摘要:目的:2022年7月,愛奇藝的說唱IP在產業化思維的指導下,完成了模式迭代,并成功推出了獨家在線綜藝節目《中國說唱巔峰對決》。截至2023年7月,該節目累計播放量已達4.1億。Cool Cloud Interactive的數據顯示,在2022年暑期檔,《中國說唱巔峰對決》以18.57%的全端播放市場份額奪得冠軍。文章探究互動儀式鏈如何影響中文說唱文化的發展、傳承以及互動模式,分析互動對中文說唱文化的意義和功能,以及如何塑造身份認同、社會互動,旨在為中文說唱文化的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和實踐建議。方法:文章在柯林斯的互動儀式鏈視角下,深入探究《說唱巔峰對決》構建完整互動儀式鏈的過程。融合深度訪談和網絡民族志,形成一套綜合的虛擬民族志研究方法,為研究亞文化提供多種視角,為類似說唱節目的發展提供參考。結果:文章基于互動儀式鏈視角探討用戶的虛擬在場行為。互動儀式扮演橋梁的角色,將集體情感轉變為個體情感能量。通過持續的虛擬互動,個體情感能量逐漸累積,從而培養出具有強大凝聚力的群體認同。結論:《中國說唱巔峰對決》是一檔專注于說唱音樂的亞文化綜藝節目,其成功歸功于精心設計的互動儀式鏈。研究表明,具備互動功能的在線視頻平臺將獨立的個體融合成一個有機整體。在這個網絡化的亞文化社群中,用戶在虛擬情境下進行節奏感十足的對話,從而產生了更強烈的情感凝聚力和瞬間的集體愉悅感。有效的互動儀式充當了一種媒介,將集體的情感轉化為個體的情感能量。在持續的虛擬互動下,個體情感能量不斷累積,從而培養出具有高度黏著力的群體認同。
關鍵詞:互動儀式鏈;身份認同;中文說唱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04-0-03
1 身體的延伸:彈幕機制的虛擬在場
2017年說唱節目《中國新說唱》的問世,使說唱文化得到普及。而在正式被大眾接納前,說唱文化主要存在于地下音樂場所、黑人社區、街頭文化等聚集地。隨著在線媒體技術的演變,彈幕機制出現。彈幕是節目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實時交互性,能跨越時間和空間的界限,讓受眾參與實時交流,獲得虛擬的情感體驗與遙遠的“在場感”,最大限度地實現了信息交流和互動。說唱文化作為小眾的圈層文化,具有抵抗性的特征,對其評價長期處于他塑的語境中。但愛奇藝通過彈幕給粉絲提供了一個可持續參與的空間,粉絲可在此聚集,通過彈幕持續交流,形成一個趣緣圈層的虛擬社群。文化差異將不同社群區別開來,去中心化的特征也讓社群的交流更加密切。
彈幕語言非常特殊,通過拼貼來重構事物原有的意義。在這個虛擬的社群中,為了理解彈幕符號所表達的意義,粉絲必須主動了解彈幕中信息的意義,在這個過程中,虛擬社區用戶的黏性得以不斷增強。粉絲會點贊和自己意見相同的彈幕,并在此過程中產生強烈的群體認同感。零散的個體在儀式空間聚集,節目為用戶互動時的文本創作提供了素材,用戶對相關內容進行討論、二次加工[1]。
在節目第一期,楊俊逸和盛宇兩個人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廠牌之間的新仇舊怨成為節目的一大噱頭。不太了解說唱文化的觀眾看到這個橋段時肯定會一頭霧水,好奇心會驅使其主動搜索關于該事件的信息。受訪者小C表示:“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看節目的時候,超愛發彈幕!因為我覺得可以產生互動的感覺,可以實時和網友們分享一些高光時刻,特別好玩。”觀眾在不同時刻發送彈幕,或是出于共情,或是為了吐槽,或是對歌曲有不同的見解。彈幕語言豐富,當它們一同呈現于視頻的“客觀”時間維度時,會使受眾感知到自己正與其他觀眾共同觀看節目,產生“虛擬共同體”的感受。
2 自我認同:情感能量的共振
2.1 情感投射
通過情感投射,情感紐帶得以建立。受眾在觀看節目的過程中,會獲得一系列瞬間的情感體驗。首先,線上綜藝節目能夠滿足用戶的休閑娛樂需求,給用戶帶來愉悅體驗。用戶對彈幕語言并不陌生,他們通過彈幕分享舞臺上精彩的表演,贊賞喜歡的說唱歌曲。在與制作團隊和選手互動的過程中,用戶們還會互相調侃,創造許多亮點時刻。此外,節目內容中也融入了大量笑點,如選手引人注目的歌唱表演以及彈幕評論對其的戲謔。
同時,在滿足用戶固有需求的前提下,此互動形式將激發一種滿足感。嘻哈音樂半說半唱的形式充分展現了其反叛和抗爭的價值導向,而自我認同是對自我的追求和確認,青年群體主要通過追求理想中的自我實現來構建自我認同。在歌詞創作方面,rapper們注重人文關懷,通過聲援弱勢群體來影響受眾。由此,受眾根據自己對歌曲的理解,解碼來自歌手的編碼,這個編碼解碼的過程加深了受眾對說唱的理解。
GAI的《威遠故事》訴說了自己從說唱界的無名小卒走向成功的艱辛歷程,具有濃郁的江湖氣息,觸動了許多人。歌詞“曾經也玩世不恭,才曉得命運很荊棘坎坷”唱出了年輕人的迷茫和挫敗,雖是對生活的白描,卻力透紙背。66%的調查對象表示節目中的音樂打動人心,這些受眾通過歌詞找到了共鳴,辯證看待自身生活,從而實現自我認同。
2.2 文字符號劃分圈層
說唱音樂通過歌詞來表達態度,以揭露某種社會現象,某句歌詞可能涉及圈內梗,某個韻腳可能帶有諷刺含義。在持續的互動中,用戶會基于此創建屬于次群體的文字符號系統,并據此識別對方、理解彼此的意思。例如,導演車澈經常在比賽競演前對選手們說“我建議你們real一點”。因此,每當選手需要互相“放狠話”時,總會出現“我建議你們real一點”的彈幕。例如,GAI曾在節目里說的“別來沾邊”“老子不給”“I gotta ring”等話語,以及毛衍七的“香菜梗”等。外行人若無法理解“黑話”,便會因語言障礙受到排斥;而圈內成員通過使用“黑話”則能鞏固其次文化社群,增強內部群體的文化認同,實現一致性身份認知。
3 群體認同:情感能量的累積
在互動儀式鏈視角下,通過持續的互動行為,受眾逐漸獲得長期穩定的情感能量,這種能量有利于彌合各個群體成員之間的差異,從而建立起更穩固的情感紐帶,穩固該群體對自身的清晰認知。關于身份認同的研究有很長的歷史,張淑華把身份認同定義為個體對所歸屬群體的認知和對自我身份的確認,以及它所帶來的情感體驗和對行為模式進行整合的心理歷程[2]。這個過程中的情感累積相互作用、相互影響,使自己所屬的文化群體的情感能量得以迸發。
3.1 建立情感紐帶
情感能量的差別使受眾之間體現出極大差異。柯林斯提出的情感能量呈現出一種不斷連續的圖樣,從高度的熱情自信和良好的自我評價逐漸過渡到中性的狀態,一直到消沉、缺乏創造性和負面的自我評價[3]。為了吸引更多的粉絲進入群體內部并建立起穩固的情感紐帶,《中國說唱巔峰對決》導演組有意識地采用了無導師形式,并采取了多項策略,包括由各個藝人廠牌聯盟組成的比賽制度、廠牌battle環節、舞臺回顧、社交媒體互動、rapper的線下活動推送等。部分用戶積極參與巔峰說唱話題討論,并通過交流意見將個人情感融入群體情感之中。通過情感聯系的構建,成員形成了強烈的情感共鳴,為群體認同的形成與鞏固奠定了基礎。這種情感能量的積聚不僅消解了群體內部的差異和排斥感,也為說唱文化的傳播與發展注入了強大的動力。
3.2 情感連帶:凝聚群體共識
在群體情感互動中,成員間的共同節奏成為關鍵要素。正如社會學者所強調:“盡管人們在交談時沒有節拍器,但交談本身可以被視為一種節奏。”在互動儀式中,個體需要在不同階段進行適宜的狀態調整,從而實現與群體成員的一致性。
在整個互動儀式鏈的過程中,情感讓互聯網各個不認識的端口相互連接,關注同一類音樂、同一個節目,也更容易使受眾相互聯結,從而增強群體凝聚力。受訪者小M說:“這個節目真的很良心,而且每個選手對自己產出的作品非常真誠,感覺現在大部分綜藝都是有劇本或者套路的,但《中國說唱巔峰對決》就感覺很real,選手們會寫自己與父親和解的經歷、個人成長、女性力量、邊緣群體和戰爭,我覺得非常感人。印象非常深刻的是早安最后一首歌為了呈現最好的舞臺效果不幸受傷,而大家都以為是化妝造成的頭部流血,但其實是真的受傷了,當時那個舞臺特別觸動!”
在虛擬情境下的彈幕會話交替中,個體充當著有規律的角色,進而引發了群體內的集體愉悅情緒。盡管這種情感共鳴或集體愉悅可能是暫時的,但它帶來的瞬間情感在群體內培養了深厚的相互認同。這使得個體能夠在互動參與中全面展示自己的主體性,并獲得其他成員的普遍認可。
3.3 鞏固情感認同
說唱音樂屬于亞文化,很多小眾群體非常熱衷于此。因此,他們自覺地弘揚說唱音樂,相較于其他節目的受眾,他們表現出更強的集體意識。基于相同的愛好,他們在嘻哈群里互動,并因此變得親密。例如,受訪者小A提及:“社群互動的增強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群體成員之間的情感。我也在微信上創建了一個說唱愛好者粉絲群,并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這個節目愛上了說唱音樂。他們不定時地在群里分享各種好玩兒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我們會相互交流最近喜歡的說唱歌手在哪里進行演出,以及演出時的精彩表現等信息。”這些信息的分享,使社群成員之間的交流更加密切。然而,在公眾的普遍印象中,說唱音樂是一種反叛社會的藝術表達形式,涵蓋了暴力、財富、性等元素,一直未獲得廣泛認可。超話和粉絲社群作為情感宣泄平臺,使用戶得以在一種儀式化的環境中公開表達自己對說唱的熱愛。例如,當遇到觸動回憶的歌曲時,受眾會產生一種儀式性的感動,彈幕中經常出現如“這個夏天認識你們真的很開心”或“祝愿各位快樂畢業”等話語,體現了受眾對節目和選手的熱愛,凸顯了他們作為粉絲的群體歸屬感。
3.4 互動儀式下的價值認同
在互動儀式鏈中,受眾通過一系列成功的互動行為將注意力聚焦于特定符號,并以符號化的方式儲存這種瞬時、短暫的狀態,從中獲取情感能量。節目播送完后,平臺也會推送一些表演者們的私生活花絮,從而加深受眾與節目的情感聯結,使受眾獲得群體身份認同。
在基于虛擬網絡的互動儀式中,用戶群體的權力結構逐漸形成。以“活死人”團體的微博互動為例,進入法老、小精靈等粉絲群的門檻較高,不僅限人數而且粉絲們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他們的主頁點贊互動。綜合考慮這些因素,個體在群體中呈現出明確的身份認同,并獲得個人價值認可,進一步凸顯了互動儀式的特征。
嘻哈音樂節目的觀眾定位為網絡亞文化群體,與傳統綜藝相比,這些群體更容易建立起緊密的情感聯系,在虛擬情境下的交流中能形成瞬間的集體興奮。隨著經歷的累積,短暫而持久的情感逐漸開始凝結成意想不到的能量,觀眾每一次收看節目、發送彈幕,都會增加情感認同的能量,并主動捍衛自己在此圈層的身份,鞏固自身的價值。
4 結語
本文在柯林斯的互動儀式鏈視角下,深入探討《中國說唱巔峰對決》構建完整互動儀式鏈的過程,以多元視角研究用戶在虛擬場景中的互動行為,關注個體在這一互動過程中形成的自我身份認同和群體認同,并認識到互動儀式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互動儀式不僅僅是連接個體與集體情感的橋梁,更通過持續的虛擬互動,逐漸積累并培養出具有強大凝聚力的群體認同。這一研究不僅有助于理解《中國說唱巔峰對決》等節目在互動性方面的特點,也為深入探討亞文化傳播和群體認同形成提供了新的視角,奠定了理論基礎。
參考文獻:
[1] 何秋紅,王璐妍.嘻哈音樂節目《說唱新世代》互動儀式研究[J].新聞愛好者,2022(8):39-41.
[2] 張淑華,李海瑩,劉芳.身份認同研究綜述[J].心理研究,2012,5(1):21-27.
[3] 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M].林聚任,王鵬,宋麗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8-9.
作者簡介:李河(1998—),女,湖北武漢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品牌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