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狀況及影響因素調查分析

內容摘要：圖書出版人承擔著傳承中華文明、傳播中華優秀文化的重要使命，其職業情感狀況深刻影響出版的品質和文化強國建設目標的實現。運用文本分析法和多元線性回歸法對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展開分析，發現超半數的圖書出版人對工作抱有積極情感，三分之一的圖書出版人萌生消極情感，還有小部分人情感中性。影響職業情感的因素主要有職業前景感知、工作量、入職動機等7個因素。基于發現的問題，從國家、企業、個人三個維度提出了培育積極職業情感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出版；職業情感；影響因素；培育對策

DOI：10.3969/j.issn.2095-0330.2024.03.008

一、研究背景

心理學界普遍認為，職業情感是指從業者對工作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生的內心體驗和感受。不同極性的職業情感對從業者的身心、認知、行為產生不同的影響。一般來說，持有積極職業情感的人崇尚價值理性，從工作的價值和意義去認識職業，不計較個人得失，對工作抱有高度的認同感、榮譽感、敬業感。相反，持有消極情感的人更偏重工具理性，把職業當成謀生的手段，對工作敷衍了事乃至產生職業倦怠。個體的職業情感還會通過表情和行為傳遞給周圍的同事，引起他人情感和行為的變化，最終形成相似的情感狀態和集體情感氛圍。因此，組織管理者應該關注從業者的職業情感，紓解消極情感，努力營造積極的職業情感氛圍。

圖書出版人承擔著傳承中華文明、傳播中華優秀文化的重要使命，其職業情感狀況不僅決定個人的職業前途和企業的發展，還深刻影響出版的品質和文化強國建設目標的實現。當前，在出版業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數字轉型、質量監管、主題出版、社會效益考核等政策督促出版企業加快轉變管理理念和經營模式，對出版從業者的職業素養和專業技能提出更高的要求，新的職場環境勢必會引起出版人職業情感的變化。

目前已有學者關注到出版人職業情感問題，從研究角度來看，相關研究主要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將職業情感作為職業認同和職業倦怠的一個研究維度。如劉蒙之、王詩夏在《謀書亦謀生：圖書編輯職業認同研究》中從職業認知、職業情感和職業行為三個維度對圖書編輯的職業認同展開分析，發現編輯個體的境遇差異造就了其滿意、妥協和背棄三種不同的職業情感。鄭月林在《圖書編輯職業倦怠成因分析及解決對策》中指出圖書編輯的職業倦怠通常表現為情感衰竭、去個人化、低個人成就感。第二種是直接以職業情感為研究主題。如姬建敏在《編輯情感論》中論述了編輯情感的產生機制、特點、應用等。南先鋒、秒秒在《論編輯職業情感的生成與培養》中對編輯職業情感的內涵、作用、培養方法等問題進行了討論。總體來看，現有研究認可職業情感研究的重要性，對出版人職業情感表現進行了初探，為后續研究打下了基礎。但是，在內容方面，現有研究未能從宏觀層面呈現出版人職業情感全貌，沒有對情感影響因素進行充分探究；從研究方法來看，現有研究過多依靠經驗描述性分析，相關論述缺乏事實基礎和數據支撐。因此，本研究將運用質化和量化相結合的方法對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現狀和影響因素進行分析。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通過調查問卷采集出版人職業情感文本，運用文本分析法對職業情感現狀進行分析，借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法考查影響出版人職業情感的主要因素。

（一）樣本選取

本研究樣本選自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科學研究院2020年4月30日到2022年2月15日采集的“出版人職業生存現狀調查”數據。該調查問卷圍繞出版人的工作量、工作時間、薪酬福利、職業晉升等設計了54個問題，最后1個問題為選答填空題，問卷設計者請調查對象用一句話對職業進行評價。對該題的回答是調查對象對自身職業狀況綜合回顧之后的自我報告，反映了從業者對出版工作的真實態度和感受，可以作為職業情感的研究文本。由于圖書、期刊、報紙等不同媒體的從業人員所處的職場環境和面臨的職業壓力存在一定差異，不同類型出版人生成的職業情感有所區別。本研究聚焦于圖書出版從業者，選取來自出版社的977份有效樣本（見表1）進行研究。

（二）樣本分析

1. 文本分析法

職業情感文本以句子的形式呈現，最長的有83個字，最短的只有1個字，內容主題不同，但是情感色彩存在明顯共性。研究者先從情感色彩的角度對文本進行編碼分類。首先分別對30條文本進行試編碼，最終商議確定以詞語的感情色彩為評價依據，將文本分為5種情感色彩并賦分：完全消極（1分）、較為消極（2分）、中性情感（3分）、較為積極（4分）、完全積極（5分）。然后研究者按照此規則分別對977條文本進行編碼（見表2），信度為0.97。無明顯情感詞語、研究員無法達成共識的文本歸入中性情感類別。文本編碼完成后，研究者利用ROST ContentMining6軟件分別對完全消極、較為消極、中性情感、較為積極、完全積極5類情感色彩的文本進行分詞處理，再利用詞頻統計功能得出高頻特征詞表，在分析高頻詞的基礎上總結出版人職業情感的典型表現。

2.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法

本研究運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法，將編碼后的職業情感作為因變量，從問卷中挑選出15個與職業情感相關的問題作為回歸方程的自變量，分別為：①人口統計學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學歷。②入職動機變量，包括喜歡圖書、熱愛出版事業、誤打誤撞、專業對口。③職場環境變量，包括工作量、加班時長、收入、與直接上級的關系、與同事的關系。④職業感受變量，包括薪酬待遇與同齡人比較、職業規劃、面對行業轉型的態度、職業前景感知。

三、研究結果

通過文本分析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本研究發現了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色彩、職業情感典型表現以及影響職業情感的主要因素。

（一）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色彩

研究者根據情感文本中的褒義、貶義、中性色彩詞語將文本分為5類，在論述環節又將完全積極和較為積極合并為積極情感，將完全消極和較為消極合并為消極情感。

1. 超半數的出版人持有積極情感

樣本中5 7 . 8 %的人持有積極情感。在完全積極的情感文本里充滿了正能量和樂觀向上的褒義詞語，如“努力”“學習”“加油”“做好”等，表達了他們對職業的熱愛，他們渴望不斷提升自我，對未來發展充滿希望。在較為積極的情感文本里，出現了“薪資太低”“很難”“渴望伯樂”等負面態度的詞語，但總體的情感方向是“努力”“珍惜”“滿意”，表達了他們愿意為了工作而克服困難的決心和信心。從詞性來看， 積極情感文本高頻詞大多數都是動詞， 說明調查對象對職業的積極情感不僅停留在感受和認知層面， 還愿意付諸行動。

2. 三分之一的出版人持有消極情感

樣本中32.6%的人持有消極情感。在完全消極的情感文本中充斥著悲觀、抱怨的詞條，如“迷茫”“壓力大”“工資低”等，表達了出版人在個人職業發展和行業轉型中的身份焦慮和技能焦慮，以及出版人對單位管理和薪酬待遇的不滿情緒。在較為消極的文本中雖然有“努力提高水平”“喜歡這份工作”等積極表述，但情感的落腳點卻是“混日子”“待遇低”的悲觀心態。從詞性來看，消極情感文本中的高頻詞大多數是名詞和形容詞，一定程度上說明調查對象對工作的悲觀感受和負面看法還沒有上升到離職等行動層面。

3. 少部分出版人持有中性情感

持有中性情感的調查對象占比9.6%。在文本中，“痛并快樂”“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等包含雙重情感色彩的詞語出現次數最多。持有中性情感的人既認可出版工作的價值，又因工作中的種種壓力而疲倦；既看到了出版工作的優點，又因其不足而失望。“積極情感”和“消極情感”站在天平的兩端，難分伯仲，出版人由此產生了復雜糾結的情緒。中性情感中還有少量無明顯情感傾向的文本，如“選擇比努力更重要”“靜觀其變”等，這類文本數量較少，對研究結果影響不大。

（二）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的典型表現

情感是個人的內在感受，具有個體的特殊性。但是，在職場環境和職業文化的影響下，從事同一職業的群體往往會生成共性的職業情感。研究發現，與其他行業的從業者相比，圖書出版人的職業情感有4個典型表現。

1. 愛書癡書的文人情懷

歷史上，能從事編輯一職的，往往是飽讀詩書的學者。即使在現代，從事編輯職業至少需要本科學歷，出版社是名副其實的文人聚集地。大凡文人，無一不是愛書、好書、癡書的，能夠終日與書為伴，徜徉在文字的海洋里，出版工作就成了許多文人心目中最向往的職業之一。此外，“出版是人類收錄信息、整理知識、萃積文化、傳承文明的重要活動”，從事出版工作也契合了文人家國天下的理想抱負。魯迅先生指出，出版“是很有意義的工作”，書刊可以替普通大眾“運輸些真正的食糧”。在職業情感文本中，大多數出版人都覺得這份工作“有書香氣，有人文味”，“喜歡做個文人”，愿意“坐得冷板凳，樂守此初心”。

2. 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做好出版工作僅僅靠喜歡和熱愛是不夠的，還需要從“文人”向“匠人”進階。從業者不僅需要具備堅實的學術素養，還需要具備精湛的出版專業技能，如策劃、編輯加工、營銷等能力。出版人不僅需要扎根某個領域做“專家型”編輯，還要不斷開闊視野，做一個“雜家”。只有不斷學習提升自己，才能做出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好書。在情感文本中，大多數出版人表達了堅持做好書，不斷提升自我，不斷追求卓越的職業信念。“努力”“學習”“做好”“提高”等自我激勵和鞭策的詞語出現了200多次，充分反映了出版人執著專注、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3. 工作壓力造成的情緒衰竭

職業倦怠指個體在工作重壓下感到身心疲勞與耗竭，情緒衰竭是職業倦怠的表現之一。調查發現，部分出版人出現了情緒衰竭的情況，他們感嘆“為理想而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不知道為什么要工作，只想回家睡覺”。從文本分析來看，出版工作的突出矛盾是導致情緒衰竭的主要原因：一是付出多回報少的矛盾，有些出版人表示工作“任務重，要求高，待遇偏低”，任務重加劇了從業者的身心疲勞，低薪酬無法激發出版人的工作動力；二是文化精品的理想和文化垃圾的現實的矛盾，比如有從業者自我評價“我是編輯我可恥，我為國家浪費紙”。出版本是具有重大社會價值的職業，但是由于稿件質量較差，出版從業者對出版工作的價值和意義評價下降。

4. 前景迷茫和技能焦慮

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出版業進入數字轉型和融合發展的快車道，行業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出版人承受著職業和技能轉型的雙重壓力。一方面，出版業轉型的口號喊了很多年，但是效果并不明顯，各出版企業的營收主要還是來自紙質圖書。行業未來發展前途不明，出版人生出了迷茫情緒。許多出版人認為出版業已經是夕陽產業，“舢板子眼看著要沉了，已經準備和它一起沉沒”。另一方面，社會媒體環境和技術環境的劇變強化了出版人的技能焦慮，他們害怕被社會淘汰，擔心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想做點什么，但又邁不開第一步”。

（三）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影響因素

本研究采用逐步回歸法對15個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探究影響圖書出版人職業情感的主要因素。

1. 7 個自變量與職業情感顯著相關

研究發現7個自變量與職業情感線性關系顯著，納入模型的順序依次為X1—X7：職業前景感知、工作量、入職動機（喜歡圖書，熱愛出版事業）、薪酬待遇與當地同齡人比較、性別、入職動機（誤打誤撞）、與同事關系。而年齡、學歷、收入、和上級領導的關系、職業規劃等8個自變量由于回歸系數不顯著被剔除，這些變量與職業情感沒有明顯的相關關系。7個自變量調整后的R2=0.246，這意味著自變量組合可以解釋24.6%的職業情感變化。7個自變量的容忍度都接近于1，說明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根據回歸模型結果，回歸方程為Y=1.586＋0.265X1－0.093X2＋0.295X3＋0.087X4－0.246X5－0.26X6＋0.059X7。

2. 職業前景感知是影響職業情感的主要因素

職業前景感知是指個體對未來在組織內的職業發展和晉升機會的感知與評估，包括個人的職業前途與行業發展前景兩個方面。斯科特·理查德森（Scott Richardson）指出，職業前景越高，員工的工作熱情越大，選擇離開的意愿就越小。回歸分析確實證明了職業前景感知與職業情感呈顯著正相關。對職業前景態度越樂觀的出版人越表現出積極的職業情感，相反，對職業前景越悲觀則越容易出現消極情感。職業前景感知變量在回歸模型中對職業情感的解釋達到20.1%（調整后的R2=0.201），明顯高于其他6個變量，說明對職業前景的主觀預測是影響出版人職業情感的主要因素。

3. 工作量、薪酬比較等是影響職業情感的重要因素

工作量大、薪酬待遇低會給編輯帶來較大的職業壓力。研究證實工作量與職業情感呈顯著負相關，工作量越大，出版人的職業情感越消極，工作量越小，出版人的職業情感越積極。薪酬待遇低是消極情感文本的高頻詞，但是回歸分析并未發現收入水平與職業情感的相關關系。和同齡人的薪酬待遇比較會顯著影響職業情感。薪酬待遇比較與職業情感呈正相關，自我感覺收入水平比當地同齡人高的出版人可能持有積極的職業情感，感覺收入水平比同齡人低的出版人可能持有消極情感。這說明與其他行業的收入差距對出版人的職業情感影響大于行業內的收入差距。此外，在情感文本中，“同事”一詞出現了4次，只有1次為負面評價，“領導”一詞出現了10次且全部為負面評價。但是多元回歸分析結果卻發現，與直接上級的關系并不顯著影響職業情感。與同事的關系和職業情感呈正相關，同事間的關系越和諧，出版人越容易萌生積極的職業情感。

4. 不同入職動機對出版人職業情感產生不同影響

圖書出版人從事出版工作的原因排名前三的分別是“喜歡圖書，熱愛出版事業”“誤打誤撞”“專業對口”。經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發現“喜歡圖書，熱愛出版事業”“誤打誤撞”這兩個入職動機與職業情感存在顯著相關，而“專業對口”入職動機與職業情感無明顯相關。并且，“喜歡圖書，熱愛出版事業”的入職動機與職業情感呈正相關，“誤打誤撞”入職動機與職業情感呈負相關。這說明熱愛圖書和認可出版事業價值的出版人能享受工作帶來的樂趣，克服工作中的困難，更容易在工作中保持積極情感。誤打誤撞進入出版行業的人缺乏對出版工作的了解，入職后可能產生心理偏差，更容易生出消極情感。這一結論對出版企業人才招聘具有參考價值。

5. 女性出版人更容易持有積極職業情感，男性出版人更容易持有消極職業情感

研究者將性別、年齡、學歷三個人口統計學特征納入回歸模型，結果顯示只有性別差異對職業情感有顯著影響。相較于男性，女性出版人的職業情感更積極。這是因為女性出版人獲得了比男性出版人更好的發展機會嗎？一項出版人性別與職業發展的研究顯示，出版行業的女性從業者占比顯著高于男性從業者，但在薪酬待遇、崗位晉升等多個職業發展指標上處于劣勢地位。由此可見，男性和女性職業情感的差異并非來自行業內的競爭，更多的可能是社會環境和男性從業者自身對職業發展的高期待帶來了較大的心理壓力。

四、研究建議

從職業情感影響因素分析來看，出版人職業情感的形成是個人內心世界與工作實踐和社會不斷交互作用的結果，出版人積極職業情感培育需要國家、企業、個人三方共同努力。

（一）國家推動行業發展，提振從業者信心

1. 切實解決行業發展難題，為出版繁榮提供保障出版行業的發展與國家政策調控息息相關。

新聞出版事業劃歸中宣部后，國家加強對出版行業預測引導和政策協調，圍繞社會效益考核、出版深度融合、出版學科建設等關鍵問題出臺了一系列措施，為出版行業發展指明方向，為出版人才供給提供有力支持。但不得不說，出版行業還存在許多現實困難。如出版產業集中度低、規模小、實力弱、競爭力不強等問題限制了數字出版大平臺建設，國家應深化出版體制機制改革，集中整合出版資源。市場無序競爭和新媒體平臺不規范運營引發了圖書價格亂象，國家應采取法律、政策等措施進行整治，如對新書設定價格保護期，并對保護期內銷售折扣進行限制。對愈演愈烈的盜版問題，主管部門可將圖書條形碼與防偽技術進行關聯，設置行業統一的加密防盜技術，便于執法人員檢查。

2. 完善出版規章制度，優化編輯責權分工

隨著市場化進程不斷加快，編輯分工日益細化，責任編輯的角色被拆分為策劃編輯和文字編輯兩個工種，策劃編輯負責選題策劃，文字編輯負責文字加工。那么誰該為書稿質量負責？現有的規章制度無法給出答案。《圖書質量保障體系》對責任編輯的責任界定為：“使稿件的內容更完善，體例更嚴謹，語言文字更通達，邏輯更嚴密，消除一般技術性差錯，防止出現原則性錯誤，并負責對編輯、設計、排版、校對、印刷等出版環節的質量進行監督。”為保證編校質量，由文字編輯擔任責任編輯更順理成章，但文字編輯沒有被賦予控制編校質量所需的足夠的職權。此外，責任編輯職權配置空白和責任重大的矛盾也較為突出，責任編輯往往由初審擔任，對退修、退稿沒有足夠的話語權，卻承擔著圖書質量不合格的處罰風險，這一矛盾加劇了從業者的不公平感。主管部門應當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對現有規章制度進行完善，進一步明確各個編輯崗位的責權劃分，協調各崗位之間的矛盾。

3. 健全地方獎勵機制，點燃出版人職業熱情

評優評獎既可以樹立業務標桿和優秀典型，還能給予從業者極大的精神鼓勵。當前國家級別的出版人才獎項數量偏少，主要有“全國新聞出版行業領軍人才獎”“中國出版政府獎優秀出版人物獎”“韜奮出版獎”等，出版社的中層干部和基層員工難有機會獲獎。為擴大榮譽的激勵作用，各地區新聞出版管理部門應自主設立獎項，增加表彰數量，擴大獎勵范圍。比如上海市委宣傳部設立的“上海出版人獎”和“上海出版新人獎”，增加了40周歲以下業務精英獲獎的機會，并且獎項得到上海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認可，獲獎人可獲得相應落戶積分，這大大增加了出版人解決上海戶口的機會。此外，上海還發揮民間力量，在愛國華僑、資深出版家資助下設立“長青出版新人獎”，專門支持傳統圖書出版業年輕優秀人才。

（二）企業創新管理辦法，努力營造積極的情感氛圍

1. 從“紙數同步”開始，推進出版深度融合

出版行業的發展前景和出版人的職位晉升、待遇提高最終都落腳在企業發展上。目前來看，傳統出版企業通常采用單獨成立數字出版公司或數字出版部的方式來拓展數字業務，在流程管理和績效考核上與傳統業務分開。從結果來看，這種發展模式并不適合中小型出版社：一方面，組建數字出版人才隊伍和拓展新的營銷渠道需要投入大量資金，成本高產出低；另一方面，傳統出版業務無法實現升級改造，傳統編輯沒有機會參與數字轉型，加劇從業者迷茫焦慮情緒。筆者認為，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從“紙數同步”模式開始探索融合發展的辦法值得推廣。該社前期將數字產品策劃、制作、銷售與紙質圖書同步，在組織管理上將數字選題策劃、制作和營銷任務分解到編輯部、制作部和營銷部，并建立數字選題申報、數字銷售分成等配套制度，既能給企業帶來新的增長點，又能激發員工創新積極性。

2. 立足知識型員工特點，創新人才激勵機制

知識型員工即“那些掌握和運用符號和概念，利用知識或信息工作的人”，出版社的員工則屬于這一范疇。知識型員工的特點是具有實現自我價值的強烈愿望，高度重視成就激勵，具有較高的創造性和自主性等。出版單位的人才激勵措施與知識型員工特點相契合，更能調動員工參與的積極性。比如北京師范大學出版集團通過資助科研課題的方式，把科研和產業兩個環節有機結合起來，鼓勵編輯主動參與解決企業發展難題，既能提升出版生產力，又能培育全面發展的編輯出版人才。此外，北師大出版集團還對員工創新創業、科研工作、在職提高學歷等提供資金支持，為員工成長搭建平臺。這樣既為企業儲備優秀人才，帶動出版企業轉型發展，又大大提高了出版人對企業的忠誠度，增強其職業榮譽感。

3. 提高薪酬待遇，豐富精神獎勵

經濟報酬是衡量知識型員工價值大小和成就高低的重要尺度之一，它標志著一個人在企業或社會上的地位。在社會各行業中，出版人的收入相對較低 ，削弱了出版人工作積極性。出版單位應當基于企業經營情況和當地的收入水平、物價指數適當提高基本工資水平，不斷縮小出版行業與其他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同時，打破“干多干少，干好干壞，收入差距不大”的現狀，以部門和個人的貢獻大小來調整績效額度，對在保證質量的基礎上超額完成任務指標的職工給予超額獎勵。此外，應當豐富精神獎勵，加強人文關懷。比如有的出版企業提供彈性工作制，縮短員工工作時長，“每周打卡只需滿21個小時”，讓員工在工作和生活之間找到平衡。有的出版社為員工提供免費三餐、租房補貼，解決子女教育問題，減輕從業者生活壓力。還有的出版企業為員工配備健身房、茶水間等休閑設施，為產后女性員工準備“母嬰室”。這些貼心的福利可以大大增加員工的幸福感和歸屬感。

（三）出版人提升自我效能，做情緒的主人

1. 提升職業技能，打造自己的高光時刻

調查顯示，圖書出版人普遍認為“成為行業公認的專家”“得到作者認可”“圖書暢銷市場”是職業生涯中最“高光”的時刻，這充分說明實現自我價值可以給出版人帶來源源不斷的精神鼓勵。鑒于此，出版人找準職業方向，不斷提升自我效能感，才能不斷培育積極的職業情感。策劃編輯應將出版精品圖書作為奮斗目標，從小選題開始鍛煉自己市場調研、與作者溝通、組稿等能力，不斷提高選題的等級。文字編輯可以將成為編校專家設立為職業目標，養成積累、整理、分析差錯的習慣，在社內社外、線上線下等平臺不斷分享自己的經驗，參加各類編校大賽，擴大自己的行業影響力。

2. 擁抱線上社群，與同行建立情感連接

編輯被認為是一份孤獨且枯燥的職業，“獨坐冷板凳，為他人做嫁衣”是編輯職業的真實寫照，做好出版工作需要耐得住寂寞。但是隨著社交媒體的發展，編輯之間的接觸和連接變得頻繁而緊密，許多編輯自發在豆瓣社區、QQ、微信等社交平臺組建交流群，來自全國各地的同行在群里交流業務知識，討論行業熱點。“多元的性格，共同的熱愛，相互影響，互幫互助”，線上社群成為志同道合的出版人情感互動和情緒釋放的窗口。這些新技術、新方式為單調繁重的出版工作增添了一些活力，也增強了出版人的凝聚力和歸屬感。

（作者萬安倫系華僑大學黨委常委、副校長，北京師范大學數字出版研究院執行院長，北京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程晶晶系北京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2023 級博士研究生，北京師范大學出版集團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