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知識的宣傳：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與現實啟示

"摘 "要：早在大革命時期，中共就圍繞民主聯合戰線進行意義生產。這在理論闡釋、形象塑造、輿論斗爭、口號鼓舞和行動激勵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不僅是壯大統一戰線、推動大革命發生發展的重要因素，還提供了一個以宣傳工作有效爭取和團結黨外人士的成功案例。從意義生產的研究視角看，知識社會學把媒介宣傳視為一種知識傳遞過程。將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納入“知識的連續體”中可以發現，它處于感知知識與理解知識之間，具有“感知”與“理解”的知識定位、“異域”與“新知”的知識內容。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具有多重歸因，包括建黨以后革命形勢變化帶來的社會因素、民主聯合戰線主張提出帶來的思想因素、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統戰宣傳與中共宣傳體系建立帶來的實踐因素。從內容來看，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既包括進行行動號召的表層內容結構，也包括闡釋統一戰線理論內涵的深層內容結構。從意義生產的社會影響看，它實現了“反帝反軍閥”的知識在社會各個群體中的“圈層共振”，讓民主聯合戰線主張深入人心，推動大革命走向高潮。以史為鑒，新時代的統戰宣傳要立足時代任務構思內容、在意義生產中敢于斗爭、靈活運用多元媒介場域，助力鞏固中國式現代化的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

關鍵詞：大革命時期；知識社會學；統一戰線；意義生產；宣傳思想文化工作

中圖分類號：D6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24）03-0138-13

2023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對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指出：“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事關黨的前途命運，事關國家長治久安，事關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宣傳是開展統一戰線工作不可忽視的重要手段。早在大革命時期，中共就圍繞民主聯合戰線進行意義生產。這在理論闡釋、形象塑造、輿論斗爭、口號鼓舞和行動激勵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是壯大統一戰線、推動大革命發生發展的重要因素，提供了一個以宣傳工作有效爭取和團結黨外人士的成功案例。當前，新技術給愛國統一戰線的思想共識凝聚帶來新挑戰。在思想內容上，黨外人士思想觀念與價值取向日趨多元、活躍，主流非主流觀念并存；在話語斗爭上，外部污蔑統一戰線的“雜音”“噪音”不斷出現，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逐漸激烈；在媒介場域上，傳統媒介的統戰宣傳存在乏力現象，網絡空間的統戰宣傳構建有所不足。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一步步走過來，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不斷總結經驗、提高本領。”^［］統一戰線歷史是學界研究的重要對象。從研究范式來看，學界主要基于政治學、歷史學理論，探討不同時期統一戰線的主旨內涵、策略原則、歷史實踐、經驗規律。比如，夏清考證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來源和主旨內涵；左玉河指出“既統一又獨立”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核心策略原則；吳文杰則集中研究皖南事變后，中共在文藝領域開展統戰工作的策略原則；李松將目光集中到香港，探索中共在此地開展統一戰線的歷史實踐；侯東德等總結了統一戰線工作中對知識分子進行思想引領的經驗規律。關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統戰宣傳的既有研究不多，且集中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較少涉及大革命時期。比如劉馳等研究了抗日戰爭時期《解放日報》圍繞“群眾話語”開展的統戰宣傳；王明亮等立足解放戰爭時期的香港地區，探索《經濟導報》在爭取民族資產階級方面發揮的作用。一些有關統一戰線的通論性研究成果，如《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史》（中共黨史出版社、華文出版社，2017年）、《中國共產黨宣傳工作簡史》（人民出版社，2022年），雖然對大革命時期的統戰宣傳有所關注，但未開展專題研究。從研究視角看，既有成果鮮少從知識社會學出發，將中共的統戰宣傳視為一種知識傳遞，考察其中的意義生產過程及影響。

黨的二十大報告要求，“鞏固和發展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鞏固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3］43。統一戰線意義生產本身是一種統戰話語的產出，而后者又是凝聚共同思想基礎、鞏固和發展統一戰線的關鍵。新時代新征程上，要堅持統一戰線，發揮統戰話語意義生產在深化思想政治引領和凝聚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磅礴力量中的作用。2024年是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100周年。在這一重要時間節點，本文利用黨史文獻資料，特別是黨報黨刊發行資料，分析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生成條件、主要內容和成效，為新時代統一戰線通過加強話語塑造來凝聚人心、匯聚力量提供經驗啟示。

一、知識社會學：理解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一種視角

德國哲學家馬克斯·舍勒（Max Scheler）最早提出“知識社會學”這一概念。羅伯特·帕克（Robert M Parker）創造性地將知識社會學與新聞傳播結合，并援引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心理學原理》中對知識的分類方法，提出新聞是“特殊的人類知識形式”的觀點^［］。20世紀70年代，蓋伊·塔奇曼（Gaye Tuchman）利用知識社會學研究新聞生產過程，基于“新聞即知識”觀點，指出“新聞像知識一樣，為定義和建構社會現實提供了一種框架”^［］，從而闡釋作為知識的新聞生產對社會發展的作用。將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納入“知識的連續體”中可以發現，它處于感知知識與理解知識之間，具有“感知”與“理解”的知識定位、“異域”與“新知”的知識內容。

一方面，知識所有的特質和功能都能在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中展現。大革命時期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通過描述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對中國人民的壓迫，以及軍閥混戰的現狀等，“讓每個人都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這就是發揮“感知”作用。由此，人們形成了通過反帝反軍閥的革命來擺脫壓迫的思想火花，即“新聞提供給受眾信息，更指引了受眾方向”^［6］。除此之外，從“理解”知識的定位來看，中共黨報的意義生產不是簡單的事件描述、理論宣講，而是有著與革命實踐相結合的知識寫作目的。意義生產既在思想上“努力喚醒國民的自覺，打破因襲、奴性、偷惰和倚懶的習慣而代以反抗創造的精神”^［］，也在實踐中“以盡指導群眾，而為國民的宣傳的責任”^［7］360，從而實現“解放我們中國人民受列強和軍閥兩重壓迫”的目標^［7］382。

另一方面，“異域”與“新知”反映著知識生產的空間因素。按照空間理論，根據、形態和性質等因素與知識的內容生產密切相關。所謂“根據”即地理位置，彼時的中國在帝國主義的操縱下，形成了四分五裂的格局。不同軍閥控制區域之間、軍閥控制區域與廣州國民政府之間存在對立，而這種對立又造成了地理的隔絕，形成知識生產的“異域”。所謂“形態”即政治制度，相對于國共合作下新三民主義追求的民主政治，帝國主義、軍閥統治區域則實施半殖民、半封建的政治制度。正如毛澤東所言：“在經濟落后的半殖民地的中國，地主階級和買辦階級完全是國際資產階級的附庸，其生存和發展，是附屬于帝國主義的。”^［］不同政治制度帶來不同的知識生產內容，這又是一個“異域”。所謂“性質”即意識形態，中共倡導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對于外界人民來說，是一個具有不同知識內容的“異域”產物。總之，正是由于根據、形態和性質造成的空間隔絕，中共所倡導的反帝反軍閥斗爭以及民主聯合戰線主張，對大眾來說是“異域”中的“新知”，要使他們了解“新知”、認同“新知”，則需要媒介宣傳發揮作用。

二、為何知識：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基本歸因

大革命時期，我國“一面成為國際資本帝國主義的掠奪場和半殖民地，一面成為國際資本帝國主義所扶植的武人勢力的宰割物和糜爛區域”^［］。在此背景下，中共提出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并加以宣傳，離不開社會、思想和實踐的共同作用。

（一）社會歸因：建黨以后革命形勢的變化

在知識社會學研究路徑中，社會歸因是首要步驟，經過對社會結構和背景的分析，找到知識與存在的關聯所在。中共圍繞統一戰線進行意義生產的社會因素有很多，最顯著的因素是建黨以后革命形勢的變化。中共成立之初，曾采取“單打獨斗”的策略，主張“對現有其他政黨應采取獨立的攻擊的政策”，“不同其他黨派建立任何關系”^［9］6。然而，彼時中國革命的力量與反革命的力量差距過大，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往往對革命群體采取“趕盡殺絕”的態度。比如，吳佩孚制造的“二七慘案”，“撲滅”了中共領導的第一次工人運動高潮。殘酷的現實讓中共認識到，在強大的反革命勢力下，僅靠自身無法完成革命任務。中共開始關注革命同盟軍的問題，逐步與工人之外的農民、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甚至民族資產階級接觸，這其中，與國民黨的接觸最為關鍵。早在中共領導第一次工人運動之際，孫中山曾派人協助中共領導的香港海員大罷工。對孫中山來說，五四運動的爆發讓他看到了人民群眾的力量，加上對中國國情、政情和民情的考察，使他逐步確立了依靠工農的思想，認為聯合代表工農大眾利益的共產黨是推動革命勝利的重要手段。伴隨著革命形勢的變化，中共逐漸轉向團結各界力量、建立統一戰線的革命路線。革命形勢的變化是影響中共圍繞統一戰線進行意義生產的社會歸因。

（二）思想歸因：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提出

曼海姆認為：“‘意識形態’對于知識社會學而言，是一個典型的中性詞匯并不懷有任何的褒貶，它作為一種特殊的思想參與著整體社會的知識生產。”^［］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體現著中共早期關于統一戰線的意識形態。1922年初，共產國際在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根據列寧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理論，闡明反帝反封建的歷史任務，著重討論共產黨與民族革命政黨進行合作的問題。會議期間，列寧會見了中共代表，勉勵中國工人階級要與其他革命群眾加強團結。在共產國際的指示和列寧的要求下，1922年6月，中共發表《中國共產黨對時局的主張》，指出：帝國主義和軍閥政治是中國內憂外患的根源，提議邀請各社會團體召開聯席會議，建立一個民主主義聯合戰線^［9］98。7月，中共二大立足打倒封建軍閥、推翻帝國主義壓迫，統一中國為真正的民主共和國的最低綱領^［9］133，通過了《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該議決案指出：“聯合全國革新黨派，組織民主的聯合戰線，以掃清封建軍閥推翻帝國主義的壓迫，建設真正民主政治的獨立國家。”^［9］139至此，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正式提出。“新聞流通的程度決定了一個社會的成員參與政治行動的程度。”^［］要使民主聯合戰線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持和參與，宣傳工作必須發揮“廣而告之”的作用，以廣泛的意義生產傳遞政治知識內容，從而鞏固和發展民主聯合戰線。

（三）實踐歸因：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統戰宣傳與中共宣傳體系建立

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統戰宣傳經驗與中共宣傳體系的建立，對圍繞民主聯合戰線主張進行意義生產起到關鍵作用。一方面，在中共成立之前，信仰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就從不同角度闡釋和宣傳無產階級聯合、勞工階級聯合、民眾大聯合等統一戰線思想。李大釗以《新青年》《每周評論》為陣地，借助時事評論和理論解析傳遞統一戰線思想。1919年1月，李大釗在《每周評論》上發表的《新紀元》一文指出：“勞工階級要聯合他們全世界的同胞，做一個合理的生產者的結合，去打破國界，打倒全世界資本的階級。”^［］此外，毛澤東在《湘江評論》發表《民眾的大聯合》一文，以介紹俄國十月革命為切入點，指出：“較大的運動必有較大的聯合，最大的運動必有最大的聯合”^［］，并預言“中華民族的大聯合，將較任何地域任何民族而先告成功”^［13］779。上述宣傳實踐為大革命時期的統戰宣傳提供了經驗。另一方面，中共一大后，面向工人、青年、婦女、農民等群體的刊物紛紛創辦，由此形成從中央到地方的新聞宣傳體系^［］。1923年，中共三大頒布了《教育宣傳委員會組織法》和《教育宣傳問題議決案》。《教育宣傳委員會組織法》是中共第一份有關宣傳工作的規范性文件，不僅規定了中央教育宣傳委員會“四部一館”的運行體系，還確立了《新青年》《向導》《前鋒》等8種中央刊物。《教育宣傳問題議決案》詳細指導了黨的政治宣傳、勞動宣傳、農民宣傳、文化宣傳等工作。此外，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等共產黨人還根據實際情況，創辦了各種地方刊物，這些都成為重要的宣傳陣地，而完備的宣傳體系的建立為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提供了組織保障。

三、何為知識：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內容結構

阿爾都塞提出“深層結構”理論，指出任何文本都存在表層和深層的雙重結構。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既包括進行行動號召的表層內容結構，也包括闡釋統一戰線理論內涵的深層內容結構。

（一）表層結構：圍繞統一戰線的行動號召

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目的在于凝聚一切力量開展反帝反軍閥革命。因此，圍繞這一統一戰線主張的行動號召，成為中共意義生產的表層結構內容。

1．傳播“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的口號

1922年年中，中共為推動革命發展提出了“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的口號，但口號提出不等于行動完成，“黨必須進行廣泛的宣傳，為使這些口號得到承認而努力”^［］。首先，闡釋口號內容，糾正群眾對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錯誤認識。彼時很多人對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存在誤解，有人認為“帝國主義就是有皇帝的國家”，封建軍閥與古代諸侯無差別。對此，1926年4月13日，《向導》發表的陳獨秀署名文章《什么是帝國主義？什么是軍閥？》，按照列寧的觀點羅列了帝國主義的兩大特征——壟斷資本主義與對外擴張，提出封建軍閥勾連帝國主義、與民爭利的兩大特點，逐條駁斥了“帝國主義無害論”“封建諸侯論”“軍閥治理論”等觀點，澄清了人們對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模糊認識。其次，擴大口號影響，動員群眾參與革命。《中國革命運動與國際之關系》一文形象揭露了帝國主義對中國人民的經濟壓迫：“他們不可能放棄中國這塊肥肉，如果允許中國經濟獨立發展，對他們來講就是宣判了死刑。”^［］《怎樣打倒軍閥》一文結合時事揭露封建軍閥對中國人民“政治上壓制，經濟上剝削，思想上禁錮”，呼吁“必須把國內爭民權爭自由的各黨各派政治勢力都團結統一起來，集結在國民運動的旗幟下，一起反對封建軍閥的反動統治”^［］。《資產階級的革命與革命的資產階級》則圍繞“二七慘案”中封建軍閥對革命群眾的屠殺，號召各界人士聯合起來革命：“勞動群眾本來具有革命的實力……而且此時和革命的資產階級共同敵對的目標相同，可以聯合一個革命的戰線。”^［］口號具有政治承載性與情感鼓動性，“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口號的提出有力推動了民主聯合戰線的發展。方志敏回憶自己在看到有關口號的宣傳文章后表示：“非常佩服它的政治主張……文章中的每句話，我都仔細看過，都覺得說得很對；于是我決心要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

2．與破壞統一戰線的行徑展開輿論斗爭

國共合作開始后，國民黨右派頑固分子一直不滿這種合作，并想盡辦法制造摩擦。1924年6月，國民黨右派頑固分子張繼、謝持等提出中共“彈劾案”，聲稱“共產黨黨團在本黨中活動其言論行動皆不忠實于本黨……有重大妨害”^［］。次年11月，國民黨右派頑固分子林森、鄒魯等非法召開所謂“國民黨一屆四中全會”（以下簡稱“西山會議”），通過了反對國共合作的文件，大肆宣揚階級調和理論，嚴重破壞民主聯合戰線。這兩次行動是國民黨右派制造摩擦的高潮。對此，中共以黨報黨刊為陣地開展旗幟鮮明的輿論斗爭。一是反駁國民黨右派頑固分子的錯誤言論。對于“彈劾案”，陳獨秀指出：“不依據國民黨的宣言或章程之某條某項……抽象的籠統攻擊加入國民黨之共產黨員，并且因此攻擊到在國民黨之外的共產黨，這是他們的根本錯誤。”^［］對于“西山會議”的言論，毛澤東專門創辦《政治周報》并在前四期集中發表17篇文章，從對國民黨右派的不滿、“西山會議”派分裂的原因、“西山會議”派與帝國主義的勾結、呼吁反對“西山會議”派四個方面進行反駁。二是揭露國民黨右派的本質。《國民黨左右派之真意義》一文首次提出了國民黨內部左右派的問題，強調“右派的觀念與出發點，是急于黨的勝利甚至于是急于自己個人地位的成功，主張在列強或軍閥妥協之下，靠少數人的武力奪取政權”^［］。毛澤東進一步指出，國民黨右派是帝國主義在封建軍閥后的走狗和“工具”，“帝國主義于一切工具用盡之后，找到了這個最后的工具”^［］。三是預測國民黨內部的分裂。毛澤東在全面分析國民黨右派摩擦之后，得出了“半殖民中國的國民革命政黨，在今日應有這個分裂。這是一種必然的現象”的結論，但強調“國民黨右派之分裂并不足以妨礙國民黨的發展，并不足以阻撓中國的國民革命”^［］。“新聞既不是歷史，也不是政治，然而，它是使政治行動（區別于其他形式的集體行為）成為可能的東西。”^［6］大革命時期，中共對破壞統一戰線的行徑開展輿論斗爭，打擊了國民黨右派頑固分子的囂張氣焰，發起了維護統一戰線的運動，在鞏固和發展民主聯合戰線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3．利用多種媒介場域構建隨處可感的輿論氛圍

媒介場域指信息和人的傳遞和運輸環境，包括與其相對應的知識加工方法和擴散方法^［］。中共的宣傳工作不僅局限于文字媒介，還利用一切可能的媒介場域開展宣傳。在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人就根據宣傳對象的實際情況探索出了多種媒介場域。比如，毛澤東與彭湃利用農民運動講習所的學校場域，以教學方式向文化水平不高的農民傳播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強調“只有工農商學兵聯合起來，才叫做國民革命”^［］。再如，惲代英也利用學校場域，通過時事講座的方式向青年學生開展宣傳，達到“聯絡其感情，輔進其知識”的效果，很多學生在聽后當場表示要加入到民主聯合戰線之中，參加革命。此外，飛行集會是彼時中共創造的一種媒介場域。1926年1月，為籌備“二七”慘案三周年紀念，中共中央提出“飛行集會”概念，“即在工人區放工或上工時臨時召集百數十人的集會，在幾分鐘內完結，講演員及組織員立刻跑到別條街上，再去如此召集”^［7］683。在“八一三”慘案發生后，中共上海地方兼區執行委員會也要求各工人區舉行飛行集會，組織演講隊，張貼標語，散發印制好的兩種傳單。“對意識形態的不滿和怨恨一旦有了被表達的渠道時，這樣的怨恨就會成為一種建設性的刺激，并創造出一種社會批評的氛圍。”^［］不論是課堂教學還是飛行集會，中共用多種方式揭露帝國主義對中國人民的壓迫、封建軍閥與帝國主義的勾結，激發各界人士對他們的不滿，讓結成統一戰線反抗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成為群眾“整體所具有的、持續存在的、生命方面的迫切需求”^［］。

（二）深層結構：圍繞統一戰線的理論闡釋

為了讓各界人士對民主聯合戰線主張從認識到認知、認同，中共在圍繞統一戰線展開行動號召之外，還將闡釋其理論內涵作為深層結構內容。

1．闡釋民主聯合戰線的理論內涵

統一戰線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戰略和策略，根本目標在于解決無產階級解放運動中力量與隊伍的問題。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人繼承馬克思恩格斯的統一戰線思想，將“聯合”作為關鍵詞來闡釋這一主張的理論內涵。李大釗在《大聯合》一文中表達了對全國各階級各團體聯合的期待：“我很盼望全國各種職業各種團體，都有小組織，都有大聯合。”^［］他在《十月革命與中國人民》中指出，各界人士“聯結一個‘民主的聯合陣線’”的目的在于“抵抗國際的資本主義”。陳獨秀立足封建軍閥對中國人民的欺壓，強調聯合成統一戰線對于反抗壓迫的重要性：“使全國各階級各黨派各部分爭自由爭民權的各種勢力，在一個統一的目標之下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有組織的廣大的國民運動，才有充分反抗軍閥的力量。”^［17］毛澤東積極探索統一戰線的隊伍成員問題，先后在《中國農民》發表《中國農民各階級的分析及其對于革命的態度》《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國民革命與農民運動》，強調農民是民主聯合戰線必須聯合的一部分。以“聯合”為關鍵詞，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實現了核心概念的“編碼”與“解碼”，抽象的理論體系被具象化概括為“聯合”這一帶有動作表征的詞匯，讓更多人理解這一主張的核心要義。

2．明晰民主聯合戰線的組織要素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8］3統一戰線包括了對象、隊伍、領導者等組織要素，這些內容不僅是建設民主聯合戰線的前提，也是意義生產的主要內容。一是對象。中共明確將帝國主義視為革命對象，同時認為“一切勾結帝國主義的軍閥、官僚、買辦階級、大地主階級以及附屬于他們的一部分反動知識界，是我們的敵人”^［8］9。彭述之將目光集中于封建軍閥，指出其是革命的對象，強調他們“一定要大反動而特反動的”^［］。對于資產階級，陳獨秀強調“官僚資產階級所處的環境，使他不得不站在軍閥和國際帝國主義那一方面”^［18］。二是隊伍。隊伍是一種組織體系，除了領導者之外，還包括主力軍、同盟者等。毛澤東認為工人是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力軍：“工業無產階級人數雖不多，卻是中國新的生產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國最進步的階級。”^［8］8甘乃光強調“農民階級是國民革命的主力軍”，“多數學生是革命的，小商人華僑是革命的同盟者”^［］。陳獨秀認為國民黨中“宣揚革命的是左派，主張妥協的是右派”^［22］，強調國民黨左派是革命的同盟軍。三是領導權。鄧中夏結合自己從事工人運動的經驗，強調工人階級在民主聯合戰線中的領導權，指出“中國將來的社會革命的領袖固是無產階級，就是目前的國民革命的領袖亦是無產階級”^［］。總之，中共通過向統一戰線對象、隊伍和領導權的宣傳，闡明了民主聯合戰線的理論內涵，特別是組織要素的問題。

3．傳播民主聯合戰線的行動指南

政策是中共所主張的民主聯合戰線與各界人士最直接的接觸，要動員各界人士參與到反帝反軍閥的革命中，就要做好民主聯合戰線的政策宣傳。首先，各界的大聯合是民主聯合戰線的基本政策。中共抓住五卅運動的關鍵時間節點，先后在《熱血日報》《向導》上發表《五卅后反帝國主義聯合戰線的前途》《五卅案重查的結果與國民革命的聯合戰線》《國民會議運動與聯合戰線》等一系列文章，提出只有各界人士團結聯合，才能改變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統治現狀，“進行全國工商學農各界的大聯合，以人民的力量促成全國政治的統一和軍事的統一”^［］。其次，武裝斗爭是民主聯合戰線的基本政策。瞿秋白在《中國之地方政治與封建制度》中指出：“擁護平民自由的武裝革命與團結平民奮斗的群眾運動，應當同時并進互相為用。”^［］五卅運動后，他在《列寧主義與中國的國民革命（改譯）》中再次強調武裝斗爭對民主聯合戰線的重要性：“只有鞏固革命勢力大同盟，組織國民的武裝勢力，革命才能勝利，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府才能成立。”^［］此外，加強黨組織建設、正確處理與國民黨的關系等也是民主聯合戰線的政策內容，成為中共意義生產的重要部分。中共對統一戰線政策的意義生產，為聯合真正的朋友、打倒真正的敵人提供了行動指南。

四、知識互動：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圈層共振

文化社會學家安·斯威德勒（Ann Swidler）提出了“圈層共振”的觀點，認為“文化對于行動的影響不僅在于它提供了行動起源于茲的終極價值觀，而在于形塑了一整套慣習、技能和風格，從這些東西之中人們建構了‘行動的策略’”^［］，強調信息在特定圈層中的傳播對受眾行動的巨大影響。周海燕等學者將其運用到對中共宣傳活動的分析中，成為闡釋其宣傳效果的一種方式。大革命時期，不論中國各個階級，還是各種政黨、社團和組織，都是一個個的“信息群圈”。這是一種特殊的嵌入界面，將知識與社會實踐有效連接，中共統一戰線的知識借此引發圈層共振，從而讓民主聯合戰線深入人心。

第一，圍繞統一戰線的行動號召、理論闡釋向各界人士的直接傳播，制造了圈層的一次共振。在中共的宣傳理論下，報刊不僅承擔著信息傳遞的作用，也是政黨的“喉舌”。“黨的一切機關報，均須由已經證實為忠于無產階級利益的忠實共產黨編輯”，“一切定期的或其他的報紙與出版物須完全服從黨的中央委員會”^［］。可以說，中共在大革命時期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傳遞著黨的政策、方針和思想，發出了最新的行動號令。從傳播主體看，這種直接傳播打破了知識的“異域”，讓人們可以突破客觀環境的阻礙，接觸到“異域”下的“新知”，從而在“感知”知識中重新審視中共及其領導的革命運動。從傳播方式看，這些知識經過黨報的編碼與解碼實現在地化傳播，讓其符合各界人士的知識習慣和需求。比如，向農民宣傳“減租減息”，向商人宣傳“廢除苛捐雜稅”，向婦女宣傳“婚姻自由”等。隨著知識進入由階級、政黨、社團、組織所構成的信息群圈中，“想改良我們的生活，都非大家聯合起來干預政治、打倒軍閥不可呵”的認識逐步形成^［］。不論是對民主聯合戰線的行動號召，還是對其理論內涵的闡釋，圍繞此的意義生產讓政黨的意識形態通過“知識”的形式出現在群圈之中，讓各界人士在接受特定意義的過程中開始認識民主聯合戰線。

第二，傳播民主聯合戰線主張背后的反帝反軍閥思想，制造了圈層的二次共振。民主聯合戰線的提出是基于中共反帝反軍閥的革命需要，而對其宣傳又不局限于這一主張本身。構成這一主張背后的反帝反軍閥思想成為產生圈層共振的知識資源。從宣傳方式來看，陳望道曾提出“消極修辭”和“積極修辭”兩大范式，前者強調語句的表達無誤，而后者注重話語表達的情感共鳴，在對反帝反軍閥思想的宣傳中，情感的激發超過了文字的敘述。“善于借助于情感實現革命宏圖，是中國共產黨最終獲得政權的關鍵因素之一。”^［］中共通過對人民群眾艱難生活的表達，對五卅慘案等歷次事件中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壓迫的描寫，以情感喚起民眾。在情感互動之下，群眾認識到了自身飽受苦難的原因所在，實現從“感知”知識到“理解”知識。從宣傳意義來看，《向導》《政治周報》《中國工人》等黨報黨刊的宣傳，讓反帝反軍閥的思想“充滿了全國，差不多個個人都有一種印象在腦筋上”^［］。“在一九二二年與一九二三年間，‘反對軍閥’已成了全國普遍的呼聲，到一九二三與一九二四年間……全國知識階級中進步分子，已采用‘反抗帝國主義’的口號。”^{［37］253-254}中共對反帝反軍閥思想的宣傳，加深了人們對民主聯合戰線主張的認識。

第三，由學校、講座、飛行集會等多元媒介場域形成的隨處可感的輿論氛圍，制造了圈層的三次共振。大革命時期的中國，國民文化水平普遍較低，考慮到這種情況，中共在傳統的報刊媒介之外創造了學校、講座、飛行集會等多元媒介場域。這些媒介場域突破了傳統文字傳播的文化標準，使“閱讀成為有組織、有紀律、有明確政治目標的、集體化的知識學習方式”^［］。場域“是相互依存事實的整體”^［］。從傳播渠道看，不論是學校教育、講座還是飛行集會，都營造了一個特定的場域。場域中的不同方向都指向社會的核心矛盾，核心矛盾則又在現實矛盾中投射。彼時中國的核心矛盾是中華民族與帝國主義、中國人民與封建軍閥的矛盾，而社會大眾所遭受的苦難則是這些核心矛盾在每個人身上的反映。由此，特定場域的知識傳播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意識形態的“信息模具”和“傳遞裝置”。共產黨員通過在這些場域中呈現相互依存的事實，將知識滲透并融入人們的情感和日常生活經驗中，成功塑造出統一戰線的社會關系并預示新的社會變革。從傳播受眾看，在多元媒介場域營造的集體化知識學習方式之下，個體要么在隨處可見的輿論氛圍鼓舞下接觸知識，要么在信息群圈的組織、監督以及有目的、有步驟、有結果評價和獎懲機制的條件下接觸知識。在此環境中，每個個體都成為話語的回應中心，知識伴隨彌漫式輿論氛圍必然一波接一波地實現意義的共振且持續加強，直到這些內容變成人們心中的價值標準和行動指南。

第四，知識引導走向現實的行動，制造了圈層的四次共振。黃旦認為，革命年代的宣傳“不是報刊反映了革命，而是報刊讓人知曉并體驗了革命”^［］。言論的“爆炸性之一擊”，展現革命浪潮下的社會變動，促使社會行動的發生。在帝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封建軍閥與中國人民矛盾日趨尖銳的背景下，傳播政治知識、塑造政治活動顯得更加重要。中共圍繞五卅運動、廣州商團叛亂、北京政變等政治事件的宣傳，吸引并指導各界群眾加入統一戰線并開展活動。從傳播意義看，這些鮮明的知識傳播讓各階級、政黨、組織、社團的人們體驗了革命過程，看到了擺脫壓迫的希望。比如在開展有關五卅運動的宣傳后，“上海的街頭，普通的小商人，十三四歲的兒童，爭著寫貼‘打倒帝國主義，廢除不平等條約’的標語，爭著唱五卅流血的時調山歌”^［］。此外，中共圍繞國民黨右派破壞統一戰線的輿論斗爭，讓人們在體驗革命中實現了個體行為和信仰的一致性，促使各個群圈保持與民主聯合戰線的一體性，實現為了“打破頭上的枷鎖，各階級人民聯合起來了”^［］。

五、知識經驗：中共圍繞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現實啟示

統一戰線是中國共產黨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政治優勢和戰略方針，是奪取革命、建設、改革事業勝利的重要法寶，是增強黨的階級基礎、擴大黨的群眾基礎、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的重要法寶，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鞏固和發展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要加強思想政治引領，發揮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政治作用^［］。立足建立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回視中共在大革命時期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對新時代新征程上做好統一戰線的思想政治引領工作、維護統一戰線領域的意識形態安全、凝聚共同奮斗的思想政治基礎，通過加強話語塑造來凝聚人心、匯聚力量，具有參考價值。

（一）立足時代任務構思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內容

立足時代任務構思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內容，有助于明確新時代統戰宣傳的內容構建問題。林·亨特（Lynn Hunt）認為政治知識由語言、意象、修辭等象征實踐（symbolic practice）構成。大革命時期中共對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就是圍繞反帝反軍閥的時代任務建立了這類象征實踐與革命的關系，不僅以“爆炸性之一擊”展現革命浪潮下的社會變動與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對人民的壓迫，也闡釋清楚了向誰革命、和誰革命、怎樣革命等問題，喚起和動員了各界群眾參與到民主聯合戰線之中，推動大革命走向高潮。黨的二十大報告立足“團結奮斗”的關鍵詞，提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奮斗目標和建立最廣泛愛國統一戰線的時代任務。當前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應當立足鞏固和發展最廣泛愛國統一戰線的時代任務，服務于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奮斗目標。在表層內容方面，從人口規模、共同富裕、精神文明、自然和諧、和平發展五大角度闡釋中國式現代化的宏大敘事，特別是運用好“一起來想、一起來干”這一政治語碼，講清楚現代化建設需要“同心同德、團結奮斗”的內涵。在深層內容方面，以準確的表達闡釋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做好新時代黨的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思想，立足“十二個必須”說清楚建立最廣泛愛國統一戰線的地位作用、本質要求、工作原則、任務重點、科學方法、領導力量等內涵要素^［］，使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反映時代、言之有物。

（二）發揮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輿論斗爭效用

統一戰線既不是搞“清一色”，也不是一味地妥協退讓。堅持又聯合又斗爭、以斗爭求團結，是中共開展統一戰線工作的寶貴經驗。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人堅守立場，與破壞民主聯合戰線、破壞反帝反軍閥革命的行為開展斗爭。這種斗爭在意義生產層面表現為思想論戰與輿論反擊。比如，在圍繞北京政變、廣州商團叛亂的意義生產中批評國民黨內妄圖與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媾和、投降的觀點；圍繞“戴季陶主義”“西山會議派”，以“請看事實”的原則積極開展輿論反擊，最終糾正了錯誤思想，維護了民主聯合戰線的穩定。新時代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統戰工作，完善大統戰工作格局，推動各界大團結大聯合，取得了統一戰線工作的巨大成就。與此同時，統一戰線也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中面臨新的挑戰。比如，數字技術發展帶來的空間多元化、去中心化衍生出一些“雜音”“噪音”；算法推薦的技術篩選下，網絡空間呈現自組織、自媒體、圈層區隔、分散流動的特點，制造出信息隔閡與群體離散化趨勢。再有，西方反華勢力利用話語權優勢，在概念解釋、價值定義和歷史表達方面對我國進行意識形態解構。當前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要發揚“敢于斗爭”的優良傳統，面對各種質疑、詆毀、歪曲愛國統一戰線的聲音，“要當戰士、不當紳士，不做‘騎墻派’和‘看風派’”^［］，不為那些攻擊黨和國家的錯誤思想提供空間。要及時揭露這些錯誤觀點的意識形態本質，在輿論斗爭中帶動群眾明辨是非。此外，注重網絡空間的統戰宣傳工作，將其與“著力建設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1］的要求相結合，優化技術運用，將人本理念植入技術運用的全過程，破除人機關系中“機進人退”帶來的零和博弈陷阱，促進技術與主流價值的融合。堅持“立破結合”，引導“網言網語”與統一戰線的邏輯聯動，抓住與網絡空間統戰成員的共同“話語頻道”，不斷用理論回應他們的關切、解釋他們的疑惑、引導他們的思想，繪制網上網下“同心圓”。

（三）靈活運用媒介場域進行統一戰線意義生產

革命的辯證法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內容，它強調無產階級在革命實踐中要具有極大的靈活性，根據不同的實際情況采取不同的舉措。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貫徹革命的辯證法，在方式方法上，從不局限于報刊雜志的文字宣傳，而是充分利用多元媒介場域。具有自我的個體之間相互交流，“有助于實現文化特征的傳播，從而擴大社會關系可能存在的文化領域”，“溝通也將不同的社會實體結合在一起”^［］。多元媒介場域的運用構筑了無處不在的輿論氛圍，將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傳播到每一個階級、政黨、社團、組織成員的頭腦中，鞏固和擴大統一戰線。當前圍繞統一戰線進行意義生產，除了保持傳統媒體的固有宣傳場域之外，還要積極探索新的宣傳場域，特別是網絡空間。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過不了互聯網這一關，就過不了長期執政這一關。”^［］要抓住數字技術發展機遇，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下的虛擬現實、ChatGPT、AIGC等智能媒介，以伴隨式、沉浸式、體驗式和重新部落化的特征賦能組織度，以新方式實現對統戰成員的思想引領、情感聯結。要探索創新統戰工作的平臺載體、方式方法和體制機制，提高統戰工作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將最廣泛的網絡空間主體納入愛國統一戰線之中。

六、結語

隨著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七一五反革命政變的發生，國共合作的民主聯合戰線徹底破裂，與之相伴的意義生產也暫時停止，直到全面抗戰爆發后才又完全恢復過來。以史為鑒，大革命時期中共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既是開展反帝反軍閥革命運動的要求，也是通過發揮新聞的知識效用實現對人的思想引領、行動指引。面向未來，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與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完善大統戰工作格局、堅持大團結大聯合的要求緊密相關，是實現對統戰成員思想引領、情感連接，使他們與黨同心、愛國為民、精誠合作、敬業奉獻的重要前提。從某種意義上講，媒介的知識傳播相當于中共對外展示的“名片”，表現著中共的政黨形象和政治理念，是一種意識形態的構建與展現。今天的中國肩負著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時代任務，但在通向現代化的道路上仍然存在各種艱難險阻，需要全體中華兒女共同奮斗，通過圍繞統一戰線的意義生產“形成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生動局面”^［］。同時，隨著新技術的普及與社會結構、個體存在樣態的持續變遷，我們有必要前瞻統一戰線意義生產的形態革新及其關聯的統戰工作形態變革。正如有研究認為，統一戰線話語和敘事將日益從宣傳手段意義上的“統戰話語”發展為工作形態意義上的“話語統戰”^[]。面向未來的統戰工作需要積極適應這種變革，開展更有效的統一戰線意義生產與傳遞，更好地加強中華兒女大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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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龔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