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中國基于全球利益視角,依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實現世界未來的和平與發展而提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全球治理方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經過五千年的實踐淬煉而成的,它規定了人與自然、人與人到個體本身的社會規范和道德秩序,是中華民族寶貴的智慧財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繼承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思想的精髓,同時還實現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是植根于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的理論成果。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汲取了“天人合一”思想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哲學智慧,同時強調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必要性,以此實現生產力與生態文明的平衡;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吸收了“和而不同”思想中差異共存,和睦共和的辯證理論,同時將其上升到國際交往高度,致力于文明共同體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合理繼承了“以義制利”思想中遵循道義的道德主義情懷,同時重申了新時代正確的國際義利觀,以求在義利兼顧的基礎上實現國際社會的共贏。
【關鍵詞】人類命運共同體|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超越
立足新的歷史方位展望全球,當今世界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風險和挑戰,影響和平與發展的因素與日俱增,在當前大發展、大調整、大變革的動蕩時期,世界各國都無法獨善其身,如何及時解除威脅,實現各國的持續性發展,成為整個人類社會共同關心且亟待解決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指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世界各國人民前途所在。”[1]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中國基于國際態勢和時代轉變,以哲學科學理論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主要依托,為實現全球社會可持續發展而提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全球治理方案,是對馬克思“真正的共同體”思想中國化的創新發展與實踐行動,為解決“人類社會向何處去”貢獻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和中國力量。習近平多次強調要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幾千年實踐演進的理論精華,從人與自然、人與人到個體本身規定了一整套完整的社會道德規范體系,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深厚底蘊,充分發揮優秀文化思想基因的時代價值,對構建多元一體的世界格局產生了重要影響。
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思想的傳承與延續
(一)“天人合一”“共生共存”,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共同體
“天人合一”“宇宙共生”是中國古代思想家在歷次與自然和諧共生和抗衡斗爭經歷中得出的實踐真諦,后逐漸被普遍認同為人與自然相處所必須遵循的秩序規范。道家學派代表人物莊子提出:“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2]即人與自然相互依存,相互聯系,相互影響,是一個密不可分的統一體;老子也曾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3]他主張一切規范秩序的源頭就在于自然,在于自然而然,只有敬畏自然,遵守最本質、最純粹,未受任何人為因素干擾的自然規律,才能使整個自然界及人類社會運行在合理的秩序范圍內,以達到長久持續的和諧共生;此外,儒家學派的著名思想家孔子曾在《論語·陽貨》中提出:“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4]孔子認為天地萬物都有自身運行的規律,只有遵循這些規律,才能構建自然與人的共生體。由此可見,人與自然作為一個完整的“同一體”,二者之間的和諧共生是萬物秩序穩定的基礎保障,是宇宙持續合理運行的前提條件。這就要求人們要尊重自然,敬畏自然,愛護自然,達到“天”“人”“地”的高度統一和平衡穩定。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與“天人合一”思想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和一致性,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宇宙共生”理念為根基,結合當今時代綠色節能、可持續發展的新要求,確立了建立綠色低碳、清潔美麗世界的新目標。恩格斯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5]習近平多次極力倡導的“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堅定秉承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理念,就是處理自然問題、實現生態發展的最佳實踐路徑,由此實現經濟、生態、社會三效益的同步提升,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狀態。
(二)“民為邦本”“和而不同”,構建人與人和諧共融的共同體
中國古代社會等級森嚴,人與人之間具有明確的階級劃分。一方面,從君主與臣民之間的關系來看,古代思想家通過考察分析歷代王朝興衰更替的歷史進程,歸納了國家更迭的原因經驗,孕育出民為邦本、民貴君輕的民本主義思想,成為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特質之一。“民為邦本”思想極其重視黎民百姓對于國家穩定、社會安寧、秩序和諧的基礎性和決定性的作用,與當今中國所提倡的“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另一方面,從民眾與民眾的關系來看,“和而不同”思想孕育而生,成為指導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基本準則,這是中國社會經數千年探索所確立的人際交往的重要道德原則,即在承認矛盾性與多樣性的基礎上,以對立實現統一,強調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同一性,保持人與人之間和諧交往的穩定狀態。孔子在《論語·子路》中曾主張“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4],在他看來,君子以“求和重義”為落點[6],即使主張各異,行動不同,但依舊可以實現個體之間的和睦相處與融洽共生。從千年前思想家對于“和”與“不同”關系的辯論爭議,到如今兼收并蓄的文明共同體的構建,都滲透著“異”與“同”辯證關系的哲學思想,“異”是“同”的前提基礎,“同”是“異”的最終目的和動力,世界萬物繁雜多變,但最終都是為了實現和諧統一。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正是吸收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精華,密切關注全人類共同的價值選擇和價值追求,將實現全球每個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放在目標制高點,鼓勵“促進不同文明不同發展模式交流對話,在競爭比較中取長補短,在交流互鑒中共同發展”[7]。蘊含著“和而不同”傳統思想智慧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準則上升到指導國與國之間關系構建的重要遵循,提出了更加具有指導意義和實踐可能性的新時代國際交往準則,為解決國與國之間的差異與矛盾,實現國與國之間的相融共生提供了基本遵循,彰顯了中國價值,增添了中國特色,展現了文化自信。
(三)“以義為上”“以義制利”,構建道德主義情懷共鳴的共同體
幾千年來,“義利之辯”始終在中國倫理學的議題中占據一席之地,“以義為上”“以義制利”思想曾在中國古代社會產生過極大的影響力,在后來的實踐中逐漸被普遍認同,成為公認的行為規范的基本準則。無論是儒家孔子“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的思想觀點,亦或是孟子“舍生取義”的價值取向,加之荀子“先義而后利者榮”的相關論述,都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義利”智慧。在面對“義”“利”這兩個相反的選擇時,古代思想家存在著相同的價值偏向,他們普遍都更加強調“義”的重要性,反對對“利”追逐和爭搶。在古代社會,“義”一方面是國家統治所需遵循的倫理原則和道德規范,另一方面則突出強調個體遵循“義”原則的必然要求及培養一致道德主義情懷的重要意義。作為一個個體就要堅持先“義”后“利”,通過并且只有通過道義的一致實行,才能從“義”過渡到“利”,獲取實實在在的物質利益,最終在普遍一致道德主義情懷的基礎上,實現所有人物質利益的保障,最終得以長期維持社會秩序的穩定。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義和利不是完全相對的,利是可以通過義的價值引導,予以合理規范的實踐行動獲取的,義利和諧,萬物相生。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辯證性地繼承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義利思想,同時強調了遵循道義原則的重要意義,正如習近平強調:“我們要注重利,更要注重義。只有義利兼顧才能義利兼得,只有義利平衡才能義利共贏。”[8]在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中,中國曾屢次公開反對單邊主義以及弱肉強食、贏者通吃的自私行為,極力倡導正確的義利觀,推動對話協商的開展,深化務實合作,以世界大國身份,以中國特色力量,主導并聯合各國力量共同搭建并不斷擴大世界交流與合作的平臺,在國與國密切合作、共贏進程中,構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共同體,實現全人類的義利相生。
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思想的創新與超越
(一)從“道法自然”到“綠色平衡”的生態觀
“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均產生于古老的農耕文明時代,當時生產力水平較為低下,生活起居和農業生產極大地受制于自然環境的變化,自然力量便成為當時生產生活的決定性力量。因此,出于對自然災害的恐懼,對環境穩定的高度依賴與敬意的矛盾心理,“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9]便成為當時必須遵循的生存原則與行為基礎。對于“天人合一”思想,荀子還曾提出:“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10]即世間萬物都有其運行和發展的內在規律,不會因任何人的意志而發生改變,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古代社會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時,始終將自然界放在主導地位,主張自然的力量是根本性的,是在人之上的。因此辯證來看,中國傳統文化中“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過度強調了自然界的中心地位,忽視了人作為實踐主體所具有的主觀能動性作用。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繼承傳統文化中關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合理部分的基礎上,辯證性地說明了一味地順從自然,只會讓社會不進而退,人作為實踐主體,作為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只有充分發揮獨特的能動性作用,不斷發展生產力,同時摒棄農耕時代對自然的過度屈服和工業時代對自然的粗獷攫取,才能最終實現生產力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之間平衡共進的目標。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從全球和平發展的預見性出發,以唯物史觀的科學視角,將“生產力”納入生態文明領域,提出“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11]的重要認識,倡導在充分發揮全人類建設性和創新性的基礎上,兼顧經濟效益和生態效益,著力構建綠色低碳、清潔美麗的世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攜手同行,共謀全球生態文明建設之路”提供了方法論的重要指導。
(二)從“和而不同”到“求同存異”的交往觀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民為邦本”“和而不同”精神不僅在維持國家穩定,鞏固封建等級制度等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且經過長期實踐檢驗后,成為中華民族的智慧結晶,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處理國與國之間關系的基本遵循。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兩種精神都是封建時代下的產物,無法超越封建主義的制度局限,也無法實現地域范圍的跨越覆蓋和全面普及。“民為邦本”“民貴君輕”的民本主義思想始終是在封建專制主義下展開的,始終承擔著為封建統治階級服務的任務,始終代表著封建統治階級的根本利益,因此不可能實現民眾百姓的真正利益;而儒家所提倡的“和而不同”精神的重點則是關注個體之間如何在差異存在的基礎上達到“和”的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淺顯性和表象性的,理論維度也主要集中在個體層面。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其超越之處則在于其突破了階級限制,一視同仁,關注的是全世界的共同利益,謀求的是全人類的全面真正發展;同時,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和而不同”精神的繼承不再僅局限于個體層面,而是拓展到國際交往層面,拓寬到世界文明層面,從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視角出發,客觀對待不同國家之間的矛盾與差異,重構世界范圍內文明交流互動的新形式,致力于構建文明共同體,開創百花齊放、美美與共的世界文明發展的新格局。
(三)從“重義輕利”到“義利兼顧”的發展觀
不可否認,“重義輕利”“以義制利”等思想對古代社會倫理體系的構建和社會道德秩序的穩定發揮著重要的積極作用,但它們依舊無法脫離其作為小農經濟產物的歷史身份,依舊具有濃厚的物質利益色彩;同時這些思想在古代社會往往是針對個人品行的規范,理論適用范圍有限;此外古代社會對義利二者進行了明確的次序規定,“重義輕利”也使得古代社會忽視了“利”對于生產力提高、社會進步發展的極大激勵作用,過度壓制對“利”的追求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精神狀態的懈怠,創新精神的缺乏及社會進步的停滯。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則克服了古代社會對義利極端性的價值選擇,實現了對傳統義利觀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中國站在全球化浪潮中,以更廣闊的視角考察國際關系,將傳統義利觀運用到國際社會的交往中,重新思考本國利益與其他各國利益的關系,并向世界倡議堅持正確的義利觀,弘義融利,義利兼顧,在合理范圍內將“義”和“利”擺在同樣高度,致力于在義利平衡的基礎上實現國際共贏。此外,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利”不再僅僅指物質利益方面,而是更加注重精神文明層面的水平提升和高度升華。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要堅持正確義利觀,做到義利兼顧,要講信義、重情義、揚正義、樹道義。”[12]積極探索國家交往的新道路、新理念和新境界,承擔好各項責任,做到真正的“義利相兼”,實現國際社會的共贏。
三、結語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是中國一方孕育而成的理論產物,更是整個時代、整個世界的強烈訴求。“天人合一”的相和之道、“和而不同”的交往準則、“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以及“以義制利”的價值追求等中國優秀傳統思想代代相傳,即使在新時代,依舊熠熠生輝。在堅持兩個結合、統籌兩個變局的時代背景下構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對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新時代創新與超越,為全球發展提供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治理方式和發展路徑,為人類文明的新形態增添一抹獨特的中國色彩。中國軍轉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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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中國石油大學(北京)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