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新質生產力水平測度及時空演進研究

摘要：生產力的三要素是勞動者、勞動對象、勞動資料，基于勞動者、勞動對象、勞動資料構建新質生產力指標體系，采用熵權-TOPSIS法測度新質生產力水平，采用莫蘭指數度量新質生產力水平的空間相依性。結論顯示：新質生產力水平整體逐年上升，各省份發展不平衡，可劃分為五個梯度?？傮w上，新質生產力存在正空間自相關，即傾向于在空間上聚集；局部上，各省份的新質生產力水平不平衡，多數省份聚集在低水平區域，少數省份聚集在高水平區域。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高質量發展；熵權-TOPSIS法；莫蘭指數；時空演進

中圖分類號：F014.1；B03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298（2024）12（b）--06

習近平總書記于2023年提出了新質生產力的概念，強調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1]，并將其定位為推動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新動能的核心。相對傳統的以物質資本積累和規模擴張為主要動力的生產力，新質生產力以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為主要特征，以科技創新、產業升級、綠色發展等為主要方式，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核心標志，能促進經濟結構優化、生態環境保護、資源高效利用、成果共建共享，體現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在經濟中的實踐[2]。

本文對中國各省份的新質生產力水平進行測度，并分析空間相關性，既可以豐富新質生產力的理論研究，又可以展現當下中國各地區的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和差異，為政策制定者提供建議，以推動縮小地區差距和促進區域協調發展。

1文獻綜述

不少學者從理論層面定性剖析了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程恩富等（2023）[3]論述了發展新質生產力對于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意義。杜傳忠等（2023）[4]從“生產要素-組織形態-產業體系-技術創新”四個維度分析了新質生產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制。胡洪彬（2023）[5]深入挖掘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新質生產力論述的理論邏輯和實踐進路。李政等（2024）[6]基于歷史唯物主義視角，認為新質生產力外顯于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這些構成要素，并分析了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條件和形成路徑。李政、廖曉東（2023）[7]分析了新質生產力的理論、歷史、現實三重邏輯，提出新質生產力的理論可溯性、歷史必然性和現實迫切性。蒲清平等（2024）[8]認為新質生產力主要包括“高素質”勞動者、“新介質”勞動資料和“新料質”勞動對象三大要素。喬榛（2023）[9]提出新質生產力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在新時代以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作為研究對象的情況下又一次術語革命。石建勛等（2024）[10]論述了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意義和實現路徑，并提出了相關建議。王玨（2024）[11]基于一個關鍵核心、兩個根本原則、三個基本要求、四個主要內容，提出了“1-2-3-4”新質生產力理論框架。周紹東等（2024）[12]從哲學的角度研究了新質生產力的量變基礎、關鍵要素、爆發式飛躍、漸進式飛躍、與基本制度和經濟體制之間的關系。洪銀興（2024）[13]提出發展新質生產力的落腳點是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張輝等（2024）[14]拆解剖析了新質生產力的“新”和“質”，認為“新”指的是新的生產要素和結合方式，“質”指的是高質產業動能，兩者結合產生質變。綜上，新質生產力的定性研究主要是圍繞內涵、要素構成、理論邏輯、實踐進路及意義、與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等論述。

不少學者對新質生產力開展了定量研究。王玨等（2024）[1]依據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理論，從勞動者、勞動對象和生產資料三個方面對新質生產力進行測度，強調了勞動者的主觀能動性。喬曉楠等（2024）[15]梳理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新質生產力的一系列講話，并總結了新質生產力的催生條件、基本內涵、核心標志等。蔡湘杰等（2024）[16]依據“量的積累、質的提升、新的拓展”三層目標框架對新質生產力進行了測度，探究了新質生產力水平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任宇新等（2024）[17]運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分析發現金融集聚促進新質生產力，產學研合作起到中介作用。施雄天等（2024）[2]發現我國新質生產力在分地理區、受擾動下存在收斂性。吳繼飛等（2024）[18]采用改進的Critic-Topsis法、Dagum基尼系數和Kernel核密度估計法研究了新質生產力的水平測度、區域差異和動態規律。周佳卉（2024）[19]從高質量發展要素投入視角，對新質生產力進行了測度，采用莫蘭指數對空間相依性進行分析，運用隨機森林模型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大多數學者的實證數據選取都是基于省份，而傅聯英等（2024）[20]是聚焦于地級市層面。

目前，國內學者對新質生產力的概念界定和統計測度結論眾多，并未達成共識，尚有研究空間。熵權-TOPSIS法是被用作該測度較多的方法，莫蘭指數被較多用于度量空間相依性。

2理論機理

2.1相關理論

傳統的索洛模型強調了物質資本積累和勞動力增長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但沒有對新質生產力相關的科技創新過多關注。熊彼特的理論強調創新對于經濟發展的推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認為社會經濟循環包括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其中生產居于首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是生產中的兩個基本概念，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反作用于生產力。勞動者、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是構成生產力的三要素。

激發新質生產力的關鍵在于激發其三要素，既包括三要素各自包含的下層指標的變化，又包括三要素之間組合聯動引起的整體變化。三要素具體分解如新質勞動、新質知識、新質技術、新質資本、新質數據等。新質生產力還強調效率，以求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表現為生產單位產品所需消耗的勞動時間顯著減少。新質生產力還強調可持續性，即減少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和資源的浪費。諸如利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相關技術的數字經濟對于促進新質生產力有一定的作用。新質生產力的測度可將勞動者、勞動對象、勞動資料設為準則層以層層展開。

2.2生產力要素

勞動者可分為勞動者素質、勞動者結構、勞動者產出三個一級指標。勞動者素質衡量勞動者的受教育程度、創新意識與使命感、教育支出等，高素質勞動者就成為人力資本。勞動者結構衡量在高新技術產業勞動的勞動者比例，高新技術產業是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要引擎。勞動者產出衡量勞動者對社會做的貢獻，優質勞動力往往伴隨低投入、高產出，能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

勞動對象可分為產業發展、生態環境兩個一級指標。產業發展需要平衡傳統產業與高新產業、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強調企業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生態環境包含綠色生態和環境保護。綠色生態強調對現有促進生態環境變好的事物的維持與保護，而環境保護強調對現有毀壞生態環境的事物的減少與降低。生態環境問題較為突出的是區域間產業轉移，因此應該采用科技手段減少破壞，如利用數字化手段實現傳統產業的改造升級。

勞動資料可分為物質生產資料和無形生產資料兩個一級指標。物質生產資料包括基礎設施和能源消耗?；A設施包括公路、鐵路等傳統基礎設施運行情況的衡量，以及網絡設施等數字基礎設施覆蓋情況的衡量。能源消耗衡量對能源的節約利用和反復循環利用水平。無形生產資料包括專利情況等科技創新水平和數字經濟相關的數字化水平。

3新質生產力測度

3.1新質生產力測度指標體系的構建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中提出新質生產力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故本指標體系的準則層為勞動者、勞動對象、勞動資料，每個準則層下設一級指標，一級指標下設二級指標，二級指標下設三級指標，三級指標下設衡量方式。每個指標的屬性屬于正指標或負指標。借鑒王玨等（2024）[1]、任宇新（2024）等[17]、蔡湘杰等（2024）[16]的做法，構建新質生產力測度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本文選取2012—2022年中國30個?。ㄗ灾螀^、直轄市）（不含港澳臺、西藏）的面板數據，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中國教育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人口與就業統計年鑒》等。其中，第三產業就業比重指標有部分缺失值。黑龍江省2012年和2013年該指標數據缺失，其中2013年的數據由該省2014年和2015年的數據平均值代替，2012年的數據由該省2013年和2014年的數據平均值代替；遼寧省2019年的數據缺失，由該省2017年和2018年的數據平均值代替。

3.2熵權-TOPSIS法計算新質生產力水平

熵權-TOPSIS法，即先用熵權法分配各個指標的權重，再用TOPSIS計算各個個體的綜合得分。

熵權法根據每個指標的變異程度來分配權重，變異性越大的指標，其信息熵越低，則會被賦予更高的權重。計算過程如下。

（1）指標正向標準化

其中，Xij是原始數據，X'ij是正向標準化后的數據，i=1，2，…，m；j=1，2，…，n.

（2）非負平移

其中，X'ij是上一步得到的數據，是非負平移之后的數據。

（3）歸一化

其中，Pij代表第i個個體在第j個指標中所占的比重，i=1，2，…，m；j=1，2，…，n.

（4）信息熵ej

其中，i=1，2，…，m；j=1，2，…，n.

（5）信息效用

dj=1-ej

（6）權重系數

（7）加權矩陣

其中，是加權后的數據，是非負平移之后的數據，wj是指標權重，i=1，2，…，m；j=1，2，…，n.

（8）最優解距離和最劣解距離

其中，D+i表示每個個體到最優解之間的歐氏距離，D-i表示每個個體到最劣解之間的歐氏距離。

（9）相對貼合度

其中，ci度量個體與最優解之間的貼合程度，即最終得分。

本文根據熵權-TOPSIS法計算得到各省份的測度值如表2所示，從2012—2022年各省份新質生產力水平測度分布箱線圖如圖1所示。

圖12012—2022年各省份新質生產力水平測度分布箱線圖

各省份的新質生產力水平不均衡。其中，廣東、江蘇、浙江三省的測度值明顯高于其他省份，處于領先地位，廣東省2022年的得分達0.773。廣東省作為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省份，技術、資金、人才等要素快速流動，經濟體量和新質度都是全國領頭羊。江蘇省作為長三角地區的一員，歷來重視科教，其研發投入、研發平臺、高端人才的水平較高。而寧夏、甘肅等內陸省份由于交通便利性較差、經濟結構不夠豐富、創新平臺較少、高素質人才較少、高新技術企業較少等，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受到一定制約。政策制定者可采取相應的措施平衡高水平與低水平省份。

根據各省份的得分平均值，可將廣東、江蘇、浙江劃分為第一梯度，將山東、北京、上海劃分為第二梯度，將福建、四川、天津、河南、安徽、河北、湖北、湖南、江西劃分為第三梯度，將重慶、遼寧、陜西、云南、廣西、內蒙古、貴州、海南、黑龍江、山西、吉林、青海、新疆劃分為第四梯度，將甘肅、寧夏劃分為第五梯度。總體來說，東部地區由于沿海資源豐富，在市場化改革中積累了較多資本與技術，處于領先地位；中部地區和東北地區由于基礎薄弱，處于中間位置；西部地區由于交通不夠便利、產業結構不夠豐富、基礎薄弱，新質生產力的內生力相對欠缺。

2012—2022年，新質生產力水平的中位數穩步上升，表明新質生產力水平呈現增長態勢。四分位差逐步增大，異常高值離群程度逐步增大，這表明隨著水平的提高，波動性和差異性隨之增大。2012—2022年，每一年的箱線圖都顯示數據呈現右偏分布，即大部分省份新質生產力水平較低，但少數省份發展水平較高。

4新質生產力的空間相依

本文采用莫蘭指數來研究省份之間新質生產力水平的空間相依性。莫蘭指數的計算公式：

其中，wij是空間權重矩陣中各元素的值，空間權重矩陣度量各省份兩兩之間的鄰近關系，鄰接取值為1，不鄰接取值為0，對角線上的元素也是0。是所有省份屬性值的平均值。W是空間權重的總和。

莫蘭指數取值范圍是[-1，1]。當莫蘭指數為正時，表示數據存在正空間自相關，即相似的值傾向于在空間聚集；當莫蘭指數為負時，表示數據存在負空間自相關，即相似的值傾向于分散。該值的絕對值越大，表示自相關程度越高。I=0表示空間分布是隨機的，不存在空間自相關。

4.1全局莫蘭指數

本文采用Stata17.0計算出全局莫蘭指數如表3所示。2012—2022年，新質生產力的全局莫蘭指數均為正，且plt;0.05，即存在正空間自相關，新質生產力傾向于在空間上聚集，程度一般，具有統計學的顯著性。縱向觀察發現，2016—2019年，全局莫蘭指數逐年遞減，且p值逐年增加，即顯著性逐年降低；2020—2022年，全局莫蘭指數逐年遞增，且p值逐年減少，即顯著性逐年提高，這可能與經濟周期有關。

4.2局部莫蘭指數

局部莫蘭指數度量某個地理位置是否傾向于與其周圍的地理位置相似。2022年各省份的局部莫蘭指數散點圖如圖2所示。

江蘇（15）、浙江（19）、山東（10）、甘肅（23）、青海（29）的莫蘭指數高于期望值，且plt;0.1，說明這些省份與周圍省份存在正空間自相關，傾向于與其周圍集聚。其中，江蘇（15）、浙江（19）、山東（10）三省屬于高水平與高水平聚集，位于散點圖的第一象限；甘肅（23）、青海（29）兩省屬于低水平與低水平聚集，位于散點圖的第三象限。

廣東（12）、海南（20）的莫蘭指數低于期望值，且plt;0.1，說明這些省份與周圍省份存在負空間自相關，傾向于與其周圍分散，即與周圍形成鮮明對比，可能是空間異常點。其中，廣東（12）屬于自身是高水平，而周圍是低水平，海南（20）屬于自身是低水平，而周圍是高水平。

從散點圖的整體分布可看出，絕大部分的省份聚集在第三象限，即低水平聚集區；在第一象限聚集的省份較少，但幅度較大。這體現了新質生產力水平的地區不平衡性，少數高水平省份拉高了平均值，而大多數省份低于平均值，體現了右偏分布。

5結論與建議

5.1結論

本文構建了新質生產力測度指標體系，運用熵權-TOPSIS法測度中國30個省份（不含港澳臺、西藏）的新質生產力水平，采用莫蘭指數度量各省份新質生產力水平的空間相依性。研究表明，2012—2022年，新質生產力水平整體逐年上升，各省份發展不平衡，可劃分為五個梯度。總體上，新質生產力存在正空間自相關，即傾向于在空間上聚集，且具有統計學的顯著性；局部上，各省份的新質生產力水平不平衡，多數省份聚集在低水平區域，少數省份聚集在高水平區域，江蘇、浙江、山東三省屬于高水平與高水平聚集，甘肅、青海兩省屬于低水平與低水平聚集，廣東屬于自身是高水平，而周圍是低水平，海南屬于自身是低水平，而周圍是高水平。

5.2建議

本文基于熵權-TOPSIS法和莫蘭指數得出的結論，提出以下建議，以促進新質生產力水平整體提高和地區均衡發展。

（1）優化產業結構。由熵權法得到的各指標權重排序可知，機器人安裝密度和新產品開發項目數（規模以上工業企業）這兩個衡量方式排名前二，均屬于“產業發展”一級指標，其含義是優質新興產業，應當加大研發投入和創新支持，鼓勵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支持新興產業接續發展。

（2）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由局部莫蘭指數呈現的異質性可知，發達地區與欠發達地區的水平差異較大，且發達地區呈現集聚現象，欠發達地區也呈現集聚現象，部分地區還存在“一枝獨秀”現象，應縮小地區間差距，采取適當的幫扶措施。如跨區域基礎設施建設、共享研發平臺、制定特殊政策等。對于“一枝獨秀”的省份采取保護政策和促進輻射政策，帶動周圍的省份共同提高。

生產關系要同生產力相適應，要完善與新質生產力相適應的新質生產關系，使得勞動者、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更好地發揮作用且互相配合，應完善收入分配，使分配向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高素質勞動者傾斜，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主體條件。應完善數據政策，對數據進行保護，對數據安全進行防范，對數據資產進行定價，對數據權屬進行明確，對數據交易進行規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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