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建構與調控舉隅

［摘 要］英語教學后方法時代鼓勵教師建構個人實踐性理論，突出體現默會知識的個體性、實踐性和準理性，在建構時須基于“好教學”理想主義和自主性優化教學。文章以“四原認識”“五核方法”“六簡價值”“三個參數”為標尺，運用元認知策略、資源管理策略和宏觀教學策略，建構英語教師的個人實踐性理論，并基于實用、創新、文化原則進行調控，基于科學性、時代性、人文性原則進行反思。

［關鍵詞］后方法時代；英語教學；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

［中圖分類號］" " G633.41" " " " " " " " ［文獻標識碼］" " A" " " " " " " " ［文章編號］" " 1674-6058（2024）34-0026-04

一、問題提出

（一）政策背景

基于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建構的政策圭臬和語境邏輯，筆者研究了2010年以來的八個政策文件：《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中等教育專業師范生教師職業能力標準（試行）》《教育部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的意見》《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義務教育質量評價指南》和《四川省中小學省級名師名校長工作室建設實施辦法（試行）》。從中精選相關關鍵詞，勾畫出一幅清晰的強國、強教、強師雙向路線圖：教育強國（現代教育制度+全人教育）?教育家（教育理論者+立體式教育評價）?教育家型教師/名師/卓越教師（教育實踐者+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普通教師（教師發展評價+凝練教學經驗）?師范生（教學實踐能力+自主發展和研究能力）。顯然，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處于中間的支點位置。

（二）研究綜述

1.文獻收集及分析

在中國知網搜索發現，1924—2005年的國外有關文獻有的用“practical theory”指代“實用理論”，國內文獻主要論述“理論的實踐性”。2005年，華東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文進榮在《遼寧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上發表的文章《試析教育理論的獲得與應用》提出“實踐性理論”，認為“理論化就是將公眾的教育理論與個人的教育理論進行整合，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實踐性理論的追求，以期促進教育理論研究者與實踐者對教育理論的獲得與應用”。南京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劉華在《教育發展研究》 2008年第8期上發表的文章指出“反思型”課例研究要走出“高原期”，克服“處方式”運用理論的傾向，促進教師實踐經驗的積累，必須以創生實踐性理論為方向。實踐性理論可以是對教學行為與效果之間因果關系的客觀呈現，也可以是對這種關系的解釋。教師通過對教學實踐的理性規劃和反思能夠使教學實踐合理化，同時實現實踐性理論的落地。2009年11月，馮衛東在《人民教育》上對“實踐性理論”的內涵與特征、作用、事實考察和生成策略做了全面例釋。陜西師范大學陳曉端、龍寶新2012年在《課程·教材·教法》 上發表的文章《教師專業學習共同體的實踐基模及其本土化培育》，提出教師發展的目標應為創構實踐性理論。北京師范大學康永久于2016年4月在《中國教育科學》上發表的文章《當代教育學研究的實踐轉向》指出理論必須依據實踐重新書寫這種實踐轉向最初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而教育理論作為一種實踐性理論最終在分析教育哲學中被確立。2020年4月，廣東工商職業技術大學方澤強在《現代教育管理》上發表的文章，將“實踐性理論”界定為“怎么做”“怎么做好”。1998年至2020年，美國的Hugh T. Miller、Richard H. Chant，南非的Tabitha Grace Mukeredzi、 Monica S、 Nyachowe C等以及芬蘭的Maaranen、Stenberg和Mikko Tiilikainen等作者分別所作的六篇相關論文中，有三篇用“practical theory”指代“實踐性理論”，有三篇用“Personal Practical Theories”指代“個人實踐性理論”并簡稱為“PPTs”。這些變化情況表明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逐漸發展起來了。

2.最新支撐理論

（1）后方法教育理論

后方法即超越方法。在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美國二語教學專家庫瑪等學者的研究證實，外語教學已進入后方法時代；庫瑪在2013年出版的《超越教學法：語言教學的宏觀策略》一書中闡述了“后方法”語言教學思想：推動語言教學超越“有限的且帶有限制性”的方法的概念約束[1]。鄭玉琪教授等人和陶健敏博士認為，中國也進入了英語教學的后方法時代[2]，后方法時代的語言教學觀倡導反思傳統方法概念，增強教師的自主性和創造性，主張從更廣的視域構建一個由下至上、適應具體教學情景的教學實踐者自身的教學理論體系，并構建模式原型[3]。

（2）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

庫瑪認為，每一位教師都需要在特殊性、實踐性和可能性參數的基礎上，自主設計一個系統的、連貫的個人實踐性理論[4]。

二、理論基礎

（一）概念界定

1.實踐性理論

馮衛東認為，實踐性理論是指在自我的或體察他人的實踐經歷、經驗的基礎上，運用相關教學理論和策略，形成的有一定創意，兼具較強操作性、條理性、 規整性的教學思考或教學觀念[5]。

2.個人實踐性理論（PPTs）

芬蘭作者Katriina Maaranen和Stenberg等人在2016年和2020年用“Personal Practical Theories指代“個人實踐性理論”，簡稱為“PPTs”，并將其簡潔地定義為“引導課堂行動的教育學信念”[6]。

3.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

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是教師個體在已有的理論和經驗的觀照下體悟和凝練出的關于教育教學的理念、策略或模式，對自身專業特長的發揮和深層發展起主導作用。

（二）概念特征

1.個體性

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首先具有個體性，但由于兼具實踐意義和理論高度，它便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個人主義特性，展現出特殊性、自適性、個性化、特色化、風格化、品牌化和多元化等特征。同時，又由于它是在一定實踐量積累后凝練出的具有質變性的經驗陳述或表達，且具有語言學層面上的邏輯自洽性，所以就容易演變或遷移為模仿者的個體表述，具有一定的普適性。我國的各類教學法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也如雨后春筍般創生，這些實則是名師的個人實踐性理論。

2.實踐性

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的實踐性具體展現為實用性、創新性。只有融入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的薈萃規范公共教育理論的課程標準，才是可用的理論資源。同時，這種實踐性涵蓋情境性，即教師的任何教學實踐都是在特定的時間、空間中，以相對穩定形態呈現或展開的。就教育理論譜系而言，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的實踐性體現為公共教育理論向個人實踐性理論、宏觀教育觀念向微觀教育觀念、傳統教育觀念向現代教育觀念以“默會”或感悟的方式進行轉化的過渡性嘗試。

3.準理性

本文所論準理性主要指準理論性。也就是說，這種教學理論還處在個人實踐過程中，可視其為個人實踐的“理論化”或“理論提升”過程[7]。這在教育理論譜系中屬于中層理論，從波蘭尼的意會知識理論或認識論看來，屬于默會知識或默會認識，即依靠個人感悟、直覺或經驗獲得的默會理論，而不屬于處于教育理論譜系頂層的公共教育理論。因此，準理性涵蓋了默會知識的默會性、情境的偶然性與隨意性、文化的差異性、適應主體的相對性和指導個體實踐的整體性與穩定性。這種中層理論才是教育理論或觀念的孵化基地，才是“活的理論”。

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具有默會知識的所有屬性，其中個體性、實踐性和推理性三大特征相對獨立或突出，可以用“三環一核”維恩數據模型進行關系呈現。從應用語言學角度看，其核心是默會性，其構成要件經過厚積薄發，形成一個邏輯連貫、內容關聯的實踐體系和理論系統。

三、建構與調控

我國英語教學理論基本上源于英語作為母語的教學理論、二語習得理論（SLA），對以英語為第二語言的學生進行英語教學理論（TESOL）和英語作為外語的教學理論（TEFL）的滲透。比較知名的具有中國特色的中小學英語教學法有張思中的“十六字外語教學法”和包天仁的“四位一體英語教學法”等[8]。這些都是從宏觀策略入手進行的英語“學得”應用模式研究成果，嚴格地說，起初都屬于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

（一）建構方略

1.原則和意義

就原則而言，英語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的形成源于理想主義的教育哲學、普通教育學和理論語言學，即源于外語教學的原點、原則和原理，經過教學法最優化路徑——折中法，服務于外語教學的終極目標——終身自主學習。就意義來看，其對提高課堂教學的有效性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其能為教師教學原則、教學策略的選擇，教學目標、課堂教學行為和學生活動的設計提供理論基礎。

2.目標、內容和要求

終極目標為實現自主性最優化教學，具體內容涵蓋我國所有的英語教學理論，主要考慮以下三個方面的要求：①四“原”認識，即從認識論上看，能夠反映和觀照TEFL的原點、原則、原理，以及能夠顧及中小學師生個體教與學的原貌；②五“核”方法，即從方法論上看，能夠契合英語的語言核心內容、課程核心素養、TEFL核心教學方法、學生發展核心規律和教育改革核心評價體系；③六“簡”價值，即從應用價值上看，應該至少具有簡明的表達、簡單的目標、簡化的規則、簡捷的路徑、簡省的時間和簡便的措施。例如，張思中提出的外語教學法凝練了“十六字”要旨，在“閱讀原著”上又提煉了“四字訣”；包天仁構建了簡潔的“四位一體英語教學法”操作模式。筆者也提出了“三環一核”維恩數據模型英語課堂組織法，總結了“后方法，元認知，深度學習，多維發展”十四字原則和“學力發展”四字核心。

3.路徑和策略

首先，以四“原”認識為出發點進行“元研究”，明白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從哪兒來”；其次，深刻認識和領會五“核”方法，精選教學資源，確定核心內容，對標教育質量評價體系及其指標，確定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往哪兒去”；再次，運用六“簡”價值“游標卡尺”，對已經建立的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進行監察和調控，使其保持“生存—轉換”平衡的狀態，逐漸從個人臨時經驗向個性穩定理論過渡，并向共性普遍理論升華；最后，參照庫瑪的“三個參數和十條宏觀教學策略”，在考量特殊性、實踐性和可能性參數的基礎上，評價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

（二）調控及反思

TEFL理論“脫胎”于英語作為母語的習得理論，目前尚未“換骨”于SLA理論和TESOL理論。信息化和人工智能帶來的全球化和未來視角促使教師不得不運用邏輯方面的批判性思維去反思個人實踐性理論，適時、適度調控，以適應學生發展和社會需要。

1.基于實用性和科學性調控及反思

首先，基于實用而調控。張思中“十六字外語教學法”中的“適當集中”，在集中處理大量、成體系的外語知識和技能方面很實用，能夠讓學生在短時間內初步了解或完成課程教學項目和內容，從而騰出更多時間應對中高考。其中的“閱讀原著”不僅是一種訓練手段，而且是外語學習的目的，極具實用性。其次，基于科學而反思。教師可適當利用符合行為主義學習理論的“刺激—反應—強化”規律、艾賓浩斯遺忘曲線和發現法理念，但是學生畢竟不是低等動物或機器，過度集中識記和強化訓練容易導致他們倦怠，所以張思中在“十六字外語教學法”之外加入了“心理優勢”四個字，并以此為核心，采用因材施教、反復循環來彌補集中教學的缺陷。

2.基于創新性和時代性調控及反思

一方面，基于創新而調控。由于當時中學英語課本仍根據結構大綱編寫、以語法項目和孤立的課文為主線、體現語法翻譯法精神，因此張思中便大膽創新，提出了自己的教學實踐性理論，并在全國范圍內推廣。另一方面，基于時代而反思。我國的外語教學已經處于后方法時代，鄭玉琪等專家學者曾在課題及專著里列舉了后方法時代宜使用的17種英語教學法。Larsen Freeman在1986年出版了用作美國教學法教材的專著，其中列舉了11種普遍使用的教學法。但庫瑪認為這11種教學法在教學原理和教學策略上有很多看似全新實際卻重疊之處。確實，沒有一種教學方法是“包治百病”的。通過認真反思，可“默會”出三點：其一，每種教學法由于其支撐理論不同，只適用于特定的師生群體和某一個教學項目；其二，教師可以綜合使用多種教學法，或有針對性地選擇某種教學法的某個方面；其三，教師可通過借鑒和糅合總結相應的實踐性理論或教學法。筆者運用三個集合的維恩交集圖，構建“三環一核”維恩數據模型，形象、簡潔地顯示一個問題或話題包含的三個環節（層面）之間的相對獨立又相互交疊的互促的邏輯關系，強調解決問題時抓住主要矛盾、突出核心內容，遵循英語教學的簡約規律[9]。

3.基于文化性和人性調控及反思

一是基于文化而調控。中小學英語教師個人實踐性理論應該在文化自信和創新中創生并調控。比如，張思中“十六字外語教學法”中的“因材施教”就通過四個策略，在運用中對儒家經典教育原則進行調控。二是基于人性而反思。文化即“人化”[10]。張思中主張的“因材施教”包括“個體差異、群體差異、思想教育和實際教學”四個方面，在實踐過程中又通過“課外小組”和“個別對待”來照顧個體差異，通過“分類指導”來進行思想教育，這些都體現了后方法時代教育理論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核心理念，即人性化。包天仁的“四位一體英語教學法”排列教學策略時以“自主策略”開頭，以“情感策略”結尾。

總之，從學教師自身專業特長的發揮和深層發展角度來看，廣大中小教師不僅要學習“解釋性理論”的“是什么”“為什么”，而且要嘗試建構個人實踐性理論，并在實踐中適時適度調控，把“怎么做”“怎么做好”作為個人專業發展的具體目標和措施。

［" "參" "考" "文" "獻" "］

[1][4]" 庫瑪.超越教學法：語言教學的宏觀策略[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 2013.

[2]" 鄭玉琪，侯旭，高健.后方法時代英語教學原理與實踐[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5.

[3]" 陶健敏.“后方法時代”語言教學觀與對外漢語教學法體系構建[J].華文教學與研究， 2006（3）：17-23.

[5]" 馮衛東.教師如何生成自己的理論：關于實踐性理論的若干思考[J].人民教育， 2009 （11）： 31-34.

[6]" MAARANEN K，STENBERG K.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beginning and advanced student teachers' teacher identities based on their practical theories[J].Education Inquiry， 2020（3）：196-210.

[7]" 劉華.課例研究：走向實踐性理論的創生[J].教育發展研究，2008（8）：68-71.

[8]" 朱佳慧，秦杰，扈珺.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基礎教育本土英語教學法述評[J].江蘇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17（4）：95-100.

[9]" 陳堅林.現代英語教學：組織與管理[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10]" 黃正泉.文化生態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

（責任編輯" " 黃" "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