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史前時期方塊符號所見文化認同

摘 要：從定義出發，文化認同就是指對人們或群體間共同文化的確認。遵循共同的文化理念、秉承共有的思維模式和行為規范是文化認同的依據。而在這過程中，二者并不總是同一的，有時也會出現沖突與矛盾，這種沖突的根源就在于文化的多樣性，在沖突的不斷演變和推動下，實現多樣化的沖突走向統一的發展道路，推動了文明的發展。從內容上出發，文化認同包括價值觀和信仰、語言和符號系統、習俗和傳統、藝術和文學、社會組織和制度，以及思維模式和行為規范等方面。這些共同特征形成了文化群體內部的認同感和凝聚力，為個體和群體在社會中的定位和交往提供了共同的基準和參照。一個完整的文字體系的發展與演變過程，也充滿了諸多的沖突與認同，但也正是在這些沖突與認同的不斷碰撞和摩擦，多樣性的文字才最終得以找到統一化的形式，形成統一的通用語言文字，實現當下的文化認同。

關鍵詞：史前時期；方塊符號；文化認同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4）08-0006-05

華夏文明從漫漫歷史長河中走來，經過了漫長的發展歷程，在這一過程中，華夏民族日常交流和生活所賴以維系的漢字也逐漸形成與發展起來，成為人們普遍運用的文字。基于此，斷然不能單一地將中國文字起源的有關研究概括為漢字之源起的研究，更具體地說，漢字的誕生并非一蹴而就的，而是經由漢字及諸多非漢字系統的文字不斷演變發展而來的。為此，要將研究的視角放眼于漢字的整個發展歷史，予黃河和長江流域的古代先民所運用的非漢字系統文字的起源以關注和深究。

當今，隨著考古工作的逐漸深入，越來越多史前的文字遺跡被發現，這些書面形式的文字遺跡雖無法完全反映出早期文字的特點，但也逐漸深化了我們對漢字起源以及早期文字特點與形式的認識。依據相關研究，早期文字的特點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固定的字形、字義和讀音；二是以書面語形式出現；三是超時空、方言特點。而這種早期文字的書面形式并不同于我們所接受的那種傳統書面形式。我們所接受的傳統書面形式中，字連成句，由句表達意思，而在早期文字書面形式中各字皆為單獨的整體，各有其意所在，繼而再經由字與字之間的聯系表達完整意思，更類似于商代的金文[1]。

一、人類文明發展與文字之間的關系

（一）世界文明古國的發展與文字符號的關系

放眼于世界文明古國的文明發展歷程，不難發現，人類文明與文字之間關系十分密切。一方面，在人類文明不斷向前邁進的過程中，文字作為人類文明的產物得以誕生，為世人所普遍運用。另一方面，文字的誕生又為文明的發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與推動。隨著人類對文字的廣泛運用，人類文明的發展也擁有了更為強勁的力量，在文字的推動下，人類文明也不斷朝前發展，鍛造出了更為燦爛輝煌的文明成就[2]。在尼羅河文明的早期，古埃及人使用象形文字來記錄他們的歷史和文化。這些象形文字不僅具有圖像和符號的特點，而且還有語音和語義的表達能力，使得古埃及人能夠記錄和傳達復雜的信息和思想。隨著時間的推移，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逐漸演變和發展，形成了更加簡潔和易于使用的僧侶體文字。這些新的文字形式不僅為古埃及人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交流提供了便利，而且也為古埃及文明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推動力。古印度文明也是在文字的推動下應運而生。這些燦爛文明的產生皆與文字關系密切，為整個世界文明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盡管世界各文明古國其文字路徑各不一樣，但在它們漫長的歷史發展脈絡中，都曾出現過象形文字的蹤影。如在公元前3500年，古代埃及就曾誕生過象形文字，后隨著古代埃及的消亡而消失；在西亞兩河流域，蘇美爾早期王朝也曾出現楔形文字，楔形文字最初是象形文字，后經過幾次簡化后演變成了符號，最終因為無人識而失傳于世。

（二）中國史前時期對龍文化符號的認同

在中國史前時期，南北方地區也存在文化上的差異，南方以鳳文化為主導，北方則以龍文化為主導。隨著交通工具的不斷進步，地區交流逐漸頻繁，往來關系逐漸緊密，中華文化開始呈現出北方南下、南方北上的發展趨勢。南方地區也開始出現了龍文化的蹤影，如坐落于湖北省黃梅縣焦墩遺址發現的距今5000年至6000年歷史的卵石擺塑龍；北方也出現了鳳文化的蹤跡，甚至出現了龍鳳文化相融的跡象，如紅山文化遺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玉器，包括玉璧、玉玦、玉豬龍等，這些玉器上雕刻有各種動物形象，包括龍、鳳、鳥等，其中最為著名的是“C型龍”。這些玉器不僅工藝精湛，而且具有很高的文化價值，反映了紅山文化的宗教信仰和審美觀念[3]。

經考古學有關證據充分證明，一方面，中華文明在五千年前踏上了成熟發展的道路，經由數千載歲月和歷史風霜的沉淀，中華基本文化系統終于在距今五千年以前得以誕生，包括信仰、生活、生產、物質文明系統均得以健全，這也意味著中華文明已經踏上了成熟發展的道路；另一方面，中華文明是以龍鳳為中心的圖騰信仰系統，而這種以龍鳳為中心衍生出的文化標識，包括“龍的傳人”文化符號，伏羲氏女媧氏的誕生，均自五千年前誕生并得以一直延續發展至今。有關考古實物確證了五千年前起源于北方的龍文化走向了中原和南方，并逐漸在南方開辟出了嶄新的文化格式，形成了以龍文化為核心，多元文化信仰相互輔助的神州格局，綻放出了龍文化主導文化發展格局的文明色彩，構建了兼顧“龍”之同一性和其他文化多元性的統一文化格局。在有龍文化符號主導文化發展格局的基礎上，中華大地上的人們對統一文化的發展產生共識，許多相似的文字伴隨著文化的發展與變遷而產生，而最終文字的出現，促進了中華文明的傳承與發展。

二、中華文明發展歷程中的方塊符號

在中華文明的發展歷程中，方塊符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方塊符號，或稱為卜辭，是古代中國人在卜筮和祭祀儀式中所使用的一種特殊符號。它們被刻在龜甲、獸骨或青銅器上，用來記錄吉兇、預測未來或傳達神諭。方塊符號的使用起源于遠古時代，最早出現在公元前14世紀的商代。商代人相信，通過卜辭，人可以與神靈溝通，獲取神諭和指引。方塊符號的形狀有方形、圓形和橢圓形等，每個符號代表著不同的含義和解釋。在卜辭過程中，先將動物骨骼或青銅器加熱，然后根據生成的裂紋來解讀預測。這種卜辭的方法被認為可以揭示天命和人事，對古代王朝的政治決策和國家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指導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方塊符號逐漸演變成為一種獨特的文化象征。在后來的周代，方塊符號的使用擴展到了更多的領域，如文獻記載和藝術創作。許多古代文獻中都可以看到方塊符號的蹤影，例如《尚書》和《易經》等。方塊符號的形狀和排列方式也逐漸豐富和復雜化，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古代文字和書寫系統。方塊符號的重要性不僅在于它們是一種祭祀和預測工具，更重要的是它們對中華文明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方塊符號的傳承和演變，反映了中華文明的豐富多樣和持續發展的特點。

（一）中國史前時期的方塊符號

在中國新石器時代晚期，一些陶器上常常刻有特定的符號，先民們賦予這些符號特定的含義，例如，山東大汶口文化莒縣凌陽河遺址出土的灰陶缸上的符號（見圖一）。這些方塊符號出現在灰陶缸的表面，呈現出清晰而規整的排列。每個方塊符號都有著相似的形狀和大小，呈現出矩形或方形。符號的表面光滑，線條流暢，顯示出高超的手工技藝。據字形結構分析，第一個符號可以解釋為“懇”，第二個符號可以解釋為“靈”。很明顯，它們與后來的甲骨文有著緊密的聯系。

在江浙地區的新石器時代晚期，良渚文化陶器上刻有一些具有“文字特征”的符號。例如，在江蘇澄湖出土的一件魚簍形罐上連續刻有四個符號圖案（見圖二），在浙江余杭縣良渚鎮出土的一件觚的口沿上連續刻有八個符號（見圖三）。這些符號的意義尚未有明確的定論。

經碳—14測定并經樹木年輪校正，大汶口文化的年代約在公元前4300年至前2500年，良渚文化的年代約在公元前3300年至前2200年。它們的年代范圍大致接近，且二者所處的歷史發展階段也大致相同，均處于氏族社會末期，原始公社制已走向解體，私有制逐漸形成，父權制開始確立。由此可知，這兩種文化的先民，已經邁向了“文明”的門檻，他們發明文字符號是很有可能的[5]。

隨著考古資料的不斷豐富，在山東省鄒平縣丁公村龍山文化城址中發現了一批陶文，統稱為“丁公陶文”（見圖四）。丁公陶文與之前發現的新石器時代的符號有所不同，其刻劃順序與古漢字的順序均為從右向左書寫。此陶文的刻劃手法熟練，線條勻稱，排列整齊，已經與之前考古發現的各種符號有所不同。并且陶文所要表達的內容，也與此前的符號不同，陶文更側重于連貫的表達，而之前的符號則是單獨表達。

（二）方塊符號對中華文明發展的深遠影響

上述方塊符號被認為是先民們表達語言和記錄信息的最早形式，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文化的發展，逐漸演變成了漢字這種復雜而精密的文字系統。方塊符號對于中國文字和文化的塑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中國文化的獨特性和傳承性。因此，方塊符號不僅僅是一種文字形式，更是中國文化和文明的表現，對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和傳統價值觀有著深遠的影響。

殷商是中國第一個有文字記載的王朝。盤庚遷殷后，國都穩定。晚清金石學家王懿榮發現了來自河南安陽殷墟的甲骨文，近百年來，數量眾多的甲骨提供了豐富的資料。《史記·殷本紀》的商先公先王的大部分在甲骨文中被證實，這使得人們認為《史記·夏本紀》的內容可能不會全是子虛烏有。

《詩經》《左傳》等我國早期歷史文獻記述了先秦時期多民族國家的歷史面貌，這些歷史文獻真實地體現了古代各民族的歷史認同。《史記》中的華夷諸族為“炎黃子孫”的記述，成為中華民族不可分離、走向融合的依據與前提。司馬遷稱：“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周書》稱：“突厥者，蓋匈奴之別種。”鮮卑、契丹自認為是黃帝和炎帝之后，匈奴則認定夏后氏之苗裔為其先祖。這是我國古代各民族在血緣觀念上認同都是同為炎黃子孫的生動體現[6]。

三、方塊符號所見的文化認同

（一）有關文化認同的釋義

文化認同是指對人們或群體間共同文化的確認。文化認同的依據在于共享相同的文化符號、遵循共同的文化理念、秉承共有的思維模式和行為規范。文化符號是一種特定的象征系統，通過語言、符號、圖像等形式來傳遞特定的意義和價值觀。這些符號被廣泛使用和理解，成為群體內部交流和認同的重要媒介。文化理念通過社會化過程和傳承，形成了特定文化群體的共同信仰和思維方式。共有模式和規范是文化群體內部的基本約定，指導人們在特定情境中的思考和行為。文化認同的形成和傳承是一個動態的過程，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變遷，文化認同也會發生變化和演變。而在這過程中，二者并不總是同一的，有時也會出現沖突與矛盾，這種沖突的根源就在于文化的多樣性，而最后這些沖突都會走向同一。因此，從此維度出發，實現文化的發展斷然不能離開沖突和認同兩個方面，在沖突的推動下，秉持不同文化觀的雙方不僅會在沖突中認識并吸收其他文化的精華之處，使自身獲得發展，還能實現一方向另一方的轉化。由此，在沖突的不斷演變和推動下，實現多樣化的沖突走向了統一的發展道路，推動了文明的發展。從內容上說，文化認同包括價值觀和信仰、語言和符號系統、習俗和傳統、藝術和文學、社會組織和制度，以及思維模式和行為規范等方面。這些共同特征形成了文化群體內部的認同感和凝聚力，為個體和群體在社會中的定位和交往提供了共同的基準和參照[7]。

（二）方塊符號推動文化認同

方塊符號與文字的產生對文明發展歷程極其重要，其在整個發展歷程中是持續、連貫的，還是斷節或曾中止過的，不僅影響當時文明的生成，也會影響當今文明的發展。據考古實物以及歷史敘事驗證，中華文明不僅從五千年前開始就走向了成熟發展的道路，在這五千年的歷史歲月里，中華文明更是從未間斷或中止過，是始終追隨著歷史長河滾滾向前，不斷前進與發展的。自五千年前起，中華文明就開始了其成熟發展的道路。從那時起，人類開始在華夏大地上定居并逐漸形成了一個以農業為基礎的社會體系。考古發現表明，這一時期人們開始種植莊稼、養殖牲畜，并建立起了村落和城市。這些社會變革為中華文明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接下來的歷史歲月中，中華文明經歷了多次的興衰和變遷，卻從未間斷或中止過。

從夏、商、周三代的王朝統治到春秋戰國時期的分裂混亂，再到秦漢、唐宋等大一統時代的盛世繁華，中華文明一直在歷史的舞臺上扮演著重要角色。各個歷史時期政治、經濟、文化的交流和發展，都為中華文明的進步積蓄了力量。中華文明的鮮明特點和傳統價值觀念也是其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從儒家思想的倡導到道家、佛家的傳播，中華文明一直注重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相處、孝道尊老、禮儀和道德規范的傳承。這種價值觀念的傳統不僅在當時影響了社會的穩定和秩序，也為今天的社會和諧與進步提供了指導。

人們認同和接受一種文化，不僅是要接受和理解其文化意義，還要更深層次地認同并貫徹文化之下蘊含的價值觀念。因此，實現文化的認同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歷經長期的、循序漸進的過程，并由此實現從文化形式至文化規范，最后到文化價值的逐步深入，最終構成文化認同的體系。誠然，文字的發展與演變的過程中，也充滿了諸多的沖突與認同，但也正是在這些不斷的沖突與認同的碰撞和摩擦下，多樣性的文字才最終得以找到了統一化的形式，形成了當前統一的通用語言文字，實現了當下的文化認同。

方塊符號，不僅僅是敘事的載體，更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符號，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傳統習俗、精神風貌和生活習慣。方塊符號中凝結著民族幾千年的經歷和歷史，具有民族特色和中國特色，其中所蘊含豐富的中華文化讓中華民族有著強烈的歸屬感與認同感。

四、結語

文化認同是民族情感得以產生的重要基礎和先決條件，推動文化認同的實現，才能不斷強化對民族之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不斷在文化認同的深厚土壤中，培植起共同的精神之花，建造起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為此，當務之急是要著力推動民族認同的實現，立足我國多民族國家的現狀，塑造各民族群眾作為國家公民之身份，強化共同身份的認識，以此不斷強化對文化的認同，促進共有精神的培植。在實現文化認同之余，再繼續推進對共有精神的培育。一方面，以推進各民族文化交流往來的日益頻繁，來增進對不同民族文化的尊重、理解、包容，在相互理解中，助推共有精神的培植；另一方面，以共同精神和信念以及情感的培植來強化中華民族的向心力、凝聚力，以更深厚的民族情感根基來實現全民族的大團結。

參考文獻：

〔1〕馮時.試論中國文字的起源[J].四川文物，2008（3）：46-49.

〔2〕涂濤.漢字字源語境多媒體再現之教育研究[D].重慶：西南師范大學，2005.

〔3〕〔4〕曹定云.中國文字起源試探[J].殷都學刊，2001（9）：25-27.

〔5〕欒豐實，方輝，許宏.山東鄒平丁公遺址第四，五次發掘[J].考古，1993（4）：496-504+577-578.

〔6〕木拉提·黑尼亞提.文化認同是筑牢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之基[J].新疆大學學報，2021（4）.

〔7〕佐斌，溫芳芳.當代中國人的文化認同[J].中國科學院院刊，2017（2）：175-187.

（責任編輯 賽漢其其格）

Cultural Identity Seen in the Square Symbols of Prehistoric China

LIU Jianmeng， SUN Yongga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feng University， Chifeng 024000， China）

Abstract： By definition， cultural identity is the recognition of a common culture between people or groups. Following common cultural concepts， adhering to common thinking patterns and behavioral norms are the basis of cultural identity. In this process， the two are not always the same， and sometimes there will be conflicts and contradictions， and the root of this conflict lies in cultural diversity， and under the continuous evolution and impetus of conflicts， the conflicts that achieve diversity have moved towards the same development path and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civilization. In terms of content， cultural identity includes values and beliefs， language and symbol systems， customs and traditions， art and literature， social organization and institutions， as well as thinking patterns and behavioral norms. Thes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form a sense of identity and cohesion within the cultural group， providing a common benchmark and reference for the positioning and interaction of individuals and groups in the society， and the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of a complete writing system is also full of many conflicts and identities， but it is also under the collision and friction of these constant conflicts and identities that the diverse characters can finally find a unified form， form the current unified common language， and realize the current cultural identity.

Keywords： Prehistoric； Block Symbol； Cultural Ident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