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組態視角的我國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提升路徑探究

【摘要】目的探索我國中醫類醫療機構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提升路徑。方法通過數據包絡分析方法測算2021年我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探究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的路徑組態。結果2021年，我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總體不高，各省市間差距較大。共有三種提升路徑：政府主導驅動型路徑、均衡驅動型路徑、經濟驅動型路徑。結論立足各地區發展實際，選擇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最優路徑，西部偏遠地區可選擇政府主導驅動型路徑，中部地區及部分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的東部省份可選擇均衡驅動型路徑，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達的省份可選擇經濟驅動型路徑。

【關鍵詞】中醫；醫療資源；資源配置；數據包絡分析；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中圖分類號：R197.1" 文獻標識碼：A

Research on the Improvement Path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Medical Resources Allocation Efficiency in China Based on the Configuration Perspective/LIU Yuxuan，LIU Xia，TAN Hao，et al.//Chinese Health Quality Management，2024，31（10）：50-54，66

AbstractObjectiveTo explore the path of improving the efficiency of medical resource allocation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medical institutions in China.MethodsThe 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method was used to measure the allocation efficiency of TCM medical resources in 31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directly under the central government） in China in 2021， and the fuzzy-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method was used to explore the path configuration of efficient allocation of TCM medical resources.ResultsIn 2021， the allocation efficiency of TCM medical resources in 31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directly under the central government） in China was not high， and the gap between provinces and cities was large. There are three promotion paths ： government-led driving path， balanced driving path and economic driving path.Conclusion Based on the actual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medical institutions can select the optimal path for the efficient allocation of TCM medical resources." The remote areas of the western region can select the government-led driving path.The central region and some eastern provinces and cities with good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can select the balanced driving path.Some economically developed provinces and cities in the eastern coastal areas can select the economic driving path .

Key words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Medical Resources; Resource Allocation; 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Fuzzy-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First-author's addressInstitute of Chinese Medicine and Massive Health Development，Jiangx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Nanchang，Jiangxi，330004，China

衛生資源合理配置是衛生事業持續、穩定、快速、健康發展的基礎，也是衛生事業改革的重點［1］。2016年2月，國務院印發《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年）》［2］，強調中醫藥是我國獨特的衛生資源、潛力巨大的經濟資源、具有原創優勢的科技資源、優秀的文化資源和重要的生態資源，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2022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十四五”中醫藥發展規劃》［3］，指出中醫藥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中醫藥優質醫療服務資源總體不足。中醫醫療資源是衛生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合理配置和高效利用中醫醫療資源對中醫藥事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4］。隨著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我國中醫醫療資源總體呈上升態勢，但總體配置效率不高，且區域之間存在一定差距，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我國中醫藥事業高質量發展［5］。回顧文獻發現，已有研究側重于分析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現狀或影響因素［6-7］，關于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提升路徑研究較少。基于此，本研究采用數據包括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方法和定性比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方法，分析我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2021年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并探索提升路徑，以期為不同地區優化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提供參考。

1資料與方法

1.1資料來源

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測算指標及影響因素的相關數據來源于《2022年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及《2022年中國統計年鑒》。

1.2研究方法

1.2.1 DEA方法" DEA是指應用數學規劃模型計算并比較決策單元在多個投入和產出指標之間的相對效率，是評價醫院運營效率的有效工具［8-9］。其常用模型有規模報酬不變的CCR模型和規模報酬可變的BCC模型。由于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的產出具有規模報酬可變的特點［10］，因此，本研究選取BCC模型測算我國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得到的效率值分為綜合效率、規模效率和純技術效率，其中綜合效率=純技術效率×規模效率。遵循科學性、可比性、可操作性等原則，查閱相關文獻［11-12］，通過多次征集專家意見，并對專家意見進行整理、歸納后，選取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評價指標。從人財物的角度選取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數、中醫藥從業人員數、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床位數作為投入指標，基于社會效益視角選取診療人次和出院人次作為產出指標，并構建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投入產出模型。

1.2.2 QCA方法QCA分為清晰集定性比較分析（csQCA）、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和多子集定性比較分析（mvQCA）［13］。本研究選取fsQCA方法的主要原因為：一方面，csQCA和mvQCA只能處理分類變量，本研究選取的變量均不屬于分類變量；另一方面，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受多重因素影響，而fsQCA能夠找出不同條件變量組合對結果變量的影響，從而深入挖掘變量與結果之間的作用機制。fsQCA主要包括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選取、數據校準、必要性分析和組態分析4個步驟，具體如下：

（1）變量選取。分為結果變量和條件變量。結果變量為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綜合效率值。基于研究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影響因素的文獻［14-15］以及fsQCA方法對條件變量的要求，并考慮相關數據的可獲得性，本研究選取中醫醫療人力資源、中醫醫療機構設施基礎、中醫醫療服務水平、經濟發展水平以及政府支持力度作為條件變量，見表1。

（2）數據校準。本研究采用的fsQCA方法是通過集合關系研究條件變量與結果變量的因果復雜性，為使研究結果可解釋，需要對變量進行校準。參考已有研究［16］，采用四分位法對數據進行校準，分別選取樣本數據的上四分位數（75%）、中位數（50%）、下四分位數（25%）作為“完全隸屬”“交叉點”“完全不隸屬”錨點。

（3）必要性分析。進行fsQCA之前，需要對各個條件變量進行必要性分析，以確定是否存在中醫醫療資源配置高效率的必要條件。當單個條件的一致性＞0.9時，可認為這個條件為結果出現的必要條件［17］。

（4）組態分析。應用fsQCA方法進行組態分析時，通常需要基于自身研究特點來設置相關參數，本研究將案例頻數閾值設置為1，原始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8，PRI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7［18］。鑒于目前尚無一致結論表明本研究所涉及的6個條件變量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之間存在確定關系，因此，采用“存在或缺失”方式來處理這一問題。在QCA中選擇標準分析可以得到3種解，分別為簡約解、中間解、復雜解［19］，將同時出現在簡約解和中間解中的前因條件作為核心條件，僅出現在中間解而未出現在簡約解中的前因條件作為輔助條件。

2結果與分析

2.1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

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綜合效率均值為0.747，且各地之間的配置效率存在較大差距。其中，上海、廣西、貴州和云南等4個省市的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綜合效率為1.000，且為強DEA有效，表明這些省市中醫醫療資源的投入與產出達到最優。江蘇、江西、河南、重慶等9個省市的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綜合效率為弱DEA有效，其中：江蘇、廣東、湖南等5個省市為規模報酬遞增，表明這些省市的中醫醫療資源投入過剩；江西為規模報酬固定，說明該省中醫醫療資源投入按一定比例增加，產出同樣會以同一比例變化；西藏、寧夏和北京3個省市為規模報酬遞減，說明這些省市的中醫醫療資源投入不足。其余18個省市的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綜合效率為非DEA有效，其中：有7個省市為規模報酬遞減，提示應優化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結構，提高中醫醫療服務產出水平；有11個省市為規模報酬遞增，提示應同時提高中醫醫療資源的投入與產出水平。見表2。

2.2必要性分析

單個條件的一致性均＜0.9，表明在所有前因條件變量中沒有任何一個單一變量是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的必要條件，見表3。

2.3組態分析

由表4可知，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組態有6種，總體解的一致性為0.852，表明這6種組態所包含的案例中有約85.2％的案例表現出高績效。解的覆蓋度為0.684，意味著6種組態可以解釋68.4%的典型案例。

根據6種條件組態，歸納出以下3種提升路徑。

路徑一：政府主導驅動型。包括組態1和組態2。組態1表明：當中醫醫療機構床位資源供給能力、中醫醫療服務水平和當地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依托地方政府對衛生事業的較大支持力度，結合較高的中醫藥人力資源配置水平，能夠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典型案例有甘肅省、云南省、寧夏回族自治區和廣西壯族自治區。組態2表明：當中醫醫療機構自身人力資源配備、服務水平及當地經濟發展水平均沒有明顯優勢時，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提升主要依靠政府高支持力度，互補高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典型案例是貴州省、云南省、甘肅省、廣西壯族自治區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

路徑二：均衡驅動型。包括組態4、組態5和組態6。組態4表明：當中醫醫療機構擁有較為充足的床位資源和人力資源，醫療服務能力較強，且當地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能夠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組態5表明：當中醫醫療機構擁有較為充足的床位資源和人力資源， 且當地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也能夠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率配置。組態6表明：如果區域具備良好的經濟發展水平，中醫醫療機構配備充足的人力資源，且床位資源較為充足、服務能力較高時，結合政府大力支持，可以有效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典型案例有陜西省、湖南省和湖北省。

路徑三：經濟驅動型。組態3表明：即使中醫醫療機構人力資源和床位資源不足、服務能力較低，且政府支持力度不大，但若經濟水平較高，也可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典型案例有上海市、廣東省和江蘇省。

2.4穩健性檢驗

在運用QCA方法得到分析結果后，需要針對路徑組態的充分性進行穩健性檢驗。本研究通過提高一致性水平對分析結果進行一致性檢驗，將一致性閾值從0.80提高到0.85，其他條件保持不變，組態結果與上述分析結果一致，表明分析結果的穩健性較好。

3討論

3.1制定科學的區域衛生規劃，優化中醫醫療資源布局

近年來，國家層面出臺相關政策，大力扶持中醫藥發展。例如，《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年）》［2］提出，要發展、利用好中醫藥，充分發揮中醫藥在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中的作用。本研究DEA分析結果表明，2021年全國各地區的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總體效率不高，且各地之間差距較大。這可能與政策執行力度較低有關。鑒于此，要從全局把握中醫醫療資源配置的總量與結構，優化中醫醫療資源布局，各級政府既要從縱向上加強政策支持，又要從橫向上統一布局。從縱向來看，各級政府部門不僅要充分發揮責任主體的領導作用，落實政府在規劃、組織、籌資、服務和管理等方面的職責，制訂科學嚴謹的效率評價體系，而且要提高政策執行力度，將各項政策落到實處。從橫向來看，本研究6種組態中有4種組態涉及人力資源，反映了人力資源對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重要作用。《“十四五”中醫藥人才發展規劃》指出，目前我國中醫藥人才存在總體規模不大、分布不均衡等問題。研究［21］表明，人力資源配置水平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存在正相關關系。因此，中醫醫療機構的發展不應僅注重擴大機構規模，還應注重中醫藥人力資源的配置，建設高素質、高質量的人才隊伍。同時，將現代化技術與傳統中醫藥相結合，加強中醫醫院內涵建設，合理優化衛生資源配置，進一步提升中醫醫院的服務效率［2］。

3.2立足各地區發展實際，選擇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最優路徑

本研究必要性條件檢驗結果顯示，在人力資源、基礎設施、服務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等條件要素中，沒有任何一個要素是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必要條件。這說明多個條件的復雜組合構成了提高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有效途徑。從不同條件的組態效應來看，有6種組態可以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最終可以歸納出三種路徑，分別為政府主導驅動型、均衡驅動型和經濟驅動型。各地應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最優提升路徑。

第一種，政府主導驅動型路徑。政府衛生支出、每千人口衛生技術人員數、每千人口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是這一路徑的關鍵要素。貴州省、云南省等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可采取這種路徑提升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第一，政府部門要加大對中醫藥事業的投入力度。縣級以上政府應當將中醫藥事業發展經費納入本級財政預算，落實政府對公立中醫醫院的辦醫主體責任。第二，加大對中醫藥人才的培養和引進力度。例如，貴州省推進廣東省中醫院貴州醫院國家區域醫療中心項目建設，吸引省外專家來黔坐診執業，并且實施中醫藥人才“黔醫雁翔”工程，分類培養中醫臨床和管理人才。第三，合理配置中醫床位資源。部分西部地區的中醫床位主要集中在中醫醫院，其他中醫類醫療機構中醫床位數較少。研究［22］表明，床位規模過大或過小都容易導致公共資源利用效率低下，加重公眾負擔。因此，西部地區應適當增加其他中醫類醫療機構中醫床位數量。

第二種，均衡驅動型路徑。以湖南省、湖北省為代表的中部地區，若其擁有較為充足的床位資源和人力資源，或服務能力較強，且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也能夠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中部地區及部分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的東部省份可采取這種路徑。第一，合理配置中醫藥人力資源。中部地區可深化地區內部合作，例如建設醫聯體，促進中醫優勢醫療資源共享，實施中醫醫聯體人員“雙聘”機制。部分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的東部省份應充分發揮其經濟優勢，在中醫藥人才引進與培養方面加大財政投入力度，打造高素質、高層次的人才隊伍。第二，合理布局中醫床位資源。本研究收集的數據表明，中部地區及經濟發展水平良好的東部省市中醫床位資源配置較為充足。對此，建議這些地區應根據地區人口數量、疾病狀況、人群需求等，合理配置不同層次、不同規模的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中醫床位數。第三，縮短平均住院日，提升醫療服務能力。通過臨床路徑管理，將平均住院日由結果控制轉變為過程控制，創新管理方式，引入精益管理等理念，從而縮短平均住院日。

第三種，經濟驅動型路徑。以上海市、江蘇省和廣東省為代表的東部地區，憑借其高經濟發展水平可實現中醫醫療資源高效配置。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達的省市可采取這種路徑。第一，可借助雄厚的經濟實力，挖掘中醫藥發展的有利因素。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好，推動中醫藥產業發展的有利因素越多［23］。例如，廣東省憑借其雄厚的經濟實力，引進中醫藥高層次人才團隊，如國醫大師、岐黃學者和中醫藥交叉學科領軍人才等，并出臺中醫藥領域特色人才分類支持政策，以不斷提升中醫藥人才隊伍建設水平。又如，上海成立了“上海市中醫藥國際標準化研究院”，建立了“中醫藥成果轉化與國際推廣基地”，以此推動中醫藥事業發展。第二，利用地方中醫藥特色，發展中醫藥事業。中醫藥發展與經濟水平呈雙向促進特點，即經濟發展保障了中醫藥事業發展，中醫藥事業發展也能帶動地方經濟發展。例如，廣東省利用嶺南中醫藥文化，支持粵東、粵西和粵北地區建立生態旅游基地，引進社會資本，發展本地特色旅游景區，促進中醫藥經濟發展，從而推動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提升［24］。

4本研究不足

一是指標選取主要源自文獻，同時考慮了數據的可獲得性，因此選取的評價指標存在一定局限性。二是本研究主要基于橫截面數據進行分析，后續將運用面板數據，探討中醫醫療資源配置效率的動態變化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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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作者：

王軍永：江西中醫藥大學中醫藥與大健康發展研究院教授

E-mail：290493239@qq.com

收稿日期：2024-06-06

修回日期：2024-07-28

責任編輯：任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