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邏輯演變與創新調適

摘要：本文基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新與保護發展視角下，運用文獻資料法、田野調查法和邏輯分析法，對民族傳統體育行為母體文化框架進行解釋內生邏輯，分析“血緣—家族”為價值核心的傳統鄉土邏輯向以“市場—效益”為核心的新鄉土邏輯衍變的過程。得出：原有文化在母體文化框架的創新性調整；外來文化在母體文化框架的創新性滋生。新鄉土邏輯與現代文化創新邏輯的結合促進了嶺南地區傳統體育文化邏輯衍變與創新。

關鍵詞：民族傳統體育 "體育文化 "鄉土邏輯 "邏輯演變 "創新調適

The logical evolution and innovative adaptation of contemporary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culture

--A field survey based on ethnic villages in Lingnan

LIU Kun1 "SUN Qingbin1* SUN Yongping2 CHEN Hui1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Health，Yulin Normal University;2.School of Business，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Yulin，Guangxi Province，537000，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innovation and protection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this paper uses the literature method， field investigation method and logical analysis method to explain the endogenous logic of the maternal cultural framework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s behavior， and analyzes the process of evolution from the traditional local logic with \"blood-family\" as the core value to the new local logic with \"market-benefit\" as the core.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original culture is innovatively adjusted in the framework of the parent culture; Foreign cultures breed innovatively in the framework of the mother culture. The combination of the new local logic and the modern cultural innovation logic has promoted the logical evolution and innovation of traditional sports culture in Lingnan region.

Key Words： Ethnic Traditional Sports;Physical culture;Vernacular logic;Logical Evolution; Innovation Adaptation

前言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中明確提出：“迫切開展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重要性的保護與認識，進一步加強文化自覺與自信；迫切開展深入探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內涵，進一步提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機和活力。[ ]”然而在當代市場經濟大潮沖擊下，以“血緣—家族”為價值核心的傳統鄉土邏輯正發生根本性變化，逐漸向以“市場—效益”為核心的新鄉土邏輯衍變。原有的地緣、血緣、宗法維系的宗族群體結構，隨著權力、階層、地位等不斷變化，文化核心的層面也產生了質變，加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固有的“自衍性”、“游離性”，加快了其衍變過程[ ]?；诖司氨尘跋?，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邏輯衍變與創新調適就顯得尤為可貴。嶺南文化以其獨有的多元、開放、兼容、創新等特點，容納四海文化之新風，獨樹中華民族文化之林。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衍變與創新調適對我國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保護和發展具有十分重要意義。

1 研究對象

本文從我國嶺南地區選取10個代表性、典型性的村落體育項目作為調查對象。選取村落地理位置涵蓋了嶺南地區的不同地理環境，如苗族自治縣的苗族村落、玉林市的漢族村落和龍勝縣的侗族村落等。同時考慮村落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豐富性，以確保樣本能夠充分反映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多樣性。這些體育項目都包含著創新亮點，如：藤縣舞獅傳承人鄧明華，依據傳統文化邏輯，創新出獅子過銀河、獅子過樓臺、七星伴月、姜太公釣魚、獅子過龍門、桃園三結義等舞獅套路；福東村十八路莊傳承人蕭盛超，結合十八路莊的技藝精髓和中醫理論，創新出“一氣化三清”的拳術套路；螞拐舞傳承人向寶業，以螞拐崇拜儀式中的肢體律動為母本，整合當地的打銅鼓、舞春牛等精華元素，創編出耙田、插秧、滅蟲、打魚、織布、慶豐等情節內容，稻作文化寓意深厚，深得當地壯族民眾喜愛；油嶺村長鼓舞傳承人唐橋辛二公，以原生態長鼓舞精髓為基礎，創新出8套瑤族特色長鼓舞，10個村落體育項目大都已進入省級以上“非遺”名錄，其中藤縣舞獅、納洞村螞拐舞、油嶺村長鼓舞更是國家級“非遺”項目，具有研究的典型性和標本意義。

2 當代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內生的邏輯衍變

2.1 從傳統農耕邏輯向現代工業邏輯衍變

中國自古是一個以農耕為主要生產方式的國家，農耕文明歷史久遠，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民族傳統體育正是以農耕文化為主要背景孕育而生，源自于各民族的生產生活，生活方式和生產工具是民族傳統體育形成的主要要素。作為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根本內生邏輯，從原始的刀耕火種時代就展現出這一獨特文化特色。從原始的篝火祈福中的舞蹈動作多為模仿播種、插秧、采摘等，到嶺南民族舞蹈中代表原始狩獵生產的動作符號等，根據不同的農耕節氣從而衍生出不同表現形式和目的的民族傳統體育，正是在中華傳統農耕文化上衍生，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所具有的民族生產勞動氣息，正是推動大眾參與的源頭氣息與吸引力。

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在城市化進展過程中，受現代化工業沖擊，嶺南不可阻擋的被帶入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型的現代化邏輯主軸，而這一邏輯演變正是從傳統性到現代性變革的主導邏輯。藤縣舞獅組織、廣南村的舞草龍組織、長鼓舞組織等，都不同程度地從敬畏天地、敬畏神靈轉為歌頌祖國、歌頌社會主義?，F代化工業的沖擊下，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也從傳統插秧、狩獵的表演行為轉為反抗侵略艱苦奮斗的行為；從為求風調雨順的心態變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奮斗的美好心態。中國式現代化不斷推動民族體育從農耕邏輯向現代工業邏輯轉型。

2.2 從宗族關系邏輯向市場價值邏輯衍變

民族傳統體育文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成分，綿延上千年，其重要的載體之一就是宗族文化。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傳承發展，與宗族文化的緊密聯系。從原始的祖先崇拜，到如今的宗族祭祀，都是宗族文化演變的過程。20世紀以來，宗族受社會形態變更的巨大影響，自變、應變，逐漸克服已然不多的宗法因素。融水苗族自治縣堯告村的苗族拉鼓，包含著深厚的祖先崇拜邏輯。堯告村的祖先排位布置與漢族祖先排位的布置相似，但不同的是堯告村很少有像與漢族一樣的祖先牌位供奉，而代之以吹蘆笙表達祖先崇拜之情。用儀式歌舞的形式敬神祭祖，娛人娛己，以此強化族群的內在心理認同，表達了對宗族和祖先的敬意，起到了凝聚人心、團結族群、人神共娛的多重含義。嶺南地區作為一個宗族文化歷史悠久的地區，在不斷蛻變演化的過程中，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早已扎根其獨特的宗族文化中。

目前我國原有的鄉村經濟生產模式正不斷被承包生產模式取代，集體生產經濟模式逐漸消失，民族傳統體育組織經濟來源不在是公有撥款，目前更多的是靠村民樂捐，經濟收入形式存在不穩定性與單一性，導致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動力不足。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通過市場化運作，在充分挖掘民俗體育經濟價值的同時，也為其自身發展提供經濟支撐，能夠實現更好的傳承發展。廣南村的舞草龍組織、元寶村的蘆笙舞組織等，通過各地商演獲得報酬，也會在互聯網平臺宣傳，從而吸引各地游客觀看，帶動當地旅游業創收。發展生計成為少數民族村落傳統體育組織的重要功能。隨著少數民族地區旅游業的日趨繁榮，具備商業價值的村落傳統體育項目，傳承者通過謀求經濟效益，實現與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共贏[ ]。嶺南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走向市場”的方式進行傳承實踐，既是適應城鎮社會的消費屬性，同時也是尋求經濟支撐的理想選擇。也是從宗族關系邏輯向市場價值邏輯衍變的大膽嘗試。

2.3 從民間信仰邏輯向大眾娛樂邏輯衍變

民族傳統體育的民間信仰邏輯及其衍生出的娛神娛樂健身性特征大都源于原始祭祀與生產生活，發揮其道德影響標桿的作用，賦能大眾精神層面的內在發展，實現民族傳統體育信仰價值的作用。如壯族跳螞拐、瑤族長鼓舞都是祭祀民間信仰形成一定組織和規模的體育活動，每年薩瑪節的傳統祭祀活動，侗族都會進行蘆笙舞以及跳多耶等活動，期盼得到神靈庇護。嶺南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在民間信仰作用下，基于“因果”關系，當地人在生產生活中學會了運用各種超自然手段，或驅趕或安撫，倚著敬仰與畏懼心理作用，對現實事物加以“保護”，從而達到內心心理的平衡。這些衍生出來的祭拜儀式，就都是自然信仰的表現。

嶺南民間傳統體育文化因其形成于底層文化的生態環境，其文化印記多為民間文化，但形成機制又建立在國家意識形態的集體權力運作機制下而產生發展[ ]。

民間傳統體育文化之間，基本呈現出一種“農業文明”與“城市文明”的歷史分野，飛速發展的社會轉型導致歷史分野的產生不單一是歷史變遷的自然過渡，更多的是兩種文明在不同社會文化觀念下，審美習慣激烈碰撞后產生的融會貫通。

正如蘆笙舞組織、納洞村的螞拐舞組織等組織舉辦性質不再單純的祭祀民間信仰，而是更加豐富的文化內涵-紅色經典。體現大眾文化娛樂的性質，蘆笙舞不再單一表現為祭祀神靈，現如今文化內涵表現為石榴籽精神，象征民族團結、祖國繁榮昌盛；藤縣舞獅表演向意識形態建構方面轉變，表演內容從驅邪避惡演變成歌頌社會主義、歌頌新時代故事。如果說大眾娛樂是用一種娛樂式的話語模式來建構著意識形態認同，承擔的是社會主義革命不斷前進的烏托邦理想，那么當代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至少在其產生之初）相對于原本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則更多表現出對后現代主義思潮的迎合，表現出對歷史進步觀念的否定與解構，滿足人們日常生活的精神需求以及對當下世俗生活的肯定。

3 當代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創新調適趨勢

3.1 器物文化創新，由內生性向外源性調適

嶺南地區在文化創新之中從載體（器物）構建轉向“內生—外源”協同“造血”的邏輯體系，使其成為當代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創新發展的根本。而如今器物不再僅僅滿足主體需要，同時根據經濟維度、社會維度等外源因素創新。器物是少數民族智慧的結晶，也是體現少數民族風格文化的代表。圖騰飾品、演奏道具等都是民族體育創新的入手點，嶺南民族地區所舞獅頭經過創新減輕重量，更容易做出難以展示的動作；納洞族通過增加少數民族傳統生產生活的創景，同時，螞拐舞項目傳承人，結合當地壯族文化圖騰，通過隱喻等方式，對器物進行創新文化內涵[5]。在當地傳統儀式上，在器物創新性融入壯族民族文化，賦予體育活動道具全新文化內涵。傳承人在器物方面不斷探索，既保留歷史文化傳承，又不斷吸收外源文化，實現“內生—外源”協同“造血”，形成可持續發展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

3.2 制度文化創新，由血緣性向業緣性調適

中國的宗族文化主要體現于血緣性，且主要集中于我國南方以及東南亞地區，通過調查發現，嶺南地區在城市化進展過程中這種血緣性情感在當今時代也上升為集體觀念和共同意識。在城市化進程中，由于傳統社會中的血緣和地緣關系已被沖淡，曾經的差序格局倫理關系中的業緣關系成為主導。以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為例，通過形成極具業緣性的協會組織，進行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傳播，促進技藝的良性傳承。文中所提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在現代制度的規范下形成了，具有嚴格章程及組織構成的民間組織，具有了法律允許的契約構成。以糯垌村搶花炮、納洞村的螞拐舞等體育活動項目為例，結合現代社會的制度、組織機構，建立了相應的比賽規則。以組織技藝培訓為例：納洞村螞拐舞協會和三合村猴鼓舞頭人蒙勝文等，每年都會對村民進行技藝培訓，以保持體育項目的活力，擴大項目的地域影響力還收獲不同血緣不同宗族之間相同傳承人親密的關系[6]。嶺南地區民族傳統體育在城市化過程中，由生育而自然形成的血統關系正向著由職業或行業活動而形成的社會關系創新。

3.3 行為文化創新，由農耕性向生活性調適

嶺南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是在當地少數民族從事生產勞動以及娛樂身心的背景下孕育而來，扎根于民族村落日常活動中，汲取少數民族漫長歷史變遷所凝結出的道德規范及價值觀，形成具有明顯民族特色及地域特色，且對當地民眾心理及意識需求真實反映的行為特征。民族傳統體育形成的行為都是漫長的農耕勞作生活中逐漸孕育而來的。但如今，傳承人在發展與傳承之間面臨選擇困境。既要保存傳統文化寓意，又要增加解決居民生活中（非生產中）的各種需求，如何平衡取舍，需要逐漸摸索、調適。福東村十八路莊傳承人蕭盛超，結合十八路莊的技藝精髓和中醫理論，創新出“一氣化三清”的拳術套路；藤縣舞獅傳承人鄧明華，依據傳統文化邏輯，創新出獅子過銀河、獅子過樓臺、等舞獅套路，體育傳承人創新遵循了當地村落生活邏輯，當地居民十分歡迎。行為創新既需要保留歷史文化源頭，達到傳承目的，又要通過對民族傳統生產生活方式行為邏輯拆分重組，達到對歷史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發展

3.4 心態文化創新，由神秘性向娛樂性調適

嶺南民族傳統體育心態文化大都是在傳統農耕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孕育出的心理特征、心理素質和精神活動模式，包含一定的民間信仰成分。特別是當代嶺南族群在改革開放的社會實踐和意識活動中，孕育出了一些內容豐富的新價值觀念、審美情趣、思維方式、道德情操等主體心態文化因素，構成新時代的文化內容，而不再賦予神秘面紗。通過參與民族傳統體育活動，可以獲得身心愉悅和滿足感，緩解壓力、提升身心健康水平、拓展人際交往能力。福東村十八路莊傳承人蕭盛超在采訪中多次提到，十八路莊的習練，最重要的精髓是心靈向善，不以爭強斗狠為信念，堅守中庸思想，認為比賽不必爭第一，得第三就好。在采訪多耶、螞拐舞、蘆笙舞參與者的時候，問及參與目的時，更多的回答是為了緩解壓力、放松身心，享受健康快樂的生活。因此心態文化的創新，受到社會實踐和意識活動的影響，正向著娛樂、健康、快樂等現代心態文化發展。

4 結語

民族體育文化與現代城市之間的相互沖撞既又互相融合，其實質代表著傳統與現代兩種文化體系的不斷調適。民族體育文化在社會轉型過程中既有危機同時也充滿著再次發展的機會，需要根據時代、空間的演化辯證看待。民族體育文化原有的生存環境在城市化發展進程中，其傳承實踐受多重因素影響，外部環境和內部機制的探究比較復雜。新時代的背景下民族傳統體育文化不斷創新調適，從而實現民族傳統體育新的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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