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何以培養拔尖創新人才

2025-03-08 00:00:00李剛鄭澤琳張佳巍

重慶高教研究 2025年2期

摘要：建設教育強國，龍頭是高等教育，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其中的關鍵所在。在全球科技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高校作為人才培養的搖籃，肩負著新時代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重任。然而，當前我國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方面仍面臨諸多困境，亟須尋求破解之道。拔尖創新人才并非指特定類型、標準統一的某類人才，而是不同類型、不同行業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既響應了國家戰略需求，又推動著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布局發展。采用質性研究方法，使用三階段編碼對105位院士訪談文本內容進行深度分析，探究影響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因素，并分析其面臨的3種現實困境：一是保障配置有所欠缺，二是育人目標指向不明，三是評價體系不夠合理。因此，應強化前端頂層設計、著力開展理論研究和錨定特色育人目標，以期破解我國高校在培養拔尖創新人才過程中所面臨的現實困境。

關鍵詞：拔尖創新人才；高校發展；人才培養；教育強國；院士訪談

［中圖分類號］G64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8012（2025）02－0018－09

第四次工業革命推動著教育數字化轉型，開啟了教育5.0時代。拔尖創新人才是21世紀社會經濟發展的巨大動力，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成為世界各國教育的重要任務^［¹^］，如德國啟動了“卓越倡議計劃”^［²^］，日本提出了“超級理科高中計劃”^［³^］等。我國也緊隨世界教育變革趨勢，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們要堅持教育優先發展、科技自立自強、人才引領驅動，加快建設教育強國、科技強國、人才強國，堅持為黨育人、為國育才，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著力造就拔尖創新人才，聚天下英才而用之”^［⁴^］。建設教育強國，龍頭是高等教育，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其中關鍵所在^［⁵^］。李善廷以“高校人才培養、科技創新、學科建設與大學發展”為主題對我國105位院士進行了深度訪談，并將其訪談內容整理成104篇訪談文本（其中吳德鑫、王圩兩位院士的訪談資料共同整理在同一篇文本中）^［⁶^］1。本研究基于上述訪談文本，采用Nvivo 14軟件進行內容分析，剖析我國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中面臨的困境，尋找破解困境的策略，以期對完善中國特色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體系有所助益。

一、問題提出

從拔尖創新人才相關概念的流變及其政策背景中可以看出，拔尖創新人才著力培養的是在日趨激烈的全球科技競爭中能夠拔得頭籌的創新型人才^［⁷^］。國外的拔尖人才培養往往與天才教育或資優教育等掛鉤，本質上是一種精英教育，如韓國資優教育面向的是天賦異稟且需要特殊教育以開發其自然潛力的天才^［⁸^］。從我國教育的人才觀與發展觀出發，拔尖是一個比較概念，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公平教育而非精英教育，只有在整體提升的基礎上才能更好地拔尖，也只有在一定基礎上才能有拔尖^［⁹^］。“拔尖創新人才”最早出現在黨的十六大報告中，指國家為了促進知識經濟的發展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需要而提出的特殊人才類型，要求“造就數以億計的高素質勞動者、數以千萬計的專門人才和一大批拔尖創新人才”^［¹⁰^］。隨著時代的發展，對拔尖創新人才概念的探討逐步深入。總的來說，拔尖創新人才并非指特定類型、標準統一的某類人才，而是不同類型、不同行業的拔尖創新人才。他們可能是英才、天才甚至奇才、偏才、怪才，但總歸是為攻克國家重大難題、彌補社會急需并已經或有可能做出重大貢獻的杰出人才。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拔尖創新人才，就看他是否在社會變革轉型中做出杰出貢獻^［¹¹^］。

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其一，培養拔尖創新人才響應了我國的人才戰略需求。國家有需求，人才自當先。無論任何時代、任何國家，拔尖創新人才始終是推進高質量發展的“稀有能源”，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¹²^］。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與國家戰略需求的緊密結合，有助于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提升國家核心競爭力。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正在加速演進，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滿足新質生產力發展對高素質創新人才需求的破題之舉^［¹³^］。其二，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推動著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布局發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教育是基礎，科技是關鍵，人才是根本^［¹⁴^］。在教育方面，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本身就是教育領域的一次革新，對教學模式、協同育人等提出了新的要求，倒逼教育改革的縱向深化。在科技方面，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是產學研深度融合的過程，所培養出的具有“大國擔當”的“大國工匠”“卓越工程師”能夠帶動科學技術的進步與創新^［¹⁵^］。在人才方面，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影響著國家人才戰略的實施，尤其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人才流動、知識共享和技術擴散變得更加迅速，各國在教育、科技、人才戰略上呈現互相融合的態勢，通過培養拔尖創新人才，國家能夠更好地吸引和留住全球頂尖人才^［¹⁶^］。

拔尖創新人才內涵豐富，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意義重大，但如何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目前還在持續探索之中。高校作為人才培養的搖籃，肩負著培養新時代拔尖創新人才的重任。

二、文本編碼與詞頻統計

明確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中的角色定位只是繪制了我國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中的應然狀態，其實然狀況如何尚未得到解答。要解答這一問題，需要先剖析影響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因素，概括出我國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上面臨著何種現實困境。本研究選取《百位院士談教育：全2冊》中的104篇訪談文本，并使用Nvivo 14軟件對文本進行編碼，探尋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影響因素，同時采用質性研究方法，在揭示當前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面臨的現實困境的基礎上提出解決之策。

（一）編碼過程

將研究文本導入Nvivo 14軟件，在自動編碼的基礎上按照三階段編碼法對文本進行手動編碼，編碼結果見表1。

研究的順利進行需要保證研究的信效度。為了提高可信度和可靠度，本研究采取了以下措施：一是采用了合眾對比法。由于研究涉及大量的編碼工作，本研究在正式開始編碼前，參考自動編碼結果，明晰研究團隊各成員對概念的內涵及外延的理解，在前期的編碼過程中，先分別編碼然后匯總對比。二是進行了試編碼。在正式開始全文編碼前，將一定數量的文本內容，由各成員分別對其進行編碼，在此過程中，進一步修正編碼框架。三是進行飽和度檢驗。飽和度檢驗能夠對編碼分析結果的嚴密性和解釋力進行印證^［¹⁷^］。本研究在編碼時預留出15份飽和度檢驗文獻，再進行軸心編碼與核心編碼，對預留文獻逐一進行飽和度檢驗，發現并未產生新的維度，說明逐級編碼的結果通過了飽和度檢驗。

（二）詞頻統計結果

字詞是文本最基本的意義單元，統計文本用詞的頻次，能夠反映某個主題相關方面的趨勢和特點^［¹⁸^］。本研究對104篇訪談文本進行了詞頻分析，排除無關詞項后，保留出現頻次排名前20的關鍵詞，形成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詞頻表（見表2）。

從詞頻表中可以看出，“創新”“發展”“人才”“科研”“大學”“國家”等詞出現頻率較高，不僅凸顯了高校對于培育具有卓越創新能力的拔尖人才的迫切需求，也揭示了高校在適應時代變遷、回應社會期待方面所做出的調整。詞頻表中的眾多詞匯之間邏輯緊密關聯，進一步說明了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在教育理念的創新、教育模式的重構、教育資源的優化配置以及教育評價體系的完善等多個方面協同努力。此外，表中隱含的對于教育體系構建、教育模式探索以及教育質量提升的持續關注，也體現了高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領域所展現出的前瞻視野，為推動我國高校內涵式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

三、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困境剖析

在訪談文本中，105位院士談及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現實困境時，從培養環境的外部支持、培養過程的主體以及對培養成果的評價三方面或多或少地提出了個人見解，主要存在顯隱性保障配置欠缺、育人品牌打造不夠以及評價體系合理性欠缺3種困境。

（一）保障配置有所欠缺

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需要全方位的努力。誠然，我國高校在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的保障方面已經有所行動，但還面臨著許多嚴峻挑戰。院士們對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顯隱性保障不足達成了廣泛共識，并多次提出了全方位提升保障的建議。

1.顯性保障配置欠缺

要謀求人才能創新、達拔尖，必然需要輔以充分的資源保障。基于對百余位院士訪談文本的內容分析可知，目前在資源保障上仍存在著顯性資源配置不合理，資源傾斜不到位，資源浪費現象頻發，不同高校、臨近學科間的資源共享生態尚待優化，各自為政的科研狀態導致實驗設備重復建設和同質化競爭等問題^［⁶^］59。在資源總量相對穩定的情況下，這無疑將造成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過程中的資源浪費，并影響后續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工作的順利開展。同時，值得注意的是，在資源保障上最重要的是人力資源，而在人力資源的配置上又存在人才的不科學流動、部分人才持續性中轉、難以形成穩定的科研團隊等問題，直接影響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效果^［⁶^］412。

2.隱性保障配置欠缺

如果說顯性的資源保障問題能夠通過外部措施得到及時干預，那么隱性保障則是制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無形之手”。相較于普通的人才培養，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尤其強調學術氛圍和創新成果保護兩方面。這兩方面在諸位院士的訪談文本中多次以學術環境、創新環境、創新文化、成果認定、知識產權保護等話語加以強調，可歸納為學術氛圍和創新成果保護兩方面。在學術氛圍的營造上，當前社會在整體文化氛圍和創新環境的營造上還有一定欠缺，高校對顛覆性高風險創新研究的支持不足^［⁶^］66。潛心研究、容錯試錯的空間不足，學生尤其是本科生對科研氛圍的感受不足，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創新發生的可能性^［⁶^］82。在創新成果的保護上，多位院士認為創新成果的保護是一項長期性的艱巨任務，個體層面的成果保護意識與行動仍需加強^［⁶^］661。知識產權的維權機制也面臨諸多挑戰，如維權成本高、程序復雜、耗時長等問題，使得許多創新者在面對侵權時望而卻步，企業與科研院所之間的互信受到挑戰，影響創新成果的共享與轉化^［⁶^］579。

（二）育人目標指向不明

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不是簡單地套用國外常用培養模式，而是要有自己的思考，從自身定位出發。但梳理百余位院士的訪談文本可知，國內高校在這一方面存在偏差，主要體現在育人模式的國際化程度不足和特色育人的自信不足兩方面。

1.育人國際化程度待提升

我國在拔尖創新人才的培育方面已經給予相當重視，但在面向全球視野的實踐培養環節上仍存在不足。既然要創新，就不能關著門自己弄^［⁶^］525。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國際化程度有待提升，一方面體現在我國高校國際影響力不夠，另一方面體現在國際交流與合作不夠深入。關于前者，我國高校的國際影響力雖然提升很快，但與創新型國家建設和社會公眾的需求相比仍有很大差距^［⁶^］124，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大師級人物較少^［⁶^］255，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我國的引才引智工作。關于后者，高校已然是國際交流最活躍的地方^［⁶^］15，但潛心研究和抬頭遠望是不矛盾的，交流合作的視野還要繼續放寬^［⁶^］525。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應在國際高等教育發展理論和實踐的背景下，做一些客觀的、深入的比較，這方面的工作我們做得還不夠^［⁶^］93。

2.特色育人的自信待提升

高校作為政府賦予一定辦學自主權的主體，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方向和內容擁有較大的決定權^［¹⁹^］。但是，當前我國高校發展存在的主要問題就是“千校一面”^［⁶^］218。當談及我國高校整體在世界范圍內的育人特色時，諸位院士達成的較為一致的共識是中國的大學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體制下的大學^［⁶^］151，有著與國外大學不同的發展規律和現實情況^［⁶^］135，盲目照搬國外高校育人模式是簡單的形而上^［⁶^］302。我們現在的確缺少應有的自信，都去一味地模仿所謂西方名校，忘了大學發展肯定不止一條路^［⁶^］327。正如李衍達院士所說，沒有世界的眼光是不行的，但我們不能看別人的眼色創新，否則如何才能使我們國家的研究走向新的境界^［⁶^］196？我國高校的國際育人話語權缺失影響著高校國際形象的塑造，不利于形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國家引才引智品牌^［⁶^］179，進而影響拔尖創新人才培養。

（三）評價體系不夠合理

評價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成效既是對既往人才培養成果的審視，也是指引未來變革的方向。諸位院士在評價體系的合理性欠缺方面形成共識，并以評價指標、評價標準、評價機制、考核體系、評判評估等多種話語出現。從“以評促建、以評促改”的視角出發，我國高校在培養拔尖創新人才中存在著評價指標體系不合理及評價方式不夠靈活等問題。

1.評價指標體系不合理

對于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效益的評價缺少合理的指標體系這一問題，多位院士在訪談中均表達出相同見解。例如，劉忠范院士剖析了統一的評價體系的長短得失，認為統一的評價指標體系強調的是評價的公平性，而不是“一刀切”的評價指標，“一刀切”忽視了不同學科、不同專業的差異性^［⁶^］183。李家洋院士指出，當前我國高校沒有根據不同專業、不同性質、不同個人開展不同的評價，尤其是缺乏對長期科研的寬容性評價，項目周期短、經費不穩定、成果產出壓力大等迫使部分科研人員專做“短、平、快”的項目，不碰“高、大、深”的科學問題^［⁶^］349。縱覽各位院士的觀點不難看出，不合理的評價指標體系在很大程度上制約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其中潛藏著教育評價改革的巨大可能性。

2.評價方式靈活性不夠

我國高校在評價拔尖創新人才時，陷入了“唯文章”的評價誤區，成果重文章、輕轉化^［⁶^］488。葛墨林院士表示，我們幾乎全民按文章評價，致使掌握基礎知識的人才越來越脫離實際，甚至完全沒有將科學知識應用于實際的思維^［⁶^］680。文章發表的刊物等級以及作者在文章中的署名位置，被錯誤地視為衡量拔尖創新人才實際能力的主要標尺。此外，“寧信洋文，不信中文”助長了近年來的科研學術脫離中國實踐^［⁶^］621，這種偏見體現在對科研成果的評價上，推崇那些以英文等外語發表的論文或研究成果，忽視甚至貶低用中文撰寫的論文的學術貢獻，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國內科研認知的扭曲。更有對諸如“海歸”“非海歸”人才設置多重標準，以出身論人才的不良現象^［⁶^］255。在評判人才時，過分看重其是否擁有海外留學或工作的背景，而忽視其工作能力及對社會的實際貢獻。因此，這種相對僵化的評價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和發展，迫切需要一種更加動態、多元和前瞻性的評價體系來替代。

四、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提升策略

在深入剖析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困境后，總結百余位院士的訪談經驗，我們可以提煉出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3條提升策略，即加強前端頂層設計、著力開展理論研究與提升自主育人自信。

（一）強化前端頂層設計

1.優化各層級部署

頂層設計理念就是按照頂層優先、系統優化、精煉簡明、實用可行的原則，對整個設計系統從最頂層到最底層，從最高端到最低端，逐層逐級進行系統推進和建構^［²⁰^］。縱觀諸位院士的觀點，發現其分別從不同角度提出了優化頂層設計的舉措。從國家的頂層設計和管理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高等教育發展需要全盤考慮^［⁶^］707，應當基于我國的國情，明確自身的優勢和劣勢，在此基礎上確定我國大學發展的目標和使命^［⁶^］365。對純科學研究，國家也要做好政策支持的頂層設計，以促進原始創新能力的提升^［⁶^］348。政府部門應加強頂層設計與統籌，認真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真正賦予高校辦學自主權，支持高校辦出特色、爭創一流^［⁶^］64。要提高學校層面的資源配置精細度，嚴控增量、盤活存量，集中資源和精力抓好高精尖^［⁶^］143。學科布局也應加強頂層設計，鼓勵交叉融合，避免學科重復設置和建設導致不同大學、不同學院的同質化競爭與資源浪費^［⁶^］224。除此之外，在具體落實過程中，各個層面都應該結合具體情況做好頂層設計和規劃^［⁶^］365。

2.進行全方面謀劃

如上所述，高校培養拔尖創新人才要完善各層級的頂層設計并形成系統性，這在多位院士的訪談中有廣泛共識。同時，也有部分院士從頂層設計涉及的要素出發，強調在頂層設計上應全方位做出系統性改革^［⁶^］843。全方位的頂層設計主要涵蓋以下3個方面。一是完善配置保障方面的頂層設計。政府應統籌規劃創新保障資源的分配與傾斜，特別是涉及教育體系建設的資源分配，應試行正面、負面清單制度^［⁶^］264，進一步完善《知識產權法》等相關法規和法律援助制度。實踐證明，該方法行之有效，要及時上升為規章制度甚至法律^［⁶^］734。二是完善育人模式方面的頂層設計。高校要摒棄“短、平、快”的管理思維^［⁶^］770，提供適切的人才創新激勵，并建立科研人員誠信制度，同時對人才計劃也要加以控制和限制^［⁶^］811。三是完善評價體系方面的頂層設計。面對各類評價評比，應出臺承擔頂層設計功能的評價指導政策^［⁶^］451，對高校進行分類指導^［⁶^］707。

（二）著力開展理論研究

1.研究保障平穩

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具有長期性。我們的大學要有一部分人做純理論研究，做一些非常有前瞻性的研究^［⁶^］156。前瞻性的理論研究需要在較長一段時間內能夠平穩進行，要實現此目標，首先要做到的是在科研經費支持上保持穩定。這不僅體現在科研經費的總量上，也體現在科研經費的實際運用上，既要把資金花在刀刃上，又要支持那些“十年不鳴，一鳴驚人”的項目^［⁶^］349。行政部門不應該簡單地依據排名來配置公共資源^［⁶^］783。在創新氛圍營造上也要保持穩定，正如方家熊院士所說，創新有風險，不能不允許不成功，不能沒有容錯試錯的氛圍^［⁶^］41。所以我們應該大力培育創新文化，讓創新文化深植于創新的各個主體。在對從事基礎理論研究的教師和從事技術創新研發工作的教師進行考核評價時，應該建立不同的科研成果考核標準^［⁶^］368。

2.分類研究細化

對于推進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理論研究這一議題，諸位院士從不同角度給出了不同回答，但綜合各方觀點可以發現，他們都指向理論研究的深化發展方向，即既有的理論研究已涵蓋廣泛的范圍，但對促進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細化研究還不夠，其中典型的是對評價體系的分類研究不夠。評價體系是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指揮棒，當前緊迫的任務是高校需界定拔尖創新人才的分類評價標準，此標準可依據學科范疇、教育宗旨及社會需求等多重維度進行細化。陳凱先院士提出，應當改進現有的評價體系，切切實實地分類衡量學校發展，鼓勵它們結合自身實際、按照自己目標特色化辦學^［⁶^］470。即在構建學校整體評價體系時，高校應充分彰顯各自的獨特性與優勢，并據此量身定制差異化的評價指標框架，以確保評價的針對性和有效性。應依據不同的研究性質開展分類評價，允許研究人員自主選擇最合適的評價方式^［⁶^］489，落實《關于分類推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指導意見》等政策。

（三）錨定特色育人目標

1.面向國際一流

多數院士提出，國內高校要努力營造國際化氛圍，為學生提供國際化實踐交流機會，強調學生國際化實踐能力的培養。柯楊院士表示：“與國際接軌的科研環境，對科學理念和科學精神的培養、對創新的鼓勵，都會有所幫助。”^［⁶^］238王成善院士也贊同學生應多到國外去見世面，彼此聯系溝通、啟迪思想、開闊視野^［⁶^］564。一方面，高校可組織學生參與國際學術研討會等，為學生提供接觸國際學術動態、與國際學術大師交流的機會。例如，謝心澄院士認為國內應加大博士后研究人員參加國際學術交流力度^［⁶^］117。另一方面，國內高校可與國外高校建立廣泛的合作關系，共同開展科研項目、學術交流等活動，還可設立聯合培養項目，允許學生赴海外高校進行長期或短期的研習或學位攻讀。例如，閆楚良院士特別贊同自己培養的人才也可以通過后期的外派交流學習開闊視野，提升水平^［⁶^］271。總之，深入了解國外教育體系和科研環境，讓學生在國際一流的科研環境中進行學術研究和創新實踐，是我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和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努力方向。

2.突顯特色育才

我國高等教育有獨特的體制，不能照抄照搬國外大學管理經驗，只能因地制宜，在創新中求發展^［⁶^］264。高校的首要任務是精準把握學校的辦學特色，這是構筑其育人名片的基石。對于如何凸顯高校特色化育才這一問題，院士們普遍認為：在價值信念上，要堅信我們的大學不能一味地跟著國外跑，不能生搬硬套國外的一些做法和標準，必須基于國情，走自己的教育道路^［⁶^］364。在行動作為上，要積極參與，主動作為^［⁶^］452。高校應該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有所為有所不為，要結合自己的學科特色和傳統優勢，結合自己的創新能力和既有基礎，有所側重，不需要面面俱到、樣樣爭先^［⁶^］60。具體而言，高校需深入剖析自身的學科優勢、師資力量、科研實力及教育資源，從而明確在哪些領域具備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的獨特優勢，使其既符合社會發展趨勢，又契合學校實際。正如侯朝煥院士指出的，“高校要結合自身實際，緊密圍繞國家和區域發展需求，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和特色，為國家和人類社會發展做出重要貢獻”^［⁶^］64。

五、結" 語

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不僅是教育領域的一場深刻變革，更是國家發展戰略與全球競爭態勢的集中體現，隨著全球科技競爭的日益激烈與知識經濟的蓬勃發展，高校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將面臨更加艱巨的任務與挑戰。拔尖創新人才的持續性高質量培養需要整個教育生態的持續優化，必然涉及多方主體，未來可以進一步探索以下研究方向：其他利益相關者如何看待和助力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如何在各教育階段開展拔尖創新人才的識別和貫通培養？新興教育技術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上存在哪些潛力與挑戰？只有經過共同努力和持續探索，著力構建起一個更加科學、高效、開放、包容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體系，才能為國家發展和民族繁榮注入源源不竭的動力。

參考文獻：

［1］趙勇.國際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新理念與新趨勢［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3，41（5）：1－15.

［2］ WISSENSCHAFFSRAT.Vorbereitungen zur Exzellenzinitiative laufen auf Hochtouren－Wissenschaftsrat ^setzt ^{Strategiekommiss}

ion ein［EB/OL］.（2005－07－18）［2024－06－02］.https：//www.wissenschaftsrat.de/download/archiv/pm_2305.pdf.

［3］ SSH研究開発実施報告書［EB/OL］.（2024－04－01）［2024－06－02］.https：//www.jst.go.jp/cpse/ssh/ssh/public/about.html.

［4］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EB/OL］.（2022－10－25）［2024－06－06］.https：//www.gov.cn/xinwen/2022－10/25/content_5721685.htm.

［5］教育部推進基礎學科系列“101計劃”——為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筑基［EB/OL］.（2024－04－20）［2024－06－06］.http：//www.moe.gov.cn/jyb_xwfb/s5147/202404/t20240422_1126824.html.

［6］李善廷.百位院士談教育：全2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7］張國霖.“拔尖創新人才”概念略議［J］.基礎教育，2023，20（6）：1.

［8］韓國教育部.韓國的天才教育［EB/OL］.（2024－02－02）［2024－09－16］.https：//ged.kedi.re.kr/intro/ged/intro1s1.do.

［9］張曉光.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應由“拔尖”轉向“普育”［J］.中小學管理，2022（12）：13－14.

［10］江澤民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EB/OL］.（2002－11－08）［2024－09－16］.https：//www.gov.cn/test/2008－08/01/content_1061490_7.htm.

［11］高曉明.拔尖創新人才概念考［J］.中國高教研究，2011（10）：65－67.

［12］張建紅.“雙一流”建設背景下我國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研究［J］.江蘇高教，2021（7）：70－74.

［13］齊彥磊，周洪宇.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支撐新質生產力發展：價值、機制與策略［J］.中國遠程教育，2024，44（7）：15－23，48.

［14］史秋衡，李瑞.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價值邏輯、關鍵要素與路徑選擇［J］.中國遠程教育，2024，44（1）：15－24.

［15］曲鐵華，高海冰.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賦能新質生產力：邏輯基礎、實現機制與路徑指向［J］.教育學術月刊，2024（6）：87－95.

［16］趙義良.一體推進教育發展、科技創新、人才培養研究專題［J］.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36（3）：1.

［17］張茂聰，張偉.試論我國危機教育內容的建構：基于2003年以來32篇核心文獻的Nvivo分析［J］.課程·教材·教法，2020，40（3）：122－129.

［18］冉華.國際視角下學校評估標準的特點與趨勢：基于Nvivo11.0的編碼分析［J］.比較教育研究，2018，40（1）：⁷⁰^－77.

［19］張云清，翟軍平.高校實踐育人的頂層設計與實現路徑［J］.河北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6，18（5）：¹¹⁹^－122.

［20］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分類推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指導意見》［EB/OL］.（2018－02－26）［2024－07－07］.https：//www.gov.cn/zhengce/2018－02/26/content_5268965.htm.

（責任編輯：吳朝平楊慷慨校對：楊慷慨）

How Universities Cultivate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Based on the

Content Analysis of the Interview Texts of More Than 100 Academicians

LI Gang1，ZHENG Zelin2， ZHANG Jiawei2

（1.Elementary and Middle School Science （Comprehensive）National Key Research Base for Teaching Material Construction，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China;

2.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China）

Abstract：

To build a powerful country in education， the leading role is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cultivation of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is the key to it. In the context of increasingly fierce global competition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s the cradle of talent cultivatio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shoulder the important task of cultivating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in the new era. However， currently China’s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are still facing many dilemmas in the cultivation of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and it is urgent to seek the solutions to the problems.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do not refer to a specific type of talent with unified standards， but rather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of different types and industries. Cultivating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responds to the national strategic needs and promotes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talents.By using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a three－stage coding was applied to deeply analyze the interview texts of 105 academicians， exploring the factors affecting the cultivation of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in universities and analyzing the three realistic dilemmas they face： the lack of guarantee in allocation， the unclear educational goals， and the unreasonable evaluation system. It is necessary

strengthen front－end top－level design， focus on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anchor distinctive educational goals， in order to solve the realistic dilemmas faced by Chinese universities in the process of cultivating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Key words：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university development; talent cultivation; a powerful country in education; interview with academicia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