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鄉村產業振興的社會嵌入研究現狀及展望

摘"要：鄉村產業振興需要全社會共同參與。文章通過對社會嵌入相關文獻進行梳理，應用Citespace軟件進行關鍵詞共現和聚類分析，通過分析社會嵌入的視角多樣性、成長延續性、收益增值性三方面屬性，以及社會嵌入的作用機理和作用方式，對鄉村產業振興中社會嵌入的應用進行歸納總結，提出三個方面的研究展望：社會嵌入在鄉村產業振興中的實踐研究、社會嵌入在企業可持續發展中的應用研究、社會嵌入的作用效果和機制研究。

關鍵詞：社會嵌入；鄉村產業振興；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F3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5）09-0052-05

DOI：10.13939/j.cnki.zgsc.2025.09.013

1"引言

社會嵌入理論認為人類經濟行為是嵌入在社會關系中的，經濟行為的根源或動機受制于各種非經濟因素制約的影響，而不僅僅是自利的完全因素[1]。社會嵌入理論修正了經濟學和社會學中市場交易是非人格化的、理性的及組織行為和個體選擇是按照既定假設獨立運行的傳統觀念。經濟研究不能脫離所處的社會大環境，企業的可持續發展也不能拋開社會網絡而只談經濟行為，企業必須深深嵌入社會環境。社會嵌入為企業發展提供優質資源，使其享有政府支持和社會認可，這種影響具有穩定性和長效性，因此，社會嵌入理論在研究中的應用日益廣泛。

鄉村振興戰略包括產業振興、人才振興、文化振興、生態振興、組織振興，其中產業振興是物質基礎，是重中之重，社會嵌入在鄉村產業振興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有關社會嵌入的研究不斷擴展和深入。文章借助Citespace軟件對“社會嵌入”相關文獻進行挖掘，通過關鍵詞共現、關鍵詞聚類分析社會嵌入理論在鄉村產業振興中的應用研究現狀并歸納總結其應用特點，提出未來鄉村產業振興中社會嵌入的理論和實踐研究趨勢。

2""數據來源和研究方法

Citespace軟件可以對海量文獻進行分析，進行關鍵詞聚類，判斷一定領域的基礎知識和研究前沿，探測學科研究特征及演變趨勢[2]。以"“社會嵌入理論”“社會嵌入”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數據平臺對2000—2022年發表在北大核心和CSSCI的文章數量進行統計，共121篇。為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剔除與研究弱相關的條目，保留有效文獻90篇。通過對文獻梳理發現，我國社會嵌入的應用最早的文獻是2003年劉冀在《財貿研究》上發表的《農村基金型擔保融資的新嘗試——湖北云夢沙河鄉基金型擔保組織調查》，緊接其后的是2004年謝思全發表在南開學報的《鄉鎮企業集群的交易治理結構分析——以王慶坨自行車企業集群為例》，這最早的兩篇社會嵌入的文獻研究都是聚焦鄉村產業。2000—2022年我國關于社會嵌入的文獻數量波動較大，根據圖1可以發現，2013年之后每年發文量不斷增加。

3"研究分析

3.1""關鍵詞共現分析

使用Citespace軟件對90篇文獻進行關鍵詞共現分析，得到結果如表1所示。由表1可以發現，“社會嵌入”出現的頻次最多，高達71次，其中心度為1.23，頻次和中心度都為第一，貼合研究主題，且聚焦領域與產業緊密關聯。“農戶”“農地流轉”“鄉村振興”等與鄉村產業相關的話題共出現7次，頻次極高。其他關鍵詞種類多但相應的頻次較少，都在3次以下。

3.2"關鍵詞聚類分析

根據關鍵詞共現，發現社會嵌入研究的關鍵詞涉及面較廣，使用Citespace軟件進行關鍵詞聚類分析，可以將眾多關鍵詞進行聚類，便于發現社會嵌入研究的領域、熱點、時間線，得到如表2所示結果。

根據分析結果，劃分的聚類排在較前的依次為虛擬嵌入、社會網絡、農村土地制度、跨代創業、海外投資、鄉村振興等。農村土地制度的社會嵌入研究于近年逐漸興起，位于第3位，研究熱度較高并且出現與關系嵌入、認知嵌入關聯的“文化距離”“意愿組態”等關鍵詞；鄉村振興在近年逐漸成為重要的研究領域，研究視角在不斷拓展。鄉村產業振興領域的研究熱度正在上升，具有較大研究價值。

4"研究結果

文章通過對90篇文獻中與鄉村產業振興相關的話題進行梳理，從社會嵌入的屬性、社會嵌入的作用兩個方面進行歸納總結。

4.1"社會嵌入的屬性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學者對鄉村產業振興進行社會嵌入分析時，往往將社會嵌入或進行整體分析，或分解為制度嵌入、關系嵌入、結構嵌入等。在對文獻進行歸納總結后發現，在鄉村產業振興的社會嵌入應用研究中體現出三方面屬性：視角多樣性、成長延續性、收益增值性。

4.1.1"視角多樣性

鄉村產業振興的社會嵌入研究視角歸納為內在嵌入視角和外在嵌入視角。內在嵌入指社會嵌入對經濟主體內部特性和結構的影響，外在嵌入指社會嵌入對經濟主體所在社會環境的作用。鄭陽陽等（2017）在研究技術來源、社會嵌入與農業技術推廣績效時，將合作社的關系嵌入分為對內關系（合作社與社員或研究所的關系）和對外關系（合作社與政府、科研機構、金融機構、社外農戶等的關系）進行綜合分析[3]。當前研究主要關注社會嵌入分解因素的外在嵌入，對其內部嵌入關注較少。內部嵌入和外部嵌入的作用機理基本相同，區別在于作用的對象不同，內部嵌入作用對象為主體，外部嵌入作用對象為客體。

隨著社會發展，鄉村產業所在的社會環境也呈動態發展。社會嵌入的研究視角多樣性拓展了我國鄉村產業振興中社會嵌入應用研究的方向和思路，更新和完善了社會嵌入對鄉村產業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機制，有利于提升鄉村產業和農戶的經濟效益，促進鄉村經濟可持續發展。

4.1.2"成長延續性

社會嵌入具有成長延續性，這種成長延續性體現在個人的社會資源成長為以該個體為關鍵核心的組織的社會資源，同樣組織會繼承該個體的社會特征。鄭軍南（2017）在研究鄉村合作社發展時發現，合作社的認知嵌入包括創始人的自我認知和鄉村合作社發展后形成的群體認知兩個方面，前者的積極認知在發展的過程中逐步擴展為合作社的群體認知，成為吸引員工入社、企業合作和政府扶持的核心競爭力[4]。謝思全和黃玖立（2004）發現，鄉村發生規模交易時，經濟個體帶動經濟組織的形成，個體先前的人際關系和社區道德標準就會很自然地推廣至經濟組織的交易領域中，即個人的社會嵌入成長延續到組織的社會嵌入中[5]。

社會嵌入的成長延續性決定了我國穩定、有發展前景的鄉村產業需要在初始階段的創始人所附帶的社會嵌入能對產業發展產生積極的影響并成為產業穩定發展的資本，這種特性對產業結構相對薄弱的鄉村尤為重要。因此，為了使鄉村產業在整個發展規劃中保持較好的社會嵌入，就要注重在創始階段核心成員的選擇。

4.1.3"收益增值性

社會嵌入的收益增值性指社會嵌入不僅可以使經濟主體受益，客體中的經濟體也會因主體的社會嵌入而獲取連帶收益。謝家平等（2017）在研究農業社會企業價值網絡協同機理時，發現農業社會企業的加入調動了農戶積極性，提高了生產績效。企業通過在當地高水平的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為農戶提供信息和渠道，提升農戶供應鏈地位，實現利益共享和捆綁[6]。社會嵌入的收益增值性表明社會嵌入是一種基于主客體之間雙向、良好的嵌入，不僅能為主體帶來利益，而且也會給客體中的成分帶來增值收益。所以在保證鄉村產業在當地進行社會嵌入的同時，也要加大在客體間關于社會嵌入收益增值性的宣傳，促進經濟客體對鄉村產業社會嵌入的接納，打造合作雙贏關系。

4.2"社會嵌入的作用

社會嵌入對鄉村產業振興的作用主要從兩個方面進行了研究，包括社會嵌入的作用機理、社會嵌入的作用方式，但是同時也要注意社會嵌入在鄉村產業振興的應用中存在悖論效應。

4.2.1"社會嵌入的作用機理

關于社會嵌入的作用機理主要通過社會嵌入的分解因素對鄉村產業的影響進行研究。根據文獻研究內容，發現當前社會嵌入的分解因素一般為政治嵌入、關系嵌入、結構嵌入、認知嵌入等。

第一，政治嵌入。政治嵌入是指政策變化、權力結構等政策性因素對經濟行為的影響[7]。王亞民（2013）在研究風險社會語境下我國非政府組織的存在邏輯與發展路徑時提出政治嵌入的重要性，政府作為政治強制力的擁有者能夠對社會資源做出權威性分配，非政府組織存在的合法性在于政府的授權控制和支持認可[8]。鄉村產業振興中的鄉村振興車間就是在政府的支持下應運而生的，借助政治嵌入獲取政府分配的資源，助力鄉村產業可持續發展。

第二，關系嵌入。核心在于同其他主體建立關聯關系，嵌入到合適的社會網絡中為能力梯度轉移提供支撐，并通過以認知、信任和互惠為特點的連續活動方式來實現[9]。張玉琴等（2021）分析農戶生態耕種行為的影響時，發現關系嵌入有助于提高農戶生態行為發生的可能性，體現在生態耕種重要性、技能培訓和意愿對農戶生態耕種行為的影響[10]。

第三，結構嵌入。結構嵌入主要分析了嵌入網絡的整體構造對網絡成員行為的影響，反映網絡整體結構的指標有網絡密度、網絡簇、群體中心度等[11]。蓋豪等（2019）研究影響農戶保護性耕作技術，采用行為嵌入研究時發現農戶生態、社會、經濟價值認知、人際信任、制度信任、互惠規范和農戶參與網絡等社會資本網絡結構正向影響農戶保護性耕作技術采用行為[12]。

第四，認知嵌入。認知嵌入指經濟主體精神活動的結構規律（即個體原本的思想意識）、外部不確定性、環境復雜性和信息成本會制約個體的經濟行為（Zukin和Dimaggio，1990）[13]。認知嵌入不僅受個人的認知影響，還受周圍社會環境的認知影響。張桂穎和呂東輝（2017）在研究本鄉村社會嵌入因素對農戶農地流轉行為的可能影響時，發現農戶自身的培訓、種植經驗、思想開放程度等認知嵌入因素對農戶農地流轉存在一定影響[14]。

鄉村產業振興中的社會嵌入通過不同分解因素或直接或間接影響經濟行為，通過政治嵌入、關系嵌入、結構嵌入等方式從社會環境中獲得資源和地位，并通過認知、文化等因素收獲更多的支持者和市場，促進鄉村產業可持續發展。

4.2.2"社會嵌入的作用方式

社會嵌入對鄉村產業的作用方式總體上可以分為兩種，包括直接影響和間接調節。

林孔團和熊露（2016）在研究農產品商業模式構建時提出關系嵌入通過直接影響商業模式的價值主張、價值創造和價值實現維度作用于商業模式的構建，結構嵌入通過直接影響價值創造、價值實現、價值傳遞三個維度作用于商業模式的構建[15]。社會嵌入除了直接對經濟體產生影響，還可以通過間接調節的方式對經濟體產生影響。田宇等（2016）在研究鄉村欠發達地區本地能力、社會嵌入與商業模式構建分析時發現，結構嵌入通過非正式連接調節自然資源和知識技能對商業模式中價值主張、價值創造和價值獲取的作用，關系嵌入通過非正式連接調節制度稟賦對價值創造和價值獲取的作用[16]。

根據整理的文獻發現，社會嵌入對我國鄉村產業發展的作用方式以直接影響居多，因為經濟體置身于社會環境，與社會環境直接接觸，處于敏感的動態調整和反饋的狀態，社會嵌入對經濟行為的影響是直接的。間接調節只應用于一些比較特殊的情境，但是也屬于社會嵌入對經濟行為的一種作用方式。

一般情況下鄉村產業嵌入社會中會獲取一定收益促進可持續發展，但在一些情況下社會嵌入會對鄉村產業可持續發展起到非積極影響，產生悖論效應。封玫從微觀層面探討農戶土地流轉的經濟行為問題時，發現關系嵌入一方面是社會交往的潤滑劑，簡化程序，推動農地流轉；另一方面關系嵌入的非制度架構不能推動形成公平開放的市場體系，反而將眾多潛在的市場主體拒之門外[17]。此外，通常來說政府對企業進行幫扶對企業的發展具有積極影響，但是賀林波在研究鄉村精準扶貧產業時發現，雖然企業與當地政府就鄉村扶貧項目開展合作獲得政治嵌入，但是這種政治嵌入存在悖論效應。地方政府既是契約方，"也是行政管理方，"享有產業扶貧項目實施的監督管理權，監督管理權是否包含扶貧產業開發決策權仍模糊不清，地方政府會干預企業的扶貧產業開發決策，阻礙承辦企業的發展，造成政治嵌入的負面影響[18]。

我國在鄉村產業振興中進行社會嵌入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具體分析，加強網絡結構內部關聯的同時也要注重產業集群外的互動，適度進行社會嵌入。不能一味追求高強度嵌入，導致資源浪費產生額外成本，產生封閉性和排他性，錯失外在市場。

5"結論與展望

展望未來，社會嵌入的應用研究可在以下三方面進一步加強。

5.1"社會嵌入在鄉村產業振興中的實踐研究

隨著我國鄉村產業振興政策的不斷出臺，越來越多的社會組織響應政策參與鄉村的產業發展。社會組織嵌入鄉村產業振興的實踐應用是企業響應政策號召，在經濟水平落后地區建設鄉村振興車間，吸收當地村民進入車間工作，通過社會嵌入獲取當地優質資源和競爭地位，從而促進企業和當地村民獲取收益。加大對鄉村振興發展模式中社會嵌入的研究，對透析社會組織嵌入鄉村振興的模式、提高鄉村居民生活水平、推動鄉村經濟發展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由于我國農村國情現狀是鄰里人際關系網絡緊密，教育水平和傳統風俗等認知因素深度影響農戶決策，導致鄉村產業發展中社會嵌入的作用機理與更注重經濟效益的營利性企業有所區別。此外，我國鄉村實際情況因地而異，不同地域鄉村產業經濟的社會嵌入組合、嵌入程度、嵌入效果都有所差別，仍然需要更多鄉村領域的社會嵌入研究驗證并豐富鄉村產業振興中社會嵌入的應用理論基礎。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要加大鄉村產業振興中社會嵌入的研究，讓農業經營有效益、成為有奔頭的產業，推動農民增收致富、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讓農村留得住人，成為安居樂業的美麗家園。

5.2"社會嵌入在企業可持續發展中的應用研究

企業可持續發展是企業保持經營活力和應對突發事件的關鍵保障。企業可持續發展不是單純追求發展的速度，而是在與外部環境相協調的前提下追求持之以恒的創新和對產品、技術等生命周期的超越，這就需要在經濟行為中進行社會嵌入。社會嵌入的優勢在于框架穩定和動態發展，這與企業可持續發展的要求契合。一方面，企業經濟行為的社會嵌入包括政治嵌入、關系嵌入、結構嵌入、認知嵌入、文化嵌入等，嵌入方面廣、層次深，支撐鞏固在當地的社會嵌入，加強企業可持續發展的穩定性，保障發展；另一方面，基于企業經濟行為深度嵌入當地社會環境，企業對社會環境的變化和更迭具備更高靈敏度，提高調整發展方針和策略的及時性，及時應對社會需求并發掘潛在市場，保證與社會發展動態同步甚至超前發展，實現可持續發展。因此，伴隨社會發展，與人相關的社會因素將會進一步加深對企業的影響，基于社會嵌入理論對企業可持續發展進行研究十分重要。

5.3"社會嵌入的作用效果和機制研究

雖然關于產業相關領域的社會嵌入研究占比較大，但是前人對產業的社會嵌入研究還不夠深入，大多只聚焦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需要加強企業經濟行為中社會嵌入其他分解因素的研究，辨析不同經濟行為發展中社會嵌入各分解因素的作用效果和機制，歸納總結，提出更有針對性、說服力的建議。此外，在對產業發展的社會嵌入進行研究時，要用辯證思維來關注社會嵌入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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