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自由或多余

【摘 要】選擇不同，你的人生就會有所不同。面對生活的逆流，有人作出了積極的選擇，成為了自由的人，而有人放棄了選擇，得過且過，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多余之人。本文以分析葉甫蓋尼·奧涅金為切入點，解讀“多余人”的特征，試圖通過中俄文學中的“多余人”形象的分析、闡釋“多余人”體現的時代性，以啟發躺平青年有所體悟，做出正確的人生選擇。

【關鍵詞】選擇；多余人；自由人；奧涅金

【中圖分類號】I5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5）01—019—03

英國思想家約翰·密爾說：“人區別于動物的首要之處，不在于人有理性，也不在于發明工具，而在于能選擇，人是在選擇而不是被選擇的基礎上成為自己?！眲游镏荒芸勘灸芑钪?，但人可以選擇，人有選擇的自由。所以法國哲學家薩特說：“沒有所謂命運，只有不同的選擇。”正是在選擇之中，我們看到了崇高和卑鄙，看到了善良和兇殘，看到了積極和消極。是選擇，讓我們看到了人的價值。

面對生活的逆流，有許多人作出了動人心魄的選擇，成為了自由的人。電影《美麗人生》中，父親把納粹的集中營變成了兒子的游樂場，詮釋了感天動地的父愛。而《肖申克的救贖》中，絕境中的安迪選擇了做自己命運的主人，那句臺詞“有一種鳥是永遠關不住的”激勵了多少身處困境的人們。而有些人卻在逆境前放棄了選擇，向生活臣服，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停止生長，永遠一成不變，放棄了人的高貴價值，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多余之人。

被譽為“俄羅斯詩歌的太陽”的普希金筆下就有這樣的角色。普希金一生只有短短的38年，但他卻用8年心血寫了一本詩體長篇小說《葉甫蓋尼·奧涅金》。這部作品被他自己視為最主要的文學成就。它反映了當時俄羅斯廣闊的社會風貌和社會生活，被別林斯基譽為“俄羅斯生活的百科全書”。普希金通過生動且嚴謹的文字敘述加之他強大的心理洞察力，描繪他那個時代的俄羅斯民族性格。

《葉甫蓋尼·奧涅金》以其深刻豐富的內容，出色景物描繪、典型性格塑造、通俗樸素的民間語言、富有樂感的和諧的詩行等，為19世紀俄羅斯批判現實主義文學奠定了基礎，后來的菜蒙托夫、果戈理，一直到托爾斯泰、契訶夫，都是按著普希金所開辟的道路前進的。這部俄羅斯的詩體小說在世界文學中永遠是一部輝煌的不朽巨作。而文中的奧涅金更是在俄國文學的畫廊里占有一席之地。關于這一形象的解讀卻一直綿延至今、從未停止。

一、《葉甫蓋尼·奧涅金》情節梳理

主人公：奧涅金和達吉雅娜。

故事發生的地點：上流社會和偏遠的鄉村。

小說的情節框架：“相逢——求愛——拒絕”和“重逢——求愛——拒絕”。

主人公奧涅金出身于貴族家庭，生活優裕，受過西方進步思想啟蒙，他一方面不滿足于貴族社會的庸碌，自視清高；另一方面，他又無法擺脫貴族社會的矯揉造作，逢場作戲，看似如魚得水，實則志不在此。他很快厭倦了貴族社會人與人之間的虛偽，希望盡快逃離，去尋找一種平靜自然的生活。于是他來到了鄉村，遇到了天真純潔的達吉雅娜。達吉雅娜是一位美麗、善良又富于智慧的姑娘。當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的奧涅金出現時，達吉雅娜怦然心動，她愛上了奧涅金。達吉雅娜經過反復思考，終于寫了一封長長的情書送給奧涅金：“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奧涅金卻根本不能理解她的真摯情意，當面拒絕了她。

多年以后，四處游蕩的奧涅金再次回到了他之前的生活——彼得堡的上流社會之中。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碰到了達吉雅娜，但此時的達吉雅娜已經嫁給了一個50多歲將軍做妻子，是彼得堡雍容華貴的夫人。奧涅金為她傾倒，拼命追求達吉雅娜。但是達吉雅娜告訴奧涅金自己已婚，并真誠地拒絕了她。

二、奧涅金成為“多余人”

這部小說最大的看點就是：兩次拒絕。當達吉雅娜對奧涅金有意的時候，奧涅金對達吉雅娜無情，當奧涅金對達吉雅娜充滿了愛戀的時候，達吉雅娜只能說一切都晚了。

我們來探討一下：第一次見面時，奧涅金為什么要拒絕達吉雅娜？

或許有人說，一個是淳樸的鄉下女孩，一個是城里人的紈绔子弟，他們思想有差距；或許也有人說，奧涅金出生于貴族家庭，貴族社會的生活經驗告訴他，人與人之間沒有那么純真的感情，所以他憑借過往的經驗，認為達吉雅娜對他的愛是虛情假意，是在逢場作戲，因此在面對真正的愛情時，他心如止水，無動于衷。

我們結合作品的背景再來進行深入的探討，就會發現，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時代的縮影，奧涅金也不例外。1812年，反拿破侖的衛國戰爭激起了俄國人民空前的愛國熱情，愛國主義的高漲，也喚醒了一批有思想的年輕人。對社會政治問題和祖國前途的關心，讓奧涅金獲得覺醒。他想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讀書、寫作、從事農事改革，可艱難的工作又使他感到厭倦。他也曾試著靜下心來讀書，但“讀來讀去，全無道理”?？傊?，最后都不了了之而一事無成。奧涅金厭惡自己的生活方式卻又無力改變現實，只好在單調與無聊中不斷沉淪，甚至面對達吉雅娜的純潔的愛，他的內心充滿膽怯和猜疑，最終他以生活圈不同為借口，冠冕堂皇地拒絕了達吉雅娜，成為普希金筆下的“多余人”。奧涅金的優柔寡斷在當時是十分具有典型性的，它代表了19世紀初期俄國整整一代貴族青年的面貌，因而具有鮮明的時代意義。

三、解讀“多余人”

所以，什么叫“多余人”呢？“多余人”一詞源自19世紀的俄羅斯文壇，是當時一種文學典型的命名。是指19世紀俄國文學中，那些出身貴族、生活在優裕的環境中、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但缺乏行動能力，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只能在憤世嫉俗中浪費才華的知識分子。正是那些既不滿足現狀，卻又無法改變現實，在苦悶和憂郁中得過且過之人。

奧涅金成為俄國文學史上的第一個“多余人”形象。自此之后俄國文學作品中就出現了很多的“多余人”形象。例如，萊蒙托夫的作品《當代英雄》中的畢巧林，同樣是俄國文學作品中的“多余人”形象；屠格涅夫筆下的《羅亭》中的羅亭，可稱為俄國文學“多余人”形象第三人；岡察洛夫的《奧勃羅莫夫》中的奧勃羅莫夫是“多余人”形象的極限。

這幾位多余人，首先都是“郁郁不得志”的那一類人，畢巧林、奧涅金他們有才華，卻被閑置在社會的角落，羅亭勸阻貴族放棄奴隸制度迎接新的世界秩序卻沒有成功。他們都希望可以改變社會，讓社會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卻沒有看清理想與現實的區別。他們厭惡自己的階層，厭煩那些繁文縟節，又不漠視生養他們的這個圈子。他們不想沉浸在這搖搖欲墜的白日夢中，他們憂患感極強，但是離開了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不知所措必然會帶來茫然，最后只能得過且過，毫無作為。

四、中國文學作品中的“多余人”形象

無獨有偶，在中國近現代作品中，也出現過這樣一批“多余人”的形象，比較著名的“多余人”有魯迅筆下的涓生、巴金筆下的高覺新、曹禺筆下的周萍、錢鐘書筆下的方鴻漸等等。

我們首先以《傷逝》中的涓生為例，他生活在“五四”時期，接受了新思潮的啟迪，在“個性解放”思想的激勵下，勇敢地追求自由、幸福的新生活，并且他將這種新思想傳播給子君，把她從封建制度的牢籠中拯救出來。但他們在沖破包辦婚姻的束縛后，并不懂得如何走下去，如何建設自由、幸福的新生活。當子君陷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現實生活中，涓生無法接受生活的瑣碎與捉襟見肘，最終對子君失去了愛，導致子君悲傷而終。

再來看看巴金的激流三部曲之一的《家》中的高覺新?！都摇穭撟饔?0年代初，高覺新出生于一個根深蒂固的封建大家庭。他天資聰穎，學習成績優異，是一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五四時期，他受到了新思潮的影響，有著崇高的理想和對愛情的渴望。他和梅青梅竹馬，但是爺爺因為要抱重孫子，抓鬮讓他娶了李家的小姐，他有喜歡的人，但仍然服從了家里給他的安排。高家長輩為避免血光之災，安排他的妻子瑞玨去鄉下生產，覺慧告訴他不能聽從，但他明知鄉下條件簡陋，還是聽之任之，“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他經歷了梅的死、瑞玨的死，經歷了許多人對他的刁難，他也是一個受害者?？傊愿衽橙酰狈Α靶律钡挠職夂土α浚鎸Ψ饨◥簞萘Φ闹刂貕浩?，他一方面悲痛傷感，另一方面又無可奈何，只得逆來順受，得過且過。他既成了舊制度的犧牲品，同時又不斷充當著舊制度的維護者。

最后我們再來看看《圍城》里的方鴻漸。他生活在新舊文化大震蕩的時期，這使他既看不慣過去舊封建主義思想的那一套，又沒勇氣開辟出一條新的康莊大道。他一方面鄙視“虛偽”的博士文憑，一方面又為了討家人歡心購買了假的博士文憑。“小小一方紙，能把一個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蓋起來。自己沒有文憑好像精神上赤條條的，沒有包裹?！蔽膽{在《圍城》中代表著方鴻漸真實與虛偽的身份矛盾，成也“文憑”敗也“文憑”。當他唯一心愛的女子唐小姐戳穿了他的虛假學歷后，也是對他雙重矛盾的一種撕裂和打擊，令他喪失了對自己身份的認知，也喪失了求職道路上的自信和尊嚴，最終在彷徨無措的環境中進入了錯誤的婚姻。

方鴻漸自認為自己深受西方資本主義思想的啟蒙，便高人一等，對周圍環境嗤之以鼻。“可是艱難的工作使他厭煩，他的筆下什么也寫不出來?！彼释跁局蝎@得靈光，可是“帶著值得贊美的目的坐下來，討學別人的智慧，他把書成排地擺上書架，讀來讀去，可是全無道理?！彼沼谐绺叩乃枷耄瑓s缺乏堅韌的毅力、切合實際的能力、與世俗對抗的勇氣。

五、“多余人”是一種社會現象

古希臘哲人說：“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币馑际钦f當你踏進同一條河流時，你不再是你，而河流也不再是原來的河流，“萬物皆流，無一常駐”，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主題就是變化。而社會有變化必然就有失意之人，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多余人”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可能出現，它是一種社會現象。

比如今天也有“躺平”青年。這些人在精神上，表現為一種低欲望狀態，不奢求、不期望，失去了對生活的動力和激情，甚至不結婚、不工作，追求的是一種當下的舒適和滿足；在工作態度上，一些躺平青年表現出渾渾噩噩的狀態，缺乏職業發展的積極性和規劃，對未來沒有明確的期望或目標，更傾向于保持現狀，不尋求改變。

六、如何避免成為“多余人”

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多余人”，也存在著奧涅金、畢巧林、或者羅亭的影子。不過有幸的是現在這個時代是包容的，有各種自媒體可以讓有才華的人盡情地展現他們的才華，讓“多余人”不再多余。

而相反，當代有些大學生，面對紛紜變化的社會，有時會常常陷入茫然和失意之中，如何避免成為“多余的人”呢？回到開頭提到的關于“選擇”的話題，我想講兩個關于選擇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1963年，霍金身患重癥而全身癱瘓，唯一能動的只有兩只眼睛和三根手指。1985年因做氣管手術而徹底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溝通和交流只能通過一臺語音合成器來完成。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用僅有的三個手指操縱一個特制的鼠標器在電腦屏幕上選擇字母、單詞來造句，他完成了《時間簡史》，2001年又撰寫了科普著作《果殼中的宇宙》。

他說：“我盡量地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不去想我的病況或者為這種病而沮喪?！薄豆麣だ锏挠钪妗芬粫浴豆防滋亍分械囊痪湓挕拔壹词贡魂P在果殼之中，仍自以為是無限空間之王”，意思是說哪怕肉體成為一個枷鎖，我依然可以積極有為。

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生活的時代實在糟糕，就想想霍金是如何調整心態、振作起來的，又是如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的，而不是甘心成為“多余的人”。

第二個故事：法國有一位著名作家叫鮑比，他是影片《潛水鐘與蝴蝶》里的原著作者和人物原型。上個世紀90年代的一天，鮑比遭遇突發疾病而全身癱瘓，他的身體狀態甚至比前面提到的霍金還要糟糕，除了那個聰慧的大腦，鮑比只剩下一只眼睛可以活動了，這只眼睛是他唯一能表達思想、證明自由意志的工具了。為了活下去，他選擇了寫作，而寫作唯一能借助的也就只有這只眼睛了。眨眼一次代表“是”，眨眼兩次代表“否”。他用這只眼睛來選擇字母牌上的字母，形成單詞、句子，直至一整頁的文字。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為了寫一本見證生命的書，鮑比生命不息，眨眼不止，從未想過放棄，而終于創造了生命的奇跡。

對于身殘志堅的鮑比來說，他的身體沉重如潛水鐘，思想卻如蝶舞般自由。同樣的，如果你覺得這個時代太過沉重，想成為“多余人”，那就想想《潛水鐘與蝴蝶》這個電影的深刻內涵：即使這個時代如潛水鐘般沉重，而你同樣可以如蝴蝶般自由飛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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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山西省教育科學規劃課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高職師范類專業育人價值實踐研究”（課題編號：GH—220240）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黃香（1980—），女，漢族，山西運城人，研究生，運城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講師，研究方向為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