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扎根中國大地辦教育,把教育大國建成教育強國,務必大力弘揚教育家精神。提倡教育者人人踐行教育家精神,不僅是時代的呼喚,更是教育的根本回歸。本文從“教育是什么”“教育為什么”“教育怎么辦”三個基本問題出發,結合AI時代為教育提供的新機遇和對教育提出的新挑戰,深入探討了中國教育家精神的內在根源及時代意義。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植于師生關系在教育中的決定性地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對理想人格的設定以及學校組織不同于其他組織的應然特性。有師生關系才有教育,沒有師生關系就沒有教育,師生關系對教育具有根本決定性,所以,師生關系是踐行教育家精神的關鍵場域。真實具體的師生關系深受不可超越的生命時空所制約,因此,要促進每一位學生的成長,就必須依靠每一位教師的進步。教育者人人踐行教育家精神,具有理論的應然性、邏輯的必然性。教師地位的提升,有賴于教育者人人切實踐行教育家精神。
關鍵詞:教育家精神;師生關系;生命在場性互動;AI時代;中華傳統文化基因;學校組織
中圖分類號:G40-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615(2025)02-0011-08
DOI:10.15958/j.cnki.jywhlt.2025.02.002
2023年教師節前夕,習近平總書記致信全國教師代表指出:教師群體中涌現出一批教育家和優秀教師,他們具有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的道德情操,啟智潤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勤學篤行、求是創新的躬耕態度,樂教愛生、甘于奉獻的仁愛之心,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展現了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1]。2024年8月印發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弘揚教育家精神加強新時代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就如何在廣大教師群體中落實教育家精神給出了具體而翔實的建議。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強調:要實施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行動,加強師德師風建設,提高教師培養培訓質量,培養造就新時代高水平教師隊伍[2]。對此,學術界已有多項研究圍繞“教育家精神的深刻內涵”[3]、“教育家精神的價值意蘊”[4]、“教育家精神的文化邏輯”[5]、“教育家精神的培養”[6]等多個方面進行了有價值的探討。本文試圖直面這樣一個問題:為何在教育領域提倡教育者人人踐行教育家精神,其根本原因是什么?這是我們深刻理解和自覺踐行教育家精神的關鍵切入點。對這個問題的探索,要基于教育的三個基本問題,即教育是什么(本質)、教育為什么(目的)、教育怎么做(方式),并結合AI時代為教育帶來的新機遇和新挑戰而展開。唯有從以上三方面深刻認識到其內在根源及時代意義,教育者才能真正理解教育家精神,并通過自我的主動修煉與自覺實踐去生成教育家精神,主動積極進行真正的教育。
一、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源于師生關系的決定地位
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源于教育的本質,因此厘清“教育是什么”,從中找到教育家精神的內在根基尤為關鍵。教育家精神是人的精神,通過對“教育是什么”的探索,要找到人的精神存在為什么對教育具有不可替代的決定性意義。
如果將教育完全交給AI,通過“人—機”方式,是否可以促進人的社會化?是否可以實現培養全面發展的人的教育目的?人與AI的互動,或許可以產生學習,更確切地說是自學,但是不能產生真正的教育。真正的教育只存在于人與人之間。作為教育專門機構的學校,真正的教育是教師的生命在場與學生的在場生命在情感、思想、精神的互動性活動中,促進學生成長進步的過程。在教育的諸多要素中,教師與學生之間的師生關系是不可替代的核心和關鍵,而學習對象(比如知識)是可以通過學識豐富的教師來替代的。“一切的教育活動均圍繞教師與學生這對主體展開,良好的師生關系才使教育教學活動得以順利進行。”[7]因此,可以說,“有師生關系才有教育,沒有師生關系就沒有教育。”[8]師生關系從根本上決定教育的存在,教育要以師生關系為中心[8]。所以,師生關系對教育具有根本性的決定作用,是決定教育質量的關鍵。生成什么樣的師生關系就會生成什么樣的教育,良好的師生關系才能帶來好的教育,不良的師生關系必然導致不良的教育。只有理解好師生關系的生命在場性互動才能真正理解好教育,只有生成生命在場性互動的師生關系才能生成好的教育。“to be is to do”[9] ,教育的關鍵在師生的生命在場性和互動質量。理解了師生關系對教育的根本決定性意義,才能真正理解教育的生成性本質。杜威所謂“教育即生長”[10],是源于師生關系的生成。師生關系是教育發展的“問題之源”,是主體變化的“人文之場”,是教育研究的“方法之維”[11],更是教育問題解決的“功夫之道”。因此,生命在場性互動的師生關系是教師踐行教育家精神的關鍵場域。生命在場性互動的師生關系是真實具體的,它深受不可超越的生命時空所制約,因此,要促進每一位學生的成長,就必須依靠每一位教師的進步。從這個角度看,教育者人人踐行教育家精神去做教育,具有理論的應然性、邏輯的必然性。總之,只有深刻理解了師生關系在教育中的決定性地位,我們才能透徹理解中國教育家精神為何強調教育者須“樂教愛生、甘于奉獻”“勤學篤行、求是創新”和“啟智潤心、因材施教”。
師生關系在教育中的決定性地位,為教育者積極掌握和應用AI技術進行教育、教學提供了原則性的遵循。有研究預測:30年后,AI的智商將會是10 000[12]。而人類的天才愛因斯坦的智商最多只有200。面向未來,誰不掌握和應用AI技術,誰就將被淘汰,一場深刻的“學習革命”正在由人類攜手AI拉開序幕。這場“學習革命”正在倒逼“教學革命”,進而推動“教育革命”。在教育、教學中,不能與AI互動合作的教師必然會被淘汰,只會做AI能做的工作的教師必然被淘汰,唯有成為AI不可替代的教育者才能成為新時代的教育者。AI時代教育者的不可替代性,主要體現在“人之為人”的人類學、社會學、倫理學、文化學職能,教師要以生命存在和成長的方式為學生的生命存在和成長提供“人之為人”的社會化示范和引領,課程形態將日益演變為“教師本身就是課程”[8]“師生關系就是課程”。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傳統的“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教師理想范型將得到復興。教師以真實的人的存在方式將科學之道和人文之道化于一身,以道合一,“道成肉身”,成己、成人、成物。在AI時代,教育者將以問題為中心,傳道、授業、解惑,喚醒、點燃、引領,教育者將回歸責任本源。杜威認為:教育者的責任就是做領袖的責任,教育的領袖包括知識技能的領袖、人格的領袖、社交同情的領袖[13]。AI分擔了教育者的負擔,讓教育者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完成更深刻的教育使命——促進學生內化為人之道、為學之道、成事創業之道的使命。這些使命不能由AI取代,也不該由AI取代,唯有通過教育者去身體力行,示范引領。對人類學邊界的持守,特別需要教育者去踐行教育家精神。總之,唯有人與人的關系中才能衍生出教育,人機關系只是一種學習的關系,不是教育的關系。因此,在AI時代,基于師生關系去理解和踐行教育家精神就具有特別的人類學和社會學意義。
以師生關系為思想核心去理解教育和實踐教育,才能透徹領悟:實現真正的教育有多難,做好教育的教育家有多偉大。用哲學的話說,人與人之間,只是“主體間性”,而教育為了人類社會的整合、文明的傳遞,卻要執著于實現人與人之間由“主體性”“主體間性”向“跨主體性”的飛躍,架起永恒的人間精神之橋。這座橋既在生長又在消失,不可一蹴而就,不可一勞永逸,它永遠是流動的。教育者就是干著這樣的事。教育家精神需要世世代代的教育者以傳承和創新的方式去弘揚,教育家精神光照千秋。
二、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源于中華傳統文化基因
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源于教育的目的,即“教育為什么?”教育是培養人的活動,而人是由文化來定義和塑造的。“培養什么人”的問題就轉化為用什么文化觀念來培養人的問題,我們要扎根中國大地辦教育,必須培養具有中華文化底蘊的中國人。誠如劉獻君教授所論述:教育即文化,教育的本質是人與文化之間的雙向建構;文化既是教育之根,也是教育的手段[14]。中國教育家精神必須根植于中華文化所定義的“人”的意蘊,踐行中國教育家精神的教師應該基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培養人。
中國現代文化的基本精神集中體現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吸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豐富營養的基礎上逐步發展和完善,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的延續[15]。我們要深刻理解和準確把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豐富內涵,深入追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探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對理想人格的定義。
首先,中華傳統文化所定義的個體,是仁人志士,是心中有他人的“大我”,是自覺的“關系自我”,這與西方文化所崇尚的“獨立自我”截然不同。西方文化所定義的人是獨立、自由的個人。自古希臘始,西方社會便孕育了“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理性主義”的文化底蘊,鼓勵個體追求自由與獨立。為了支撐這一理念,西方社會逐步構建了比較完備的教育體系、法律體系及宗教體系,它們共同支撐起“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社會觀念。然而,中國傳統社會的設計及其思想體系則呈現出另一番景象。儒家文化的核心在于“仁”,它強調“仁者,人也,親親為大”[16]324,“仁”是“人”字旁一個“二”字,亦即是說,只有在“二人”的對應關系中,才能對任何一方下定義[17]。因此,儒家文化高度重視社會關系,提倡人與人之間應以“仁愛”為本,即“仁者愛人”[18]163,要求個體學會關心、尊重他人,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從“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16]8的論斷中我們可以看出:“愛人”首先應從“親親”開始,從關愛家人開始,這是“仁”的基礎。進而,這種關愛應該推己及人,“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18]284。孔子所言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16]72,“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6]191。當每個人都做到這一點時,社會便有可能實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和諧景象,“仁”的理念便從家庭延伸至社會乃至天下,從而實現儒家所追求的“天下歸仁”的社會理想。由此可見,在中華傳統文化里,個體不是西方文化意義上的“獨立自我”,而是成為“心中有他人”的“關系自我”。在西方,“獨立自我”由真理、法律和宗教來保障;在中國,“關系自我”則更多地依賴于“天地君親師”的德性教育系統推動儒家“八條目”內容的踐履,在這個德育結構中,領導、父母、教師是關鍵角色,其中,教師的角色具有專門性。中華文化高度注重個體德性養成,只有每個人都自覺踐行“仁”,才能建立起人與人之間基于關心的關系。這種關心從家人開始,逐漸推展至社會中的他人,從而實現整個社會的和諧與穩定,這正是“家國天下”這一中國社會結構的深刻體現。中國教育家精神的內涵正是基于中華傳統文化的精髓和內核,“天地君親師”之“師”,必是基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家國天下”之使命,以“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而“胸懷天下、以文化人”去弘道。
其次,在中華傳統文化中,人的德性培育首先在家庭中打下根基。與西方文化中的“‘貶家’傳統”[19]形成鮮明對比,在尊崇“家國天下”的中華文脈中,家是中國人“在世”的精神根基、信仰歸屬,從“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子孫萬代”“不為后人留下罵名”“落葉歸根”等普遍觀念中都有所體現。家是中華文化人文特性的培根之地。《周易》有言,“正家而天下定”[20];孟子也說,“國之本在家”[18]132;《大學》亦強調“家齊而后國治”[16]250。這些論述無不彰顯出家庭作為德性養成首要場所的重要性。中華傳統文化首先在家中傳承,家庭教育是傳統教育的基本形態,家庭教育不可替代。這種傳統多以家書、家訓、家規等內容在家教中得以展開。比如,諸葛亮的《誡子書》、顏之推的《顏氏家訓》、朱柏廬的《朱子家訓》等,雖然各有側重,但都無一例外地強調對下一代德性養成的重視,至今仍對后世有著深遠影響。中華傳統文化中,人的道德修養始于家庭,從學習如何處理好夫妻關系、父母子女關系、兄弟姐妹關系開始,進而延伸至學校和社會。在中華傳統中,學生的德性培育是一個需要家庭與學校、家長與教師彼此合作、共同參與的過程,師生關系不可替代親子關系。傳統中國的教育系統呈現出“學堂—廳堂”的二元結構,如今的家校合育模式應根源于此。
最后,在中華傳統文化中,教師肩負著尤為重要的道德教化使命。與西方社會側重于宗教方式陶冶德性不同,中國的道德教化由家庭與學校、家長與教師共同承擔。因此,身為中華文化意義上的教師,不能僅僅滿足于成為一名好的“經師”,還要身體力行做好一名“人師”。不僅如此,還要以專業的姿態去扮演好父母的角色,為子女提供好的家庭教育。中國的教師不應因教學職責而忽視作為父母的責任,不應因培養自己的孩子而放棄作為教師的職責。他們身上承載著“為人師者”與“為人父母者”的雙重重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母)”“一朝為父母,終身為老師”等俗語,不僅體現了教師與學生之間家人般的情感聯結,也強調了教師在學生德性養成中扮演關鍵角色的意義。與此同時,學生對教師的尊敬和感恩也成為學生角色的必備品性,這從人們常稱呼他們的老師為“師父”“恩師”中即可看出。由此可見,在中華傳統文化的整體邏輯建構里,教師承載著巨大的文化和道德擔當。強調“師道尊嚴”“尊師重道”“為人師表”,是中華文化得以繁衍發展的重要路徑和基本特點,高度重視道德教化是中華傳統文化極為顯著的特色,這也是中國傳統教育與西方教育的重大不同。中華文化意義的教師,其完整界定是既做“經師”又做“人師”,這一雙重角色正是中國教育家精神的內在根源。
從文化視角探究中國教育,我們更能深刻理解為什么要提倡教育者人人踐行中國教育家精神。教育者不僅應該以學校為道場,還應該以家庭為道場;不僅要把握住學校教育,還要把握住家庭教育。這樣才能把握住中華文化的未來、中國社會的未來。踐行中國教育家精神的教育者,不僅要自覺成為學生的好教師,還要自覺成為孩子的好父母。
三、中國教育家精神根源于學校組織的應然特性
中國教育家精神還根源于“教育怎么辦”。教育主要通過學校來培養人,學校主要通過校長帶領眾多教師一起做教育。試問,一群做教育的人共同構成的學校組織應該具備怎樣的特性?他們之間應該構成一種怎樣的組織關系?換句話說,學校應該怎樣管理才真正有利于教育者做真正的教育?只要教育家型的校長帶領教育者共同踐行中國教育家精神,校長和教師都能“像教育家一樣”去工作,學校就一定辦得好,教育就一定做得好。所以,中國教育家精神是真正好學校的基本精神和組織特性。
首先,學校與政府、公司、軍隊和研究機構等組織不同。后者是“用人”的組織,將員工視為實現組織目標的工具或手段;學校是“育人”的組織,不僅教育學生,也培養教師,將教師視為組織的目的性存在與手段性存在的統一體。只有優秀的教師才能培養出優秀的學生,教師的成長和進步因而成為學校組織的“伴隨性”目的。從這個意義上說,學校就是由教師和學生一起構成的成長共同體。這個共同體的主要成長機制,就是生命在場的、精神互動的師生關系。在良好的師生關系中,教育者去喚醒、點燃和引領受教育者,使受教育者自覺追求并努力成長為一個理想的人;受教育者以自身的成長、進步和感恩之心賦能教育者力量,賦予教育者意義。總之,力圖讓每一位教師都可以成長為教育家型的教師是理想學校的組織文化和制度文化,這也是校長不可推卸的使命擔當。顯然,校長與教師之間的關系,一方面是成長共同體的關系,另一方面是育人合伙人的關系。學校管理,不僅要靠制度管人,更要靠精神氛圍的無聲浸潤,其中校長在學科專業上、人格上、社會情感能力等方面都應該具有吸引力和輻射力。有人形容校長是帶領一群靈魂去喚醒另一群靈魂的人[21],是有道理的。一方面,校長必須首先踐行教育家精神,加強修養,提升格局,提升境界,成為榜樣;另一方面,校長要在制度和文化上為每一位教師的成長、進步建制度、搭平臺、給機會。理想的學校就是校長、教師與學生共同形成的成長家園,在這里,校長影響教師,教師影響學生,校長、教師、學生多維交互影響,一起走在成長的道路上。促進學生成長是教師的職責,促進教師成長是管理的核心,中國教育家精神理當成為學校組織管理理論的思想精髓。
其次,理想的學校應該成為一個以文化力為主導力,以權力和利益為輔助力的組織。任何組織都由政治、經濟、文化三種要素構成,每一種要素的特性都不一樣。誠如涂又光先生所言:“政治底原子是‘力’(power),經濟底原子是‘利’(profit),文化底原子是‘理’(truth)。”[22]三種要素的側重在不同的組織是不同的。例如:作為政治組織的政府,政治的“力”為主導,文化的“理”和經濟的“利”為輔助;作為經濟組織的公司,經濟的“利”為主導,文化的“理”和政治的“力”為輔助;作為文化組織的學校,文化的“理”為主導,政治的“力”與經濟的“利”為輔助,也就是說,政治的影響和經濟的影響要轉化為文化的影響去培養人。涂又光先生說:“大學應有的地位在文化之中,所含的三li,以‘理’為中心,而‘力’‘利’為‘理’服務,若不如此,便是錯位。”[22]當強調要以教育家精神辦學時,就意味著不要把學校當成政府和公司,不要把校長當成政府官員和企業老總。校長應該把教師視為教育事業的合伙人,而非僅僅是自己的員工或下屬;校長不應該只在乎權力和利益的影響,更應該在乎魅力和道理的影響。即便對待花匠、門衛、保潔員、大廚、司機等后勤人員,學校管理都要更多體現人性化的因素,使他們成長為校園文化中的賦能存在,從而有利于育人。
最后,理想的學校應采用可以直接對話與協商的扁平化治理方式,不宜采用等級分明的垂直化管理方式。學校是一個以培養人為目的的文化組織,它的管理一定要以促進人的成長與發展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在學校,不是教育為了管理,而是管理為了教育,管理基于教育,管理最終成為教育。教育原理是學校管理的元原理。學校發展要從“管理為了教育”轉變為“管理就是教育”,使管理具有教育性,使管理與教育匯通合一。當管理與教育能匯通合一,管理就成為了治理。學校的扁平化管理結構設置,實際上就是“學校管理”向“學校治理”的轉型,它的本質依據是教育的特性。只有自覺踐行教育家精神的校長和教師,才能真正理解這樣的管理結構的意義;只有校長和教師踐行教育家精神,這樣的管理結構才能顯出其高效和優質。在扁平化的治理結構中,校長與教師之間的關系不是領導與下屬之間命令與服從的等級式關系,而是教師與教師之間平等對話與協商的成長共同體式關系。在這樣的關系中,每一位教師都可以直接向校長發起對話與交流,從而使自己的聲音可以被聽見、訴求可以被合理滿足。同時,校長通過直接與每一位教師對話與交流,可以了解他們的真實需求、成長愿望、個人優勢,從而努力為每一位教師提供發光發熱的舞臺。唯有通過這樣人性化和自主性的扁平化治理方式,學校才可能為師生構建一個適宜其想象力與創造力蓬勃生長的人文生態環境,進而為拔尖創新人才的不斷涌現創造更大可能。
四、結語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能更深刻地理解中國教育家精神的內在根源及時代意義。提倡教育者人人踐行教育家精神,不僅是時代的呼喚,更是教育的根本回歸。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的道德情操,源于教育目的,源于中華傳統文化基因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因此,我們要立德樹人,“道成肉身”,培養現代君子。啟智潤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勤學篤行、求是創新的躬耕態度,樂教愛生、甘于奉獻的仁愛之心,源于教育本質,源于師生關系在教育中的決定性地位。因此,教師要基于師生關系去研究學生、提升自我,增強學科專業能力,練就在師生互動中促進學生成長的功夫。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源于中華傳統“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師道文化。因此,教師不能只行“路”不問“道”,只講“術”不問“學”,要做有思想的教師。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提高教師政治地位、社會地位、職業地位,加強教師待遇保障,維護教師職業尊嚴和合法權益,讓教師享有崇高社會聲望、成為最受社會尊重的職業之一[2]。面對黨和國家賦予教育者的職業使命、聲望和尊嚴,教師必須努力做到以德配位,以能配位,以品配位,以行配位。在中國,只有當教育者人人切實踐行教育家精神,教師地位才能真正得到提升。因此,每一位教育者都應自覺踐行教育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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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oot of the Spirit of Chinese Educators
ZHANG Xiangyun, DENG Sa
(Faculty of Education, Shenzhen University, Shenzhen, Guangdong, China, 518061)
Abstract:
Rooted in the land of China, to manage education, to build a large education country into an education power, vigorously promoting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are essential endeavors. Advocating for every educator to embody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is not only a call of the times but also a fundamental return to education. This paper begins with three basic questions: \"What is education\", \"Why education\", and \"How to conduct education\". In light of the new opportunities provided by the AI era and the new challenges posed to education, this paper delves into the inherent roots and contemporary significance of the spirit of Chinese educators. The spirit of Chinese educators is grounded in the decisive role of the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in education, the setting of an ideal character by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inh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school organizations distinct from other entities. Education exists with the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without it, there is no education. The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fundamentally determines education, making it a key arena for embodying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The genuine and specific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is constrained by the irreplaceable spatiotemporal context of life. Therefore, to promote the growth of every student, reliance on the progress of every teacher is imperative. The universal embodiment of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by all educators holds theoretical necessity and logical inevitability. The elevation of the status of teachers depends on the practical embodiment of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by every educator.
Key words:
spirit of educators;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life-spatial interaction; AI Era;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genes; school organization
(責任編輯:楊 波 郭 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