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發展中的三對辯證關系探賾

摘 要： 社會發展中包含一系列辯證關系，如安定和諧與發展進步之間的辯證關系、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之間的辯證關系、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之間的辯證關系等等。安定和諧與發展進步之間可以相互促進，但也要防范過于追求安定和諧而讓社會發展停滯不前。社會發展內部包含肯定和否定兩方面因素，我們既要積極發揚肯定因素，使其有效促進社會發展，也要防范否定因素對社會發展的阻礙作用，并大力促使各種否定因素向肯定因素的轉化。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之間可以相互促進，只是在一定社會歷史條件下，二者可能會出現不平衡的狀況，但只要社會能積極調控與整合各種資源，也能實現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的雙優。

關鍵詞： 和諧； 肯定； 否定； 效率； 公平

中圖分類號： D0-02; K02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5.01.003

引 言

社會發展是指整個社會的向前運動過程，它既包括社會由低級向高級社會形態發展的質變過程，也包括經濟發展、政治民主、法治建設、科技進步、教育普及等的量變過程。社會發展意義重大，如經濟發展可以促進財富積累，使國家有足夠資源投入到各項事業中去；民主政治和法治建設可以保障社會的公平、公正，維護社會穩定；科技進步可以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發展新質生產力；教育普及可以提升民眾素質，為國家建設提供人才保證。社會發展具有復雜性，這就需要我們從辯證法視角審視其內在矛盾與發展規律。辯證法作為一種思想方法和認識論工具，有助于我們看清社會發展中的對立統一關系，探索如何在多重目標中實現社會的全面進步與平衡發展。限于篇幅，本文僅對社會發展中以下三對辯證關系進行探討。

一、 安定和諧與發展進步之間的辯證關系

安定和諧與發展進步是社會生活中的兩個重要方面，它們之間存在著深刻的辯證關系。一方面，安定和諧是發展進步的前提和基礎，只有在社會秩序穩定、人們關系和諧的環境中，社會的各項活動才能正常開展，社會的各種資源才能得到合理的配置和使用，社會各領域的創新才能得到支持和推動。另一方面，發展進步也能促進社會的安定和諧，社會發展可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滿足人民的各種需求，緩解社會的矛盾和沖突，從而有利于社會的安定和諧。

中國古代社會有很多“太平盛世”，在太平盛世下，社會安定和諧，各領域事業穩步發展。所謂“太平盛世”，往往具備以下一些共同特征，如沒有戰爭，國家政治較清明，人民安居樂業，官盡其職、民盡其力、物盡其用；風調雨順，無大的災難，社會一派祥和、繁榮的景象，等等。如西漢的“文景之治”，由于秦末漢初的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人口數量大減，到了漢朝文帝、景帝時期，奉行黃老之術，實行“無為而治”，流民還歸田園，發展生產，百姓漸漸安居樂業。再如西漢的“昭宣中興”，由于漢武帝窮兵黷武抗擊匈奴，晚期又非常昏庸，導致流民失所，漢昭帝和漢宣帝執政后，體恤百姓，減免徭役，對外也沒有大規模戰爭，于是經濟迅速恢復，百姓再次安居樂業。又如唐朝的“開元之治”，唐玄宗李隆基在執政前期，起用賢臣、虛懷納諫，并改革吏治，使得政治清明，他還大力發展經濟，提倡文教，合理外交，從而使國家經濟發展、政局穩定、文化昌盛、繁榮富強，史稱“開元盛世”。從以上列舉的中國古代比較典型的幾個“太平盛世”來看，往往是社會經歷過一定的戰爭或動亂之后，迎來了較穩定的政權和較賢明的統治者，才實現了社會的安定和諧與繁榮發展。但安定和諧與發展進步之間并不總是一致的，它們之間也可能出現矛盾——如過分強調社會的安定和諧，也可能會壓制社會的活力與創新，阻礙社會的發展進步；過分強調社會的發展，就需要對社會中各種資源和要素進行重新調整，這樣也可能破壞安定和諧的局面，引發社會的矛盾與沖突。

在安定和諧的社會環境下，人們也可能會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但是否會這樣也跟當時當地人們的價值觀有關。從古羅馬帝國的興衰來看，古羅馬帝國發源于意大利半島的原始部落，并逐漸發展為一個跨越歐、亞、非三大洲的強大帝國。出身于原始部族的古羅馬人，很重視軍隊建設。古羅馬的男子從小就要接受軍事訓練，學習戰斗技巧；古羅馬還建立起了較完善的軍事體制，并且古羅馬人有著很強的民族主義精神，所以在戰斗中節節勝利。古羅馬人依靠戰爭，獲得了大量的割地和賠款，并掠取了數不盡的奴隸，這些奴隸成為重要的勞動力，推動著古羅馬的經濟發展。但古羅馬最終還是衰落了，它“敗給了自己”。古羅馬衰落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方面是古羅馬帝國后期奢侈之風盛行，對財富造成了巨大消耗。當古羅馬帝國變得越來越強大后，原本樸素的羅馬人開始“享受生活”，并越來越奢侈，這體現在其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以吃的方面為例，古羅馬人對晚餐特別重視，他們要求晚餐盡可能豐盛甚至奢侈，菜品首先以雞蛋、奶酪等作為開胃菜，然后是各種海鮮、肉類等作為正餐，正餐過后再享受甜點。古羅馬各種節日的持續天數也在逐年增多，據統計，古羅馬每年節假日的天數從公元1世紀的66天一直增加到公元3世紀的175天[1]。這些活動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廣大貴族和市民的認可與支持，但是過于奢靡的享樂使絕大多數羅馬人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為古羅馬的衰亡埋下了伏筆。羅馬帝國在歐洲的輝煌持續了約500年，這期間，羅馬人擊敗過歐洲大陸上的很多蠻族。但隨著古羅馬帝國腐化和墮落的加重，這些蠻族逐漸轉敗為勝，最終擊敗羅馬軍團，并導致西羅馬帝國的滅亡，昔日強盛的羅馬帝國最后只剩下東羅馬帝國還在苦苦支撐。

從中國清朝的興衰來看，清朝早期經歷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的繁榮時期，這期間國家富強興盛、人民安居樂業。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開始出現保守、自滿的現象，不再追求科技和文化的進步。加以當時的清朝采取閉關鎖國政策，對西方文明持排斥態度，最終導致了清朝的衰落。在乾隆皇帝執政時期，雖然社會比較安定，國家還算富強，但乾隆皇帝消耗了大量的社會財富。雖然乾隆沒有像漢武帝那樣通過戰爭消耗國力，但他在個人生活方面卻極其奢靡，尤其是他的“六下江南”，對社會財富的浪費是巨大的。在乾隆時期，國家財政已出現了虧空。雖然乾隆知道和珅是一個大貪官，但乾隆還是縱容和珅的貪腐，這是因為乾隆自己需要大量的財富消耗，而和珅恰恰能滿足乾隆的揮霍需求。乾隆對和珅的縱容，也使得別的官員上行下效，這讓當時的整個官僚集團陷入腐敗。除此之外，當時西方各國興起了近代工業革命，各國一直試圖到中國來，和中國做生意，但乾隆一直抱著“天朝上國”的傲慢，緊緊關閉國門，不向外國人開放，這種做法也使得當時中國的經濟發展缺乏活力，中國失去了發展近代工業的機會。例如，1792年，英國打著為乾隆祝壽的名義，派了一個規模龐大的使團到中國來，使團的領隊是英國著名政治家和外交家馬嘎爾尼。該使團帶來了很多反映英國最新科技水平的禮物，如天文地理儀器、樂器、鐘表、圖冊、車輛、武器、船只模型等，價值1.3萬余英鎊[2]。為了能更好地演示所帶來的先進器械，該使團的隊伍中還包含很多杰出的藝術家、科學家、工程師等，整個使團全部人員加起來有七百多人。對于英國的這些科技產品，乾隆皇帝雖然很欣賞，但沒有認識到其真實威力，也沒有向其學習的動力，他反而一直強調騎射的重要性。由于沒有學習西方科技，沒有軍事上的改良，到了鴉片戰爭，清軍在面對英國軍隊的全面進攻時，很快就抵擋不住了。從此，清王朝在內憂外患中逐漸走向衰落。

以上兩個例子都說明，安定和諧的社會環境雖然能帶來短期的安逸，但如果國家和人民滿足于現狀、不再追求進步，社會就會停滯不前，甚至走向衰落。因此，無論個人還是國家層面，都應該保持積極進取的精神，不斷追求發展進步。

二、 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之間的辯證關系

任何事物的內部都存在肯定因素和否定因素，肯定因素是維持現存事物存在的因素，否定因素是促使現存事物消亡并轉化為另一事物的因素。在社會發展中，肯定因素和否定因素相互依存、相互制約，同時也相互對立、相互排斥，二者共同推動了社會的辯證發展。一方面，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相互對立，肯定因素的存在推動社會進步，否定因素的存在阻礙社會發展。比如，經濟增長與繁榮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推動力，經濟發展不平衡或貧富差距過大會對社會發展產生負面影響；政治的穩定與良好的治理是社會發展的保障，政治腐敗或社會動蕩則會阻礙社會進步；文化的繁榮與多樣能豐富人們的精神生活，文化沖突或傳統思想的束縛則會限制社會的創新與發展；國際關系和諧有助于國家的和平與發展，盲目發動戰爭或隨意對外擴張則會導致動蕩和危機，等等。另一方面，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也能相互促進、相互轉化。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之間并非完全對立，也能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否定因素的存在可以促使社會更加重視肯定因素的重要性；當肯定因素大力促進社會發展后，又可能逐漸孕育著新的否定因素。

在中國歷史上，秦朝和隋朝實現了政權的“大一統”（肯定因素），本來可以以此為契機促進社會的繁榮與發展，但在“大一統”這種肯定因素的背后，各種否定因素也在無形中孕育和成長著。這些否定因素中的首要方面，就是大修工程、不恤民力、賦稅沉重，等等。導致秦王朝滅亡的主要原因，包括對人民施行暴政（如“焚書坑儒”等），繁重的賦稅、徭役和兵役，嚴酷的刑罰，接班人的失誤，等等。這些舉措導致社會生產力遭受嚴重破壞，人民忍無可忍，最終只能“揭竿而起”，推翻暴秦的統治。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侯生、盧生議論秦始皇“樂以刑殺為威”“不聞過而日驕”，秦始皇便以“誹謗”和“為妖言以亂黔首”的罪名坑殺了盧生等四百六十余名知識分子，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坑儒”事件[3]。此外，秦始皇還下令焚毀了大量古籍文獻，很多珍貴的歷史資料和文化遺產在這次“焚書坑儒”中被毀滅，這對中國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秦始皇大興土木，主要體現在修建陵墓、修長城、戍五嶺、修馳道、建阿房宮等方面。當時全國人口不過兩千萬左右，秦始皇窮奢極欲，大規模修建奢華的宮殿和陵寢，只為修建規模宏大的阿房宮和驪山墓，就征用了70萬勞役大軍，為戍守五嶺又征發了50萬人，防御匈奴和修筑長城又征發了幾十萬人[4]。加之秦朝以“輕罪重刑”為治國理念，這使得人們有可能因為一時失誤而遭受嚴重的刑罰，人們往往生活在極度恐懼之中。于是，人們在沉重的壓力和嚴峻的生存環境面前，對秦朝的痛恨和不滿愈來愈強烈。“輕罪重刑”不僅沒有達到預防和制止犯罪的目的，反而加劇了社會的動蕩不安，這成為秦朝衰亡的原因之一。

公元581年，隋文帝楊堅結束了南北朝對峙的局面，實現了隋朝的大一統。但由于隋煬帝的殘暴統治，隋末農民起義此起彼伏，隋朝立國僅37年就被推翻[5]。隋煬帝的過失主要在于好大喜功、不恤民力。隋煬帝在位期間多次興起浩大的工程，其中規模最大的就是興建東都洛陽和開鑿大運河，這兩件事成為隋朝滅亡的導火索。隋煬帝在建設這兩個龐大工程時太過著急，居然將其同時進行，且由于當時的修建技術還較落后，只能用大量人力來填補技術上的不足，所以征集了上百萬民夫來修建。這導致當時國家青壯年勞動力嚴重不足，土地荒蕪十分嚴重，糧食產量逐年減少。隋煬帝還多次發動對外戰爭，率軍擊退了許多少數民族，尤其是“三征高麗”的失敗對隋朝的影響很深。這些不斷的對外戰爭，雖然拓展了隋朝疆域，但也給隋朝的財政造成了巨大負擔，特別是在“三征高麗”的過程中，龐大的軍隊每天消耗的軍械、糧草、用品都是天文數字。正是因為隋煬帝好大喜功、連年征戰，不讓老百姓休養生息，所以最后導致農民起義和隋朝滅亡。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有智慧的領導者一定要有居安思危、防患未然的意識，要在取得成功或事情發展比較順利時，能夠想到其反面，從而避免各種否定因素對社會發展的破壞。這些否定因素包括經濟上的貧困和不平等、政治上的腐敗和治理效率低下、各種自然災害對社會的侵蝕、社會沖突加劇等。當社會出現了一些否定因素之后，如果能及時反思和調整，也可以促進否定因素向肯定因素的轉化，比如秦朝的法律非常嚴苛，這造成老百姓內心不安定，甚至無所適從。到了漢高祖劉邦停軍霸上的時候，和老百姓“約法三章”（即殺人者處死，傷人者、盜竊者獲罪），將秦朝嚴苛的法律改為人們能夠接受的簡明律法，從而得到三秦之地老百姓的擁護。后來漢朝又有著名的“文景之治”，與民休養生息，這樣就促進了社會否定因素向肯定因素的轉化。漢文帝推崇黃老之術，采取“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對周邊敵國也不輕易出兵，維持和平，以免損耗國力。此外，漢文帝生活十分節儉，并下詔禁止各郡國貢獻奇珍異物。由于當時社會比較安定，百姓逐漸富裕起來，到了景帝執政后期，國家的糧倉豐滿，府庫里大量銅錢由于多年不用以至于穿錢的繩子都爛了，散錢多得無法計算。“文景之治”不僅是中國歷史上經濟和文化飛速發展的一個偉大時代，也為后來漢武帝征伐匈奴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唐朝的“貞觀之治”也是很好地實現了從否定因素向肯定因素的轉化。由于隋煬帝的錯誤政策，造成了天下大亂、人口銳減。唐太宗即位后，因親眼目睹了大隋的興亡，所以常以隋煬帝作為反面教材，警誡自己和下屬吸取隋亡教訓，調整國策，糾正前朝弊端。唐太宗李世民任用賢能、知人善任、廣開言路、虛心納諫，并采取以農為本、厲行節約、休養生息、文教復興、完善科舉制度等政策，使當時社會出現了安定繁榮的盛世局面。在對外關系方面，唐太宗大力平定外患、穩固邊疆，尊重邊疆民族的風俗習慣，于是四夷來朝、天下大治。可見，社會發展中肯定因素與否定因素之間并非完全對立，而是相互排斥、相互促進、相互制約的關系。在社會發展過程中，既需要加強肯定因素的作用，以減輕否定因素的負面影響，也需要積極從否定因素中吸取經驗教訓使其轉化為肯定因素，從而推動社會進步。

三、 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之間的辯證關系

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之間也存在著復雜的辯證關系。一方面，經濟發展提供了改善人民生活和推動社會進步的物質基礎，可以為民生改善和社會公平提供重要條件。經濟增長意味著更多社會財富被創造出來，這能為社會大眾提供更多的資源，使人們享受到更好的衣食住行條件和社會保障，從而改善生活質量。經濟增長還能為社會提供更多就業機會，為人們提供穩定的收入來源，從而減少貧困和失業率。另一方面，經濟發展往往是不均衡的，有些人可能會從中受益更多，而其他人則只享受到較少福利。因此，經濟發展也可能導致貧富差距的擴大，加劇社會的不平等，造成人們內心的不平衡。

在當今經濟全球化和科技加速進步的時代背景下，如何實現效率與公平之間的良性互動是一個重要課題。今天，貧富差距在全球范圍內都存在。以美國為例，美國是一個充滿機遇和活力的國家，但也是貧富懸殊嚴重的國家。2012年9月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數據顯示，美國國內的貧富差距依然嚴峻，收入最低的10%人口的所得，相較于21世紀初下降了12.1%；而最富有的1%人口的所得，占全國總收入的比例增加了20%[6]。到了2023年末，美國前1%的富豪們的總資產已經突破了44萬億美元大關，他們擁有美國30%的財富，而最富有的10%的人群則控制著美國67%的財富[7]。這種極端的貧富分化在美國的大城市尤為明顯，像紐約、洛杉磯等地，高樓大廈和貧民窟近在咫尺，形成了鮮明對比。此外，由于移民的不斷涌入，美國大城市人口逐漸膨脹，城市中心區環境污染嚴重，工商業巨頭和富豪們紛紛遷往市郊，無力外遷的普通市民、新移民和非熟練工人等社會貧困階層則被迫居住在市中心。巨大的貧富差距會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其一是造成資源分配不公現象，富人可以通過更好的教育、醫療和住房條件獲得更多機會，而窮人則因為缺乏資源而難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其二是造成社會動蕩，當窮人感覺不公和失落時，他們可能會去示威、游行，甚至為了生活而被迫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從而導致社會治安的惡化；其三是造成經濟增長受限，過大的貧富差距會導致消費不足，影響市場的有效需求，從而制約經濟的可持續增長；其四是造成社會凝聚力下降，貧富分化會削弱社會凝聚力和國家認同感，使社會分裂成不同階層，難以形成一個團結的整體。然而，美國政府并沒有采取有效措施去遏制貧富不均現象，部分富人反而通過各種稅收優惠和避稅手段，減少了自己應繳納的稅款，而窮人往往需要支付相對更高的稅負，這導致貧富差距的進一步擴大。例如，2016年特朗普上臺前，美國的貧富差距已達到多年來最嚴重的程度，但特朗普上臺后仍堅持頒布了號稱數十年來力度最大的減稅法案，這不僅沒有減緩貧富差距增大的趨勢，還為高收入階層和私營企業主們撐起了保護傘[8]。

相比之下，“北歐模式”在保障國家發展的同時，顧及到了更多的社會公平。北歐國家包括芬蘭、瑞典、挪威、丹麥和冰島五國，北歐國家通過高稅收來支持其福利體系，以確保社會的公平公正。二戰后，瑞典政府對經濟采取干預政策，逐步建立起社會福利體系，實現了全民就業、全民養老金、全民醫療保險、全民免費教育等政策，成為典型的高福利國家[9]。在芬蘭，芬蘭公民一出生就享受政府的各種補貼，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免費教育。北歐國家社會保障所需資金的籌措是采取多元渠道，由政府、雇主、個人和保險市場共同承擔，其中政府所負擔的資金約占一半左右。北歐國家的做法給我們的啟發是：政府除了要在宏觀調控和市場監管方面發揮作用，還應該有效主導二次分配，這不僅是維護社會穩定、實現社會公平的重要保證，也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但我們也要看到，北歐的“高福利”制度也存在一些弊端，如人們勞動積極性不高、工作效率低下，甚至有些人坐享其成、陷入對福利制度的依賴。在企業層面，由于高福利要靠高稅收來維持，有些企業一半的收入要作為稅收交給國家。這不僅導致很多企業家或富豪抽走資本僑居國外，也增加了企業成本，壓制了企業活力，降低了企業的國際競爭力。

我們在探討效率與公平的辯證關系問題時，首先要明確一個前提，那就是效率和公平可以在人類社會中同時實現。馬克思、恩格斯所設想的未來共產主義社會，就是一種效率與公平雙優的狀態。共產主義所實現的公平，是通過消滅階級差別和采取公有制來解決社會不平等和資源分配不公問題。在共產主義社會，生產資料歸全體勞動者共同所有，生產和分配由集體決定，從而實現了資源的公平分配和社會的整體繁榮。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在共產主義制度下和資源日益增多的情況下……誰如果堅持要求絲毫不差地給他平等的、公正的一份產品，別人就會給他兩份以示嘲笑。”[10]

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不僅要提升國家整體發展水平，也要合理處理效率與公平之間的辯證關系。改革開放以來，為了推動生產力的快速發展，部分人群的經濟狀況得到顯著改善，形成了一定的先富階層。但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所以今天我們要在繼續推動生產力發展的同時，著力解決社會公平問題，確保經濟發展的成果能惠及每個個體。為了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為了實現效率和公平的雙優，我國開展了大規模的脫貧攻堅戰。2015年11月27日至28日，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隨后，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對打贏脫貧攻堅戰作出全面系統部署。經過四年左右的“脫貧攻堅戰”，2019年12月23日，西藏的貧困縣“清零”；2020年2月22日，重慶的貧困縣“清零”；2020年2月26日，黑龍江的貧困縣“清零”。到了2020年11月23日，貴州宣布最后9個深度貧困縣退出貧困縣序列，這標志著國務院扶貧辦確定的全國832個貧困縣全部脫貧摘帽，全國脫貧攻堅目標任務已經完成[11]。脫貧攻堅戰略的順利完成，不僅顯示了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也為我國的進一步發展打下堅實基礎，贏得了主動，贏得了優勢。

結 語

綜上所述，社會發展是一項系統工程，涉及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等多個層面和多個領域。通過對以上社會發展過程中三對辯證關系的分析，我們能更深入地理解社會發展的內在邏輯，并在此基礎上不斷調整和優化政策，從而推動社會的協調、可持續發展。展望未來，全球化進程中的不確定性和社會發展的多樣性使得透徹理解社會發展中各種辯證關系（不限于以上三種）愈加重要。面對全球性挑戰，如氣候變化、資源耗竭、環境污染、社會不公等，各國必須以更開放的視野和更包容的態度對自身社會發展進行調整和優化。這不僅需要國家層面的戰略思考，更需要全球各國和地區之間的廣泛合作與協調。只有在全球視野下實現國家安定與社會進步相協調、促進肯定因素與防范否定因素并舉、實現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的雙優，才能為人類社會的長遠發展掃清障礙、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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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李君如.中國奇跡與中國制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31.

（責任編輯 文 格）

An Exploration of Three Pairs of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s in Social Development

WU Kai

（School of Marxism，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Hubei，China）

Abstract：Social development includes a series of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s，such as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harmony and development，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positive and negative factors，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nomic efficiency and social equity，and so on.Harmony and development can mutually promote each other，but it is also necessary to prevent excessive pursuit of stability and harmony from causing social development to stagnate.There are both positive and negative factors within social development.We should actively promote positive factors to effectively promote social development，as well as prevent negative factors from hindering social development.We also should vigorously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various negative factors into positive factors.Economic efficiency and social equity can mutually promote each other，but under certain social and historical conditions，there may be an imbalance between the two.However，as long as society can actively regulate and integrate various resources，the double excellence of economic efficiency and social equity can also be achieved.

Key words：harmony; affirmation; negation; efficiency; fairness

收稿日期：2024-11-02

作者簡介：吳 愷（1980-），男，湖北云夢人，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哲學博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