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音樂的交融

一、引言

作為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過渡時期的重要人物，弗朗茨·舒伯特以其獨特的音樂語言，在西方音樂史上占據重要地位。其鋼琴作品《流浪者幻想曲》不僅延續了古典奏鳴曲的結構特征，還注入了浪漫主義的自由精神，體現出他對維也納古典音樂傳統的繼承與突破。基于此，本文對舒伯特生平進行梳理，對其作品《流浪者幻想曲》的曲式結構、節奏、和聲與調性、旋律與音色等方面進行深入分析，進而提出恰當的演奏方法，旨在為學習者更深入理解該作品的藝術魅力提供一些參考。

二、弗朗茨·舒伯特介紹

弗朗茨·舒伯特是浪漫主義交響曲和藝術歌曲的奠基人，被譽為“藝術歌曲之王”。他也是第一批真正的維也納“自由藝術家”。

1797年，舒伯特出生于一個教師家庭，童年時他隨父親學習小提琴，隨哥哥學習鋼琴，11歲進入維也納宮廷樂團寄宿學校學習，開始顯現出他的音樂創作才能。1814年，他在父親的學校里擔任助理教員，同時從事音樂創作。1816年，他辭去教職，到維也納專事作曲，此后便沒有了固定收入，靠賣個人作品維持生活。舒伯特崇拜貝多芬，努力鉆研貝多芬的音樂作品，致力于通過個人創作延續維也納古典樂派的藝術風格。因此，其早期音樂作品深受貝多芬影響，然而二者風格相似卻不同。而在舒伯特創作中晚期作品中逐步顯現出浪漫主義的音樂特質，這對浪漫主義音樂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在藝術歌曲領域，舒伯特是公認的“藝術歌曲之王”，他創作了600多首藝術歌曲，以旋律抒情而聞名，然而這個顯赫的稱號容易使人們忽略舒伯特在其他領域的杰出成就。除協奏曲之外，他在各種體裁的創作上都留下了精品，在其創作生涯中完成了數量可觀的音樂作品，其中包括18部涵蓋歌劇、歌唱劇及戲劇配樂在內的舞臺音樂作品，10部完整的交響曲，19首弦樂四重奏作品，22首鋼琴奏鳴曲，4首小提琴奏鳴曲，以及大量其他體裁的音樂作品。

三、《流浪者幻想曲》的創作背景

舒伯特的絕大部分鋼琴作品在其生前是沒有被重視的，他的鋼琴作品體裁包括奏鳴曲、幻想曲、即興曲、音樂瞬間、圓舞曲等種類，其中共有三部幻想曲，即為鋼琴而作的《流浪者幻想曲》（D.760）、鋼琴四手聯彈《f小調幻想曲》（D.940），以及為小提琴與鋼琴而作的《C大調幻想曲》（D.934）。筆者認為，舒伯特筆下最具藝術創造力的鋼琴作品是《流浪者幻想曲》，它帶來了音樂界的偉大變革，實現了對傳統音樂的創新和突破。它像是舒伯特的自傳，讓聽眾得以真切地體會舒伯特充滿悲劇色彩的一生，聽到他似流浪者般的獨白和內心的吶喊。

《流浪者幻想曲》創作于1822年，是舒伯特創作晚期的鋼琴作品，體現了舒伯特較高的藝術水平。雖然作品名為“幻想曲”，但舒伯特卻以變奏曲為基礎，采用了奏鳴套曲多樂章的音樂形式，在繼承古典主義的同時，開創了浪漫主義的先河，將藝術歌曲《流浪者之歌》的旋律作為作品主題在樂曲各部分變化出現，歌唱性的旋律貫穿了整部作品，質樸深厚的感情和華麗的演奏技巧為作品注入了蓬勃的生命力，使其成為一首絕妙而龐大的變奏套曲。

四、《流浪者幻想曲》的音樂特征

《流浪者幻想曲》是舒伯特最具代表性的鋼琴作品，展現了他在曲式結構與速度、和聲與調性、旋律與音色等方面的創新探索。作品體裁雖與奏鳴曲相近，但作曲家卻選擇將其命名為“幻想曲”，這不僅體現了作品曲式結構的豐富性，也表明舒伯特對作品藝術風格的特殊定位。整部作品由四個部分構成，強調主題動機在全曲中的貫穿作用，充分體現出浪漫主義時期作曲家對傳統奏鳴曲結構的突破與創新。

（一）曲式結構

《流浪者幻想曲》的整體結構以單一主題動機為核心，運用變奏與發展的手法將四部分音樂內容貫穿為一個整體，使整部作品具有較高的統一性。雖然作品分為四個相對獨立的段落，但其音樂材料具有共同的特征，使段落之間過渡自然。第一部分借助奏鳴曲框架展開主題動機的對比與發展；第二部分為變奏曲形式，通過對《流浪者之歌》旋律的豐富發展展現出人物內心的情感；第三部分采用諧謔曲形式，以強烈節奏和力度對比來凸顯主人公心境的轉變；第四部分則將回旋曲與賦格技法相結合，賦予終曲以史詩般的收束與升華。整部作品以主題動機貫穿始終，既保持了結構的完整性，又增強了情感表達的連續性。

（二）節奏

舒伯特為不同段落賦予不同的速度安排，以實現音樂情感的層層遞進。第一部分采用速度適中的快板，以展現流浪者從容而堅定的氣質；第二部分轉為柔板，節奏緩慢平穩，契合流浪者沉郁痛苦的心理狀態；第三部分驟然變為急板的三拍子諧謔曲式，使節奏型富于跳躍性；第四部分則回到快板上，速度較第一部分更快，同時配合賦格手法中密集的音符，將全曲推向高潮。整部作品的節奏變化與流浪者由悲苦到奮起、由幻想到圓夢的情感狀態相契合。

（三）和聲與調性

作品在和聲與調性的運用方面彰顯出鮮明的浪漫主義色彩。舒伯特突破了古典奏鳴曲的調性對比局限，頻繁采用遠關系轉調手法，為作品賦予了濃郁的幻想色彩與即興感。尤其在第二部分，主調向下屬調和中間調性過渡的設置，進一步強化了《流浪者幻想曲》主題所蘊含的內省感與夢幻感。在第四部分，舒伯特將賦格手法與豐富的調性關系巧妙融合，使整部幻想曲在和聲色彩上展現出鮮明的浪漫主義特征。

（四）旋律與音色

旋律與音色是《流浪者幻想曲》最具感染力的要素，舒伯特在該作品中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其卓越的才華。第一部分短小精悍，富有節奏感，既彰顯出男性化的堅毅特質，又蘊含著細膩的情感起伏；第二部分《流浪者之歌》的旋律柔美哀婉，兼具抒情性與憂郁感，在低音琶音的烘托下更顯空靈縹緲；第三部分旋律輕快活潑，中段抒情部分旋律流暢，音區也更為寬廣；第四部分旋律豪邁奔放且充滿力量感，八度音程和復調織體的巧妙運用，進一步增強了音色的厚重感。

五、《流浪者幻想曲》的演奏方法

演奏者要想完整詮釋舒伯特《流浪者幻想曲》這一作品，不僅要分析作品的藝術特征，還應深入探究與之緊密關聯的藝術歌曲《流浪者之歌》的文本邏輯。對作品中孤獨、迷惘、思鄉以及期待等復雜情緒的精準演繹，有賴于演奏者對節奏、觸鍵和踏板等演奏要素進行系統性的把控。基于此，下文將從演奏技巧切入，結合具體的演奏實踐深入探討該作品的演奏方法。

（一）節奏的把控

《流浪者幻想曲》包含復雜的曲式結構，演奏者應從基本節奏與自由節奏兩方面把握作品。在基本節奏段落，演奏者應嚴格依照樂譜的節拍標記進行演奏，借助節拍器輔助開展訓練，以確保節奏的穩定性。針對切分音、附點音符等特殊節奏型，演奏者應進行重點練習，以精準把握節奏重音。在自由節奏段落，演奏者要在確保整體音樂結構完整的前提下，合理進行音符時值的伸縮處理。具體而言，可在樂句開頭或結尾部分適當延長音符的時值，而在樂句中間部分則應保持基本速度。需要注意的是，這種靈活的節奏處理方式必須建立在對作品曲式結構和情感邏輯充分理解的基礎上，避免節奏處理的隨意性。

（二）觸鍵的方式

不同的觸鍵方式能產生不同的音色效果，因此，演奏者應運用合適的觸鍵方式進行演奏。其一，在演奏旋律變化豐富的樂段時，演奏者可采用“腕部主導+手指控制”的觸鍵方式，即通過腕部有規律的上下運動帶動手指完成連貫觸鍵動作，從而演奏出流暢的旋律，同時手指依據音符的演奏力度要求精準控制觸鍵力度，進而演繹出旋律的強弱變化。其二，針對樂曲段落的不同情感氛圍，演奏者應采用不同的觸鍵方式。在演奏抒情樂段時，可采用“揉按式”觸鍵方式，減緩手指觸鍵速度并增加下鍵力度，以促使琴弦充分振動，產生圓潤飽滿的音色；在演奏諧謔段落時，則可采用“擊奏式”觸鍵方式，通過縮短觸鍵時間、減小下鍵力度使琴弦產生高頻泛音，進而演奏出清脆、明亮的音色效果。其三，演奏者還可根據音區位置選擇適合的觸鍵方式。在演奏高音區音符時，演奏者手指可適當靠近黑鍵，使音色更明亮；而在演奏低音區音符時，手指則應靠近琴鍵邊緣，以獲得更渾厚的音色。

（三）踏板的運用

踏板的運用對音色的塑造同樣至關重要，演奏者在使用右踏板時，在每小節或和聲出現變化時及時更換踏板，可以確保和聲的清晰呈現；在使用左踏板時，則通過改變擊弦距離讓音色變得更加柔和，營造朦朧、空靈的意境。其一，演奏者在配合使用左右踏板時，應精準掌控踏板的踩踏深度與釋放時機，避免因過度使用踏板導致音色模糊不清。踏板的踩踏深度、釋放速度以及與觸鍵的配合時機，都需要演奏者反復練習和調整。在演奏快節奏樂段時，應快速更換踏板以避免和聲混亂；在演奏慢節奏樂段時，則應緩慢釋放踏板以保持音色的延續性。其二，踏板的運用還應遵循“清晰、連貫、層次分明”的原則，在和聲轉換時，演奏者可采用“切分踏板法”，即在新和弦發聲瞬間更換踏板以保證和聲的清晰度；而在連奏段落，則應使用“淺踏板法”，即不完全踩下踏板，將旋律與伴奏適度分離，以突出旋律特點。

（四）力度的對比

《流浪者幻想曲》的力度標記從ff（強）到ppp（極弱），這種夸張的強弱對比手法突破了古典主義的傳統風格，通過鏗鏘有力的音樂效果構建出厚重的音樂織體，藝術化地表現了流浪者堅定的精神內核，充分展現了舒伯特獨特的藝術構思。在演奏時，其一，演奏者要精確控制柱式和弦的音響平衡。其二，演奏者要突出重音效果，通過延音踏板強化強拍的效果。其三，演奏者應特別注意處理十六分音符的跳音演奏，運用靈活的手腕動作完成；充分利用附點節奏中的弱拍時值實現手腕的放松，從而實現作品強烈的戲劇性對比效果。

（五）旋律歌唱性的凸顯

舒伯特作為“藝術歌曲之王”，其鋼琴作品具有鮮明的歌唱性特征，這一特質在《流浪者幻想曲》中表現得尤為突出。因此，在演奏《流浪者幻想曲》時，演奏者應著重探索如何使用鋼琴演繹出人聲的歌唱性效果。其一，應深入分析作品的創作背景及風格特征，精準解讀樂譜中的連線、斷句等標記性符號。其二，要依據音樂發展的內在邏輯合理設置呼吸氣口，科學劃分樂句結構，特別是處理好未明確標注連線的復雜樂段。其三，通過突出旋律聲部層次、控制伴奏聲部音量、運用彈性節奏以及多樣化觸鍵方式等演奏技法，使鋼琴音色最大限度地接近人聲的抒情表現力。這種基于嚴謹樂譜分析與科學演奏方法的藝術處理方式，能夠有效實現擊弦樂器模擬人聲歌唱的藝術效果。

六、結語

舒伯特《流浪者幻想曲》作為浪漫主義鋼琴音樂的代表作，在音樂史上具有承前啟后的里程碑意義。該作品創新性地將多樂章結構思維融入單樂章形式之中，標志著古典主義向浪漫主義的轉型。舒伯特通過這部作品既延續了貝多芬的音樂傳統，又以獨特的藝術構思為后世作曲家提供了重要啟示。舒伯特以其卓越的藝術成就，奠定了浪漫主義音樂的創作范式，對19世紀音樂風格的形成產生了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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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邵瑩，女，碩士研究生，天津藝術職業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學前藝術教育）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