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K.397》演奏特征探究

［摘 要］ 鋼琴作品《d小調幻想曲K.397》是莫扎特的晚期作品，有著優美的旋律與強烈的戲劇性對比，是一部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作品，也是莫扎特眾多未完成的作品之一。本文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介紹了莫扎特和《d小調幻想曲K.397》的體裁來源及創作背景，并通過曲式與和聲對《d小調幻想曲K.397》中的力度、觸鍵、踏板等演奏難點做出了正確的剖析，最后對該作品的未完成部分進行了分享與解析。筆者希望通過對這首作品的實踐和分析，使讀者能更加深入地理解該作品，并給即將演奏這首作品的演奏者提供一些借鑒。

［關鍵詞］ 莫扎特；幻想曲；演奏詮釋

［中圖分類號］ J624.1"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 1007-2233（2025）07-0092-03

被上帝眷顧的“神童”——沃爾夫岡·阿馬德烏斯·莫扎特，有著超出常人的音樂天賦，是一個極具才華和潛力的偉大音樂家。莫扎特的音樂幽默風趣、悅耳動聽，讓我們感受到了他堅強樂觀的生活態度，正是這種個人魅力，使我們在痛苦或悲傷時，能夠想起莫扎特那份對音樂的態度和純真的快樂。

一、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K.397》作品簡介

（一）作品體裁的來源

“幻想曲”一詞出自古希臘語“phantasia”，即指富有想象力的音樂“理念”?；孟肭鷺O具幻想、自由奔放的特點，并富有浪漫色彩。它最初并不是一種作品體裁，而是多由管風琴或鍵盤樂器進行演奏，即興自由創作，讓作曲家充分發揮想象，打破傳統曲式的束縛。

幻想曲的發展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16—17世紀、18世紀、19—20世紀。16至17世紀，幻想曲是一種自由結構的器樂小品。它從最初的即興演奏形式逐漸發展為更為嚴謹的復調織體，并常以主題段落的音樂片段呈現。［1］18世紀的幻想曲廣泛應用在古鋼琴和管風琴演奏中，分為兩種不同的形式。一是完全自由創作的創作，不受任何框架限制。這意味著作曲家可以盡情地發揮想象力和創造力，在作品中表達個人情感和思緒，不必拘泥于特定的結構規則。二則是建立在奏鳴曲形式基礎上的獨立作品。它遵循奏鳴曲所固有的原則，并以此來塑造其整體框架。［2］幻想曲在19—20世紀發展成了一種獨立的器樂創作形式，擺脫了對其他作品的依附。這類幻想曲通常由多個對比鮮明的段落構成，各段之間在速度和調性方面呈現出差異。同時，也出現了以歌劇主題和民歌主題為基礎進行創作的幻想曲，所有這些作品都通過自由地對已有旋律主題進行變奏來實現發展。

（二）作品創作的背景

《d小調幻想曲K.397》（以下簡稱《d小調幻想曲》）于18世紀80年代完成，屬于幻想曲第二發展階段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這時的莫扎特成功擺脫了父親和大主教對其音樂事業的束縛，而這也意味著他失去了宮廷給予的穩定收入，以至于被迫依賴接受委約和從事教學以維持生計，可謂是他一生中極為困難的時期之一。此時西方社會正處于啟蒙運動階段，全歐洲都在進行著一場資產階級和人民大眾反封建、反教權的深刻的思想文化革命。莫扎特同樣也受到影響，開始展示自己的內心世界，表現出對社會的黑暗及自身的不滿，作品風格更加具有歌唱性和戲劇性，對比也更加強烈。［3］在《d小調幻想曲》中，我們可以看出莫扎特內心的痛苦與悲涼，但在作品的最后，莫扎特仍呈現出他一貫的明朗曲風，體現出莫扎特豁達樂觀的人生態度。

二、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的演奏詮釋

莫扎特的鋼琴作品《d小調幻想曲》雖然篇幅簡短，卻在旋律、節奏和情感方面展現出豐富的內涵與獨特的演奏風格。這首作品融合了美好與悲傷的情感，同時帶有明顯的戲劇性元素。整個樂曲可劃分為三個部分：引子部分表達了莫扎特內心的困苦和哀傷；慢板逐漸告訴人們悲傷是短暫的，我們能夠戰勝困難，并傳遞出豁然樂觀之情；快板部分變為D大調，音樂色彩和情緒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完美地詮釋了經歷挫折后，最終迎來了光明、積極向上的主題。

（一）引子部分（1—11小節）Andante行板

作品1—6小節為左右手交替、上下迂回進行的三連音分解式和弦的琶音，觸鍵時需集中指尖力量，緩慢下鍵，彈奏出柔和而富有力量的音響效果。［4］其中，1—2小節旋律相同，但演奏時第1小節的力度要較強，如回聲一般。整體的力度是呈階梯式漸強的，在樂尾處需稍作收束。第7—8小節為縮減的三連音，和聲由S6進行到DDVII7，結尾通過琶音進行結束在了d小調的屬音上。筆者認為結尾琶音上行時應增強力度直至最強音E，下行時力度漸弱，音色由明亮變暗淡，使人感到緊張。結尾處A是這一段中最輕柔的音符，在下鍵時除了要把握好施加的力外還需注意呼吸的控制。

筆者在1—4小節特別使用了弱音踏板。第7—11小節，隨著旋律走向的改變，踏板的設計也相應地做出了調整。由于和聲結構的變化，原本每小節使用一個踏板的演奏方式轉變為每小節使用兩個踏板。這樣的踏板運用不僅使樂曲的音色更加清晰明亮，同時有效地促進了樂句之間和聲過渡的連貫性，并進一步推動了音樂發展的方向。［5］結束部分的延長音和二分休止符提醒表演者此時踏板的時間需無限延長直至聲音消失，給人一種期待感。

（二）慢板部分（12—54小節）Adagio柔板

1.曲式與和聲的分析

該部分為帶再現的三部曲式（ABA’三個部分），主要由兩個來回變化的主題組成。A部分（12—28小節）開始于一個“哭泣”主題，左手伴奏為簡單的柱式分解和弦，根音保持，映襯著右手短小的旋律，如同訴說者邊傾訴邊流淚一般。第14小節為第12小節的模進進行，旋律向上發展具有關聯性。23—25小節運用了二度模進的創作手法，26—27小節運用了第18小節中右手旋律音材料進行了變化重復。B部分（29—44小節）中29—33小節和35—43小節都是主題材料的引伸發展。這些主題材料被兩個快速、炫技式的華彩樂段分開（34和44小節中的兩個Presto段落），這兩個華彩樂段（cadenzas）起到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A’部分是A部分的減縮再現。

2.力度與觸鍵的解讀

第13和第15小節出現了兩個八分音符的小連奏，猶如傾訴者的嘆息，第一個音要集中力量緩慢落下，聲音沉穩有力，第二個音要靠手腕慢慢抬起，切記不能彈成跳音。在第17至19小節中，情緒經歷了明顯的轉變。起初，音樂以上行四度的方式開始，營造出一種情感上升的氛圍。接著，音樂采用了連續三個音符的半音階下行引發情緒迅速下滑。其后，導和弦開始向上推進，并逐漸增強力度，一直延伸到A音。這種變化給人一種尋求主音的感覺，并進一步加深了情感變化。20—22小節開始于E音的連續重復，為避免重復音音色上的死板，可在力度上進行變化處理，推動旋律的發展。隨后左手低音八度下行，旋律線轉到了左手和右手大拇指上，情緒愈發激昂。23—25小節左手伴奏部分為同一音型，彈奏時要使雙音連貫輕盈，而右手的每個小連線音符都要彈奏出落提的感覺，整體要漸強至構成高潮。［6］第26與第27小節在力度變化上稍有不同，第26小節漸強后力度要稍作收束，而第27小節從crescendo-forte后音樂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個整小節的休止，令人回味無窮、充滿遐想。

3.踏板的靈活運用

該部分第18小節由于出現了臨時升降號，并在和聲上發生了變化，踏板也需根據和聲變換。根據左手的八度旋律走向，在第21和22小節中進行了踏板變換，以強調左手旋律線的獨特性。然而，到了第23—25小節，采用十六分音符的節奏型，并且出現了較多跳音情況，這導致情緒發生了變化，此時使用踏板已不再合適。為了提高華彩樂段的連貫性和流暢感，可以適當使用踏板。在上行音階的音群中可以運用半踏板技巧，使得音群更加流暢和清晰。然而，在下行音階部分應盡量避免使用踏板。華彩樂段在下一個主題材料再次出現之前延長了前一個主題的結尾，給人一種“狂風暴雨后雨過天晴”的平靜之感。［7］

（三）快板部分（55—107小節）Allegretto小快板

1.曲式與和聲的分析

該部分為帶再現的四部曲式（CDEC’四個部分），運用了新的主題材料，樂句結構整齊，旋律歡快活潑，是非常經典的“莫扎特式快樂”，與之前憂郁的部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C部分（55—62小節）和D部分（63—70小節）是這部分的主旋律。調性上從d小調轉為D大調，情緒上從悲傷轉為歡樂、活潑。E部分（70—86小節），左手使用了“阿爾貝蒂低音”的伴奏織體。生動的十六分音符引出了第86小節的華彩句，承上啟下，又回到了快板主題，即C’部分（87—107小節）。C’段是C段的主題再現。87—97小節沿用了55—58小節的主題，第一次“嘗試性”的結束是在D大調的屬七和弦上。第98小節開始，主題低八度進行，最后以正格終止T-D-T-D7-T結束。［8］

2.力度與觸鍵的解讀

在Dolce音色的開頭部分，首要采用小角度觸鍵的方法，這樣能使聲音更加柔和、圓潤。該處段落包含了許多短樂句，需要注意控制每個小樂句之間的氣息傳遞，在演奏中展現出活潑且調皮的感覺，充分體現莫扎特獨特的輕松幽默的音樂風格。在演奏第72—85小節時，要輕盈均勻且有彈跳感。務必保持手腕放松，并確保在清晰演繹上方旋律的同時能聽得見和聲進行的部分。第86小節是一個華彩部分，需要連貫演奏32分音符上行旋律，并對顫音進行貼鍵處理以確保力度統一平衡。接著速度逐漸加快、力度逐漸增強直至達到最高音A；下行旋律線則為A-G-F-E，即每組音中的第一個音。102—107小節是主題的最后一次出現，曲調從柔美委婉轉變為迅速果斷，利用一組上行音階將樂曲推向高潮；最后四組柱式和弦達到ff標記，這在莫扎特作品中較為罕見，顯示為作品中最強有力的部分。此時需要將整個手臂的力量調動到指尖，在抓住和弦的同時使聲音不散，從而將這四個和弦彈得飽滿、有力、慷慨激昂。［9］

譜例：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K.397》（Giuseppe Buonamici版本結尾）

3.踏板的靈活運用

華彩部分的踏板可從第一個和弦一直保持到右手的高音D出現后再松開，在右手的顫音部分出現時再一次運用踏板烘托，直到顫音部分結束。要注意第91與第93小節的強弱對比要明顯，可在第93小節加入弱音踏板。第98—101小節是主題的低八度再現，可以用pp的力度來表現，此處也可使用弱音踏板。

三、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結尾的思考

通過閱讀有關該作品的一些文獻資料，筆者了解到這首鋼琴曲是莫扎特未完成的作品之一，甚至譜面上最后的10個小節都不是莫扎特親自創作的。

1804年，由維也納藝術產業局（Bureaud’Artestd’Industrie）出版的這首作品只有97個小節，樂曲最后結束在一個屬七和弦上。但在當時的古典樂派和聲寫作中屬七是不能作為結束音的，于是在18世紀，奧古斯特·埃伯哈德·穆勒又創作了最后的10個小節，這個結尾就是我們現在所演奏的了。這個結尾在和聲上使用古典樂派的正格終止（D7-T）結束在了D大調的主音上。筆者認為穆勒依據莫扎特的音樂風格以及他所處的時代背景，讓《d小調幻想曲》結束在D大調的主音上是非常合乎情理的，給人以一種充滿希望的感受。內田光子創作的結尾則給筆者帶來了與眾不同的感受，她從莫扎特的停筆之處（第97小節）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引子部分，使樂曲從D大調突然轉為d小調，使聽眾在歡樂的充滿希望的感受中為之一振。同時，內田光子又在全曲結束時借用D大調的三和弦結束在了d小調上，使其充滿矛盾又更具戲劇性。

這首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對筆者來說不僅是一首鋼琴作品，它還讓筆者對鋼琴學習的過程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可以說這首作品的結尾和它的曲名一樣是充滿“幻想”的，每一個演奏者都可以有屬于自己的不同詮釋，就像內田光子一般。筆者認為，莫扎特的《d小調幻想曲》本身是一首未完成的作品，或許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學習、經驗對樂曲有不同的解讀。因此，這首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在某種程度上有著可以一定的“自由度”。這個“自由度”就如同古典樂派協奏曲的Cadenza華彩一樣。鋼琴彈奏者可以在對鋼琴作品進行深刻剖析的同時，深入理解作品，畢竟從內心抒發出來的對樂曲的理解和詮釋更具感染力。

結" "語

莫扎特的《d小調幻想曲》蘊含著其獨特的生活閱歷，富含著深刻的情感。作品體現了他對美好生活的熱愛，以及積極樂觀的態度。在表達形式、樂句呼應、節奏和和聲處理等諸多方面，該幻想曲捕捉并傳達了音樂所包裹的感情。同時，只有尊重演奏者的個性風格，展現出符合自身特的質，音樂作品才能顯露出其魅力與神采。在演繹過程中，演奏者應著重把握《d小調幻想曲》整體的情感表達，同時發揮自身的獨特之處，在傳遞音樂精華時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并對其做出個性化的闡釋，更好地傳達出其所涵蓋的內容與情感核心。［10］

參考文獻：

［1］ 曹雨.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演奏版本的比較研究［D］.江西師范大學，2023.

［2］ 約翰·羅瑟里.莫扎特傳［M］.王朝元，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3］ 劉小龍.你好，莫扎特：26位音樂名人訪談錄［M］.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6.

［4］ 林怡君.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踏板運用分析［J］.黃河之聲，2021（15）：123-125.

［5］ 李貞瑤.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K.397》音像演奏版本比較研究［D］.延邊大學，2021.

［6］ 王琳.莫扎特鋼琴幻想曲演奏研究［D］.哈爾濱師范大學，2014.

［7］ 劉思宇.未完成的幻想曲—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J］.當代音樂，2019（08）：108-109.

［8］ 錢悅清.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k397》演奏問題探究與演奏版本比較［D］.蘇州大學，2022.

［9］ 茹倩玉.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的演奏實踐［D］.河南師范大學，2021.

［10］ 宋蓓.分析莫扎特《d小調幻想曲》的演奏特征［J］.明日風尚，2016（16）：257.

（責任編輯：韓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