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浩:中國—中亞機制的建立和運行標志著中國與中亞國家進入共建命運共同體新時期。新時期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具有三個鮮明特點:其一,整體性強。隨著中國—中亞機制的建立和運行,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從雙邊層面躍升到區域合作層級,雙方關系的整體化水平達到一個新高度。在這一機制框架下,中國更多地開始把中亞五國視為一個整體,作為一個區域合作對象來對待,中亞五國也是以區域性的視角、以“中亞五國+”模式來對待與中國的合作。其二,戰略性高。新時期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由雙邊層面構建命運共同體上升到區域層級共建命運共同體,并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與各國戰略對接、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方面達成新的高度共識,雙方合作的戰略含金量明顯加大。其三,務實性突出。中國—中亞機制是以解決實際問題、促進共同發展為導向,聚焦經貿、能源、基礎設施等領域的具體項目合作,不搞形式主義,注重成果的落地和實施。迄今為止,在這一機制下,雙方已經建立起了元首峰會機制,以及外交、經貿、農業、交通、海關、教育、應急管理等十多個重點領域的部長級合作機制。2023年5月,首屆中國—中亞峰會發布了一份成果清單,其中包括54項合作的共識和倡議、19個中方創建的多邊合作平臺和九個合作文件,其中大部分都是務實性的成果。中國—中亞機制秘書處也已于2024年3月啟動并順利運行。
目前,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進入新時代,雙方共建了中國—中亞機制,中亞國家對中國提出的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及三大全球倡議等高度認可,這為中國與中亞國家共建命運共同體提供了強有力的機制保障和堅實的理念支撐。
但我們也應該看到,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發展也不是順風無阻。從宏觀和長期視角看,未來中國與中亞國家關系主要面臨三大挑戰:一是如何在中亞地區內部存在諸多差異性的情況下,從求同存異到求同化異。在中國—中亞機制框架下,中亞國家是作為一個整體與中國互動的。但中亞地區并非鐵板一塊,其內部存在差異性以及一些矛盾和沖突隱患,對中國與中亞國家共建命運共同體構成了結構性的阻力。盡管如此,政治自主、安全自衛、經濟自立、文化自強是中亞各國普遍的追求。如何求同化異,需要各方相向而行、共謀良策,付出更大的努力和更多的行動。二是中亞是一個多種外部力量競爭共存的地區,中亞國家對各種“C5+1”機制來者不拒、積極迎合,實行多元平衡策略,意圖多方取利。如何在大國競爭共存的背景下運行好中國—中亞機制,這對中國和中亞國家都是一個考驗。三是中國與中亞國家在政治制度、經濟發展水平和文明認同上都存在差異,雙方在相互認知上還存在一些偏見和誤解。同時,當前受國際上保護主義、單邊主義、逆全球化思潮影響,中亞地區的民族利己主義、經濟資源民族主義和泛民族主義等有所抬頭,這些都對中國與中亞國家共建命運共同體形成了干擾和阻滯。
下一步,應不斷做大共同利益;做強做優中國—中亞機制,努力打造綠色能源、數字創新、現代農業合作高地,推動雙方合作從規模擴張轉向精準互補;強化中亞戰略價值,加固地區長期穩定的系數,推動全球和地區治理走向良性有序。

楊進:中國與中亞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也好,中國—中亞機制也好,均是機遇與挑戰并存。盡管中國40多年的轉型道路跟中亞國家不一樣,但由于曾經相似的制度體系與歷史記憶,中亞國家對中國更加能夠產生共情,而且大家現在都在探索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可以說中國和中亞是發展振興之路上的同路人。
近年來,在上合組織、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以及中國—中亞機制下,中國與中亞開展務實合作,實施了不少項目。目前,雙方在5G、數字經濟、綠色經濟等新興領域又進一步拓展合作。這些領域是未來中國與中亞合作的增長點。此外,跨境電商成為雙方經貿合作新渠道和新亮點。在這個領域,此前我們與歐美國家的跨境電商合作已經較成熟了。當前中亞地區作為中國通往歐洲、中東的重要通道,正在成為跨境電商發展的新熱土。此外,中國提出的全球文明倡議倡導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勢必將推動中國與中亞國家文明交流互鑒,促使雙方更加尊重彼此選擇的政治道路、經濟發展模式和國家治理模式。
應該看到,中美博弈也是一把“雙刃劍”,它對中亞國家的心態是有影響的。前段時間,特朗普政府挑起關稅戰,中美博弈幾乎到了最激化的階段。中亞國家一開始對形勢可能比較悲觀,但中國對美國的高關稅威脅采取了堅定立場,沒有屈服和妥協,最終通過談判成功使美國大幅降低對華關稅,將關稅戰影響控制在一定程度和范圍之內,這也給中亞國家吃了定心丸,使得中亞國家對與中國的合作更加具有信心。
過去,我們講21世紀是海權時代,在全球化進程中,大家把關注點放在海洋權力的博弈上。但是現在,尤其是在2022年烏克蘭危機爆發后,我們看到陸權正重回全球大國視野,歐亞大陸內部正在受到更多的關注。中亞的地緣政治地位未來定會繼續上升,這值得中國去關注。即將舉行的第二屆中國—中亞峰會必定會使中國和中亞國家關系的基礎更加牢固,合作更加深入。中國與中亞國家下一個“黃金30年”正在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