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遠程媒介化撫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中圖分類號】C922 【文獻標志碼】A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5.04.002【文章編號】1004-129X(2025)04-0015-16
一、引言
留守兒童問題作為我國轉型期的特有現象一直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隨著國家政策的優化和社會支持環境的持續改善,留守兒童在安全和教育等基礎性問題上取得了顯著進步。然而,他們的能力發展和心理健康等問題日益凸顯。據國家統計局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聯合國人口基金共同發布的調查顯示:截至2020年,我國仍有農村留守兒童6693萬人,約占全國兒童總人口的 23.9% 。[1]提升農村留守兒童的發展質量對于全面提高人口素質,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戰略的實現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2]
針對菲律賓跨國母親的研究揭示:即便菲律賓母親遠赴海外工作,她們依然通過多種媒介手段踐行\"跨國母職\"(TransnationalMotherhood)。3]她們通過視頻通話、短信、社交媒體等多種媒介手段保持與子女的日常聯系,并且在孩子的學習、生活以及情感支持等方面發揮作用。這種“遠程密集母職\"(Intensive Mothering from Afar)不僅維系了母子間的情感紐帶,還幫助母親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權威和關懷角色。由此可見,即便身處異地,只要有信息網絡的支持,父母依然能夠借助多種媒介技術履行對子女的養育職責。
留守兒童的成長問題始終是中國兒童福利工作的核心關注焦點。為此,我國特別設立了“兒童主任\"這一職位,確保留守兒童的健康成長能夠得到充分保障。隨著移動通信設備的日益普及,重慶市民政部門明確提出“兒童主任\"的一項關鍵職責是確保留守兒童每周至少與外出務工的父母進行一次聯系。身處異地的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聯系并未因物理距離的隔閡而中斷,反而通過媒介技術實現了對子女的遠程撫育。
目前,國內針對留守兒童通過遠程媒介進行撫育的研究成果相對稀缺,以往的研究重點主要集中在媒介技術的展示與實施策略上,而對留守兒童實際發展影響的深人分析尚未得到充分展開,[4-5]也遠未實現數字媒介從工具賦能向兒童能力發展深化的學術轉向。鑒于“兒童主任\"在很大程度上確保了外出父母能夠通過遠程媒介對留守兒童進行撫育,本研究的基本假設前提是樣本中的所有留守兒童都正在接受父母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基于此,本文重點探討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成長和發展的具體影響和作用機制,以及不同的遠程媒介化撫育模式(母親在家父親外出的模式下,外出父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父親在家母親外出的模式下,外出母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父母雙方均外出的模式下,外出父母共同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成長的影響。
二、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理論解釋與作用機制
1.遠程媒介化撫育的內涵及其發展
媒介化撫育的概念誕生于數字媒介迅速發展的背景下,由意大利學者喬瓦納·馬斯凱尼等人提出。該理論著重探討父母如何將數字媒介整合進家庭日常育兒活動中,并在此過程中形成新的育兒模式。在此基礎上,馬蒂亞努和米勒基于對菲律賓跨國移民母親及其留在家鄉的孩子們的長期民族志研究,提出了“遠程媒介化撫育\"的概念,3]用以描述父母克服地理和時間上的障礙,利用媒介技術(如視頻通話、手機等)進行遠程育兒的新模式。他們分析了新媒體技術如何轉變家庭成員間的溝通方式,并成為維系親情的工具。指出盡管身處不同國家,跨國母親依然是子女撫育的關鍵力量。一方面,多種媒介技術(視頻、音頻、郵件、短信等)既是環境的產物,又傳遞著社會情感。另一方面,菲律賓的跨國母親通過媒介了解子女的需求,線上購買衣物和學習用品寄回家,甚至遠程輔導子女做作業,全方位參與子女的成長過程。
學者卡茨和布魯默等人認為人們使用媒介具有特定的動機,并期望從中獲得滿足感。首先,社交互動的動機促使父母通過媒介與子女互動,以維護親子關系和情感聯系。其次,信息尋求的動機驅使父母利用媒介獲取關于子女成長的信息,以便更有效地指導子女的成長和發展。最后,個人身份動機推動父母通過家庭社交網絡建立和維護身為父母的權威。在這些動機的驅動下,父母通過遠程網絡實現與子女的情感聯結,讓父母無法面對面陪伴子女時,仍能讓子女感受到情感上的連接和滿足。同時,媒介化撫育也滿足了父母的認知需求,幫助他們了解孩子的日常生活和需求,從而更好地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在媒介化時代,親子雙方在網絡溝通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直接決定著親子關系的質量。在子女年齡較小的情況下,父母掌握著媒介使用的主動權,通過媒介化撫育滿足子女的需求。然而,一旦父母的主動性不足,或者子女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滿足,親子關系將面臨嚴峻的考驗。
2.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
農村留守兒童面臨的問題本質上源于父母外出工作導致的家庭結構不完整,進而引發的親子陪伴缺失和父母教育參與缺位。9理想的家庭撫養模式是父母都在家的核心家庭,而父母一方或雙方的外出務工所引起的\"分離效應\"則可能造成留守兒童的發展難題。10-11]盡管留守兒童的父母外出務工并非全然有害,由此帶來的“收人效應”對子女的成長具有積極的作用。家庭經濟條件的改善可以為留守兒童提供更優質的教育資源和機會,從而有效提高他們的學習成績和綜合素質。12-13]但父母長期缺席所造成的“分離效應”是金錢無法彌補的。[14]父母外出務工引起的情感疏遠和情感缺失可能導致留守兒童出現孤獨、焦慮等心理問題以及行為問題。15-16]盡管祖輩撫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父母情感缺位的影響,17社區和學校的支持服務也有助于留守兒童應對家庭分離帶來的挑戰,[18-19]但這些外部因素無法解決由于父母外出導致的親子情感支持減弱這一根本問題。
兒童發展問題本質上是親子交流和親子教育問題。20]父母角色缺位會對留守兒童發展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信息化技術的迅速傳播使父母能夠采用數字媒介對子女進行日常遠程撫育活動,包括親子互動、情感表達等,從而滿足子女的情感需求。21媒介化撫育也可以通過數字代償的方式使父母彌補由于外出導致的家庭居住結構缺失對子女成長帶來的不良影響。22父母外出導致的情感缺位給留守兒童帶來了諸如抑郁、社交邊緣化等消極的情感社會化結果。23]技術的輔助,手機搭建的親子互動平臺把身處異地的父母與子女聯系在了一起,2使父母陪伴更具象化,22有效地緩解了青少年人際關系困擾。25同時,手機的技術賦權也能促使外出父母實現數字親代在位。26媒介化手段為外出父母維護自身對子女的監管權利提供了有效路徑。27]
頻繁的媒介溝通能有效降低父母外出對留守兒童產生的“分離效應”。4]父母通過電話和視頻監管子女的行為,通過班級群及時掌握子女的在校表現并與教師保持聯系。媒介化撫育亦會對留守兒童的行為和社會交往能力產生深遠影響。總之,遠程媒介化撫育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分離效應\"導致的父母與留守兒童之間的情感疏離,有利于他們的身心健康和能力提升。28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一個假設:
假設1:遠程媒介化撫育能夠促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發展。
盡管性別平等在家庭內部分工方面取得了顯著進展,但在許多農村地區,“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分工模式仍然根深蒂固。費孝通指出我國家庭普遍采用的是雙育撫育體系,在這一體系中,母親主要負責孩子的生理撫育,而父親則承擔起社會性撫育的主要責任,29兩者缺一不可。在田野調查中發現母親幾乎包攬了照顧和教導子女的所有工作,而父親的角色多為輔助性質。即便父母外出務工,他們也在通過媒介技術實現與子女超越時空的\"共在”,以“媒介替身\"的形式實現親子陪伴。[30]
研究發現相較于其他類型的留守兒童,那些父親在家母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在認知和非認知能力方面表現最差。31]親子關系的缺失(特別是缺乏母愛)與留守兒童的焦慮、抑郁和孤獨感等問題密切相關。32當母親缺位時,父親往往難以有效承擔撫育職責,導致子女在情感調節和行為規范方面缺乏必要的引導,進一步加劇了心理適應問題。此外,僅母親外出的留守兒童在不良行為和憤怒情緒方面也顯著高于其他類型的留守兒童。33若母親因離婚等原因退出家庭親密關系,孩子將陷入無人教導的境地。因此,僅母親外出的留守兒童由于缺少親子陪伴和情感支持,更容易在發展上遇到問題。
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2:父母雙方均外出的模式下,在外父母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能夠促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發展。
假設3:父親單獨外出的模式下,在外父親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能夠促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發展。
假設4:母親單獨外出的模式下,在外母親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能夠促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發展。
3.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影響的作用機制
英國學者克拉克在其著作《養育APP:在數字時代理解家庭》中首次系統性地提出并驗證了媒介工具在情感支持和行為監管方面的雙重作用。34]她認為隨著數字技術的普及,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互動越來越多地依賴于手機、視頻通話等媒介工具。這種依賴不僅改變了親子互動的形式,還重新定義了撫育的功能和邊界。她指出媒介化撫育的核心在于媒介工具的雙重功能:情感連接和行為監管。遠程媒介在情感連接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在父母與子女因工作或其他原因而分離的情況下。父母通過短信、電話等方式與子女保持聯系,能夠傳遞情感支持,增強情感交流的深度,緩解子女的孤獨感和焦慮感。父母可以通過視頻通話與子女分享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能夠營造一種虛擬共在(Virtual Co-presence)的感覺,使子女感受到父母的關愛和陪伴。同時,遠程媒介為父母提供了遠程監控的可能性,使父母能夠對子女的行為進行實時監督和引導。父母通過遠程媒介的“遠程監控”包括但不局限于學習監督、行為規范、安全監管。
已有研究表明留守兒童的身心發展不僅與家庭經濟狀況緊密相連,也與親子溝通和父母生活監管等因素密切相關。35]學者們普遍認為親子溝通頻率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父母和孩子之間情感聯系的強度和信息傳遞的有效性。3高頻率的親子溝通使父母能夠及時掌握孩子的學習狀況,進而為孩子提供有效的學習指導和支持,增強他們應對學業挑戰的毅力和信心。37]與父母保持高頻率溝通的留守兒童通常展現出更強的社交能力和情緒調節能力,從而更好地適應學校環境。特別是在父母外出務工的情況下,溝通頻率對于維系親子關系和促進留守兒童發展顯得尤為重要。在父母具身缺位的情況下,遠程溝通頻率越高,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狀況越好,也會表現出更強的情緒穩定性和適應能力。38研究表明遠程媒介化撫育顯著提高了父母與留守兒童之間的溝通頻率。39]通過對500名留守兒童的研究發現每周一次以上的親子電話溝通能夠有效減少留守兒童的焦慮和孤獨感。良好的
互動體驗提升了親子互動的質量。[27]
研究結果發現留守兒童問題的根源在于外出家長對子女的教養程度較低,生活監管力度較弱。9]恰如單親孩子發展不如雙親孩子的原因在于單親家庭父母對子女缺乏監管和親子互動。40所幸,多種媒介化技術在外出的父母與需要照料的子女之間架起了一座信息橋梁。移動互聯網借助視頻通話和即時消息等方式使父母可以隨時了解和監督孩子的日常生活和學習情況,給子女提供情感支持和生活照料,5并通過遠程監管引導子女生活、監督子女學習,為子女成長提供更多的指導和支持。
父母對子女合理的生活監管對兒童的能力發展具有積極作用。生活監管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留守兒童的行為表現和社會化過程。41]已有研究發現身處異地的父母通過電話聯系的方式對子女實施生活監管,對孩子的行為有著正向調節作用。42父母通過制定明確的家庭規則和行為規范,可以幫助留守兒童形成良好的行為習慣和自律能力。32]外出父母高頻率的生活監管可以及時發現和糾正子女的不良行為,更好地指導留守兒童的學習。父母通過生活監管還可以幫助留守兒童更好地融入學校,增強他們的適應能力,顯著改善他們的行為規范和心理健康。[39]
綜上,提出本文的第五個假設:
假設5:外出父母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對子女的生活監管發揮作用。
根據不同外出父母的媒介化撫育模式,將假設5細分成三個二級假設:
假設5a:父母雙方均外出的模式下,在外父母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對子女的生活監管發揮作用。
假設5b:父親單獨外出的模式下,在外父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對子女的生活監管發揮作用。
假設5c:母親單獨外出的模式下,在外母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對子女的生活監管發揮作用。
三、研究方法
1.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數據來自2023年重慶市農村留守兒童專項調查。重慶每年有大量人員赴東南沿海務工,農村留守兒童占到農村兒童總數近一半的比例,富有代表性,是研究遠程媒介化撫育與留守兒童發展的理想群體。
此次調查問卷的主體部分參考中國教育追蹤調查的學生問卷,并根據實際情況做了些許調整,如添加外出父母每周與子女通電話頻率,詢問外出父母與子女的遠程親子互動與生活監管情況等問題。調研地點為渝東北和渝東南外出務工人員較多的10個區縣,調查對象為6\~17歲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的農村留守兒童。按照等比例抽樣的方法,各個區縣發放調查問卷數量占總問卷數量的比例,與該區縣留守兒童數量占10個區縣留守兒童總數的比例相同。剔除不合格問卷,最后樣本數量為2673份。
2.留守兒童發展意涵及其測量
新人力資本學派代表人物赫克曼把人力資本劃分為認知能力和非認知能力[43]的框架設定得到國內外學者的廣泛認可。考慮留守兒童心理健康問題突出,很多研究把心理健康作為兒童發展的重要衡量指標。因此,本文將留守兒童發展劃分為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三個維度。
先前大型調查中,認知能力的測量采用的是認知能力測試試題。本次調查由于不具備進行大規模測量的條件,便從認知能力概念出發,將認知能力進行操作化。按照概念界定,認知能力(Cogni-tive Ability)是指個體進行信息處理、知識運用和問題解決的各種心理活動和技能的總和。44它包括感知和解釋外部環境信息的能力、理解和產生語言的能力、集中和維持注意力的能力以及從經驗中學習應用知識的能力。45]基于此,將留守兒童認知能力測量的具體問題設置為“我能夠清楚地表述自己的意見、我的反應能力很迅速、我能夠很快學會新知識、我對新鮮事物很好奇”,變量賦值為“完全不同意 =1 、不太同意 =2 、一般 :=3 、比較同意 =4 、完全同意 =5 ”。為了分析方便,本研究對所有通過因子分析得出的新變量均進行了0\~1標準化,并擴充100倍使其取值范圍變為0\~100。下面不再贅述。
非認知能力是指一個人的個性特征。46]基于個性測量的復雜性,不同學者對非認知能力采用了不同的分析維度。國外研究中經常采用古德曼兒童發展優勢與困境問卷(the Strength and Difi-culties Questionnaire)的維度作為兒童非認知能力的測量維度。47-49]其中包括情緒象征維度:擔憂、不開心、緊張焦慮等;交往能力維度:與同輩群體相處良好,快速融入周圍人際環境等;毅力維度:堅持把一件事情從頭做到尾。國內學者對非認知能力的維度劃分也莫衷一是,吳愈曉等人把非認知能力劃分為人際關系、自信心、集體融入;黃超在研究中則把自我效能、教育期望、社會行為、交往能力、集體融入指代為非認知能力;50雷萬鵬、李貞義把非認知能力框定在學習毅力、開放性、學校適應和交往能力等四個方面。51基于此,本研究將留守兒童非認知能力操作化為學習毅力、學校適應兩個維度。
學習毅力問題設置為“就算身體有點不舒服,或者有其他理由可以留在家里,我仍然會盡量去上學;就算是我不喜歡的功課,我也會盡全力去做;就算功課需要花好長時間才能做完,我仍然會不斷地盡力去做”。學校適應問題設置為“關于學校生活,你是否同意下列說法:班里大多數同學對我很友好、我認為自已很容易與人相處、我所在的班級班風良好”。兩個變量的賦值均為\"完全不同意 :=1 、不太同意 :=2 、一般 :=3 、比較同意 =4 、完全同意 =5′ ,。
心理健康問題設置為“在過去的7天內,你是否有以下感覺:沮喪、抑郁、不快樂、生活沒有意思、悲傷”,變量賦值為“從不 =1 、很少 ?=2 、有時 =3 經常 =4 、總是 ?ε=5′ ’。為了方便分析,對得出的新因子進行了反轉。
3.自變量、中介變量和控制變量
本文核心自變量為遠程媒介化撫育,問題設置為“你平均一周和父母通幾次電話”,變量賦值為“幾乎沒有通過電話 =0 、每周至少通話一次 Λ=1′′2 。幾乎沒有通話視為每周沒有遠程媒介化撫育,每周至少通話一次則被視為有遠程媒介化撫育。
中介變量包括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親子互動問題設置了兩道題目,分別為“你母親經常與你討論以下問題的頻率:學校發生的事情、你與朋友的關系、你與老師的關系、你的心情、你的心事或煩惱”“你父親經常與你討論以下問題的頻率:學校發生的事情、你與朋友的關系、你與老師的關系、你的心情、你的心事或煩惱”,變量賦值設置為“從不 =1 、偶爾 =2 、經常 =3 ”。對分樣本進行分析時,父親外出母親在家的情況,問題采用父親與子女討論問題的頻率。同理,父親在家母親外出時采用母親與子女討論問題的頻率。如果父母均外出,則將父親與子女討論問題的頻率和母親與子女討論問題的頻率相加生成父母與子女討論問題變量。父母生活監管①包括“監護人對子女在以下事情上管得嚴不嚴:作業、考試、在學校表現、每天上學、每天幾點回家、和誰交朋友、穿著打扮、上網時間、看電視的時間”,變量賦值設置為“不管 ?=1 、管但不嚴 -=2 、管得很嚴 ?=3′ ”。父母生活監管變量的處理與親子互動變量相同。
控制變量為性別、年齡、年級、母親受教育年限、家庭經濟狀況、父母外出類型。其中年齡和母親受教育年限變量為連續變量,性別、年級、家庭經濟狀況為二分變量。年級按照留守兒童實際就讀情況分為“小學 =0 、初中及以上 .=1 ”。家庭經濟狀況設置為“目前你家經濟條件如何”,選項為“非常困難、比較困難、中等、比較富裕、很富裕”,重新編碼為二分變量:不困難 =0 、困難 |=1| 。不困難包括原有劃分中的中等、比較富裕、很富裕三類,困難包括比較困難、非常困難兩類②。父母外出類型為類別變量,變量賦值為“母親在家父親外出 =1 、父親在家母親外出 =2 、父母雙方均外出 =3 ”。
4.分析策略及模型構建
基于本文的研究問題,在數據分析時,先構建一個全樣本模型(1),分析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影響。然后,將全樣本按照父母外出類型分為母親在家父親外出的遠程媒介化撫育、父親在家母親外出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和父母雙方均外出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三個子樣本,分別分析每個子樣本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回歸方程如下:
i代表第 i 個農村留守兒童。 Yi 為留守兒童發展因變量,具體包括農村留守兒童的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包括學習毅力和學校適應)心理健康。 X1i 為遠程媒介化撫育, X2i 為年齡, X3i 為性別, X4i 為年級, Xsi 為母親受教育年限, X6i 為家庭經濟狀況。 α1 為常數項 ,β1…β6 為各變量系數, ε1i 為隨機誤差項。
為了研究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影響的作用機制,構建以下模型進行中介效應檢驗:
Mi=α2+β7X1i+β8X2i+β9X3i+β10X4i+β11X5i+β12X6i+ε2i
Mi 為中介變量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 β?19 和 β20 為中介變量系數,顯著則證明中介效應存在。本文采用KHB和Bootstrap相結合的方法檢驗中介效應,其中Bootstrap抽取放回次數設定為 1000?
四、數據分析結果
1.相關變量描述性分析
變量的相關描述性分析分為全樣本和三個子樣本進行。根據數據分析結果可以發現與子女聯系最多的是雙方均外出的父母,其次是單獨外出的父親,最少的是單獨外出的母親。對父母外出類型和是否實施遠程媒介化撫育做卡方檢驗,卡方值為165.57,在 0.1% 的水平下顯著,說明不同外出
模式下父母實施遠程媒介化撫育存在顯著差異。
由表1總樣本數據可以看出絕大多數外出務工父母會通過電子設備與子女保持每周至少一次的聯系頻率。但不可忽視的是即使有兒童主任和學校老師監督,仍有 10.89% 的留守兒童每周平均與父母聯系的次數不足一次,媒介化撫育幾乎不存在。在這些留守兒童中,單獨外出的母親與子女失聯的比例最高,達到 21.92% ;其次是單獨外出的父親,比例占到 12.79% ;最后是雙方均外出的父母,比例為 9.42% 。三種外出類型中,母親單獨外出家庭的經濟困難比例也最高,占到 45.89% 。家庭經濟狀況最好的是父母雙方均外出的家庭,困難比例只有 28.15% 。親子互動群體內部差異最大的是單獨外出母親的遠程撫育,標準差為36.24,高于父親單獨外出和父母均外出的家庭,說明單獨外出的母親與子女互動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縱向比較親子互動和對子女生活監管兩個變量的均值,總樣本和三個子樣本的生活監管的均值均高于親子互動。說明外出父母與子女聯系,首要任務是對子女的日常生活進行照料,其次才是情感聯系。這一點也與菲律賓母親通過媒介履行跨國母職的職責類似。
表2是不同模式下遠程媒介化撫育和留守兒童能力發展的方差分析,可以看出不同模式下遠程

媒介化撫育在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方面均存在顯著差異。結合表1可以看出無論是親子互動還是對子女的生活照顧,單獨外出母親的表現均不積極。在認知能力和學習毅力、學校適應等非認知能力以及心理健康方面均呈現出母親在家父親單獨外出家庭的留守兒童高于父母均外出的留守兒童,能力發展最落后的是母親單獨外出父親在家的孩子。方差分析結果也顯示不同外出模式下父母遠程撫育的子女在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
2.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
表3中以父母遠程媒介化撫育為自變量,以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為因變量,檢驗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數據分析表明相較于與父母幾乎斷聯的留守兒童,與父母每周都保持溝通的留守兒童,即便只是每周一次的交流也能夠顯著地促進他們的能力提升和心理健康。假設1得到驗證。
在控制了遠程媒介化撫育和其他變量的情況下,年齡越大的留守幾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和心理健康狀況越差。從性別來看,男孩的認知能力、學校適應和心理健康程度高于女孩,學習毅力則不如女孩。另外,小學和初中階段的留守兒童在認知能力、學習毅力、心理健康維度沒有很大差異,但讀初中的留守兒童的學校適應能力反而弱于讀小學的留守兒童。如果母親的受教育水平較高,則留守子女的認知能力、學校適應能力較強,心理更健康。家庭經濟狀況會對留守兒童的認知能力和心理健康狀況產生影響。家庭經濟狀況越好,留守兒童的認知能力越強,心理越健康。盡管外出的父母可以對子女實施遠程媒介化撫育,但與母親在家父親單獨外出的留守兒童相比,父母雙方均外出的留守兒童的學習毅力明顯較弱;父親在家母親單獨外出和父母雙方均外出的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狀況更為堪憂。
3.不同外出模式下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
本部分主要分樣本探討父母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
數據分析揭示:父母雙方均外出的家庭中,通過遠程媒介進行的撫育效果較為理想。外出的父母只要保持每周至少與子女通話一次就能促進子女認知和非認知能力的發展,也能減少其遭


受心理疾病困擾的概率。父母通過電子設備彌補了“養育的不在場”對子女撫育的缺失。假設2得到驗證。

母親在家父親外出被認為是對留守兒童發展最為有利的撫育模式。31][52]這種模式既保證了家庭收入,又有母親專門負責照看孩子。父親雖然更多地擔負著維持家庭經濟的職責,但在子女成長過程中也起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父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子女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學習毅力、學校適應)的發展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子女出現心理問題的可能性也大為減少。假設3得到驗證。
對于父親在家母親外出打工并進行遠程媒介化撫育的留守兒童來說,母親每周的電話并不會對其能力發展產生顯著影響。假設4沒有得到驗證。
4.不同外出模式下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影響的作用機制
在引入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兩個中介變量后①,對表5中的模型進行了中介效應檢驗,具體結果詳見表6。由于篇幅所限,表6僅展示了總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而總效應和直接效應的檢驗結果則予以省略。
表4結果顯示在父母均外出的家庭中,父母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子女的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以及心理健康均具有顯著影響。然而,表5在引入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兩個中介變量后,遠程媒介化撫育對認知能力、學習毅力及學校適應的影響不再顯著,而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則呈現出統計學上的顯著效應。結合中介效應檢驗結果,父母遠程媒介化撫育的直接效應不顯著,總中介效應在0.1% 水平下顯著。說明父母雙系遠程媒介化撫育對子女能力發展的促進作用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兩種方式發揮作用。在心理健康維度,直接效應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均顯著。說明除了親子互動,父母給子女打電話這個儀式性共在行為本身構筑了留守兒童心理健康的防線。總體來看,假設5a通過驗證。

父親單獨外出的遠程媒介化撫育模式中,所有的中介效應檢驗都顯著。對于留守子女學校適應和心理健康維度來說,除了中介效應,直接效應的檢驗結果也具有統計學意義上的顯著性。說明即便有母親在家照顧子女,父親的遠程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依然可以提升子女的認知能力,促進其學習毅力的發展。對于留守子女學校適應和心理健康方面,除了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外,父親與子女通過電子媒介進行聯系這一儀式性行為本身就被子女賦予了特殊的意義。至此,假設5b通過驗證。
母親單獨外出模式下,除了心理健康外,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在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的學習毅力、學校適應等方面的發展中發揮著顯著作用。但所有的直接效應均不顯著。說明單獨外

出母親的媒介化撫育的作用機制更依賴于親子互動、生活監管等過程性因素,而非單純的媒介化撫育這一儀式性行為本身。在控制了遠程媒介化撫育和其他相關變量后,可以發現單獨外出的母親與子女進行親子互動能有效促進子女認知能力和學校適應能力的積極發展。此外,除了親子互動,對子女的遠程生活監管也能增強子女的學習毅力。但是,無論媒介化撫育本身,還是通過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單獨外出母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都不能對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產生影響。因此,假設5c沒有通過驗證。
五、結論與討論
留守兒童發展問題是國家和社會各界長期關注的重點問題,學術界對此也進行
了長期而深人的探討。隨著媒介技術的飛速發展,留守兒童撫育方式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由先前親子空間隔離的撫養斷裂,到數字時代的云端撫養,電子媒介在外出務工父母和農村留守兒童之間架起了一座構建數字親密關系的橋梁。
田野調查中發現外出父母雖然身處異地,他們依然會通過電話、視頻通話、監控等多種方式關注子女的學習和生活。外出父母也會與老師保持密切聯系,會就老師反映的孩子的個人衛生、成績、紀律、行為習慣等問題及時與子女進行溝通。曾經出現過因為上初中的女兒某一次成績下降嚴重,母親連夜坐飛機回家找女兒談心的現象。可見,外出父母在子女撫養過程中的具身缺失被遠程媒介化撫育所取代。雖然父母與子女處于“空間分離\"狀態,卻在互聯網中保持著親密聯系。
由此,本研究基于2023年重慶市農村留守兒童專項調查數據,探討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為理解當代農村留守兒童發展問題提供了新的實證依據,并對遠程媒介化理論在留守兒童研究中的應用進行了深化。數據分析結果顯示外出父母通過電話、視頻等遠程媒介對子女進行撫育能夠顯著促進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和心理健康的發展。這一發現支持了遠程媒介化理論的核心觀點,即現代通信技術能夠部分彌補物理距離帶來的親子互動缺失。3]
按照父母外出模式將遠程媒介化撫育分為母親在家父親外出的模式下,外出父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父親在家母親外出的模式下,外出母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父母雙方均外出的模式下,外出父母共同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三種類型。研究發現不同模式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兒童發展的影響明顯不同。外出父母共同實施的遠程媒介化撫育通過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促進了子女各方面的發展。這一結果與遠程媒介化理論中關于“媒介化親密性”(Mediated Intimacy)的論述相契合。[52]研究還深化了遠程媒介化理論中關于“媒介化撫育”(MediatedParenting)的討論,表明遠程媒介不僅傳遞信息,還能夠承載情感和監管功能。34]
通過對母親在家父親單獨外出模式下的遠程媒介化撫育分析,發現即便有母親在家照顧子女,外出父親依然在留守兒童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心理健康的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即便父親每周僅與子女通一次電話,也能極大促進子女在這幾個方面能力的發展。外出父親主要通過親子互動和生活監管兩條路徑對子女產生影響。除此以外,外出父親的媒介化撫育這一儀式性行為本身還極大地促進了留守子女學校適應能力的提升和心理健康的發展。
在母親單獨外出的留守兒童群體中,遠程媒介化撫育未能發揮預期作用。同樣是母親外出,父母雙方均外出模式下的父母遠程媒介化撫育對留守子女發展有著明顯的促進作用,而單獨外出母親的遠程媒介化撫育效果則不理想,這顯然有悖常理。田野調查發現農村貧困地區離婚現象較為常見,父母婚姻破裂后孩子大多留給父親撫養,離開的母親抑或對子女不管不問,抑或受父親阻撓無法與子女保持正常聯系,只有一部分離婚母親能維持與子女的頻繁聯系。可見,對留守子女產生影響的并不是母親是否打電話這一行為,而是母親退出家庭親密關系這一事件本身。這也表明媒介化互動的作用受到家庭結構的制約。[53]這一發現與遠程媒介化理論中關于“媒介化關系的邊界性\"(Boundaries of MediatedRelationships)的討論相一致。
隨著國家政策的完善和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留守兒童的成長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本文的進一步分析發現除了可能因父母離異產生的心理問題外,留守兒童在認知和非認知能力的發展方面與非留守兒童群體并無差異。這一成就歸功于國家和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目前,我國留守兒童政策主要采取全覆蓋的方式,國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保障留守兒童的權益。在維持當前成就的基礎上,我們應當思考如何將有限的資源更精準地分配給那些真正需要關懷的留守兒童。留守兒童與父母保持較為頻繁的聯系,這通常是父母主動選擇和家中祖輩發揮關鍵中介作用的結果。這部分留守兒童的發展與父母雙方都在家的同齡群體沒有區別。然而,那些幾乎與父母沒有聯系或聯系較少的留守兒童往往問題頻發,需要家庭以外的力量介人。父母離異的留守兒童,尤其是離異后與父親一起生活的留守兒童的心理問題需要重點關注。
因此,將留守兒童福利政策從全面覆蓋轉變為精準援助,集中有限資源幫助那些特別困難的留守兒童顯得尤為必要。包括因父母離異而面臨心理健康挑戰的兒童;父母很少與之聯系(占比10.89% )的兒童;即使父母外出務工,仍然掙扎在貧困線以下的兒童。通過精準的關懷,才能確保農村留守兒童在發展的過程中獲得充分的支持和幫助。這樣,不僅促進了整體農村兒童的均衡發展,還能特別關注那些需要額外幫助的孩子,使他們在成長的道路上不被忽視,獲得更多機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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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oteMediatedParentingand theDevelopmentofLeft-behindChildren
JIANGYali
(SchoolofInternationalLawndSociety,ichuanInternationalStudies University,hongqing,4o3,ina)
Abstract:The issue of left-behind children is a product of population mobility under China's urban-rural dual structure and has long attracted widespread academic attention.Traditional research has predominantly focused on the negative impacts of parent-child separation on child development,overlooking the growing importance of remote mediated parenting as a means to mitigate physical separation. However, existing studies still lack systematic exploration of the mechanisms underlying remote parenting and its heterogeneous efects across different family structures.Based on the 2O23 Special Survey Data on Rural Left-Behind Children in Chongqing,this study employs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d mediation effect analysis to examine the impact of remote mediated parenting on left-behind children's multidimensional development,including cognitive abilities,non-cognitive abilities (encompassng learning perseverance and school adaptation),and mental health.Furthermore,itinvestigates the diferential effects under various parental migration patterns—father-only migration,mother-only migration,and dual-parent migration—to uncover the underlying mechanisms.The findings reveal three key conclusions.Firstly,remote mediated parenting significantly enhances left-behind children's cognitive and non-cognitive development while effectively reducing the likelihood of psychological issues.As long as migrant parents maintain weekly contact with their children through digital media,a significant developmental boost can be observed. Secondly,when categorizing the sample into father
only,mother-only,and dual-parent migration patterns, the analysis shows that remote parenting by dual-migrant parents and father-only migrants positively influenceschildren's cognitive abilities,non-cognitive abilities,and mental health.In contrast,remote parenting by mother-only migrantsshowsno statisticallysignificant effects.Thirdly,for dual-migrant parents,the positive efects primarily operate through enhanced parent-child interaction and life supervision.In cognitive and non-cognitive dimensions,the mere ritualistic co-presence via media communication does not directly contribute.However,in mental health outcomes,the symbolic emotional value children attach to mediated interactions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For father ?- only migrants,cognitive abilities and learning perseverance are influenced solely through functional mechanisms (interaction and supervision), whereas school adaptation and mental health benefit additionally from the ritualistic nature of regular communication(e.g.,weekly calls),which children perceive as emotionally meaningful.This study recommends integrating digital parenting capacity-building into existing policies for left-behind children,with particular attntion to the unique needs of mother-only migrant families.Additionaly,policymakers should recognize the psychological benefits of ritualistic elements in mediated parent-child interactions.
KeyWords:Mediated Parenting,Left-behind Children,Cognitive Abilities,Non-cognitiveAbilities,Mental Heal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