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命題趨勢及應對策略

2024年高考作文命題呈現了兩種不同的形式，這兩種命題形式最后的發展趨勢是什么？為什么高考寫作命題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一、對兩種命題形式的具體分析

我把第一種命題稱為確定關系的判斷，第二種稱作不確定關系的判斷。

1.確定關系的判斷

2024年一共是6套試卷：全國甲卷，京津滬三套，新課標I卷和ⅡI卷。先看6套試卷當中的第一種類型一一確定關系的判斷。

北京卷，我們只討論議論文寫作，題目是“歷久彌新”。這是一個“詞”，我們可以把它恢復成一個命題（邏輯學上的“命題”也叫“判斷”），即，某種東西經歷過長久的時間，會更加凸顯它在新時代的意義，簡單地說就是，“（某種文化、經驗、傳統）歷久是會彌新的”，這是一個確定關系的判斷。

新課標Ⅱ卷，“我們每個人都在抵達未知之境”。材料明確告訴我們，“每個人”都在“抵達未知之境”。

發現沒有，這兩卷作文不需要你去確立觀點，命題者已經把觀點明確告訴你，你毋庸置疑，“歷久就會彌新”，“每個人都會不斷抵達未知之境”，不要去反駁、質疑，而是要去證明它的正確性。

這一類作文主要是考查考生對命題思考的深度，比拼的是考生對這個問題認識的層級，你所掌握的素材的多寡，素材證明觀點的緊密性。至于你對這個問題有沒有更復雜的思考，不是最需要的。因為命題者已經確定了，這是規定的觀點，不要去討論它。這種命題方式延續了多年，但是今年發生了一些變化，而且很鮮明。

2.不確定關系的判斷

除了上述兩道題，剩下的都是不確定關系的判斷。比如說新課標I卷：“隨著互聯網的普及，人工智能的應用越來越多的問題得到解決，那么我們的問題是否會越來越少？”

互聯網和人工智能，可以概括為科技的進步。試題的意思是：科技進步會帶來問題解決，最后我們的問題會越來越少嗎？

試題出現了兩個概念一“科技進步”與“問題減少”，兩個概念形成了一個判斷：科技進步會帶來問題減少嗎？會嗎？

“甲會導致乙嗎？”所有這類提問我們都不能說“是”或者“否”，如果是那樣，就不叫思辨，那太簡單了。試題提出的問題都是問題的困境或者說“陷阱”。你覺得會嗎？好像是會，真的會嗎？但也好像不會。

再看全國甲卷作文題，“為了避免沖突而不愿意表達自己的想法”與“坦率交流達成真正的相遇”，哪個更好？社會人都必須面對這一點，對不對？

我們為了避免沖突而不愿表達自己的想法，是成人的特點。你能把你自己的所有想法袒露出來嗎？但是，坦誠交流才有可能迎來真正的相遇?？吹經]有，又是一對矛盾：人和人之間的交往到底是“坦誠交流尋求真正的相遇”，還是“為了避免沖突，隱瞞自己的想法”？

有同學說，我一定要坦誠交流。如，“你覺得我的學習能力怎么樣？”“我還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人。”——“我很坦誠，我就是一個這么坦誠的人?！比绻氵@樣說話，能“活”到今天，已是一個奇跡。但是，為了避免沖突不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怎么可能實現人和人之間的相遇？因為你畢竟要跟人家相處，你永遠都在說假話，害怕沖突，永遠不表達自己的真實意圖，怎么實現“真正的相遇”呢？

再看天津卷作文題，我們在社會生活當中總是會被別人定義，“被定義”是正常的，對吧？簡單、易于辨識。但材料還說，也要勇于通過“自我定義”來塑造自我。

這個題目怎么回答？你可以回答，我既要聽取別人對我的定義，又要以“自我定義”確立自身。這沒問題吧？但是，當被定義與自我定義發生矛盾時，你怎么做？

我們的試題都在呈現矛盾。

回頭再看全國甲卷，你要不要表達？如果我說不表達，我是一個成年人，我是一個社會人，我是一個文明人，我已經預判了對方可能會反對我的觀點，我如果貿然表達出來只會形成沖突，那我干嗎要表達？我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如果觀點跟你相左，不僅你聽不進去，而且還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我何必硬著頭皮逞一時口舌之快？

希望自己的觀點能夠引來同類，不那么孤單，或者通過他人來驗證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如果你一味遮蔽、逃避，最后你沒法與人溝通。而坦誠相見必須是心懷善意、坦誠相見，沒問題吧？

為了回避矛盾而不愿意交流，那人和人之間永遠無法相遇。如果坦然表達的內容傷害了對方，也難以實現真正的相遇。看到沒有？這個概念你要重新解釋，不要把未經修飾、粗暴的、惡意的話語都當作坦誠交流。這類作文最難的地方是對相關的概念要根據判斷的肯定或者否定，重新詮釋。

坦誠交流是尊重對方、寬容對方、理解對方，最起碼，第一個詞應該是“尊重”，尊重對方的表達。不管是否認同對方的觀點，先是尊重，跟自己觀點不一樣的，你要去包容、理解，尊重、包容、理解，體察他的論證過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叫坦誠交流。發現沒有，這樣的坦誠交流，那就是建設性的。重新詮釋關鍵概念，這個對考生來說是最大的挑戰。只有懷著誠懇的心，用委婉和善的形式與對方溝通，才能實現人海里面的相遇。

在重要的句子、詞語前都要有限制詞，不要試圖在這個世間跟所有的人相遇。你發現沒有？你的觀點不可能被所有人接受，你懷著的善意也不一定被所有人接納。即使你懷著善意，懷著包容，還有人永遠不會跟你站在一條線上。在茫茫人海，你只能跟你觀念相同的人相遇，不要去尋求跟人海里的每個人相遇和相知。

再看新課標I卷，互聯網的普及，人工智能的運用，越來越多的問題，會得到解決嗎？跟前面一樣，這里有一個關鍵概念，我要問你材料里的這個“問題”，它的內涵、外延到底是什么？內涵是它的本質特征，我們主要討論它的外延，到底是什么問題？人類的進步肯定是科技推動，這沒什么話說。在盤尼西林、奎寧沒有發明之前，在青蒿素沒有被發明之前，簡單的炎癥、瘧疾會剝奪人的生命，天花也讓許多人落下殘疾；今天這些都不成問題了。科技確實解決了“問題”。

但是你想過沒有？在解決已有問題的同時，新的問題又滋生了。我們知道癌癥目前不可能被完美救治，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這個人的基因，通過修改基因改變這個人的未來特征，就像打開潘多拉魔盒一樣，對基因進行重組會帶來許多新的問題，可能是我們難以掌控的。

試題問，問題會不會越來越少。請問，是什么“問題”？科技的進步解決了困擾人的已有的問題。但是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往前邁一步，新的問題又隨著科技的進步而如影隨形地產生。僅有以上兩段分析還不行，因為你的觀點沒有出來，你說問題沒有減少，新的問題又不斷地產生，那人類怎么辦？新的問題的產生，又激勵著人們運用更新的技術去解決，我們不會為新的問題感到沮喪，新的問題必然會刺激新的技術的誕生。

如果沒有這樣訓練過，我們過去只會引用素材，只能去證明科技進步解決問題。現在題目不是這樣，題目問，問題會隨著技術進步而減少嗎？

怎么回答？

我覺得第一步是學會思考，真的把問題想清楚

天津卷的“自定義”和“被定義”也是這樣。再往前，2023年全國甲卷也有這樣的題目：“人們因技術發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時間，但也有人因此成了時間的仆人。這句話引發了你怎樣的聯想與思考？”

技術的發展，可以讓人們更好地掌控時間，這很好理解。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必然帶來勞動時間的減少。這很好懂對吧？原來我要8個小時完成的事，現在有科學技術幫忙2個小時就完成，剩下的6個小時，我可以從事我自己喜歡的事，上午釣魚，下午寫詩，晚上圍爐共話，反正你不要自己勞作了，你就可以自由地掌控時間。但是也有人因此成了時間的仆人，他原來8個小時完成的勞動量，現在2個小時就完成了，剩下6個小時他要拿來干什么？他可以去休閑娛樂，他也可以把這6個小時拿來干什么？繼續生產，獲取更高的利潤。那么他就會仍然成為時間的仆人。

所以，準確回答這個題目，應該說：科學技術的發展讓人成為時間的主人，提供了一種物質條件，一種可能，人能不能自己成為時間的主人，要看他對科技帶來的這個成果的態度，要看你的價值追求。所以重要的不是科技能不能讓你成為時間的主人，而是你的自我選擇。

二、應對措施：新的寫作思路

新課標ⅡI卷的題目，“每個人都會不斷抵達未知之境”，這是他人對我們的殷切期望，實際上未必是真的。說得殘忍一點，有的人22歲之后就再也沒有進步了，有的人25歲之后再也沒有進步了。大學畢業、研究生畢業，有的人把他一輩子讀的書讀完了，此后余生只讀“3年高考，5年模擬”，他怎么可能抵達未知之境呢？

有的人聽專家報告之后說，哎呀，都說的什么？能提高分數嗎？不能提高分數，于我都是浮云?？吹經]？對不起，有些人早就休止在固定的范圍之內故步自封，能夠打開內心，聽許多新鮮見解，刺激自己繼續思考，這樣的人其實不多。

所以，你說每個人都會抵達未知之境，只能說是一種良好的想法。這個題目改一下呢？“每個人都會抵達未知之境嗎？”類似的題目還有“讀者只能讀到他心中已然存在的東西”。外界的東西與你的價值觀、審美趣味、認知系統不匹配，你都自動過濾掉了，你不想閱讀。你閱讀的內容都是拿來印證自己固有的東西的。

“每個人都會抵達未知之境”“讀書能讓人進步”都是肯定判斷，當然有其合理性；但也都有其暗藏的天然的漏洞。叩之于現實生活，我們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會抵達未知之境，不是所有的閱讀都能讓人進步。

世界本身就是這么復雜，寫作命題不過是還原到世界自身。我們再往回看一下，傳統的命題，你看“一花獨放不是春”“故事是有力量的”，都是明確的、果斷的、堅定的判斷，讓人很心安。新的題目則是“技術進步會讓人獲得時間的自由嗎”“科技發展會越來越減少問題嗎”“一個人樂意探索陌生世界是用的好奇心嗎”“綜合已有的知識是創新嗎”“人們能夠憑借認可度去認識事物嗎”命題者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當中，他把這些問題拋給考生，讓考生嘗試著去思考，去接近生活、理解生活。

這種新命題，明顯是在引導質疑、創新，推進社會發展。這類作文怎么寫，我有三點建議

第一，找到關鍵概念，試題一般呈現了兩個概念，要在蕪雜的表述中迅速找到兩個關鍵概念。

第二，分析兩個概念之間的關系。

第三，對概念進行細分，對問題細分逐漸推進。

1.找到關鍵概念

看這些試題：

人生很多選擇是沒有標準答案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人生不需要標準答案？

迅速看清生活本質的人，與半輩子看不清的人相比，前者一定會有更好的命運嗎？

生活中面對事情結果我們常說我很努力了，用這句話來肯定自己就行了嗎？

個人的成長會因為經驗的增長而逐漸失去天真嗎？

我們先把兩個概念拎出來。第一個是“人生選擇”和“標準答案”之間的關系，第二個是“看清生活本質”跟“好的命運”之間的關系，第三個是“自我肯定”和“面對事情結果”之間的關系，第四個是“經驗”和“天真”之間的關系。

無論材料怎么表述，必然暗含兩個關鍵概念，你要學會把它找出來。如果這一關你通過不了，后面的作文沒法寫，你就會把上海卷寫成了“認可度”，把天津卷寫成了“被定義”，把全國甲卷寫成了“真正的相遇”。不是的，它們明明都是兩個概念，它們分別是在說：“認可度”與“判別事物”的關系，“被定義”與“自定義”的關系，“為協調關系隱瞞真實的想法”與“坦誠表達迎接真正的相遇”的關系。

2.分析兩個概念之間的關系

我們以上面的試題“個人的成長會因為經驗的增長而逐漸失去天真嗎”為例分析，分三步走。

第一步，你先嘗試著肯定這個判斷：經驗的增長會失去天真。為什么？你至少提供幾條理由，人最開始面對這個事件的時候，一般來說（你這里加一個限制詞“一般來說”）是坦誠的、不設防的，愿意表達自己的愛和恨；但是生活教會了我們經驗，給了我們教訓，很直接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會招來反彈的。所以經驗會讓我們的心靈不受外界的侵害，設置一道屏障。漸漸地，你跟人打交道的時候，你自己的心就設了一個防線，然后你至少不會被別人傷害，你也不傷害別人，經驗越多，你的防線越多，最后真實、天真、純粹的心，會因為太多的屏障變成了銅墻鐵壁。

你以為你在生活當中很世故了，人情練達了，人家背后怎么說？精于世故，你還是失敗的。所以經驗的增長確實可能導致人失去天真，是我們在心里設防、自我保護的同時，失去了天真。這是第一步，先承認這個判斷成立的可能性。

第二步，否定這個判斷。有的人活了很大的年歲，人家還說他是個老頑童。他對人性的弱點有充分的考量。如果你對人性的許多弱點有預判，都提前預示了，那么當別人背叛你的時候，你就不會顯得那么沮喪。生活中你對人性的弱點想得越充分，你就越沒有怨言，這樣你才能保持天真的狀態。如果你永遠疾惡如仇，凡是跟你不一致的，你就批評，那不叫老天真。老天真是充分理解人性的弱點，又原諒了人性的弱點，甚至反省自己一我說不定也是這樣的人，我憑什么來責備別人呢？“你們誰敢把石頭砸向那個女人”，是這種心理。這就是講，經驗的增長不一定會失去天真，要重新界定這個概念。

所以，最后是否失去天真，不是經驗的增加，而是人對經驗的態度?？吹經]？跟前面一個問題一樣，不是因為科技的進步人就自由了，而是要看節約下來的時間你去干什么，是獲得更多財富還是獲得更大的靈魂自由，你本人對這個東西的態度決定了你的選擇。所以要對這個概念進行詳細的解釋。

總結一下前面兩個步驟，第一個步驟是找出兩個概念，第二個是分析這個兩個概念之間的關系一要么是肯定它們之間的關系，認為能成立；要么是否定，認為不能成立，再去分析原因，分析完了，得出自己的結論，這是第二步。

這兩步不難，但是展開思考比較難。

3.對概念進行細分，對問題細分逐漸推進

下面我說說怎么展開思考的問題。考生常常呈現的是固定的判斷，不會去展開、分析、梳理。打個比方，不會說理的人，就像拿一個面團放在水里煮開，撈起來能吃嗎？一坨死面。

好的文章是千絲密線拉成了無數根銀絲一樣的面條，需要對概念進行詳細的詮釋和分類。拿上面的例子來佐證，人們能不能憑認可度來判別事物呢？肯定有說能的、有說不能的，對吧？

這里面真正的問題在哪里？如果你認為認可度能讓我們判別事物高下，能，我們就不說了，比較簡單。如果你認為不能，為什么不能？有的同學想問題的時候，沒法將問題分解開來，只會反復強調和重復自己的觀點。

要先停頓下來，不要急于下結論，要去思考：為什么不能？為什么不能區分事物的高下？認可度不能讓你認識事物、區分高下，肯定是那個“認可度”出了問題，對不對？也就是說他獲得的那個“名”和“實”之間不匹配一一這樣慢慢想問題。

“名”和“實”之間有幾種關系？就是大于、等于、小于這三種情況，這樣想問題不就周全了嗎？名等于實，“認可度”可信，上面已討論。“名大于實”和“名小于實”都屬于名不副實，都是值得討論的。

名為什么會大于實？要去想，要對概念進行分類。名大于實，有可能是浪得虛名。有沒有這種可能？有可能是用不正當手段，如買熱搜，浪得虛名。還有沒有另一種可能：他原來名氣很好，他領導的工廠的產品也非常好，但是近些年來，原料采購、領導機制、管理體系都在滑坡，導致了名不副實。

還沒有其他種可能？盡量分類周全，分類子項不要交叉、相互包含。

然后再想“名”有沒有小于“實”的？普通的老師當中有沒有特別優秀的而沒有獲得名聲的？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那種角色，有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那種人物，因為他正處于成長階段，還沒有傳播出去，其名和實不匹配，如果你僅憑“認可度”去判別，可能會出現失誤。

還有一種人，跟現在流行的觀念不一致，你們推舉了什么新理念，他不喜歡，他扎扎實實地教書，學生認可，家長認可，他有他內心的堅守和追求，跟時尚的評價系統不一致，可不可以？也可以。我們教材上原來有篇老課文叫作《品質》，高爾斯華綏寫的。兄弟兩個做靴子，做得慢，要求高，做出來的靴子特別好。機器化時代到來，他們還在苦苦堅守，最后倒閉。作坊最后倒閉說明認可度差，但是認可度差，產品不一定差，這個不差，正好體現了主人的堅守。

我們寫作文只會討論“名不副實”這個概念，而不能思考、分解“名不副實”的具體類型，不能將類型下面各種表現搜羅出來。有“名”大于“實”，“名”小于“實”；“名”大于“實”可能有哪些表現，“名”小于“實”又有哪些表現…如果你能這樣去展開分析問題，你對問題的認識就慢慢周全起來。

當然上面的分析僅僅是舉例，你們可以有更好的分析和分類。最后的結論，別忘了，就是光靠認可度去判別事物是非常危險的。

為什么要這樣去寫文章？難道不是因為現實生活本身就是這么復雜，對我們的思維習慣提出了一個基本要求，不是我們自己要折騰自己。

三、考場作文分析：以上海卷為例

上海卷作文題不是單純寫“認可度”，而是問你，認可度能不能幫助你判別事物、區分高下？“能”還是“不能”？

這不是簡單的“能”和“不能”來回答的，因為說“能”有說能的理由，說“不能”有不能的理由，最后你要把情況還原到復雜的生活狀態當中，來訓練和改善自己的思考習慣。我們來看看考生的答案，聰明的學生還是蠻多的，看作文的標題，一望便知。如：

“自己的認可勝過他人的認可度”一他強調的是個體的認知和參照物之間的關系，非常清晰，標題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認可度是個工具，我們是使用者”一—這個標題也很好，我們要掌握主動權，不是簡單地說可以還是不可以，我只是把它當做工具而已。

“人應該用內心的悸動來丈量詩意的世界”一一這個是比較浪漫的標題。我們一般不推崇，但是，你要這樣表達，也很好。

還有，如“認可真理而不認可‘認可度’”“突破認可度的禁錮”“讓認可度成為參考書”—都挺好的。“生命的張力不可被量化”，這個有詩意，我們能明白作者是有想法的。

然而，不少學生的思維是混沌的。如：

“不用區別，萬物皆美”——只討論了后一個概念（“區分高下”），沒有討論“認可度”，你討論的是“區別”。我問的是“能拿認可度來認識事物嗎”，你去討論人要不要進行區別，弄丟了重要概念“認可度”，跑偏了。

“被認可好，不被認可也無妨”一只討論“認可度”，忘了“區分作用”，試題呈現的是一組關系，考生回答的是對其中一個概念的看法。

還有，如“誰都沒有資格評判事物的價值”——誰都沒有資格評判事物的價值？怎么可能？價值是建立在人的需要的基礎上的，越能滿足人的需要且越稀少就越有價值，事物的價值必然與人的評價有密切聯系。認為“誰都沒有資格評判事物的價值”的人，只要在社會中生活，很快就會被社會毒打。任何人和事物都逃脫不了價值評判。不過，這個題目不是讓你討論如何評判事物的價值，試題沒讓你討論這個，它問的是，你能拿認可度來認識事物的價值嗎？你抓住事物價值的評定去討論，跑偏了。這樣的誤差、偏題、離題的作文并不少見。

還有同學認為“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無須他人認可”—你一發光，人家不就看到了嗎？看到了金子的光芒不就認可了金子的價值嗎？你有金鐘罩嗎？你把金子罩起來了，發光時看不見了？

還有同學寫“不要以自身的好惡來評判他人”—“認可度”不是自身的好惡，它是一個大眾評價的公約數；是眾人的好惡，那就是一個參照系，你干嗎一上來就反對？

還有同學寫“認可度并非判斷事物的唯一標準”—單看這個標題是對的，但是作文試題并沒有說“認可度”是“唯一標準”，甚至連“標準”

這個詞也沒有說，只說了八個字——“區分事物，判別高下”。連“標準”這個詞都沒有，更沒有修飾語“唯一”，你去反駁“唯一標準”，這個叫稻草人謬誤，朝虛擬的敵人狂轟濫炸。

以上，我們對高考作文題進行了細致深入的分析，呈現了如何去思考分析的方法與過程?？忌h論文寫作中需要的思辨能力從哪里來？

第一，從閱讀中來，好好學習經典說理文本。上文呈現的只是個人的一些方法，要想真正寫好議論文，還要閱讀古今中外輝煌的經典案例，有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有的醍醐灌頂醒人耳目，如孟子、莊子，如培根、蒙田。

第二，多思考，結合生活中的事實案例（矛盾困境），以解決問題為目的，嘗試用思辨方法解決生活中真實的難題，逐步形成清晰的邏輯，養成理性思考的習慣。高中生寫作議論文，不是社科專業論文寫作，不必一味追求深度，更不必一味追求辭采華麗；而應將更多的精力、智慧用在思考和剖析問題上，盡可能將問題的原因進行分類、將復雜的事件拆解，將道理講清楚、講透徹。一一這些，才是眼前重要的訓練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