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民族國家是世界交往的主體,愛國主義是現代民族國家重要的政治理念與政治價值,這是愛國主義持續發展的基本現實。情感與政治、個體與共同體、民族與國家的關系是理解愛國主義的三個重要維度,不同的民族國家觀對三個維度內在關系的理解不同,相關的愛國主義的發展與實踐路向也有所不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黨和國家在新形勢下對多民族國家形態及其可能性提出的民族國家意識,以“共同性”“開放性”“整體性”的民族觀與民族國家意識為愛國主義三個維度內在關系的建構提供了新的價值理念與理論指導,也為愛國主義的未來發展指明了方向。
[關鍵詞]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民族國家;愛國主義;價值性[作者簡介]韋冬雪,教授、博士生導師,廣西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馬克思主義理論與區域實踐研究中心”研究員;黎鉆儀,博士研究生。
情感與政治、個體與共同體、民族與國家間的內在關系是理解愛國主義的三個重要維度。隨著民族國家的產生,愛國主義不僅是一種自然的心理情感表達,而且被賦予了政治理性的屬性,辨別自然情感與政治理性的內在關系構成理解愛國主義的一個重要維度。隨著經濟全球化越來越細化的社會分工,一方面個體發展更依賴于共同體,另一方面個體對共同體的歸屬感卻越來越低,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把握構成理解愛國主義的另一個重要維度。現代民族國家普遍為多民族國家,國家與民族分屬于不同的范疇,“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辯證關系就構成理解愛國主義的又一個重要維度。民族國家是愛國主義最大的現實背景和條件,基于不同的民族觀和民族國家意識所生成的對愛國主義三個維度內在關系的理解自然不同,愛國主義的實現進路也有所不同。
習近平在2021年8月召開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強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綱’,所有工作要向此聚焦。” ① 愛國主義作為一個歷史范疇,不同歷史時期的具體內涵不同,但整體而言,中華民族的愛國主義是基于中華文明整體框架和各民族整體敘事生成并不斷發展的。在不同的政治語境下,愛國主義的內涵不同。作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解決民族問題和處理民族事務的“總綱”,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提出使愛國主義的主體及對象指向整體性的中華民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凸顯的“共同性”“整體性”“開放性\"的民族觀和民族國家意識,為校準愛國主義三個維度的內在關系提供了新的視域,為愛國主義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理論和實踐基礎。
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愛國主義的邏輯契合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愛國主義目標一致、功能契合、價值同向,兩者同瀕共振,構成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動力。
1.“五個認同”與“四個與共”:愛國主義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目標一致
隨著社會交往的愈發頻繁,現代民族國家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獲得了普遍發展,個體與集體之間持續互動并不斷深化。馬克思指出:“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②愛國主義既體現為對“自我”的確證,也體現為對他者的“認同”。“認同”是消解個體與集體實然性與應然性張力的重要紐帶,是兩者關系確證的邏輯前提。習近平多次在不同場合強調,要全面正確貫徹黨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加強民族團結,“不斷增強各族群眾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③。“五個認同\"的提出使“認同”的維度得到更加具體的闡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四個與共”,即“要引導各族人民牢固樹立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④。中華民族正是在“五個認同”與“四個與共”的偉大實踐中,在各民族的不斷交流交往交融中形成的,并逐漸凝結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同時,在中華民族形成過程中,各民族唇齒相依、團結友愛,“面對近代亡國滅種的空前危機,各族人民拋頭顱、灑熱血,血流到了一起、心聚在了一起,中華民族整體意識空前高漲”③,展示了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不斷覺醒。“五個認同\"與“四個與共\"都是在中華民族形成過程中沉淀而成的,不僅成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思想根基,也是中華民族愛國主義鮮明的精神標識,兩者具有目標的一致性。
2.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愛國主義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功能契合
民族國家是現今民族存在的最高組織形式,是國際交往活動中的獨立主體。馬克思雖然指出世界將走向“自由人的聯合體”,但同時也指出民族國家的消亡“在現實中將經歷一個極其艱難而漫長的過程”①。民族團結是我國各族人民的生命線,是實現國家統一的基礎,擁有“內部集成”優勢,能夠把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②;國家統一是民族發展的堅實基礎,具有“外部集成\"優勢,“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是中華民族根本利益所在\"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承襲了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中“六合同風、九州共貫”“多元一體”“家國同構\"的“大一統”理念,形成了多民族統一于相同的政治共同體和多民族具有共同政治追求的歷史傳統,塑造了民族和國家彼此相融的民族國家觀。中華民族共同體賦予民族國家更豐富的內涵,超越了族際差異的共同體認識,把民族利益與國家利益統合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利益,“在實現好中華民族共同體整體利益進程中實現好各民族具體利益”④。愛國主義始終植根于中華民族的血脈,是各民族人民在維護民族獨立、民族尊嚴、反對國家分裂的生動實踐中形成。正如習近平指出:“中華民族為什么幾千年能夠生生不息、不斷發展?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們有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有一脈相承的價值追求。”③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處于“一個都不能少”“誰也不能離開誰”的關系,缺少任何一方,都無法實現國家整體利益和民族群體的利益。愛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統一于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的歷史實踐,在新的歷史條件下,要使愛國主義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共同凝心聚力,筑牢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的基石。
3.民族復興與國家發展:愛國主義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價值同向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新時代的主題,新時代愛國主義要緊緊圍繞這個主題以實現新的發展。習近平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強調:“把推動各民族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共同奮斗作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重要任務,促進各民族緊跟時代步伐,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國家發展與中華民族復興進人了不可逆轉的歷史進程,是新時代黨和國家一切工作的主線。馬克思指出:“為了在發展過程中脫離動物狀態,實現自然界中的最偉大的進步,還需要一種因素:以群的聯合力量和集體行動來彌補個體自衛能力的不足。”①“人們行動起來的一切,都必然要經過他們的頭腦。”②愛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都屬于上層建筑,是精神層面的主體建構,共同服務于國家發展與民族復興偉業,能夠為國家發展與民族復興注人強大的精神動力。實現國家發展與民族復興,是愛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根本價值指向。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中,愛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共同發揮著凝心聚力的作用。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下愛國主義發展的新境遇
中華民族共同體超越了西方語境的世界主義、自由主義,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觀與現代多民族國家建構的可行性樣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凸顯了各民族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政治語義校準了愛國主義三個維度的內在關系,奠定了愛國主義的政治哲學基礎,推動愛國主義持續發展。
1.“自然情感”與“政治責任”獲得新的互嵌方式
愛國主義首先體現為人的一種自然情感,是基于族群共同體而形成的情感歸依,這種情感并不是心理學中相對于“理智”而言的情感,也不是認識活動中相對于主體的理性因素而言的情感,而是哲學本體論意義上對人的生命本質的體驗。馬克思指出:
“人作為對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個受動的存在物;因為它感到自己是受動的,所以是一個有激情的存在物。激情、熱情是人強烈追求自己的對象的本質力量。”③愛國情感是愛國主義生成的首要維度,從歷史來看,愛國情感的生發與民族國家產生并無必然的關系,其生發的動力是自然的、個體的、非政治的。同時,愛國情感體現在對自己祖國的疆域、文化傳統、價值觀念與前途命運的關心,體現為對祖國的熱愛、忠誠,并且在必要時能夠為保衛祖國而獻身,這是愛國主義情感區別于人的其他情感的重要特征,是人類最深層的情感。
隨著現代民族國家的出現,個體自我意識不斷增強,自由、平等、公正等理性觀念不斷強化,愛國主義成為現代政治的一個重要觀念和價值,不僅體現為一種自然情感,也承載了政治理性,體現為政治義務和政治責任,豐富了愛國主義的內涵。愛國情感是源于人的自然本性而生成的,是在對鄉土自然環境和傳統習俗的熱愛、對祖輩的尊重和對本民族文化認同的基礎上形成的。從這個角度看,愛國情感自然地具有地域性而非普遍性。但自然生成的愛國情感是一種“混雜\"的情感,要支撐起愛國主義就需要通過一定的政治機制使責任、犧牲、忠誠等品質得以激活,并通過“政治共情\"轉化為強大的行動力,最終實現愛國之情、強國之志和報國之行三者的統一。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喚醒各民族關于共同歷史的原生性記憶,不僅承襲了“一人之情乃眾人之情”
的中華民族共同心理情感,也形塑了各民族共存于統一主權框架下的多維政治整合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通過有效的“政治共情”消解“情感”與“政治”的緊張關系,超越世界主義和自由主義對愛國主義的限定性理解,實現“自然情感”與“政治責任”關系的同構互塑。
2.“個體”與“共同體”獲得新的聯結方式
愛國主義的“個體”與“共同體”關系在現實中具體表現為公民個人利益與國家整體利益之間的關系。承載了國家利益的愛國主義要求個體要積極參與國家政治事務、履行政治義務、維護國家利益。“個體”是通過一定的政治參與方式融進“共同體”。一方面,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強調個體與集體是獨立的存在,認為履行政治責任是對個人利益、自由和權利的侵犯,在現實中表現為“原子式個體”的“消極政治參與”。另一方面,一些人打著“愛國主義”的名義,盲目地將個人的訴求表達為國家的訴求,并以“個體自由\"為其合法性辯護,一旦個人所代表的訴求并不是國家的真正訴求時,這種“積極的政治參與\"本質上就成為一種個人的情緒宣泄和應激行為。這兩種“政治參與”,都是以單一的視角理解個體的自由與權利。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倡導的“共同”“共生\"共有\"和“共享\"理念,強調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國家、各民族與國家的“和合共生”,是以構筑共同性為基礎的政治參與,形成“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相對穩定的良性互動關系。“只有同質性的基礎性社會政治身份,才對族際關系共同性具有積極意義或支撐作用。”①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賦予個體與共同體達成同質性的可能性,為個體與共同體、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個人自由與國家責任之間關系的校準提供了新的價值理念和新的語境。
3.“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獲得新的融合方式
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和諧,是多民族國家建設的一項重要戰略任務。對于多民族國家而言,既要確立國家認同作為各民族成員認同的最高層次,也要努力實現各民族和諧②,這是愛國主義發展要堅持的價值共識。但“愛民族”與“愛國家”是兩個不同的情感層次,實現從“民族認同\"到“國家認同”的感情升華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有時候甚至可能無法實現升華而陷入狹隘的民族主義。對于多民族國家而言,“國家認同”作為一個政治范疇,實現從“民族認同\"到“國家認同”的升華,需要“共同體”的現實支撐。中華民族共同體是超越了血親、地域、邊界的整體意義上的中華民族,凸顯了各民族的共同歷史記憶與共同文化歸屬。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基于中華大地上各民族五千多年的交流交往交融的歷史、中華民族近代以來的深重苦難史而形成的,深深植根于各民族內在的深層次情感,以各民族原生性的共同記憶為基礎而形成的共同體,以深厚的共同歷史文化記憶為紐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賦予各民族在思想觀念、價值準則、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等方面相融通的可能性,有助于規范和約束狹隘的群族意識,彰顯的是各民族在黨的領導下自覺肩負反對民族分裂、維護國家統一的政治責任,進而達到“個體對于身處其中的政治共同體的熱愛和認同”①。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尊重各民族特殊性,以更高目標的“共同體”作為對象,引導各民族從族群認同轉向國家認同,使愛國主義避免受狹隘民族觀念和極端民族主義的影響與裹挾,為實現從“民族認同”到“國家認同”的升華奠定堅實的思想基礎。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下愛國主義發展的未來展望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民族觀與民族國家意識提供了新的語義和語境,為民族國家愛國主義的發展指明了新的路向。中華民族共同體所彰顯的“共同性”“開放性\"和“整體性”,不斷豐富愛國主義的內涵,為新時代愛國主義持續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愛國主義的發展進一步鑄牢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二者共同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1.以共同性理念構建政治情感共同體,實現愛國主義自然情感與政治責任的雙向互構
從自然情感向政治觀念升華是愛國主義的應有之義,然而這種升華不僅不是自發的,而且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個體的愛國情感生發于對民族地域山河、骨肉同胞、歷史文化的熱愛和認同。而政治觀念是在一定的政治理念與政治制度的基礎上生成的。愛國主義自然情感向政治觀念的升華,建立在各成員共有的政治情感基礎上,即“政治共情”。“政治共情”能夠抵制負面情感從而培養成員對國家的忠誠。從羅爾斯對政治正義的界定看,即便是一個作為現代政治典范的、正確而人道的政治共同體,也會存在著一系列不和諧與沖突,若不能在保障正當性的基礎上妥善地引導與包容這些沖突,政治共同體就難以達成一種有益于實現人類共同善的政治正義。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為我們探尋政治的“正當性”提供新的理念和思想。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政治與情感是可以通達的,即通過“仁”達到“義”,再從“義”達到“禮”③,用“仁政\"達到情感與政治的互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仁政\"思想為構筑政治情感共同體何以可能以及如何可能提供了思想基礎,并賦予中華民族愛國主義政治要求與道德義務相統一的鮮明特征。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喚起各民族對共同歷史的原生性記憶塑造中華民族的情感共同體,引導各民族共情于祖國的美好山河、共情于國家悠久的歷史、共情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偉大實踐、共情于各民族人民的團結奮斗,形成各民族共同的心理基礎。中華民族共同體成為各民族共同的情感歸宿與精神家園,形成以情感共同體為基礎的政治共同體。基于情感共同體和政治共同體所形成的政治情感共同體實現了民族自然情感與國家政治責任的互構,具有高度的穩定性,豐富了愛國主義的內涵。
2.以開放性理念重釋民族主義,防止狹隘民族主義對愛國主義的侵蝕
國家與民族的關系問題是多民族國家愛國主義的核心論題,對民族主義的解釋原則不同,愛國主義也會發生偏移。自由主義或個人主義對民族主義的政治敘事是建立在個體的自由選擇和主觀認同基礎上的,認為民族主義僅與自身的存在相關,即我的民族所承載的民族身份、民族認同、文化傳統、價值觀念等,只有經由我的認同才能在我身上具有合法性①。正是這種狹隘的理解一度使愛國主義備受爭議和批評。中華民族共同體使民族主義的敘事轉向了更為開放的視野,強調以共同性為核心、以整體民族解放和民族自由為價值指向,民族整體利益先于個人利益,個體成員對民族發展具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民族是各民族長期交往交流交融的結果,各民族只有不斷團結融合、自覺融人中華民族大家庭,才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②以自由主義或個人主義為核心的解釋原則,強化了個體的特殊性要求,強調個體的自由選擇高于民族整體利益,從而走向狹隘的民族主義。以共同體為敘事核心的民族主義,關注的是民族的整體利益,強調以更開放、更包容、更平和的態度對待“他者”,“不只包含著尊重我與我的同伴所分享的相似性,也包含著尊重將我們與那些有不同身份認同的人區分開來的差異\"③。中華民族共同體以開放性的語義,超越了自由主義或個人主義單一性和限定性的思維,防止狹隘的群族利己思想對民族整體性的割裂,明晰了愛國主義的豐富內涵,有效避免狹隘民族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的侵蝕與干擾,使民族主義與愛國主義共同維護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
3.以整體性理念形塑“國家一民族”關系促進民族團結與國家統一
民族國家賦予了個體雙重身份,即民族身份和國民身份角色,愛國主義只有建立在清晰的個體身份認識基礎上,才能更好發揮對于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的作用。我國在20世紀50年代進行的少數民族識別工作,是根據各民族的語言、風俗、地域、文化等特征進行的,個體對自身民族身份的確證主要基于自然性與歷史性,是內源性的。而國民身份是在國家建構過程中相應地生成的,國家以法律形式賦予個體參與公共政治活動的權利,同時個體以國民身份對國家履行責任和義務,是外源性的。民族國家愛國主義往往要對個體的國民身份進行優先性確證,這是國家實現政治穩定的需要,也是愛國主義不斷發展的需要。但在多民族國家中,如何對國民身份進行優先確證?對國民身份的確證是否意味著對個體民族身份的消解?國民身份與民族身份之間是否非此即彼的關系?民族國家是世界活動的主體,并且將長期存在,簡單地對個體民族身份的拋棄是不現實也是不可取的,應有效彌合個體民族身份的特殊性與國家國民身份的共同性,使其擺脫或超越兩者內在緊張的關系,從而實現雙重身份的共存互構,為愛國主義提供堅實的主體支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基于共同的文化、歷史、政治基礎,強調“一國\"之下的“多族”,即要以國家利益和民族整體利益作為民族國家意識和民族工作的出發點,在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整體利益中實現好各民族的利益,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內融合不同的民族,協調各民族關系,尊重各族人民的民族身份。中華民族共同體框架下的愛國主義,厘清了國民身份與民族身份“‘普遍'與‘特殊'的辯證關系\"①,既尊重差異但又不強化差異,既保持民族特性又不強化特性,使個體對共同體的歸屬感不只建立于血緣和文化傳統,而且以權利、責任等包容性更大的范疇塑造了具有民族融合性的國民身份,為愛國主義的實現奠定了堅實的主體基礎。
“民族國家”是愛國主義理論與實踐的邏輯起點,不同的民族國家觀與民族國家意識,引發關于愛國主義的激烈爭論。世界主義通過強調愛國主義的普遍性否定民族情感的特殊性,使愛國主義陷入抽象和空洞的概念;自由主義、個人主義強調個體的自由權利,消解愛國主義的政治責任和義務。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各民族共同歷史的原生性記憶塑造多民族國家的民族觀與民族國家意識,具有共同性、開放性和整體性的特征,為新時代討論愛國主義提供了多維的、開放性的理念和場域。中華民族共同體不局限于某一民族文化和民族利益,是超越民族血親認同的共同體,具有更高開放性、包容性,政治意義深遠:既尊重民族的情感,又不限于對某個群體的狹隘情感;既尊重各民族的特性,又以更高的“共同體”作為民族國家的發展目標;既維護各民族的利益,又忠于國家的整體利益,塑造了國家主導和各民族共同參與的民族國家意識。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框架下,愛國主義實現“愛國和愛黨、愛社會主義高度統一”有了堅實的理論證成和歷史依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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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朱效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