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中加強大學生批判性思維培養的探討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4107（2025）08-0015-04

在全球化和知識經濟迅速發展的時代，高等教育面臨著諸多新的挑戰與機遇。其中，加強大學生批判性思維的培養逐漸成為高等教育領域重點關注的話題。2021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兩院院士\"大會上要求：“更加重視人才自主培養，更加重視科學精神、創新能力、批判性思維的培養培育。\"2024年的全國教育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強調：“以科技發展、國家戰略需求為牽引，著眼提高創新能力，優化高等教育布局，完善高校學科設置調整機制和人才培養模式，加強基礎學科、新興學科、交叉學科建設和拔尖人才培養。\"批判性思維作為人類高階能力的核心構成和教育中的解放力量，對個人的智力發展和思維品質提升非常重要，并且在科學探索和創新型人才培養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在高等教育領域，批判性思維可以讓大學生不盲目地接受現有的知識，而是以理性的態度去分析、評估并構建知識體系。批判性思維是培養創新型人才、提高大學生綜合素質的關鍵因素。

一、批判性思維的定義

“批判性思維”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杜威提出的“反省性思維”。杜威將“反省性思維\"定義為“對任何信念或被假定的知識形式，及其支持理由和它所指向的進一步的結論，進行的能動持續而細致的思考\"2。當前，對于“批判性思維”的內涵的觀點并沒有達成一致。理查德·保羅、琳達·埃爾德等從思維方式切入，丹尼斯·庫恩、約翰·米特等從能力技巧切入，尼爾·布朗、斯圖爾特·基利等從個別要素切入，斯蒂芬·D·布魯克菲爾德從提問切入。更多的學者，如格雷戈里·巴沙姆、斯特拉·科特雷爾、布魯克·諾埃爾、埃里克·高士等從批判性思維本身作為一種涉及令人信服的推理的思辨活動入手3。由此可以看出，批判性思維是一個包含多個層面并且涉及多個學科的事物。在心理學領域，主要研究批判性思維對人的思維、性格、心態以及心理活動產生的影響，從而考察這種思維的外在行為表現，并且嘗試著把批判性思維融入人際關系、社會關系等諸多領域。在哲學方面，更多的是將批判性思維當作一個思辨的過程，考察這種思維過程對人類認知產生的影響。邏輯學作為哲學的一個分支，會更加細致地考察推理中的各個要素及其相互作用。不同學科在觀察批判性思維時側重點是不同的。同時，由于批判性思維涉及不同的環節，從批判性思維不同層面切人，也能夠觀察到不同的內涵。例如，可以把批判性思維定義為一種推理活動，也可以把它定義為一種解決問題的工具，還可以把它定義為問題引導下的人的思維活動，或者把它定義為在人生、商業、職場等方面作出更好決策的技能4。

總體而言，批判性思維是一個復雜的綜合體系，包含多維度的思維技能和思維傾向。思維技能方面涵蓋分析、評估和推理等要素。分析能力是批判性思維的基礎，它要求人們能分解復雜事物、觀點或問題。例如，研究學術論文時，有批判性思維的人不僅可以剖析其結構，拆分主要論點、論據和論證流程，還能深入探究概念內涵與外延。評估能力是批判性思維的核心部分，意味著要對分析后的事物、觀點進行價值判斷。在信息時代，人們每天接收大量信息，但這些信息并非都可靠。以新聞報道為例，要評估其來源的可信度、內容的客觀性和背后的利益關聯。在學術領域，評估研究成果的科學性需要考量研究方法、樣本代表性、結論合理性等。推理能力基于分析和評估進行邏輯推導，有演繹推理和歸納推理等形式。演繹推理是從一般原理推導出具體結論，如數學依據公理推導出定理等。歸納推理是從個別事例總結出一般性規律，如科學家歸納出科學定律。在日常生活和高等教育中，推理有助于根據已有知識信息推導出新結論或解決方案。批判性思維還包含思維傾向，有批判性思維的人傾向于保持好奇心、思維開放性和獨立性。好奇心促使人們探索新知識、新觀點。思維開放性讓人們接受不同觀點。思維獨立性使人不盲目跟從他人觀點，在學術研究中能獨立思考，提出新理論、新觀點。

二、批判性思維在高等教育中的價值

批判性思維在高等教育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價值。高等教育的目標不僅僅是傳授知識，更在于培養學生獨立思考和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而批判性思維是達成這一目標的關鍵因素。批判性思維有助于學生對所學知識進行深入的分析與反思，不盲目接受既有觀點。在學術研究方面，它能促使學生對各種理論和研究成果進行評估，挖掘其中的不足并尋找創新點。在社會交往和未來職業發展中，具備批判性思維的學生能夠更好地適應多元文化環境，在面對不同意見時能保持理性的態度，從多角度分析信息并作出合理決策，這無疑為他們的長遠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促進學術研究

一方面，批判性思維有助于提升大學生的創新能力。在高等教育的學術研究中，批判性思維是創新的重要源泉。傳統的觀點和研究成果往往是進一步探索的基礎，但批判性思維鼓勵學者對這些傳統觀念進行質疑和反思。例如，在物理學領域，愛因斯坦對牛頓經典力學的批判性思考，促使他提出了相對論。相對論的提出并不是對牛頓力學的完全否定，而是在更宏觀和微觀的層面重新認識物理世界。在高等教育中，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夠讓他們在繼承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發現新的研究問題，開拓新的研究領域。學生通過對現有學術理論的批判性分析，可能會發現其中的局限性或者矛盾之處，從而激發創新靈感，提出新的理論或者改進現有的理論。

另一方面，批判性思維有助于提高學術研究的質量。在研究過程中，從選題到研究方法的選擇，再到研究結果的分析和解釋，都離不開批判性思維。在選題階段，批判性思維能夠幫助研究者評估選題的研究價值和可行性。例如，一個具有批判性思維的研究者在考慮選題時，會分析該選題是否已經被過度研究，是否存在研究空白，以及該選題在當前社會和學術背景下的重要性。在研究方法的選擇上，具有批判性思維的研究者會權衡不同研究方法的優缺點，選擇最適合研究問題的方法。在對研究結果進行分析和解釋時，批判性思維能夠避免研究者過度解讀或者誤讀數據，確保研究結果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二）提升學生綜合素質

高等教育的目標之一是培養具有理性思維的公民。批判性思維能夠幫助學生在面對復雜的社會現象和多元的社會思潮時，保持理性和客觀。在當今社會，信息傳播迅速，各種觀點和思潮相互碰撞。例如，在政治領域，不同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張層出不窮。具有批判性思維的學生能夠分析這些觀點背后的邏輯、利益關系和價值取向，不被片面的宣傳或者極端的觀點所左右。他們能夠運用自己的分析、評估和推理能力，形成自己的政治觀點和態度，積極參與社會事務，成為理性的社會公民。

批判性思維在人際交往中也具有重要價值。在與他人的交往過程中，批判性思維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他人的觀點和需求。通過分析他人話語中的邏輯和情感因素，我們可以更有效地與之進行溝通。同時，批判性思維也有助于我們在人際交往中處理沖突。當與他人發生意見分歧時，具有批判性思維的人不會輕易地進行情緒化的反應，而是能夠冷靜地分析分歧產生的原因，評估雙方觀點的合理性，進而尋求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在團隊合作中，批判性思維能夠促進成員之間的思想交流和碰撞，避免盲目跟從或者獨斷專行，提高團隊的決策質量和工作效率。

（三）影響教育教學方法

批判性思維的培養要求高等教育中的教師角色發生轉變。傳統的教師往往是知識的傳授者，以單向的灌輸式教學為主。而在培養學生批判性思維的教育理念下，教師更多地成為學生學習的引導者和促進者。教師需要引導學生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而不是直接告訴他們答案。例如，在課堂討論中，教師不再主導討論的方向和結果，而是鼓勵學生發表不同的觀點，引導學生進行評價和辯論，通過這種方式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為了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高等教育的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也需要進行調整。在教學內容方面，除了傳授專業知識外，還需要增加培養批判性思維的相關內容，如邏輯推理、論證分析等課程。在教學方式上，應更多地采用啟發式教學、問題導向教學和案例教學等方法。啟發式教學通過提出啟發性的問題，激發學生的思考和探索欲望。問題導向教學以解決實際問題為導向，讓學生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鍛煉批判性思維能力。案例教學則通過對實際案例的分析，培養學生的分析、評估和推理能力。

三、高等教育中批判性思維培養的現狀與面臨的挑戰

目前，許多高校都意識到了批判性思維培養的重要性，在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方面加以嘗試。課程設置上，部分學科引入批判性思維引導內容。教學方法上，部分教師采用案例分析、小組討論等方式激發學生批判性思考。然而，傳統教育模式中，知識灌輸式教學占比較大，學生批判性思考空間有限；批判性思維評估體系不完善，難以精確衡量學生能力的發展情況；學生的思維定式也對批判性思維養成產生一定阻礙。

（一）高等教育中批判性思維培養的現狀

1.課程設置方面

目前，部分高校開始設置專門培養學生批判性思維的課程，如哲學類的邏輯學，通過系統的邏輯推理教學，讓學生學會分析論證的結構和提高辨別推理的有效性，為批判性思維的形成提供了基本工具。但這類課程多為選修課，學生的數量有限，在學生群體中的普及程度不高。此外，許多專業課程教學也在逐漸滲透批判性思維元素，如理工科實驗課程，教師鼓勵學生多角度分析實驗結果、質疑傳統方法的局限性并提出改進方案，但這種滲透缺乏系統性，受教師個人教學風格和意識影響，不同教師之間的差異較大。

2.教學方法方面

在目前的課堂教學中，傳統講授式教學仍占主導地位，教師單向向學生傳遞知識，學生處于被動接受狀態，雖能高效傳授基礎知識，但不利于批判性思維培養。不過，一些高校教師開始嘗試新教學方法。例如，案例教學法在商科和法學等專業廣泛應用，通過案例討論分析，鍛煉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小組討論在人文社科類課程中被認為有助于培養批判性思維，可激發思維碰撞，但實際操作中可能會偏離主題或部分學生參與度不高，效果欠佳。

3.學生認知與能力現狀方面

從認知方面看，部分學生意識到了批判性思維的重要性，認為有助于職場和學術研究，但對其理解較淺，僅等同于質疑或否定。從能力方面看，學生批判性思維能力有差異，成績好且積極參加學術活動的學生批判性思維能力較強，能在論文寫作和項目研究中提出獨到見解，而相當一部分學生面對復雜知識和問題時，缺乏批判性分析能力，依賴記憶和模仿。

（二）高等教育中批判性思維培養面臨的挑戰

1.教育理念的制約

傳統教育理念注重知識傳授和學生對既有知識體系的掌握，教師的主要任務是傳授知識，學生是接受知識。這種理念與批判性思維培養需要以學生為中心，注重思維能力發展的理念沖突。很多高校制定教育政策和教學大綱時受傳統理念影響，對批判性思維培養重視不足。教育評價體系也與批判性思維培養矛盾，評價以考試成績為主，側重知識記憶和應用，忽視批判性思維能力評估，導致教師為提高成績更關注知識傳授，無暇顧及批判性思維培養。

2.師資力量的不足

很多教師缺乏系統的批判性思維訓練，在求學和教學中未進行過專門的課程學習，教學中難以有效引導學生培養批判性思維，如理工科教師雖專業知識造詣高，但引導學生培養批判性思維時力不從心。此外，教師教學任務重，沒時間和精力探索實踐新的教學方法以培養批判性思維，高校教師除教學外還承擔大量的科研和行政工作，難以全身心投入批判性思維教學改進工作。

3.學生自身因素的影響

學生學習習慣和思維定式影響批判性思維培養。應試教育下，學生形成依賴教師、注重記憶的學習習慣，短期內難以改變，在需要批判性思維的學習情境中不知所措，如在大學課堂討論中，很多學生習慣等教師給標準答案而非主動思考并發表見解。另外，學生心理因素也不可忽視，部分學生怕犯錯，擔心提出不同觀點被批評，這種心理障礙抑制了批判性思維能力的發展。

四、高等教育中大學生批判性思維培養的策略

高等教育中批判性思維的培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仍然面臨著諸多挑戰。在課程設置、教學方法、學生認知和能力等方面都存在著需要改進和完善的地方。同時，教育理念的制約、師資力量的不足以及學生自身因素的影響也對批判性思維的培養產生了較大的阻礙。在高等教育中，培養批判性思維需要從課程設置、教學方法、教師角色和評價體系等多個方面入手。只有構建一個全面、系統的培養體系，才能讓學生在高等教育的環境中逐漸養成批判性思維的習慣，為他們今后的學習、工作和社會生活奠定堅實的思維基礎。只有這樣，才能使批判性思維在高等教育中得到充分的發展，培養出適應時代需求的高素質人才。

（一）課程設置的優化

1.跨學科課程的融合

在傳統的高等教育課程體系中，學科之間往往界限分明。然而，為了培養批判性思維，打破這種界限至關重要。例如，可以開設一些融合了哲學、科學和人文的跨學科課程。哲學提供思考的方法和邏輯基礎，科學給予實證研究的模式和數據分析的能力，而人文則能讓學生從多元的文化和價值觀視角去審視問題。這種跨學科課程能夠讓學生接觸到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知識體系，促使他們在不同學科的碰撞中形成批判性思維。比如，在一門名為科技與倫理的跨學科課程中，學生既要學習科學技術發展的前沿知識，又要探討與之相關的倫理問題。這就要求他們運用批判性思維去分析科技進步對人類社會價值觀的影響，是單純地接受技術帶來的變革，還是要對某些可能違背倫理的技術應用提出質疑。

2.問題導向型課程的設置

設置以問題為導向的課程有助于激發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與傳統的知識傳授型課程不同，問題導向型課程以實際問題為出發點，讓學生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構建知識體系。例如，在經濟學課程中，可以設置“如何解決城市貧困問題\"這樣的課程項目。學生需要通過收集數據、分析各種經濟政策的利弊、參考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經驗等方式來尋找解決方案。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不能簡單地依賴課本知識，而是要批判性地評估各種信息來源的可靠性，思考不同解決方案背后的假設和局限性，從而形成自己的見解8]。

（二）教學方法的創新

1.案例教學法

案例教學法是培養批判性思維的有效手段。教師選擇具有爭議性的案例，如企業的商業決策、社會熱點事件等。在課堂上，教師引導學生從不同利益相關者的角度去分析案例。例如，在分析某企業的環境污染事件時，學生可以從企業管理層、當地居民、環保組織以及政府部門等不同視角進行思考。這就需要他們批判性地評估各方的立場和觀點，分析其中的邏輯關系，并嘗試提出自己認為更合理的解決方案。通過這種方式，學生能夠在真實的情境中鍛煉批判性思維能力，學會從復雜的信息中篩選有用的部分，并且不被單一的觀點所左右。

2.小組討論與辯論

小組討論和辯論能夠營造積極的思維碰撞環境。將學生分成若干小組，針對特定的話題進行討論或辯論。例如，關于“人工智能對就業的影響\"這一話題，小組內成員需要先各自研究，然后在討論或辯論中闡述自己的觀點。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會聽到不同的觀點，這就促使他們重新審視自己的觀點是否合理，是否存在漏洞。而且，為了在辯論中取得優勢，學生必須深入分析對方觀點的邏輯缺陷，同時強化自己觀點的合理性。這種互動式的教學方法能夠激發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讓他們在交流中不斷提高自己的思維能力。

（三）教師角色的轉變

1.學習活動的引導者

在培養批判性思維的過程中，教師要從傳統的知識灌輸者轉變為引導者。教師不應直接告訴學生答案，而是要通過提問、提示等方式引導學生自己去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例如，當學生在討論某一歷史事件時，教師可以提出一些引導性的問題，如“你認為當時的社會背景對事件的發展有哪些可能被忽視的影響”，這樣的問題能夠促使學生深入思考，挖掘更深層次的信息，而不是僅僅停留在表面的知識理解上。

2.批判性思維的示范者

教師自身要成為批判性思維的示范者。在課堂上，教師可以展示自己如何批判性地分析學術文獻、如何評價不同的理論觀點等。例如，在講解某一學術理論時，教師可以介紹該理論的起源、發展過程，同時也指出該理論存在的爭議點和可能的局限性。這種示范能夠讓學生直觀地感受到批判性思維的具體操作方式，從而更好地在自己的學習和思考中運用批判性思維。

（四）評價體系的完善

1.多元化評價指標的設置

傳統的高等教育評價體系往往側重于學生對知識的記憶和再現能力。為了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評價體系需要更加多元化。除了考試成績外，還應包括學生的課堂討論表現、論文中的分析能力、小組項目中的協作與思維貢獻等。例如，在評價學生的論文時，不應僅僅關注論文的結論是否正確，更要重視論文的論證過程是否嚴謹，是否對不同的觀點進行了批判性的分析]。

2.形成性評價的加強

加強形成性評價有助于在學習過程中及時促進學生批判性思維的發展。形成性評價包括教師對學生日常學習過程中的反饋、學生之間的互評等。通過及時的反饋，學生能夠了解自己在批判性思維方面存在的不足，從而有針對性地進行改進。例如，在小組項目進行過程中，教師可以定期與學生進行交流，指出他們在討論和決策過程中批判性思維的運用情況，并提出改進的建議。

綜上所述，在高等教育中應將批判性思維作為人才培養的核心素養之一，從課程設置、教學方法、教師角色和評價體系等多方面著手培養大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這是一項長期的、復雜的系統工程，還需要不斷深化對批判性思維的認識，推進批判性思維教學與研究，推動批判性思維應用于不同學科的教育教學實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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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胡巍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