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宏華
摘要:藝術作品在傳承過程中不可避免出現鑒賞者的自由創造,給藝術作品以獨特的理解,產生出不同于原著的解讀,這是藝術美的魅力所在,是藝術美的可生長性基點。然而,藝術美的可生長性,絕不是鑒賞者的胡編亂造,有著其獨特的生成邏輯和規律。
關鍵詞:藝術美;可生長性;藝術品;審美價值
中圖分類號:B8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2)25-0248-02
一、藝術美可生長性的兩種現象
藝術家創作的藝術作品是文本一,鑒賞者在欣賞作品中由于欣賞力的差異,能給文本一以獨特的理解,由此產生文本二。鑒賞者的任務不是要回到文本一,而是按自己心目中的理解去闡釋文本一,即文本二中夾雜了讀者本身的自由創造,這就引起藝術品審美價值的漲落。
清代王夫之《姜齋詩話》:“作者以一致之思,讀者各以其情而自得。”[1] 藝術品的魅力就在于鑒賞者的闡釋。正因為鑒賞者的不斷闡釋,帶來藝術接受中兩種有趣的現象:一是藝術品隨著時代的發展可能被長時間冷落,然后它的價值才會慢慢地被人們共識,如司湯達的《紅與黑》,魯迅的《域外小說集》,關漢卿被稱為“可上可下之才”,《春江花月夜》直到明代李攀龍的《古今詩刪》才開始收錄,胡應麟評判它是“流暢玩轉”,而清代的王閱運評之:“孤篇橫絕,意為大家。”近代聞一多說它有宇宙意識和非常遙遠的時空觀念。再如卡夫卡生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用德語寫作的業余作家,生前只發表一篇短篇集,在他死后,人們驚奇地發現,這位業余作家不同尋常,他的作品是僅映現代意識的杰作,出現了“卡夫卡熱”,他被譽為“20世紀最優秀的作家之一”。由此可見,藝術美隨著時空的漸漲,表現出極強的可生長性。
藝術接受中還有一種常見的有趣現象,即鑒賞者可以違背原作家的原意,按照自己的理解賦予作品一種本來沒有的含義。例如,王國維評事業的三種境界,晏殊《蝶戀花》,柳永《風棲梧》,辛棄疾《青玉案》。《蝶戀花》原作寫秋月悵望,王國維引其中一句,喻為少年壯志;《風棲梧》寫別后相思,王國維喻立定目標后的專一;《青玉案》寫忽然相遇的驚喜,王國維喻成功的喜悅[2]。這種歪曲在審美中是常見的,允許的,因為情感是模態的,因此,對愛情的忠貞可喻為對事業學問的執著,這種創造雖與詩詞本身原意不符,但內在本質沒有改變,是為人們高度認同和欣賞的。再如讀者感受了李白《玉階怨》那幅異常凄冷的圖畫之后,會自然而然地展開想象的翅膀,也許為這位幽禁深宮的女子,家中還有年邁多病老母,在這月光如水的秋夜,她正苦苦想念著自己的親人;也許這位癡情佇立的少女,被搶進深宮以前,已經有了心上人,如今宮門深似海,只有借這潔白的秋月,遙寄一片相思之情……讀者對藝術品進行補充完善,使得藝術美生長起來,這也正是藝術品本身的缺憾美的需要和空間,藝術品美的生長性的原動力,也正是藝術品的魅力所在。卞之琳的詩《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作者的意思著重在“相對”上,即世間事物本來都是相互依存,互為對象的,而讀者李健吾卻重在詩中重復出現“裝飾”兩字上,即人生只是他人夢境的一種裝飾,因而認為詩中暗地里埋著說不盡的悲哀,著重在“裝飾”兩個字,而作者恰恰相反,著重相對的關系。在這里,讀者的闡釋并不妨礙原著作者的原意。作者的自由絕不妨礙讀者鑒賞的自由,與其看成是沖突,不如說是相成之美。這也就是古代詩論所說的“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讀者之用心何必不然”[3]!
二、藝術美可生長性的生成路徑
鑒賞者總是根據自己的生活體驗和思想感情,對作品形象作充實、豐富、擴大、改造,從而使同一形象在各人的心中形成不同的面貌,清代張書紳在《新說西游記》卷首中寫道:“以一人讀之,則是一個人為一部《西游記》,以士農工商三教九流、諸子百家各讀之,各有一部《西游記》”。王朝聞談《紅樓夢》是也說“因為每一個欣賞者都具有特殊條件,都具有感受的個性,彼此的反應不可能完全相同……有多少讀者就有多少王熙鳳。”
欣賞著對藝術品的思想意蘊常常有獨特創造性的理解和認識。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凡例》對此有精到的論述:“讀者心平氣和,涵泳浸漬,則意味自出;不宜自立意見,勉強求合也。況古人之言,包含無盡,后人讀之,隨其性情淺深高下,各有會心,如好《晨風》而慈文感悟,講《鹿鳴》而兄弟同食,斯為得之。董子云:‘詩無達古,此物此志也。”
西方有句諺語:“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么,藝術美的可生長性是不是隨心所欲,漫無邊際的呢?藝術作品在讀者的鑒賞過程中,源自于讀者的想象,長生出藝術品的衍生,藝術美的生長性。然而,這種藝術美的可生長性,絕不是讀者的胡編亂造,有其有著其獨特的生成邏輯和規律。其一,藝術美的可生長性會因人而異,會出現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美”的本質須臾不可離開,始終圍繞美的本質展開個人暢想空間。其二,藝術美的可生長性不違背原藝術美的基本精神。在藝術美的可生長性兩種現象中好像出現與原作品大相徑庭的解讀,其實不然,它是源自于情感的模態和相通性。其三,藝術美的可生長性來自于文學大家的解讀和闡釋,每個讀者可能會有暢想自由空間,但是呈現在我們面前可生長藝術美是出自于大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