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 陳慶婷
【摘 要】電影《轉山》是傳播西藏文化的優秀作品,本文從影視傳播的文化符號入手,結合影視傳播學、電影符號學等相關理論,分析《轉山》中的西藏文化符號,解讀其編碼和解碼過程,探討《轉山》的成功之處。
【關鍵詞】轉山 西藏文化 文化符號
電影《轉山》不同于其他傳播西部文化的片子,它以一個外來者的視角領略神秘的西藏和藏地風情,并且通過主人公艱難的騎車“修行”,走進西藏文化的內心,實現了對生命的重新理解。電影通過對西藏文化內容進行編碼、符號化的過程,從而使觀眾獲得了一場西藏文化的洗禮。
文化符號化:電影語言的編碼過程
索緒爾提出,“每個符號都是由一個能指和一個所指組成的,‘能指指的是影像、物體、或聲音本身,也就是符號中具有物質形式的部分。‘所指指的是能指所代表的概念、含義、內涵等”。①電影的傳播往往選取有代表性的“能指”,通過這些影視意象的表達,傳播深層次的“所指”文化內涵。
電影作為一種傳播媒介,對大量紛繁復雜的文化信息進行提煉、編碼,選取能夠代表文化意義的符號,并在傳播的過程中重構符號的意義,強化文化符號的代表性,使得文化信息通過符號化的過程能夠更容易被受眾接受。電影《轉山》中雪山、雄鷹、冰川和風馬旗是西藏景色的符號,藏民一家、康巴漢子、朝圣者、老藏醫是西藏人文的符號,糌粑、酥油茶、牦牛、藏獒都是西藏的特色符號,隨著主人公路線進程而呈現,帶給受眾一個完整豐滿的西藏印象。
關于主題的文化符號
《轉山》中最重要的文化符號是“轉山”,轉山是對藏族人文化信仰最好的詮釋符號。藏族人生活在海拔最高的山地,紀錄片《藏北人家》中說到:“艱難的環境最能激發出生命的潛能。文明誕生的環境是一個非常艱難的環境,而不是一個非常安逸的環境。”因此藏族人具有山神崇拜的習俗,來源于他們對生存自然環境的敬畏。正是這樣的敬畏,讓他們愿意通過艱難的轉山修行,表達對山神崇高的敬意,達到接近神明的境地。這種信仰是西藏文化中最虔誠的內容,藏族人認為,轉一圈可以清除一生的罪孽,轉十圈可在五百次生死輪回中免遭墮入地獄之苦,能轉上一百圈即可于今生今世成佛。如果在轉山途中突然死去,就是一種造化,很多老人也加入轉山隊伍。②
電影的后半段,書豪在經歷騎車的各種困難之后,遇到了朝圣的轉山母女,與主題呼應的“轉山”符號在此處出現,如同一場神圣的精神洗禮。陽光和白雪的背景下,修行的藏族女孩以最虔誠的磕長頭的姿勢前進,讓書豪感受到信仰的力量和神的接近。他也正是懷著這樣堅定、真誠的信念從麗江去拉薩騎車“轉山”,轉山的過程是充滿艱辛甚至是生死考驗,但在生存的考驗之后人是最容易獲得對生命的理解,獲得自身的成長。
西藏的神秘和魅力在于它艱難的環境和對生命奧義的詮釋,很多去西藏的人都會感受到藏民虔誠的信仰,感受到天地間無形存在的神秘的力量,可以支撐人承受苦難,以達到靈魂的超脫。電影將這種文化涵義以“轉山”的符號傳達出來,并且與影片事件主人公的騎車“轉山”相結合,強化了西藏文化信仰的意義,不僅對于認知藏族人的文化信仰有幫助,而且將之映證到自己的人生中,形成對自己生命意義的思考,這種文化符號的內化可以達到最好的傳播效果。
經典的文化符號
《轉山》里多個空鏡頭的組合,雪山、云彩、雄鷹和公路等經典文化符號,導演杜家毅拍得非常純凈,充滿詩意的美感,如同史詩般的畫面,這樣的符號的組合帶給受眾的主觀感受非常好,受眾通過空鏡頭就能讀出這就是西藏,西藏是一個空靈、強大、質樸的鮮活生命體,而不僅僅只是一個地理概念和物理環境,在這里可以反思生活和生命的奧義。
電影中多次出現風馬旗的符號,在書豪騎過的公路旁飄揚,在米拉雪山頂上飛舞。傳說佛祖手中的經書被大風吹走,帶給世界各地勞苦大眾,獲得經書碎片的人就能獲得幸福,人們為感謝佛祖恩賜,用彩布制成風馬旗,其上有經文、佛像等,求得平安多福。③風馬旗因為布條上畫著一只風馬而得名,寓意把經文藉風馬傳播世界。風馬旗具有藏傳佛教的意義,也成為了具有西藏文化的標志,藏地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電影中書豪幾次在藏民那里品嘗到濃郁藏鄉風情的糌粑、酥油茶,在借宿的藏家看到美麗的藏飾、佛龕等,在寺廟轉經筒,聽純正的藏語,這些都是充滿民族氣息的文化符號,書豪體會到藏族人的質樸、友好,這樣集中的展示讓受眾領略藏族風情和藏民性格,體會藏族文化的歷史厚度。
二元對立的文化符號
文化在被符號化的過程中存在二元對立的形態,二元對立是產生意義最基本的結構,電影通過二元對立符號的表達方式可使其展現的文化內涵更加深入受眾心中。索緒爾認為,不同的符號通過直軸和橫軸兩種方式組合起來。當我們看到一種符號的時候,只看到其橫軸組合,直軸組合是被隱藏的。通過分析直軸組合,就可以找到隱藏的二元對立模式。④電影中的二元對立符號就是通過故事情節的橫軸模式展現的,為電影故事的發展制造了強烈的矛盾沖突,讓受眾通過對比,對文化的特征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這也是有效的影視傳播手段。
《轉山》里面高度現代化的臺北都市和質樸的西藏社會的強烈對比,勾起了很多受眾對神秘未知西藏的好奇,向往純凈土地和實現心靈的凈化,電影采用這樣的二元對立符號起到效果。同時,隨著書豪在西藏呆的時間變長,他自身也發生了變化,這也是一組對比,從開始的橘色運動服、較長的頭發到后來的藏服、平頭,從開始不會說藏語、覺得糌粑很特別到后來會說幾句藏語、喜歡吃藏族食物,可以看到他在逐漸融入藏族文化中,這種融入也是認識文化的過程。
李小川最想見的特大號“雪山冰激凌”梅里十三峰,流傳著進入德欽第一眼能夠望見梅里雪山的完整身影,必將幸運一整年的說法,美麗雪山的模樣和美麗的傳說帶給受眾無限神往,但是隨后小川在二十公里下坡的地方跌落山崖,顯示了高山的險峻與殘酷。另外,西藏的藍天、雪山、雄鷹和村落等展示了其美麗的一面,但是邦達七十二道拐、冰天雪地的無人區、暴雨和野狗等表現了它的殘酷,書豪正是在這種美麗與殘酷中前進的,給受眾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
再創作的文化符號
電影在其符號化的編碼過程中不僅包括還原性的文化符號,還包括利用各種電影表現手法對文化符號進行再創作,不同的文化符號組合方式和創造方法,帶給受眾更豐富的視覺享受,降低受眾理解文化的難度,加深受眾對文化的感知力。
現在的電影越來越重視對人物內心的刻畫,被稱為意識流的手法,表現人物的非理性、無邏輯潛意識。書豪被藏民所救后,躺在老藏醫家中時,畫面又切換到了一個奇異的夢境,雪地密林之中,雪花往上飄,雪地上開出藍色的小花,書豪醒來看到白色獨角獸,之后又出現藏民模樣的哥哥,這是電影的藝術創作的情節,反映人物內心世界。獨角獸的形象跟白牦牛極其相似,白色牦牛在藏民眼里是山神的化身,而且藏民有尚白習俗,認為白色是最美麗、圣潔的顏色,⑤哥哥的形象也是藏民的模樣,笑容平和,手拿藏飾鈴鐺,與獨角獸一同出現在這片神圣土地上,表明他已經獲得靈魂的超脫,可以了卻書豪的心結。創作者用一系列具有西藏特色的符號組成的夢境,既能夠讓受眾感受到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又能將文化內涵傳達給受眾。
電影中經電影藝術再創造的符號也具有強烈的表現力。比如書豪在進入西藏時特寫鏡頭,一腳跨過西藏的界碑,表明他對達到西藏內心的起伏,西藏作為一個文化符號在很多人心中具有特殊情結。書豪在鹽井的村莊里透過指縫看西藏的燦爛陽光和藏族小孩用玻璃反射的一道光,這樣的特寫鏡頭和光線處理,充滿藝術美感的符號,在受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書豪最后到達米拉雪山,在紅色經幡前面對雪山吶喊,向天空撒五彩風馬旗,多個西藏特色符號組成的大遠景,仿佛是一場盛大的儀式,書豪在歷經艱難后的成人禮。在這場成人儀式的符號建構中,導演杜家毅沒有忽略對西藏文化符號、文化內涵的展現,具有西藏特色的儀式顯得更為神圣。
關于生命的西藏文化符號
《轉山》的導演杜家毅表示,這不是一部專寫西藏風土人情的電影,而是主人公通過艱辛的“轉山”路途,走進西藏、了解西藏的過程,接近西藏的文化內核和精神信仰,最終實現個體生命的成長。⑥
電影最主要的文化符號西藏,傳達給受眾的含義不僅在于神秘的高原、雪域風光,而且更重要是關于生命的思考,因為在西藏人會不自覺地去思考生命,接近生存的奧義。人的悲劇在于生命的有限性,要擺脫這種悲劇和有限,必須把個人有限的生命融入神的無限秩序中,田卉群評論《轉山》,“‘轉山的過程,就是一次將有限、悲劇、注定從生下來就一刻不停奔向死亡的生命皈依給神的象征——亙古不變的神山的過程。”⑦
在傳播西部文化的影視作品中,《轉山》的成功在于從普通人的視角去解讀西部文化的外在魅力和精神內核,將特別的、不為外人接近的西藏文化和探索生命等聯系起來,在受眾心中形成共鳴,引發對西藏文化和生命的思考。
電影傳達給受眾的信號是一種呼喚,只有走進西藏,才能感受到不一樣的生命存在,引發對生命的重新思考。西藏是個空靈的地方,走修行的路去拉薩,自然而然就能讀懂關于生命的解釋。□
參考文獻
①劉富華、孫維張:《索緒爾與結構主義語言學》[M].吉林大學出版社,2003:128
②⑤魏強,《論藏族的山神崇拜習俗》[J].《西藏藝術研究》,2010
③閑章,《解讀電影〈轉山〉的別樣風情》[N].新浪娛樂,2011
④陳陽:《大眾傳播研究方法導論》[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301、302
⑥⑦杜家毅、陳墨、皇甫宜川、田卉群、王真、侯丹、李芳瑤,《轉山》[J].《當代電影》,2011(2)
(作者: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