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其晴



摘 要 推行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是芬蘭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校企合作的一個重要機制,包括計劃與起始階段、實施階段和總結評估階段。各階段蘊含豐富內涵,呈現四個主要特點:以需求為導向,聚焦職業教育教師能力發展;以目標和任務為內涵,構建可操作性實施模式;以結果和影響為評估維度,重視分享成功經驗;多渠道構建職業教育教師工作關系網。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模式為我國職業教育落實教師企業實踐制度提供了一個值得思考的案例。
關鍵詞 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校企合作;芬蘭
中圖分類號 G7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5)34-0075-05
21世紀以來,芬蘭職業教育和培訓(VET)領域與工作生活(working life)領域之間合作日益深入,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vocational teachers work placement periods)的作用和功能在國家層面得到重視,并成為兩領域間合作的一個重要元素。2014年,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FNBE)正式發布了塔里婭·弗里克斯(Tarja Frisk)負責編撰的《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實施指南》(Guide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Vocational Teachers Work Placement Periods,以下簡稱《實施指南》),有英語、芬蘭語、俄語三個版本。該指南的擬定是芬蘭2010年秋季發起的《KOONTA 2008-2012年項目》(由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和歐洲社會基金資助)的組成部分,呈現了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的發展模式、工作場所導師(workplace instructors)(或譯作職場教練、職場導師)培養的應用實踐以及職業教育與工作場所合作的應用模式[1]。本文基于《實施指南》,從背景、內涵、特點評析等三方面評述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以期獲得有益思考。
一、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背景
(一)政策發展框架
自20世紀90年代末的重大改革以來,增強教育培訓與工作領域間的匹配度,一直是芬蘭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的發展主題與改革重點。“在崗學習”“真實工作環境學習”“工作場所學習”“教師工作生活能力”“工作生活能力發展需求”“教育提供者與工作生活的合作”“職業技能展示(vocational skills demonstrations)”“職業教育供給與工作生活需求相互匹配”等,成為芬蘭職業教育政策發展的熱門詞匯。
芬蘭《教育和研究發展規劃(2003-2008年)》提出,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的一個主要發展目標增強對工作生活的適應力與相關度,因此要特別重視與工作或培訓相關的學習方法,加強職業技能展示體系建設,改變教師角色與功能,更新教師專業能力[2]。《教育和研究發展規劃(2007-2012年)》強調,要進一步加強教育培訓與工作生活的聯系,特別是要拓展在崗學習,確保并增強職業教育教師職業能力以及工作場所的現代實踐知識,通過教師工作實習期、教師繼續培養和發展項目等來持續更新職業教育教師能力[3]。《教育和研究發展規劃(2011-2016年)》明確要求,職業教育和培訓撥款要考慮與工作領域的聯系性,增強對勞動力市場需求的反應力,采取相應措施以保障職業教育教師有機會借調到工作領域,并在工作場所導師的培養與指導方面予以系統考慮[4]。
2003年,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首次發布《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需求》,并于2006年、2009年進行更新,為職業教育教師生活能力發展提供了需求評估與相應指南;2010年,芬蘭政府、市政當局、中央勞動力市場組織和其他組織共同頒布《工作場所學習建議》修訂版,強調工作生活需求是芬蘭各利益相關者促進職業教育教師持續專業發展(包括工作實習期)的一個標志,要求根據該建議來加強職業教育和培訓與工作生活的合作[5]。2008年,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頒布《職業教育和培訓質量管理建議》。2011年,芬蘭教育文化部發布《職業教育和培訓質量策略(2010-2020年)》。二者均重視職業教育教師專業發展以及職業教育與工作生活之間的合作。前者建議職業教育提供者要為職業教育教師的在崗學習創造條件,為其持續加強與工作世界的聯系和實現工作輪換(rotation)提供可能條件,鼓勵職業教育教師積極參加自身專業領域的實踐和發展項目,提升工作生活技能[6];后者則重視采取措施來保證職業教育領域的教學人員、管理人員和在職指導者的能力實現持續更新[7]。
(二)教師能力發展需求
近十多年來,隨著經濟日益全球化、國際競爭加劇以及技術領域的巨大變革,芬蘭工作生活世界發生深刻變化,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改革不斷深入,制度性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與紛繁復雜的工作領域間的聯系與合作越來越緊密。這種聯系與合作日益表現為:如何加強職業教育與工作領域的實質性對話;如何確保職業教育供給與工作生活領域需求的適切匹配;如何幫助職業院校學生順利實現從學校向工作過渡(STW);如何不斷提升職業教育質量與增強職業教育吸引力等主題。這些聯系與合作深刻影響著職業教育領域的變革,影響著職業教育學與教的活動。
深刻變革的背景對芬蘭職業教育教師的作用和工作提出了新挑戰,亦即意味著:職業教育教師必須與工作生活建立日益緊密的聯系;貫穿教師職業生涯的全程均需保持自身專業能力實現不斷更新,特別是在工作生活能力(competence of working life)領域。以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2009年頒發的《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要求(25學分)》為例,該要求主要針對在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工作的教職員工,其目的是補充、拓寬和豐富該領域教職員工的工作生活能力。成功完成繼續教育課程者則被授予“工作生活能力文憑。該要求重視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實施,如果一個工作實習期要納入文憑中,該實習期就要根據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的繼續教育要求來進行計劃。要求規定工作生活能力的繼續教育課程必須包括四個單元:工作場所導向的職業教育與培訓(6學分);學習與能力評估(6學分);與工作生活合作和工作場所活動(6學分);具體部門的發展與創業(7學分)。這些單元提供靈活多樣的學習形式和學習順序。根據繼續教育要求,芬蘭職業教育教師的一個工作實習期須持續至少兩個月[8]。
總之,在芬蘭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教師工作實習期作為職業教育教師發展的組成部分,被認為是發展教師專業能力、增強工作動機、實現職業教育和培訓與行業企業密切合作的重要工具與途徑。
二、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內涵
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內涵體現在實施內容與實施過程各環節中。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實施指南》(下文簡稱《實施指南》)依據和利用芬蘭《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要求(25學分)》,呈現了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計劃、實施與評估的諸多成功實踐。在具體實踐中,教師工作實習期則通過各類國家項目來實施。下文參照《實施指南》,以“實施過程”[9]為邏輯主線,以“實施內容”為描述主體,對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內涵進行評述。
(一)計劃與起始階段
為確保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順利實施并實現效益最大化,芬蘭教育提供者把相關實施過程作為一個整體進行描述并擬定必需的操作指南,其中涉及“做什么”“何時做”“由誰做”以及“誰來負責決策”等事項,此為計劃與起始階段。清晰的規則和責任將確保教師工作實習期的順利實施。該階段的實施內容及內涵見表1。
(二)實施階段
芬蘭《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要求》(FNBE, 2009)規定了教師工作實習期的實施內容與目標。這些目標進一步確定了對職業教育教師的如下職業技能要求:更新其任教學科的職業技能;掌握芬蘭職業安全與健康的主要法律和任何應用于其學科領域的特殊條款;熟悉其工作實習期間工作場所的活動狀況;促進教育機構與工作場所合作;增強指導與培訓工作場所導師的能力。《實施指南》以這些要求為基礎,把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實施階段分為六方面內容,見表2。
(三)總結評估階段
在芬蘭《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要求》的“報告綱要”中,明確要求職業教育教師在工作實習期結束后必須擬定一份總結報告。芬蘭教師工作實習期結束后所采取的措施包括經驗報告、反饋收集與分析、發現發展領域以及保持與工作生活的聯系等,此為總結評估階段(或稱為后續措施階段),見表3。
三、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特點
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在芬蘭國家政策層面得到重視,是芬蘭職業教育和培訓領域校企合作的一個重要機制,也是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途徑之一。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呈現出如下四個特點。
(一)以需求為導向,聚焦職業教育教師能力發展
如前所述,在芬蘭職業教育政策發展框架中,較為重視職業教育教師的能力發展需求,強調立足職業教育教師能力發展需求,培養教師工作生活能力、職業能力、校企合作能力,促進教師能力發展。《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實施指南》指出,職業教育教師發展包括幾個相互聯系的階段,呈現了員工發展的一個綜合模式;每個職業教育機構都應有員工發展的相應模式,并與教師工作實習期相聯系。加強教育培訓與就業之間的聯系,加強與工作生活的合作是職業教育的一個主要目標,這意味著,教師能力描述與結構除了教學知識與具體資格的職業技能外,也包括工作生活能力。因此,在工作實習期的“發展討論”前,組織管理部門從策略的視角把“與工作生活合作的能力”列入教師能力發展的一個重點領域。工作實習期作為芬蘭職業教育教師能力發展的一種途徑,與整個組織的策略性框架相聯系,而不是單獨和分割的發展方案[13]。
(二)以目標和任務為內涵,構建可操作性實施模式
前文已述及,在實踐上,芬蘭職業教育提供者整體規劃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實施過程,同時擬定詳細操作指南,以此確保工作實習期順利實施并追求效益最大化。“目標”作為軸心貫穿工作實習期的全程:在計劃、起始階段,由各方利益相關者(職業教育提供者、職業學校、職業教育教師、企業工作場所等)依據《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繼續教育要求》,結合各方利益主體的發展需求,達成協議,共同擬定教師工作實習期的目標;在實施階段,以該目標為參照,在實踐過程中全程、動態監控目標達成情況并及時反饋;在總結評估階段,綜合評價教師工作實習期的目標實現情況,建立數據庫,為后續教師工作實習期計劃提供目標設定的依據。由于明晰了工作實習期的各項任務,使得實施過程具備可操作性。從各階段的實施內容分析,均以任務為導向,在任務描述方面,可操作性強。比如在工作實習期之前、在工作實習期開始階段、在工作實習期間、在工作實習期結束階段、在工作實習期結束后等,均具有明確的任務指引,呈現出以能力發展為導向,目標和任務為內涵的可操作性模式。
(三)以結果和影響為評估維度,重視分享成功經驗
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注重質量與效益,因此“結果(results)”和“影響(effects)”成為實習期評估的重要維度。“結果”和“影響”的評估關注職業教育提供者、職業教育教師、學生和工作場所等各利益相關者的受益狀況。該類評估同時也為下一輪工作實習期的開展收集相關信息。以教育提供者為視角,《實施指南》總結了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進行評估所關注的三大問題,參見表4。分享成功經驗是工作實習期總結評估階段的重要一環,正如《實施指南》所指出的,在芬蘭職業教育教師所在單位內部,教師在工作實習期結束后,對自身經驗的利用和分享,構成了實施工作實習期和評估其效果的關鍵組成部分[14]。
(四)多渠道構建職業教育教師工作關系網
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充分考慮到各利益相關者的發展需求和目標,注重多渠道努力構建職業教育教師工作關系網,并體現于工作實習期的各個階段。如在計劃與起始階段,職業教育提供者、教師和工作場所等三方須簽訂實習期協議,以明確各方主體的利益訴求、發展目標、聯系環節、承擔責任與義務等具體事項,要求各方在工作中協商協調,以實現各方利益和效益的最大化;在實施階段,職業教育教師除了需熟悉工作場所的活動外,必須努力促進職業教育提供者和工作場所之間的合作,建立廣泛的工作關系網,充分利用工作情境、評估討論會、電話、電子郵件、Facebook網站以及其他多種形式的社交媒體等;在總結評估階段”,重視與未來工作生活保持聯系,如定期通知工作場所關于職業技能展示的更新情況、要求工作場所代表參加教學發展活動、同時保持與工作場所的個人聯系(特別是工作場所導師)等。
四、思考
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與現代學徒制試點是我國當前職業教育發展的重要主題。十八屆三中全會印發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加快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培養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能型人才”[16]。《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提出“落實教師企業實踐制度”、“健全企業參與制度”[17]。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要求職業教育教師深入行業企業工作生活領域中。因此,通過職業教育教師深入企業實踐,不但可以提升教師專業能力(特別是工作生活能力),更能在微觀層面增進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工作場所)實現深層次、實質性合作,有效促進校企雙主體協同育人,提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
我國職業教育教師企業實踐期如何以需求為導向,聚焦職業教育教師工作生活能力發展?職業教育教師企業實踐制度如何落到實處?如何在宏觀層面(國家政策)、中觀層面(職業院校和企業)、微觀層面(職業教育教師與企業工作場所導師)設置職業教育教師企業實踐期發展目標,構建可操作性實施模式?要回答以上這些重要問題,芬蘭職業教育教師工作實習期的模式為我國提供了一個值得思考的案例。
參 考 文 獻
[1][5][8][9][10][11][12][13][14][15]Tarja Frisk. Guide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Vocational Teachers Work Placement Periods [M]. Tampere: Suomen Yliopistopaino Oy, 2014: 5-6.9.15. 24.25-31.33-42.43-53.12-13.14.48.
[2]Ministry of Education. Education and Research 2003-2008. Development Plan[R]. Helsinki: Ministry of Education, 2004: 39.
[3]Ministry of Education. Education and Research 2007-2012. Development Plan[R]. Helsinki: Ministry of Education, 2008: 49-50.
[4]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Education and Research 2011-2016.A Development Plan[R]. Helsinki: 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2012: 41-61.
[6]Finnish National Board of Education. Quality Management Recommendation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R]. Helsinki: Yliopistopaino, 2008: 21-28.
[7]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VET Quality Strategy 2011-2020[R]. Helsinki: 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2011: 5.
[16]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EB/OL]. [2013-11-15].http://www.gov.cn/jrzg/2013-11/15/content_2528179.htm.
[17]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