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理財中的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

石松 孫謙

摘要：文章研究了網絡理財產品中的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首先分析了網絡理財產品的特點，其次以余額寶為例分析了網絡理財產品的風險以及涉及到的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問題，最后提出了相關的建議。

關鍵詞：網絡理財產品;風險;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

一、 我國網絡理財產品的現狀

2013年6月13日，阿里巴巴旗下的支付寶聯合天弘基金，推出了余額寶業務，開啟了我國的網絡理財時代。余額寶首日即募集資金3.5億元。余額寶的成功使得多家互聯網企業聯合傳統基金公司推出同樣地寶類網絡理財產品。隨后，銀行機構也推出自己的寶類業務。截止2014年5月，我國的寶類業務共有22個。

我國網絡理財產品具有以下的特點：（1）準入門檻低。與傳統的基金或者銀行理財產品不同，寶類業務的準入門檻較低。從好買基金研究中心公布的《2014年4月寶類基金月報》可以看到，多家產品的準入門檻只有0.01元，而最高的門檻為光大貨幣的200元。低的準入門檻使得眾多的投資者可以將閑散資金投資到網絡理財產品，促進了它們規模的迅速擴大，也培養了老百姓的理財意識。（2）網絡渠道。與傳統的基金或者銀行理財產品不同，網絡理財產品通過互聯網銷售產品，因此，投資者可以通過互聯網購買和贖回理財產品，而不需要到傳統的銷售網點進行購買和贖回，沒有地域和時間的限制，幾乎沒有交易成本。（3）網絡理財產品實行T+0的贖回制度。投資者可以隨時隨地的贖回自己的產品。如余額寶的投資者可以隨時使用余額寶來進行網絡支付和消費。（4）收益高。網絡理財產品的收益高于同期的活期存款或者定期存款利率。從《2014年4月寶類基金月報》可以看到，2014年4月底，各網絡理財產品的區間年化收益率最低者仍然高于三年定期存款利率4.25%。（5）碎片化。由于準入門檻低，無時間和地域限制，隨時可以贖回以及收益高等原因，網絡理財產品吸引了眾多的投資者購買，使得理財產品的投資者呈現碎片化特征。截止2014年3月31日，余額寶的用戶數超過了8 100萬。而當時余額寶的規模為5 000億元，即人均投資6 000多元，遠低于銀行理財產品的最低門檻。

上述特點使得網絡理財產品具有參與者眾多、無地域限制、較低的交易成本等優勢，降低了交易雙方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和交易成本，促進了網絡理財產品的迅速發展。但是這些特點又使得購買網絡理財產品的金融消費者數量眾多，呈現碎片化，加大了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工作的難度，尤其是在監管主體和監管體系缺失的情況下。王華慶（2012）指出加強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有利于經濟穩定、提振金融消費信心等。因此，本文將分析網絡理財產品中涉及到的金融消費者權益和保護現狀，并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二、 網絡理財的風險

由于互聯網金融產品是傳統金融產品與互聯網的結合，所以互聯網金融產品具有金融屬性（互聯網金融產品所替代的傳統金融產品功能）和互聯網屬性（互聯網使得傳統金融功能的改變）兩大屬性。因此，互聯網金融產品不僅僅面臨著傳統金融產品的風險，還具有互聯網帶來的一些風險。本文將從這兩大屬性來分析網絡理財產品具有的風險。由于網絡理財產品的相似性，所以本文以余額寶為例來分析網絡理財產品的風險。

按照余額寶官方網站的介紹，“余額寶是支付寶打造的余額增值服務，把錢轉入余額寶即購買了由天弘基金提供的增利寶貨幣基金，可獲得收益;同時余額寶內的資金還能隨時用于網購支付，靈活提取”。從上述描述可以判斷出，余額寶業務所替代的傳統金融產品功能是基金，這也是余額寶的金融屬性。與傳統基金產品不同的是，金融消費者并不直接購買基金產品，而是將資金存入余額寶這個網絡平臺，而支付寶則將資金轉移到天弘基金的托管賬戶，然后由天弘基金進行資產組合投資，并且每日將客戶的收益轉入到客戶賬戶并進行再投資。而且客戶可以隨時贖回自己的資金，用于購買和消費。因此，余額寶作為一個中轉網絡平臺，取消了基金購買者和基金產品直接交易和贖回，降低了交易雙方的信息不對稱、交易時間和交易成本。這即是余額寶的互聯網屬性。

1. 網絡理財產品金融屬性帶來的風險。

（1）收益風險。余額寶作為貨幣市場基金，其最大的風險來源于收益風險，這是余額寶的金融屬性。余額寶的收益主要受資金供求關系和市場利率變動的影響。美國的paypal貨幣基金就因為美聯儲的降息而被迫關閉。而余額寶的7日年化收益率也從年初的6.75%降到了現在的4.669%。隨著我國利率市場化的不斷推進，余額寶的收益風險將不斷加大。

（2）流動性風險。長期來看，流動性風險是貨幣基金的核心風險。天弘增利寶2014年一季度報表顯示，報告期末投資組合平均剩余期限為57天。由于網絡理財產品具有用戶數量多、投資金額小等特點，因此，后續用戶的購買為其他用戶的資金提取提供了便利，使得余額寶具有較好的流動性管理，從而使得余額寶可以使用期限錯配的方式來進行組合投資，并獲得較高的收益。但是如果余額寶業務出現大面積的兌付或提取，將會降低余額寶的流動性，并影響余額寶的收益。

2. 網絡理財產品互聯網屬性帶來的風險。

（1）技術風險。網絡理財產品以互聯網為渠道，必然面臨著互聯網技術風險（王瑩，2013）。如余額寶賬戶被盜，從而面臨財產損失的風險。

（2）備付金風險。阿里巴巴推出余額寶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支付寶的備付金存款需要提取風險準備金。而將備付金通過余額寶的形式轉化為基金理財產品，降低了支付寶用于提交的風險準備金。但是備付金的風險并沒有被轉移，只是換作了另一種形式。

（3）政策風險。余額寶承諾投資者可以隨時贖回資金，即T+0贖回。余額寶的互聯網屬性要求余額寶首先要考慮投資者的利益，所以余額寶需要阿里巴巴大量的墊付資金或者是天弘基金將部分購買基金的資金預留來維持T+0贖回制度。而這兩種方法都與現行的基金監管政策違背。

三、 網絡理財中涉及到的金融消費者權益及現狀

1. 信息安全權。信息安全權是指消費者在購買理財產品時享有個人隱私和消費信息受保護的權利。消費者在購買網絡理財產品時，需提供自己的證件號碼、姓名、電話等信息，而在購買和贖回網絡理財產品時，消費者自己的收入、消費、銀行卡號等信息也被獲知。而有的產品本身與第三方支付相關聯，如余額寶與支付寶相掛鉤，消費者的消費習慣、支付行為等信息也會被相關的機構獲知。即購買網絡理財產品涉及到了消費者的眾多信息。由于網絡理財產品以互聯網為銷售平臺，而互聯網的開放性使得投資者的個人隱私和消費信息更容易被泄露，安全隱患較大。因此，網絡理財產品的提供者應該注意并加強保護消費者的信息安全權。

余額寶的服務協議聲明“您知曉并同意，為向您提供余額寶服務，本公司有權將您的個人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姓名、身份證號、手機號、郵箱、聯系地址、支付寶賬號等）提供給相應的金融機構。您同意相關金融機構有權將您的個人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您在金融機構的賬戶、交易信息、資產狀況等）提供給本公司”。我們可以看到購買余額寶需要涉及到的投資者的個人隱私和信息基本上涵蓋了投資者的所有信息，但是余額寶并未說明自己在獲取投資者的信息后是否應該保證投資者的信息安全。

2. 知情權。知情權是指消費者應該知道并了解網絡理財產品的投資對象、托管機構、投資期限、潛在收益和風險、爭議處理機制等。即投資者在購買網絡理財產品時，產品的提供者應該充分地披露產品的潛在風險和收益、投資對象和投資期限等信息，使得投資者可以據此來決定是否購買相關產品。而在持有產品的過程中，產品的提供者應該及時向投資者披露產品的投資動態以及可能影響產品收益的重大事項，使得投資者可以及時地決定是否繼續持有產品，降低發生損失的可能性。當投資者的權益受到損害時，投資者應該知道并了解應該通過何種途徑來進行維權和處理相關爭議。

但是我們在余額寶的官方網站上只看到了余額寶的介紹和特性、收益、安全、轉入和轉出等信息。從其網站上可以看到，余額寶主要在介紹余額寶是什么，具有穩健收益、安全保障和隨時存取的特性，而關于收益、安全、轉入和轉出等信息在放在網頁最下方，且以較小的字體來顯示，具有誤導消費者的意圖。其中，安全中提示了余額寶具有的風險——“總體來看，貨幣基金作為基金產品的一種，理論上存在虧損可能，但從歷史數據來看收益穩定風險極小”。即余額寶只闡述了余額寶業務可能具有收益性風險，但是并未對本文第二章所列舉的其他風險。同時，余額寶也只是披露了每日的收益，而沒有對基金的投資對象、投資期限等動態信息以及可能影響產品收益的重大事項進行披露，嚴重地影響了投資者的知情權。

3. 財產安全權。財產安全權是指投資者在購買和持有相關網絡理財產品時，享有要求產品提供者保障其財產安全的權利。網絡理財產品以互聯網為平臺，通過投資者的身份證和手機等提供多重安全保障。與傳統理財產品不同，網絡理財產品與其他支付業務相關聯，當投資者的賬戶被盜或者身份證丟失，可能會導致理財產品的財產損失，還可能會導致其他的財產損失。

為了保證支付寶賬戶的安全和控制交易風險，支付寶在2005年研發了一套風險控制監控系統，為用戶提供7×24小時的保護。同時，支付寶也提供了多種密碼安全保障措施來保證用戶賬戶的安全。而余額寶賬戶是支付寶的關聯賬戶，具有較高的安全性。

4. 求償權。求償權是指當投資者的權益受到損害時，應該獲得相應的賠償。求償權主要表現為投資者因非個人原因導致賬戶被盜，財產被轉移時應該獲得的補償。

余額寶的服務協議規定當投資者因非個人原因導致余額寶賬戶發生損失的，可以向余額寶申請補償。在申請補償時投資者需要向余額寶提供申請材料和存款憑證類證明文件。而余額寶可以選擇自行賠付或者由保險公司償付。但是在網上搜集到的一些余額寶賬戶被盜案例中發現，余額寶賬戶被盜是否由個人原因引起的判定則是由余額寶公司來進行，具體來說，余額寶公司會根據其風險控制監控系統來判斷用戶的賬戶使用是否是在可信的網絡環境下進行，即資金支出時用戶是否的網絡環境與用戶以往使用的環境是否有區別。也就是說，當用戶的余額寶資金被盜后，是否能夠獲得補償（非賠償）將由余額寶公司決定。即用戶的求償權并沒有完全得到保障。

5. 金融消費自由權。金融消費自由權是指金融消費者在法律規定的基礎上，可以自由地選擇金融機構、消費方式和消費金額。這一權利決定了金融消費者可以在不違反法律規定的基礎上自由地選擇存入或轉出余額寶的金額。

在余額寶頁面的轉出（或消費）的說明中，可以看到余額寶轉出到支付寶余額的額度限制，以及轉出到銀行卡的次數和額度限制等規定，限制了金融消費者的金融消費自由權。雖然余額寶的這一規定有助于保護金融消費者的財產安全權，降低金融消費者的財產損失。但是當金融消費者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或者余額寶收益風險或流動性風險增加的情況下，想轉出超出額度限制的全部資金時，則需要花費較長的時間，最終可能造成投資者的巨大損失。

四、 金融消費者如何維護自己的權益

1. 網絡理財產品提供者的爭議處理機制。金融消費者在網絡理財過程中遇到權益損害時，首先應該根據產品提供者提供的爭議處理機制進行維權。但是產品提供者提供的爭議處理機制主要是針對投資者的賬戶發生被盜，財產發生損失時，即只針對投資者的財產安全權和求償權。如余額寶在其網站上公布的余額寶申請補償流程。

2. 網絡理財的監管部門。金融消費者在網絡理財中遇到權益侵害時，要知道網絡理財產品的監管部門是誰。有望年底出臺的《關于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將互聯網金融分為第三方支付、P2P網絡信貸、眾籌和互聯網保險四類，并分別由中國人民銀行、銀監會、證監會和保監會協同監管。而網絡理財產品作為第三方支付的衍生產品，將由央行直接監管。因此金融消費者在權益受到損害、或者與網絡理財產品的提供者不能協調處理爭議時，可以尋求央行的幫助。央行的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局，開通了12363熱線，專門用來處理金融消費爭議和維護金融消費者的權益。

五、 現有的金融消費者保護體系的相關建議

1. 完善網絡理財產品的信息披露制度。現有的網絡理財產品以互聯網為平臺銷售傳統理財產品，但是投資者在購買網絡理財產品時，并沒有完全獲得網絡理財產品的風險、投資期限等信息。以余額寶為例，余額寶在宣傳其產品的風險時，并沒有完全闡述本文第二章所列舉的各個風險，而只是說明余額寶為貨幣基金，其風險在理論上是存在的，向投資者傳播了不完全的風險信息。而關于投資期限等信息，余額寶在其主頁并沒有公布相關的投資期限的信息，從而誤導了消費者。基于此，本文對網絡理財產品的信息披露提出了兩點建議：（1）網絡理財產品應該加強風險管理，充分地披露產品潛在風險的相關信息。網絡理財產品的提供者應該在產品銷售前充分地提示投資者相關的產品的潛在風險，包括政策風險、流動性風險、收益風險、技術風險等等，而不僅僅是基金本身的風險。（2）網絡理財產品在銷售前和持有期，應該充分地披露產品的投資對象、投資期限、以及對收益和風險有影響的重大事項等信息。投資者購買了相關產品后，應該可以快捷、方便和充分地了解相關產品的投資信息，如相關基金投資了哪些類別的證券、投資期限為多久等信息，而不僅僅是產品的區間年化利率。

2. 監管機構應該完善對網絡理財產品的監管。政府目前對網絡理財產品持支持和觀望態度，并沒有直接的監管措施。但是隨著網絡理財產品規模的不斷擴大，其自身隱含的風險也越來越多。一是建立市場準入機制，實施拍照管理。現有的網絡理財產品多為互聯網企業和傳統基金公司的合作產物。互聯網企業是否擁有銷售理財產品的資格以及設計的產品是否符合相關的規定等都需要監管機構的合規性監管和風險性監測，從而從源頭控制并篩選掉哪些會損害投資者利益的網絡理財產品。二是加強網絡理財產品的信息披露。如果無監管，網絡理財產品的提供者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信息進行披露，從而誤導投資者來購買其產品。因此，監管機構應該規定網絡理財產品應該披露的信息類型和頻率，保證金融消費者的知情權，從而引導消費者購買符合自己要求的理財產品。三是明確對網絡理財產品的監管措施。網絡理財產品的現有風險部分來源于監管真空。如是否繳納備付金或者征收存款準備金等。規范網絡理財產品的監管，有助于降低投資者持有理財產品的風險。

3. 引導消費者樹立正確的理財消費意識。隨著網絡理財產品的不斷推出，越來越多的社會公眾開始購買網絡理財產品。但是投資者購買理財產品并不是基于對網絡理財產品的了解，而是被網絡理財產品的高收益誘惑。因此，開展金融知識和金融消費者權益知識普及活動，有助于投資者對網絡理財產品的了解，明確網絡理財產品存在的風險、收益如何計算以及網絡理財產品的投資信息等，提高投資者對理財產品的認知能力，從而根據自己的風險承受能力來購買相關的網絡理財產品。同時，相關的普及活動使得金融消費者意識到自己的權益，提高他們的維權意識，避免自身權益受到損害。

參考文獻：

1. 好買基金研究中心.《2014年4月寶類基金月報》. http：//www.howbuy.com/opinion/2014-05-12/499- 03.html.

2. 王華慶.完善金融消費權益保護機制.中國金融，2012，（22）.

3. 王瑩. 余額寶的流動性、收益性及風險分析.中國商貿，2013，（35）.

4.余額寶網站：https：//financeprod.alipay.com/fund/index.htm.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號：71172035）。

作者簡介：孫謙（1956-），男，漢族，上海市人，復旦大學管理學院財務金融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公司財務和國際金融;石松（1986-），男，漢族，河南省三門峽市人，復旦大學管理學院財務金融系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公司財務與資本市場。

收稿日期：2014-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