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實踐理性批判》中的道德教育思想及其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啟示

摘要：道德教育是康德第二批判中“純粹實踐理性方法論”的主要內容，在批判哲學體系中占有獨特位置?？档隆秾嵺`理性批判》中豐富深刻的道德教育思想，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具有重要的啟示：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是培養受教育者的主體性和道德感受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是培養道德判斷力，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入腦入心；思想政治教育不能流于抽象的形式，要警惕道德感受性對道德判斷力的破壞，避免以道德判斷力的主觀性抹殺道德標準的客觀性。

關鍵詞：康德；道德教育；道德感受性；道德判斷力；思想政治教育；啟示

中圖分類號：D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15）08-0063-04

[FQ（+21mm。170mm，ZX，DY-W][KH-+3mmD][CD40mm][KH-+1mmD][HJ1.5mm]

基金項目：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北京市教工委首都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戰略重點課題“首都高校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協同創新研究”（BJSZ2013ZD10）。

作者簡介：祝楊軍（1983-），男，傣族，云南云縣人，首都師范大學招生就業處講師，中共中央黨校哲學部外國哲學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德國哲學與政治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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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的《實踐理性批判》是其“三大批判”中的第二批判，在整個康德哲學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秾嵺`理性批判》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廣受關注、研究成果汗牛充棟的“純粹實踐理性要素論”；第二部分則是鮮有問津但充滿智慧火花的“純粹實踐理性方法論”。“方法論”的主要內容就是道德教育。那么，康德談道德教育是為了解決什么問題呢，他又是如何解決的？對于我國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而言，應該如何看待和借鑒他的思想呢？本文擬對此作一探討。

一、康德道德教育思想的問題指向

康德的道德哲學中有兩個關鍵性的概念：準則與法則。所謂準則，即是一個人的主觀行為規范，這種規范是個人自行設定的，也可以理解為是具體的人行為的原則。所謂法則，即是永恒的、客觀的、不變的、絕對的、無條件的、每個人都應該遵守的行為規范，要出于義務而不問功利的行動。準則與法則不一定是一致的，每個人都有準則，但不一定遵守法則。如果二者是一致的，那么就意味著是道德的。如何實現這種一致，在康德看來，是道德教育的問題，是純粹實踐理性的“方法”問題。

在《實踐理性批判中》，“‘方法論’被理解為是這樣一種模式，在其中，我們能夠將純粹實踐理性的法則達至人類的心靈，并影響到心靈的準則。這就是說，通過方法論，我們也能夠使得客觀的實踐理性成為主觀的實踐的。”[1]107從康德的這一界定中可知，具體到《實踐理性批判》中，“方法論”部分承擔的功能是：（1）探求將純粹實踐理性的法則放置于人類的心靈的方法，即如何將法則內化于人心；（2）探求純粹實踐理性的法則影響心靈準則的方法，即法則如何改變乃至代替準則?！胺椒ㄕ摗钡哪繕耸且獙⒖陀^的實踐理性換變成主觀的實踐理性，也就是讓道德法則成為人們行為的動機。

通過“方法論”，康德要解決的問題是，“倘若真正的道德觀念能在社會中流行，那么如何培養兒童來識別它們并且敬重它們呢？這就是恰當的道德教育問題?！盵2]292傳統的道德教育把重點放在灌輸熱忱、靈魂提升、道德說教等方面，康德關心的則是識別與敬重道德觀念的問題。在這個意義上，康德關于道德教育研究的側重點與傳統相比是有新意的：不單純地強調對受教育者的道德意識灌輸，而旨在培養其道德判斷力。

可以進一步追問的是，康德的道德教育思想與其整個批判哲學體系的關系是什么？這與康德的理論“規劃”有關。道德教育是溝通人的自然屬性和道德屬性的重要環節，只有道德的人能夠作為終極目的，超越自然的感性控制，并且以自然為手段實現道德目的。道德的人能夠配享幸福，這是人的希望之所在?？档碌南Ｍ挥性谧诮讨胁拍苷业健?/p>

由此可見，康德之所以要談道德教育，主要是因為其理論體系的需要。這是理解其理論旨趣的重要前提。不了解康德的問題指向，很可能就會犯斷章取義的錯誤。

二、《實踐理性批判》中道德教育思想的理論旨趣

在康德哲學中，要理解道德教育，首先就要理解“義務”“道德法則”等概念。在《道德形而上學》中，康德指出，“義務就是迫使人們去行動”；[3]57在《道德形而上學奠基》中，康德更明確地說，“義務就是出于對法則的尊重去行動的必然性。”[3]145這里的法則，即是道德法則，是由純粹理性賦予人的普遍性的、無可否認的法則。道德法則絕對地規定了什么是應該做的，而不去考慮是否讓我們愉悅。按照《道德形而上學原理》和《實踐理性批判》的論證，純粹實踐理性的基本法則是，“這樣行動，你意志的準則能夠始終同時作為普遍立法的原則而有效”。[1]15由此可見，康德的道德教育實際上就是將“出于義務而行動”的思想通過“教育”放入人們的心靈、影響心靈的準則。在他看來，從積極的角度說，道德教育能夠使人脫離感性的控制，成為道德的人，只有道德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其他的教育方式僅僅只是造成人們一時的激動，不具有持久性。從消極的角度說，遵守義務的法則是“防止心靈受不高尚的和墮落的沖動入侵的最好的、唯一的守衛者”。[1]115康德的道德教育思想內容豐富，體現在《實踐理性批判》中，主要包括五個方面：

（一）道德教育的前提是區分“道德性”與“合法性”

為了避免人們僅僅假借“道德之名”行事，在“方法論”一開始，康德就首先區分了行動的“道德性”與“合法性”：“意志的那些規定性原則，單獨把準則造就為真正道德的，并給予這些準則以道德價值。也就是說，法則的直接概念及作為義務，遵從它的客觀必然性，必須被視作行為的真正動機，否則，行動的合法性就將被產生出來，而不是性格中的道德性?！盵1]107這就是說，道德價值來源于意志，如果準則成為法則并得到意志的遵從，這就是道德的，反之，則至多只能被稱為合法的。那么，康德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區分呢？

這是因為道德法則是無條件的，人們具有道德價值是因為出于義務而行動，其中不夾雜諸如懼怕懲戒、獲取利益等功利性的目的。如果人們是因為法律而做出道德行為，并不是以道德法則作為動機，那么，看似道德的行為根本就不是道德性的，而是合法性的。如果將合法性與合道德性混為一談，人們的所作所為就“一切都僅僅是偽善；法則會被憎恨，或者被蔑視，但人們為了自己的好處依然會去遵守”。[1]107后果是，沒有任何真正的道德可言。例如，在孕婦面前不允許抽煙是道德的并且是合法的，但一個人之所以遵守這一規范不是出于義務而僅僅只是懼怕500元的罰款，那么，他的行為依舊是合法的，但很難說是道德的。如果他據此說自己是因為有良知才不抽煙，毫無疑問，他就是偽善的。因此，通過法律或制度約束人們的行為，盡管是行之有效的，但不能因此成為道德的。這就說明，道德價值不能來源于外部強制。在這個意義上，為了避免人們走入這一誤區，區分“道德性”與“合法性”就成為道德教育的前提。

（二）道德教育可以通過功利手段激發道德感受性

是不是“合法性”就是有害的呢？康德認為，人們并不能夠通過一蹴而就的形式將道德律令放入心中，作為自然的人，遵從道德法則是一種超越自然屬性的行為，會帶來痛苦，因此，在將純粹的道德動因帶給靈魂前，需要一些準備性的指導?！安荒芊裾J的是，為了把一個未開化或者粗野的心靈帶到道德的善的軌跡中，一些預備性的引導是必須的，通過看到它自己的好處去吸引心靈，或者通過對損失的恐嚇去警醒心靈?！盵1]108這就說，“合法性”框架內的功利手段，如利益引誘、懲戒處罰等，對于將自然人轉化為道德人是有幫助的，因為在這一過程中，人們會感覺到心靈的自然傾向，因為受到吸引而趨之若鶩，受到恐嚇而惴惴不安，這個時候人們就會希望尋找到一種超脫自然屬性的方式，以消除心靈的不安定。

這個時候，教育者一旦發現吸引或者恐嚇湊效，就需要幫助受教育者建立起一種性格，讓他在這一個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的尊嚴，并能夠理解尊嚴之于自然屬性之超越性。受教育者會在這一階段領會到只有成為道德的，才能脫離自然感性。這種對純粹的道德興趣的感受性，進入人們的心靈之后，就會成為最強有力的向善的動機。道德動因由此才進入人心。因此，道德動因的形成不僅不排斥那些“合法性”的手段，相反，還可以利用它們作為道德教育的準備。這一過程即是道德感受性形成的過程，是道德教育的前提。

（三）道德教育的關鍵是道德判斷力的形成

康德尊重普通人的“日常道德意識”，[2]292因此他并沒有脫離生活去單純地進行道德范疇的演繹、道德信條的灌輸或是道德行為的訓誡（這一部分的工作雖然也存在，但亦是為實踐服務的）。他從現實出發，不遺余力地對錯誤的道德教育進行批判。在他看來，傳統的道德教育走錯了方向。例如，為了給人們的道德打一劑強心針，“人們更希望用溫存、柔和的情感或者好高騖遠、頭腦膨脹的自詡”[1]111的僭妄去刺激心靈，結果往往適得其反。尤其對于兒童而言，人們以為只需要樹立一些典范，再灌輸某種熱情，就可以讓他們變成有德行的。實際上，他們忽略了灌輸的前提是道德判斷力的增長。也就說，如果他們不具備辨別是非的能力，這些動機的培養就只是一廂情愿。那些因為這些教育而產生的激動情感，僅僅來自于一時興起，根本就不能使人培養出道德價值。

因此，道德教育的關鍵應該是培養道德判斷力。作為一個具有道德判斷力的人，他就不會僅僅試圖去效仿榜樣，而是會與道德法則作比較。這是因為，那些“高、大、全”的榜樣是不合時宜的?？档旅鞔_指出，“我僅僅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免用那些所謂的神圣的（過譽的）行動的榜樣”，[1]110那些杰出的人物，往往超越現實，采用一些非常規手段解決問題，盡管能夠博得一時喝彩，卻不能對受教育對象產生持久影響，甚至于還會產生誤解。對于孩子而言，這種情況尤其嚴重，“被稱作圣潔、雅量、贊譽的行動，作為一種在孩子們面前設置的形式……在最普通義務的遵守乃至評估它們方面是那樣落后，這就意味著，把他們簡單地變成了稀奇古怪的傳奇小說家。”[3]143144

在這個意義上，康德也對青年教育者進行了批判，因為他們沒有訓練人們基本的道德判斷力，而僅僅停留在純然道德的教條問答或是對作為榜樣的杰出人物案例進行簡單化的理解。他們沒有意識到，搜集古往今來的人物素材，“在不同狀況下，通過類似行為的比較，他們也許能夠鍛煉學生們在察覺到更大或更小道德意義方面的批判的判斷力。”[1]109由此可見，道德理論灌輸和榜樣教育本身等絕不是道德教育的關鍵，更不是目的，真正的要點是要通過類比提升人們的道德感受性，增強道德判斷力。例如榜樣本身并不應該被直接效仿，而是應該通過分析其具體行為將受教育者自身放入情境中，使其了解到只有道德法則的遵守才真正具有道德價值。

不過，盡管榜樣教育有這樣那樣的誤區，康德也并沒有因此而否認榜樣的作用，恰恰相反，他認為榜樣教育有利于靈魂提升。在他看來，靈魂提升是道德教育感性的一面，有利于培養人們的道德感受性。因此，“贊美表現出偉大、無私、同情心或者人性的行為，是適宜的。”[1]110但是，靈魂的提升充其量只能帶來一時的激動，轉瞬即逝。因此，如果我們將過多的注意力用于靈魂提升，并不能獲得長久的效果。只有“作為對義務的由衷地服從，可以期待更長久的印象，因為它意味著原則”。[1]110如果我們能夠遵從原則而行動，就將純然的道德感受性提升為道德判斷力，從而才能在根本上體現出道德價值。道德價值意味著“把一切都指向義務和一個人能夠和必須通過不違反義務的意識給予自己在他自己眼中的價值”，[1]110也就說，正是出于義務而行動，絕不違反義務，道德價值才是可能的。

（四）道德檢驗的標準是遵從道德法則

判斷一個行為是否是道德的，需要一個依據，這是提升道德判斷力的重要方面。康德通過一個正派人的例證說明了純粹德性的檢驗標志：一個無辜者被許以重金，鼓動他加入誹謗者的行列，但是他拒絕了。這時旁觀者認為他的行為是值得贊許和認同的。之后，那些鼓動者以剝奪他的繼承權使其一無所有、隨意地迫害乃至于殘殺等威脅，他的家庭也開始哀求他，然而他卻依然正直如初。此時，旁觀者就不僅僅只是贊許和認同了，而是“逐漸地從純然的贊同到羨慕，從羨慕到驚訝，最終達到最大的敬重，并且強烈地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樣的人”。[1]110111由此可見，在這一過程中，無辜者正是遵從道德的法則，才會成為道德的人。相反地，如果他屈服于引誘或是傷害，即便沒有造成任何后果或是顧慮其他，都不能說他具有道德價值。例如他如果是為了家人而屈服，由于他所作的并不能成為普遍行為的立法，因此也不能說他是道德的。

道德在這里被表現得如此純粹，絲毫沒有受到其他因素的浸染。純粹的道德作為行為的動機，沒有任何欲求，這是因為道德法則是絕對命令，只有絕對命令，才能對人心的準則有最大的影響?！霸绞潜患兇獾卣宫F出來，就必然越是對人心有更多力量。”[1]111“所以是義務，而不是榮譽，必然不僅是最確定地影響心靈，但是，當在它不可侵犯的真理之光中被表現出來，最具有滲透力地影響心靈。”[1]111

（五）道德教育的方法是訓練自身的道德判斷力和關注自由的意識

康德認為，可以借助于兩個方法進行道德教育。第一種方法是訓練自身的道德判斷力，其基本原理是：一方面，行動者要能夠自由行動，并能夠對他人的自由行動進行觀察。自由是道德的依據，也就是說，只有意志是自由的，才能有道德，自由是道德的存在理由。之所以有這兩個條件，是因為行動者能夠自由行動，并觀察他人的自由行動，意味著：一是在自由中才能討論道德問題；二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通過自由行動，并與他人的行動反復的類比，行動者才能具有道德感受性。道德感受性是在經驗中獲得的，因此，康德強調自由行動和觀察他人的自由行動，就是要將這種道德感受性激發出來，在“日常道德意識”中為道德教育提供前提。當然，這一過程，例如通過類比，受教育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訓練道德判斷力?？档碌恼撌鎏崾玖说赖陆逃娜齻€具體方法，包括觀察、類比和反省。觀察是一種親身參與的直接感受，會對心靈有直接觸動；類比是一種尋求異同，并作為行動參考的方法；反省是在前兩者的基礎上的一種深層次的心靈鍛煉。觀察、類比和反省都是訓練自身的道德判斷力的重要方法。

第二種方法是關注自由的意識?？档轮鲝?，道德教育，就是要借助例子，生動地展示道德意向時使人注意到意志的純潔性，即先驗的自由。這是因為，道德是自由的認識理由，也就是說，只有通過道德，才能認識自由。只有在自由中，人們才能“合理的”有所希望。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康德指出，“現在，義務的法則，遵守它使我們感覺到積極的價值；在我們的自由的意識中，通過對我們自身的尊重，它找到了更容易的途徑?！盵1]114從康德論述中可以看到具體方法是意識內化法。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心靈凈化。只有人們意識到道德與自由的深層關系而又不至于陷入單純的理論抽象中，這種道德教育的效果才能體現出來。因此，通過例證，展現的是意志的純潔性，只有隨時保有這種關注自由的意識，道德法則才能隨著意識進入到心靈之中。

應該說，在康德的整個道德教育思想中，道德感受性與道德判斷力是其中的兩個關鍵點。一方面，通過刺激，讓受教育者在感性層面體悟道德；另一方面，由于具有道德判斷力，受教育者能夠自覺地與道德法則相比照，出于義務而行動，從而具有道德價值。只有通過道德，我們才能認識到人的真正自由。

三、康德道德教育思想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現實啟示

康德的道德教育思想是他縫合批判哲學體系的關鍵環節，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意義與理論意義。從積極方面看，康德的這一思想具有深厚的哲學基礎，其背后是康德的整個批判哲學。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康德的道德教育思想具有較強的邏輯自洽性和內容豐富性。他提出的道德感受性、道德判斷力和道德訓練方法等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而言具有借鑒價值；從消極方面看，他思想中的形式主義、主觀性等特征則是我們要揚棄的。

（一）康德道德教育思想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積極意義

1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是培養受教育者的主體性和道德感受性。在傳統的思想政治教育理念中，受教育者一般被視作客體性的存在，即思想政治的過程就是教育者通過一定的方法促使客體的思想向主體轉化的過程。最常用的辦法包括理論灌輸法、榜樣教育法、實地參觀法等。結果常常是，教育客體對教育內容產生反感情緒，或是喪失主動學習的熱情，或是對榜樣失去效仿的信心，又或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偽善。康德的道德教育思想提示我們，只有思想政治教育在客體的主體性中牢固樹立起來，才能發揮長久性的功用。任何道德教育，如果不能進入受教育者的主體意識中，就必然是徒具形式的外在的東西。客體如果不能夠真切地體會到道德，就不可能形成道德意識，也就不可能養成道德行為習慣。正如沒有接受過別人幫助的人，很難去助人為樂。因此，在思想政治教育的過程中，要充分尊重客體的主體性，從他們的視角審視教育的內容和方法，例如不能僅僅強調單向灌輸，而應該強調雙向互動。要加大道德感受性體驗環節，使客體能夠發自內心地效仿榜樣，將道德意識在行為中體現出來；例如可以從身邊的榜樣、熟悉的人中尋找學習對象，而不應一味地追求榜樣人物的“崇高性”。只有受教育者的主體性和道德感受性建立起來了，其他的教育方法和教育內容才能充分發揮作用。因此，受教育者的這兩個方面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前提。

2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是培養道德判斷力。中國古語有云，授人以魚不若授人以漁。思想政治教育不可能向受教育者灌輸所有的道德行為，在遇到具體情況時，必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在傳統的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中，經常有各種類型的道德規范，少則幾條，多到上百條，卻發現遵守者寥寥。究其原因，一是道德規范無法窮盡，即便有人將其完整背誦，也總有未列入的規范，遇到新情況時便會令人無所適從；二是面對如此之多的道德規范，受教育者容易產生反感情緒。因此，只有受教育者自己形成道德判斷力，才能自覺地按照道德行為行事，而這正是康德道德教育思想反復強調的。在這個意義上，思想政治教育關鍵是要教會受教育者如何運用自己的理性去識別、判斷具體行為是否是道德的。也就是說，在教育過程中，不僅要說明什么是道德的，還要說明為什么是道德的，依據什么是道德的。久而久之，幫助受教育者形成道德判斷力。

3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入腦入心。康德認為，道德教育的目的一是將法則內化于人心，二是將法則變成人們行為的準則。這里的法則就是“你應該這樣行動，你所做的將成為普遍人類的立法”。在中國古代，也有與康德類似的說法。子貢問孔子，是否有一條金科玉律是可以終身奉行的？孔子的回答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就是說，思想政治教育如果也有這樣一條法則，遵從即可以使人成為道德的，那么實效性也就達到了。在當代中國，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入腦入心。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中國文化的核心，也是每一個中國人應予以尊重和遵守的規范。它應該成為判斷行為道德與否的標準，應該成為人們行動的根本指針。在這個意義上，盡管思想政治教育有許多具體方法，但根本上都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入腦入心為旨歸。如果人們能夠在行為上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社會的優良道德風氣自然就會建立起來。

（二）借鑒康德道德教育思想要注意的幾個問題

1思想政治教育不能流于抽象的形式。對康德道德哲學的批判有許多都是集中在其形式主義原則中。道德法則是一種形式，所謂形式，就具有普適性的意義。對個人而言，盡管法則是絕對命令，但是日常生活中具有各種各樣的情境，如何遵從道德法則可能就是問題。例如不能說謊，那么，對于普通人而言，如何理解“善意的謊言”？日常道德意識中的人很難理解高深的義務論。并且，不遵從道德法則所導致的后果并不是現實的或是即時的，缺乏約束力，例如康德為了說明“好人有好報”不得不引入宗教，把希望放在來世。如果說，康德的道德哲學是一種哲學，未必需要現實化，但是道德教育與實踐密切相關，哲學如果不轉換成具體科學，就可能在實踐中失敗。換句話說，道德法則在理論上通達，在實踐中確有可能行不通。因此，我國的思想政治教育一定要從實際出發，注重理論聯系實際，實事求是，決不能把理論與實踐、法則與行為對立起來看待，追求所謂純粹的理論或是純粹的原則。

2要警惕道德感受性對道德判斷力的破壞。康德的論證中談到引誘、恐嚇、案例分析等可以激發人們的道德感受性，而這種感受性就是道德判斷力的前提。但是，道德感受性既可以是向善的，也可以是向惡的。向善的道德感受性自然可以被訓練成道德判斷力，而向惡的道德感受性可能會導致相反的結果。例如在案例中，人們不僅可能看到超越自然屬性達至道德的層面，也可能看到虛偽的贊美，并從中獲得利益。這樣一來，道德判斷力的養成就會受到損害，因為那種所謂“適時的引入道德動因”的“分寸”很難把握。這就提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提升受教育者的道德感受性時，要充分考慮方式方法及訓練內容，要嚴格控制教育過程。例如在進行廉政教育時，對于負面案例的細節曝光要有限度，不能以追求感受性為由將腐敗的“方法”一并“傳授”給受教育者。否則，教育不但無法取得應有的效果，反倒還會讓貪腐官員“多學兩招”。

3避免以道德判斷力的主觀性抹殺道德標準的客觀性。道德判斷力的核心是根據道德法則進行判斷。然而，盡管法則是客觀的，判斷卻是主觀的。康德并沒有說清楚判斷機制的客觀性，因此根據個體的解釋不同，可能會導致在判斷過程中的差異性，從而造成對于道德的理解各不一致。例如關于善意的謊言，也可以被理解為是一種權變，即有時應該撒謊，有時不應該撒謊，這種權變看上去是符合道德法則的。盡管可以根據批判哲學判定這一例證不符合康德的道德法則，但是我們無法阻止人們以這種方式去作出自己的主觀判斷。因此，即便康德的道德法則是普遍性的，是絕對命令，道德判斷力還是可以被變成形形色色的解釋。這就提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牢固樹立思想政治教育的標準意識，這個標準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同時，一定要警惕那些歪曲的解釋。例如有的人用西方的自由、平等觀念簡單對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的自由、平等，試圖偷梁換柱，誣陷我國正在走資本主義道路等等。道德判斷力是具體的，不是普世的，更不是不需要任何條件的。這是需要我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深入理解和把握的基本原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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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宇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