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社會經濟地位家庭農村留守兒童的學業成就

王欣欣+李九生

摘 ? 要：有研究表明，父母對孩子的教育期望、學習參與水平和學習動機都會影響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與學生的學業成就。農村留守兒童通常處于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家庭中，但留守兒童也可能獲得較好的學業成就。調查發現：較高的家庭教育期望及參與程度，對留守兒童的學業成就來說具有積極貢獻。但同時也應注意學習的內在價值，避免讓留守兒童的學習過分功利化。

關鍵詞：留守兒童 ? ?社會經濟地位 ? ?學習動機 ? ?教育期望

一、研究背景

社會轉型期，大量農民工來到城市，為城市發展帶來不竭動力;但各種原因使得他們的子女難以隨行上學及生活，子女留在農村老家成為留守兒童。留守兒童大多處于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家庭中，他們的父母受教育水平不高，父母的職業聲望較低，家庭收入也通常較少。研究表明，家庭SES對孩子的學業成就有一定影響。低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對兒童的語言發展、身體健康、情緒適應會產生消極影響，低社會經濟地位家庭的兒童在學業價值的評定上低于高經濟社會地位家庭的兒童，且他們難以積極的態度投入到學習中。家庭SES與學生學業成就之間的關系非常復雜，受多種中介因素影響，父母的教育期望、學習的參與水平和學生的學習動機等，都與學生學業成就有直接關系;但家庭SES并非直接影響學生的學業成就，有些家庭SES較低的學生也能取得良好的學業成就（SES指學生家庭經濟在社會地位中的指數）。

筆者通過江西省某小學的田野調查發現，部分貧困家庭的留守兒童學習態度積極，學習上能取得好成績，這與他們的學習動機、家長及監護人的教育期望及學習參與程度密切相關。本文基于一個隔代監護留守兒童家庭訪談資料，擬對留守兒童的學習動機，家長、在家監護人的教育期望和對孩子教育的參與程度進行分析，以考察低社會經濟地位家庭的留守兒童是如何獲得良好學業成績的。

二、研究設計

1.研究方法與思路

以往對留守兒童的研究多采用量化方法，而缺少對其家庭微觀層面的探討。本研究采用深度訪談和觀察法，試圖對留守兒童生活及學習微觀層面進行分析。筆者于2015年4月至6月在江西省X市某鄉進行田野工作，通過半結構式訪談，對留守兒童的監護情況、學業成績、生活狀況等方面進行調查，獲得大量一手資料并對其進行整理，嘗試對留守兒童的學習動機、家長的教育期望和學習參與情況作較為完整的描述和分析。

2.研究資料的獲得

受訪家庭L家是由小學副校長和班主任推薦的，訪談于2015年6月上旬在L家進行，時長90分鐘，正式錄音時間為60分鐘。訪談中的方言和俗語以正文注釋的形式呈現。

L家庭十分貧困，媽媽離家而去，父親外出打工，家里只有爺爺奶奶及L的哥哥。L今年10歲（實歲），身材瘦小，上四年級，期中考試考了第二名;性格比較內向，說話的聲音極細弱，患有血管瘤，但無錢醫治。奶奶N今年60歲（實歲），上過三年小學，和老伴在家務農，共種十畝花生。N比較健談，思維清晰，對受訪問題能夠一一作答。L父初中學歷，在W市一家制鞋廠打工，一年之中大約六個月有活干，每月工資兩三千，每年共給N五六千元照顧兩個孩子，除去基本生活開銷和學雜費用，沒有余錢。可以看出，L家是非常貧困的。

三、分析

1.留守兒童的學習動機

學習成就動機主要由認知內驅力、自我提高內驅力和附屬內驅力三方面內驅力構成，認知內驅力以好奇心、求知欲和探究欲為基礎，目標指向學習本身;自我提高內驅力是為了贏得名次或等級、自尊與地位而進行學習，其目標并不是學習本身，而是將學習看作贏得地位和自尊心的根源;附屬內驅力則是為了獲得教師、家長的贊許或認可而努力學習，學習目標主要指向學習成績，分數高低決定著從師長那里獲得的贊許。其中，認知內驅力發展成為內部學習動機，而自我提高內驅力和附屬內驅力則發展成為外部學習動機。

通過和L的對話，可以看出L的動機主要是外部學習動機。在L的觀念里，一方面他認為讀好書就意味著能賺大錢，而賺了大錢就代表著自己家庭地位的提升，自己的奶奶便可以“不再被人欺負”。小小年紀的L已經懂得體諒大人的不易，而將好好學習看作贏得家庭尊嚴和地位的手段（自我提高內驅力）。另一方面，L又覺得考好了就會得到大人的贊揚和獎勵，且全家都很開心，而考不好則會招來打罵。因此，L選擇更加用功讀書，以期得到長輩們的贊許和褒獎（附屬內驅力）。然而，在和L的對話中，L并沒有表達出對學習的熱愛，學習對于L來說，不是目的本身，而是達到其目的的手段。雖然外部學習動機能在特定的情景中促進學生的學習，但它很難成為持久的學習動力，也難以使學生形成積極的學習態度;而內部學習動機對學生學習的影響更直接、更經常、更持久、更活躍。

2.家庭教育期望

家庭教育期望表現為父母對孩子學習的介入程度和孩子的學習動機，進而影響孩子的學習成績。一般而言家庭教育期望和家庭SES水平存在一致關系，家庭SES水平高的父母對孩子的教育期望也較高。然而通過和N的對話可以了解到，在這個低社會經濟地位的家庭里，對于孩子的教育期望并不低。

我：您最看重孩子的哪個方面？

N：只要他們一直好好讀書，別的什么（農活及家務活）都不會指望他們做，幫得動就幫，幫不動就算了。我自己沒什么本事，希望他們不要像我這樣，讀了書才能過上好日子，給爺爺奶奶和爸爸爭口氣。

我：孩子的生理衛生和平時的心情您注意到了嗎？

N：沒有。

中國素來有尊重教育的傳統，因此在各個社會階層的家庭中都可能出現較高的教育期望，從而導致存在于西方文化背景里的“教育期望的社會階層差異論”成為不確定因素。N對L的教育期望不僅受到了中國尊重教育的傳統影響，還存在一定功利性。中國社會的傳統價值觀對于教育的重視是著眼于教育的外在效應，家庭希望子女接受良好教育以光耀門楣。好好讀書，不僅是為了讓這個家庭將來能過上好日子，能在與同村人的比較中贏回面子，更多還是為了讓孩子生活過得更好而不用跟自己一樣吃苦。因此，家庭對于L的教育期望很高。N的教育期望和教育方式強烈地影響了L的學習動機。與之相對應的則是N對L其他方面的忽視。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身體、心理發展與學業的發展同等重要。但是N由于生活負擔重，無暇顧及孩子的心理狀況;家庭條件差，相關知識的缺乏使N難以顧及L的身體和心理發展，因而只是對L進行“好好讀書”的監督引導。

3.家長參與

父母全面參與兒童在家里與學校配合協同教育，這對于學校、父母特別是兒童的發展來說有著重要的意義。但低社會經濟地位家庭的父母很難全程參與到孩子的教育中來，外出務工給家長參與孩子的成長帶來了時空上的阻隔。在這種情況下，另一種參與模式應運而生，即孩子的實際監護人代替父母完成一部分家長參與，孩子的父母則通過各種通信工具來參與孩子的教育過程。N代替L的父親為L提供基本的生活照料和學習輔導，L的父親會在工作之余通過電話遠程參與到L的教育。

N：（L父）每次打電話都會問孩子學習。考好了就表揚，考差了就會罵他。問得最多的就是讀書，別的都不問。要我多買些補品給孩子吃。營養要跟上才能讀好書。

外出務工的父母最關心的便是孩子的學習成績。L的父親就是通過電話來掌握孩子平時的基本生活狀況和學習成績，并通過適時的表揚和懲戒來激勵孩子努力學習。爺爺奶奶和父親共同的參與對L的學習動機和學習成績也起到了促進作用。在隔代監護家庭中，這種“監護人——外出務工父母共同參與”的參與模式，對留守兒童的學業成就帶來了積極影響。

四、結論與討論

一是社會經濟地位并不直接對留守兒童的學業成就產生影響，而是通過家庭教育期望、留守兒童學習動機等中介機制產生影響。其中，家庭教育期望作為家庭影響代際流動的重要變量，影響著留守兒童的學習動機和家長對教育的參與程度。有些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家庭，通過密切參與留守兒童的學習，強化其學習動機，也能使留守兒童保持較好的學業成績。因此，作為留守兒童的監護人和家長，要重視家庭教育期望，同時還要強化參與程度。即使父母外出務工不能留在家中，也要通過各種方式關注并支持子女的生活和學習;而留守兒童的監護人要發揮其家長作用，為留守兒童的生活和學習提供監督、支持和幫助。

二是雖然學習是孩子成長發展中的重要部分，但孩子的成長并不僅限于此。在對留守兒童的教育中，不應只關注孩子的學習成績，還應當關注孩子的身體和心理發展。但是在大多數留守兒童家庭中，身體和心理的發展被忽視了，不僅因他們的家庭社會經濟地位低缺乏相應的能力，還因為大多數監護人和家長沒有相應的理念。這些都給孩子的身體和心理健康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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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