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安潮
演創協力同輝 “絲路”主題盡顯—評民樂經典作品音樂會《從長安到羅馬》
Actors and framers' effort make "the Silk Road" theme shine—— comment of "From Chang'an to Roma", the classic folk music concert
文/王安潮

“第三屆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中,在西安音樂廳舉行的名為《從長安到羅馬》的音樂會吸引了民樂迷的關注。它是西安音樂學院民樂系以經典民族器樂的各種組合的精彩演繹,博得了在場專家與千余名民樂迷們的熱情掌聲,也將持續半月的藝術節劃上了圓滿的句號。此次展演的11部作品均為民樂系創作首演的代表作,已經在既往獲得了業內外人事的廣泛好評,多是1955年春建團的西安音樂學院民族管弦樂團的保留曲目,常演曲目,也是“長安樂派”得以在國內外產生廣泛影響力的創作與表演之顯現,是民樂系在上個世紀50年代開創的演奏與創作并重的學科發展模式的結晶。
音樂會給人的第一感受是演奏技藝精湛,音樂會除了小合奏《秦韻》外,其它十部作品均為獨奏與不同編制樂隊的形式,這就使獨奏者的技藝水平得到了較好的展現,趙遜的塤、魏月明與李婉的箏、唐進的揚琴、呼延梅文與牛苗苗的二胡、高純華的竹笛、任暢的琵琶、王慧與宋楠的中阮、楊會青的嗩吶等演奏,既突出了樂器本身的技術技巧,展現了這些樂器現代化進程中的傳統與現代技藝的繼承與發展,又新探了新作品所需要的新的表現手段手法,尤其加強了現代審美的炫技感,引發了觀眾的興致。

高純華吹奏的《秦川抒懷》(馬迪曲)突出了竹笛吹奏中用氣的細膩,他在吐、滑等技巧上,在斷奏、連奏的處理中,既運用了秦地民間竹笛演奏的“土”法,突出了作品中的“煙火味”,也較好地結合現代竹笛演奏藝術中的“新”技,突出了新作中的“市民氣”。牛苗苗演奏《曲江吟》依據“散—慢—中—快—散”的結構邏輯,將作品中“吟”字進行了鋪敘有序地表現,其演奏弓法合理,運弓流暢,將秦聲腔韻進行了從凄婉到激越的吟唱。任暢演奏的《渭水情》在彈、挑的基礎加入推、拉、吟、揉、打、帶等技法,表現出旋律中的細膩委婉之處,展現了關中風情的別樣風格,純樸而厚重的音樂空間。王慧的中阮與宋楠的柳琴共同演繹的《絲路駝鈴》以兩種不同的音色表現了“絲路”中的蒼涼與清靈,將樂曲中新疆民間音樂所表現的蒼茫之路上商旅駝鈴的壯麗景象。楊會青嗩吶演奏的《關中情》以充沛的氣息、明亮的音色表現了淳樸、豪爽的北方嗩吶風格,挖掘了關中秦腔等民間音樂或細膩或豪放的音樂情趣。李婉演奏的《云裳訴》以樂曲的多主題音樂為依托,在展現“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古樸意境基礎上,以壓、按、揉、滾、拂等演奏技法,表現了時而清幽哀怨、如泣如訴,時而鏗鏘有力,乖張吶喊的豐富音樂空間,音樂表現淋漓酣暢而又耐人尋味。呼延梅文演奏的《蘭花花敘事曲》在“藍花花”音樂主題不同出現中運用演奏方式和力度的變化而營造了豐富的拉弦樂音色,配合了敘事曲的結構邏輯而展現了蘭花花的人生不幸以及她沖破封建禮教、爭取婚姻自由的堅強性格,演奏者精湛的技藝展現了作品的情感線索,也引來了觀眾爆棚的喝彩。
其他的彈撥樂、拉弦樂等方面的演奏,也都注意了作品中所探索的古今技法融合,并將其所延伸開來的表演技藝在吟揉彈挑間,予以了西北民間風格凸顯,音樂會所意欲展現的思路沿線的風俗民情盡顯。
音樂會給人的另一感受是曲目豐富,創作風格明確,緊抓地域性征,結合現代技法,將西北音樂發展推向縱深。這些作品時間跨度大,音樂風格多變,展現了“長安樂派”探索的創作線索。
創作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民樂小合奏《秦韻》(張曉峰、王方亮曲)以“碗碗腔”、“秦腔”、“迷胡”等關中地區最具有特色的民間音調為素材,它精致、簡潔的曲風使其獲得1991年的全國民樂作品展播比賽一等獎,是“長安樂派”探索的現代合奏樂中的代表性作品。同樣取材于關中戲曲音樂素材而創作的塤獨奏曲《風竹》(劉寬忍曲),發揮了低徊宛轉的“哭音”音階的特色,流暢的旋律線條展現了風吹竹過程中產生的自然形態的影響,以此表現曲作者對家鄉的風物的贊美與眷戀。如果說這兩首作品意在表現“絲綢之路”起點長安的話,作于2010年的箏曲《大漠行》(魏軍曲)則是沿著“絲路”西行的圖景描繪,西域音調與節奏的運用,再配以打擊樂,從而展現了某些帶有中亞地區的音樂風格特征此曲寫,詞曲獲得2011年陜西省首屆民族器樂新作品二等獎。融合之地的“絲綢之路”上總少不了“外鄉人”的參與及其創舉,東北民間藝人趙殿學以同名學堂樂歌《蘇武牧羊》改編而成的揚琴獨奏曲,就是將“絲綢之路”上傳入的中亞樂器揚琴進行的中西融會,它經王沂甫編曲、王寒融入簫伴奏的編配,現已成為小型揚琴曲中的代表作之一。《蘇武牧羊》的主題音調經揚琴特有演奏法的變奏,使其賦予了描繪蘇武出使西域及不辱名節的十九年堅守。二胡曲《曲江吟》(魯日融曲)是一首較大型的作品,魯先生說它是用關中秦音創作的,淺吟低唱的曲調具有浪漫主義手情韻,它是“秦派二胡”的代表作作品。笛曲《秦川抒懷》是馬迪的代表作,其中的關中戲曲音樂及激越豪爽的西北音調,展現了作者對八百里秦川的抒懷與贊美。
上半場的這些作品是在小樂隊或單個樂器伴奏完成的,體現出精致、小巧的音樂情趣,下半場由大型民族管弦樂團伴奏的五部協奏曲則較好地展現出大開大合的秦音氣勢。西北琵琶演奏家中的杰出代表任鴻翔以秦腔牌子曲《永壽庵》為素材創作而成的琵琶曲《渭水情》展現了渭水河畔的風物鄉情,寧勇以依托唐代詩人張籍《涼州詞》意境并結合新疆歌舞樂素材創作而成的中阮曲《絲路駝鈴》展現的是古“絲路”上的蒼涼與清越駝鈴之聲,周煜國以自己的箏曲《鄉韻》發展而成的《云裳訴》以關中音調為素材,帶有李白《清平調》詩意的古風雅韻,關銘根據民歌曲調《蘭花花》發展而成的《蘭花花敘事曲》是最具陜北風情之作,它奔放爽直的音調將“絲綢之路”的音樂大氣、恢弘之氣盡情地生發開來。
這些作品具有的西北旋律的鮮明指向性,將“絲綢之路”的音樂文化進行了現代情味的表達,符合于當下審美情趣,也較好地展現出居于“絲綢之路”起點的古城音樂家們以古抒懷,寄情“一帶一路”文化建設的豪情與雅趣。
音樂會在西北民間音樂韻味的表現上恰到、深入,不僅止于外在的形似,而是在吟揉之中注意到大小二度音程中的地方音樂性征,是?#4、??7,也就是關中戲曲等民間音樂中的“哭音”與“歡音”特性,有學者將其名之曰“中立音”,這是“絲路”音樂文化形態表現在音階上的特色之處,表演將其附麗于物化形態的旋律線條之上,從而實現了地域性音樂性格的鮮明指向,對其表現是西北樂人“局內人”之優勢所在,音樂會中的相關作品中的這些部分的表現可謂之恰到好處。
而在“長安樂派”的發展布局上,音樂會中的推動表現令人贊嘆,它不僅突出了創作對于樂派的基礎性構建之功,尤其是大量地方性音樂素材之選,集中的西北審美取向的融入;并從演奏的細節之處進一步深挖,將二度創作發展至善,從外在感官刺激上將觀眾拉入到“絲路”沿線的文化場境之中。在深入貫徹“絲路”藝術大發展策略表現語境的同時,也將藝術節平臺所意欲展現的精品展演之路凸顯出來。
音樂會稍顯值得商榷之處的是音樂會的標題《從長安到羅馬》,它易于引發人的誤解,筆者近旁的一個樂迷就在問:“音樂會中有羅馬音樂嗎?”其實,音樂會主要是以關中題材的音樂為主,少量衍及陜北及的有甘肅、新疆等地素材,并沒有涉及到中亞,更沒有觸及到歐洲羅馬諸地的音樂作品。這種標題是音樂會策劃者貪大求奇的“刷標題”心理之顯現。而對新近的、按照現代音樂技法創作的那部分西北民樂作品音樂會則沒有涉及!而這恰是“一帶一路”文化景觀中需要的探索之作,也最能彰顯多元融會的藝術境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