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2014年基金項目《當代文學敘事中的性別文化研究》系列成果之一,項目編號為2014SJD318。
摘 要:當代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被譽為“短篇小說家中少見的奇才”,作有短篇小說集《寂寞的十七歲》、《臺北人》、《紐約客》,散文集《驀然回首》,長篇小說《孽子》等。他的短篇小說達到了中國現代短篇小說創作的高峰。作品中,他直奔人物和人性的主題,用其藝術的神來之筆塑造了一系列個性鮮明、生動逼真、深入人心的女性形象。作為一名男性作者,他塑造女性形象融入了自身的情感體悟和對人生的理解才產生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關鍵詞:白先勇;女性形象;悲劇命運
作者簡介:王欣(1985.2-),女,江蘇南京人,碩士學歷,講師,研究方向:戲劇影視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5-0-01
一、浮華變遷訴痛楚
“月余間,生離死別,一時嘗盡,人生憂患,自此開始。”如白先勇先生自己所說,婦女是他挖不盡的寶藏。百樂門的高級舞女尹雪艷、豪門妻妾藍田玉和蔣碧月、風塵艷女金大班、雍容貴婦錢、華夫人、雜役仆傭玉卿嫂等。這些不同層次的女性被他刻畫的準確細膩,“白先勇把她們置于一個他需要仰視的地位, 這既是一種贊美,卻又是一種排斥和拒絕。她們的世界陽光太強烈,白先勇覺得自己難以走進這個世界。他一方面用自己的筆去贊美她們,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一種情緒讓他 遠離她們。這是一種很自然的情緒,這種情緒來自白先勇生命中的自然屬性。他沒有選擇的權力,他只有坦誠地接受。”所以才有人說,“他寫女人,遠比寫男人,更細膩、更生動。”
以《臺北人》中的永遠的尹雪艷為例,她是一個上海舊夢符號和象征,任憑世事變遷,尹雪艷永遠是尹雪艷。她沉睡于奢靡的上海一代人的舊夢之中,揮之不去,每個人都在這場夢中去尋找身份的認同和想象。她美得驚艷、高冷,作品中那個為之許諾“用金條兒”做天梯爬上云端摘月牙兒的先生,卻在為完成把尹雪艷“牽回家”的金錢奮斗途中犧牲落馬,而雪艷也只是為其停業一天,該繼續的風流與嫵媚依舊在百樂門大放光彩,尹小姐的“冷”還體現在當為其拋妻棄女的洪處長破產之際,她帶走嫁妝與名廚和兩名蘇州姨娘,轉身離去,而作者卻在文中這樣描述道:還是有良心的,只帶走了自己的嫁妝,一名廚師與兩名蘇州姨娘。這里,本人覺得作者是在諷刺尹小姐,如果其真的有“良心”,怎會在洪處長破產時毅然離去?!沒有絲毫的掙扎,就這么淡淡的走了,沒有難過,沒有留戀,人性的冷漠就此可見一斑。
尹雪艷是冷艷的也是隱忍的。當她風生生水起時,女人們稱她為“煞星兒”;當其靠山遭厄運時,便嘆氣煞氣重的娘兒們到底沾惹不得,輕者家敗,重者人亡。可是,在這股誹言中,尹雪艷依舊“不老”地活著,沒有被誹言擊倒,任命運怎樣湊巧地帶走與她相好的男人們,她卻也只是禮貌性地停業一天或是鞠一躬,或許在她的心里,這些追求者都未曾真正住進過內心;也或許,她早就明白,在這看似繁華的上流群里,沒有真正的愛情。所以,在這風流歲月里,她也只能依附于男人們,沒了個王貴生,還有個洪處長,沒了個洪處長,還有個徐壯圖,沒了個徐壯圖,還有后來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夠從她哪里得到想自己的欲望,而尹雪艷在滿足了這些人欲望的同時,也將他們和自己引向了災難,她就這樣周而復始始而復周的繼續自己的看不到盡頭的生活。在尹雪艷的命運的描述中,飽含了白先勇對女性的命運的認知和憐憫,這種共情一直都彌漫和充盈在其作品之中。
二、絕望抗爭盡蒼涼
白先勇作品中塑造的女性角色往往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束縛,極少能有個人的選擇和對命運的抗爭能力。從金大奶奶中我們能夠看到一個漸漸老去蒙受了欺辱與悲慟,被剝奪的痛徹心扉的女性悲劇形象。選擇在金先生的婚禮當天自殺死亡成了她唯一的絕然無力的抗爭方式。這種被命運所決定的死亡方式帶有了極大的悲情色彩。這種絕然抗拒的方式在白先勇筆下的玉卿嫂身上也體現的淋淋盡致,本是個體面人家的少奶奶,丈夫離世,家道中落,落為奶媽。她本漂亮俊秀,舉手投足間得體有韻味。看似純凈的外表下卻有著畸形的情愛。她戀著患有肺病的慶生,為了這個男人玉卿嫂省吃儉用,將賺來的積蓄全部用來給慶生看病,懷著有同他結婚的心愿。但是慶生在玉卿嫂的愛情面前給了她致命的一擊,愛上了戲子金燕飛,玉卿嫂試圖挽回未果,無奈之下刺死了心愛的慶生,也結束了自己。同樣在《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中,作為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一名舞女,金大班的遭遇也扭曲了她的性格和形成了她的悲劇命運,無論是上海的百樂門還是臺北的夜巴黎,金大班所面對的是一個污濁的充滿與舞女們爭風吃醋對經理趨炎附勢的環境,但是在真實的情感世界里,她善良溫婉,心中有真愛,即便這樣她也無法擺脫現實的桎梏,也抵不過命運和社會身份的限定,無力的掙扎,終是走出悲劇命運的泥淖。她的愛情最終如泡影一樣的幻滅。身份的尷尬和擺脫不掉的生存環境讓經歷的愛情的折磨后金大班原本溫順可人的性格變得潑辣粗俗,也導致了她悲劇命運的必然性。
這些人物的塑造上白先勇抓住了女性在情感創傷和婚姻上的缺陷,這些都是致命的傷。女人一旦在愛情上迷失了自己其自我的生存空間就會越來越小,最后完全喪失自己,成為了男性的附屬。在白先勇的筆下女性的悲劇命運是來自不可抗拒的歷史宿命。
無論是《嫡仙記》中的抗爭無力的李彤,還是《一把青》中最終妥協的朱青,或是《游園驚夢》中命運流轉的錢夫人。這些經歷了抗爭最終絕望的女性們都應了作者認定的悲劇命運,抗爭后的妥協,妥協后的絕望,道不盡的蒼涼。白先勇給予了筆下美麗凄婉的女性深切的同情與悲憫,飽含了亙古的感傷和無奈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