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男 (哈爾濱體育學院體育人文系 150000)
?
孔子與柏拉圖音樂美學思想之比較
劉曉男(哈爾濱體育學院體育人文系150000)
摘要:孔子與柏拉圖的美學都對音樂這一藝術給予了高度關注,都注重音樂在社會生活中的重要影響。孔子更加注重以美善統一的標準衡量音樂,體現了中國古典美學注重文藝的“言志抒情”功能的特點。柏拉圖更加注重音樂對現實的摹仿以及對道德的表現,體現了西方美學注重文藝的摹仿功能的特點。
關鍵詞:孔子;柏拉圖;音樂美學
在孔子和柏拉圖的美學中,二者都對音樂做了大量的論述,他們都認識到音樂與人類有著緊密的聯系,對人有著重要的作用和價值。他們在各自哲學思想的基礎上對音樂的本質以及音樂的社會功用等問題進行了闡釋。比較二者音樂觀的異同,將有助于我們更好地了解孔子和柏拉圖文藝思想的差異。
從孔子留下的對于音樂的論述中,我們不難看出,在孔子看來,音樂是人類心靈的顯現,具有抒情的性質,外在事物因有與人相感之情、表達善的內容而存在于藝術中。《論語·八佾》曰:“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1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韶》是歌頌舜的音樂,而《武》是歌頌武王的音樂。孔子理想中的先王是堯舜,理想中的政治是其推行的“揖讓”政治。《韶》樂表達了天下為公、太平之治和大同之道的內容,所以在審美上是“盡美”的,在道德倫理上也是“盡善”的;而周武王是以武力定天下的,盡管音樂上已經“盡美”,但內容上卻并非表現“至德”,所以未“盡善”。只有像《韶》樂這樣的雅樂才能將人的情感引入道德之路,才是孔子所推崇的。而對于發乎情不能止乎禮的“鄭衛之音”卻予以排斥。
音樂在古希臘語中用“Mousike”來表示,與我們今天對音樂的定義完全不同,應該說范圍更廣。這個詞最初的意思是“繆斯的職責”,而繆斯們專司詩歌樂舞各種藝術,所以這個詞在當時就包括了詩歌樂舞等各種藝術在內。可見,在樂與詩歌、舞蹈一體這一問題上,孔子和柏拉圖是能夠達成共識的。但是,音樂的本質究竟是心靈的顯現,還是對客觀世界的摹仿,自古以來,東西方對這個問題就頗有爭議。柏拉圖繼承了古希臘傳統的摹仿說,認為自荷馬以來,所有詩人都是美德或事物影像的摹仿者,他主張音樂等藝術是對自然、道德的摹仿,而非人的情感的自然流露。
從二者及其弟子留下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發現,孔子的音樂思想注重美和善的結合,認為文藝既是對人的心靈的顯現,具有抒情性質,同時又表達善的內容;而柏拉圖也注重文藝的功用,但是他把真放在藝術表現的首位,認為文藝是對客觀世界的再現。
春秋時期,代表奴隸制鼎盛時期的周王室日漸衰微,隨同奴隸制的瓦解,新興的地主階級的產生,統治者賴以維護統治秩序的禮制,已處于動搖和崩潰的邊緣,人們對舊的禮制由懷疑態度轉而采取“越禮”的行動,出現了“禮崩樂壞”的局面。而在孔子心目中,周禮卻是最高的社會典范,聲稱“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2在孔子看來為,“復禮”,最重要的是使人們在內心情感上對“仁”有自覺的要求,而不是依靠外部的強制力量來實現。孔子找到了感化人心靈的鑰匙,那就是——音樂,并認為它足以打開通向“仁”的大門,認為除了在內容上加強“禮”的實際規范作用,還必須在思想和情感領域配合以“樂”的教育,他認識到“樂”可以使人相互和敬,“禮”“樂”結合,才能更好地維護奴隸制貴族的等級秩序,鞏固統治階級內部團結,進而更有效地統治百姓。“禮”為分而“樂”致和,因為“禮”“樂”均能致“仁”,故提倡樂,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孔子哲學中的核心思想——“仁”。關于“仁”,馮友蘭先生在其著作《中國哲學史》中解釋說:“仁者,即人之性情之真的及合禮的流露,而即本同情心以推己及人者也。”3“仁以同情心為本,故愛人為仁也。”4
柏拉圖也認為音樂能通過聽覺訴諸于心靈,對人格產生影響,認為節奏和樂調具有強烈的力量,能夠深入人的心靈。如果兒童從小就欣賞和學習柏拉圖心目中理想的音樂樣式,那么他的心靈就會因此而美化。長大以后就會歷練出一種敏捷地區分美、丑事物的能力,并且摒棄丑的東西,吸收一切美好的東西到自己的心靈,從而使自己的性格高尚。相反,如果接觸的盡是一些哀婉的、文弱的、柔緩的音樂,則會在人的心靈中滋長類似的情緒,這些都是不利于勇敢、健全的人格形成的。
音樂之所以能對人的心靈產生如此重要的影響,是因為音樂的節奏與人的心靈具有一種類似的構造和秩序,即和諧。關于音樂的和諧,柏拉圖秉承的是畢達哥拉斯學派的觀點,畢達哥拉斯學派發現了音樂中的數量比例關系,得出“音樂是對立因素的和諧統一”的觀點。所以音樂自有其結構的規律、秩序。在柏拉圖看來,人的身心也是一種和諧的統一體,其內部存在著支配人的運動和精神活動的秩序。既然音樂與人的心靈具有如此相似之處,那么音樂當然會對人產生這般或那般的影響。雖然柏拉圖竭力反對那種能給一般人帶來感官愉悅的音樂,但無論如何,他是認識到了人在欣賞音樂之時所產生的那種愉快、興奮之情的。
孔子不僅認識到了音樂對人格能夠產生深刻的影響,而且也認識到了音樂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并將其作為培養仁人君子的內容之一。孔子把“六藝”中的“樂”置于教育體系中的核心地位,認為音樂是修身治國之道,一個具有完備修養的人是不能缺少“樂”的,并把“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作為教育完成的全過程,把“成于樂”視為教育的終極成果。
柏拉圖由于認識到音樂的感化作用,也將其納入到他的城邦的教育體制當中。柏拉圖在《理想國》卷二開篇談到城邦的保衛者們的教育時說:“我們的教育制度應該怎樣呢?我們一向對于身體用體育,對于心靈用音樂。”5前者服務于人的愛智部分,后者服務于人的激情部分。柏拉圖把體育和音樂作為理想國中最重要的兩種教育科目,可見音樂在柏拉圖心目中的地位之重。在
《理想國》卷七中,他又提出,音樂是和體育相對的,音樂通過習慣教育理想國中的護衛者,通過體育與音樂學習的結合,既培養了理想國公民強健的體魄和頑強的毅力,又使人性情溫和、品格高尚。
在孔子看來,音樂與社會的政治生活有著密切的關系,“樂”能夠促進人際關系,使之處于依禮歸仁的狀態中,即所謂“樂和民聲”“樂者為同”。音樂在不知不覺中就會反映一個人、一個國家和一個時代的精神道德和情感狀態,所謂“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6“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7。
柏拉圖更是把音樂視為治國的重要工具。柏拉圖的音樂美學思想是與他的政治理想緊密聯系在一起的。為了給理想國培育品德高尚——理智、勇敢、節制、正義的良好公民,柏拉圖發現音樂是當時所有藝術中的最佳選擇,原因就在于音樂與人心的同構關系。由此,培養出了遵紀守法的公民,治國安邦才能有所保證。
孔子與柏拉圖的音樂思想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但由于二者的思想基礎和出發點都不盡相同,所以最終形成了各具特色的音樂觀。孔子音樂思想的基礎是他的仁學,植根于現實生活,將音樂作為促進人與社會和諧的手段,突出了藝術價值的獨特性;而柏拉圖關注的焦點是人的靈魂,他的思想基點源于遠離塵世的理念,所以他的音樂觀在現世生活中對人和生活的影響恐怕就不及孔子了。
注釋:
1.2.7.論語譯注[M].楊伯峻譯注.中華書局,1980:33,28,185.
3.4.馮友蘭.中國哲學史(上冊)[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60,60.
5.[古希臘]柏拉圖.文藝對話集[M].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21.
6.禮記·樂記[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西方文學與道德關系理論的邏輯探究和歷史批判”(12CZW010)。
作者簡介:
劉曉男,哈爾濱體育學院體育人文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文藝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