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空間：留自在原研哉海報設計中的應用

李園園

摘要：文章通過對原研具有代表性的“白”理念系列作品海報進行深一層的剖析和闡述，并結合自身的實際案例，辯證地論述出原研哉的設計理念為什么受到眾人青睞，以及他的理念所蘊含的深遠意義和重大影響。

關鍵詞：視覺傳達；海報設計；“白”設計理念；空

檢索：www.artdesign.org.cn

中圖分類號：JO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832（2016）05-0050-03

隨著科學技術與經濟文化的不斷發展，以平面設計為主的設計行業，對設計人員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日本平面設計大師原研哉所提出的“白”的設計理念，強烈的喚醒了物質的特性與我們內心深處的某種渴望。原研哉試圖把他的設計置于一種“空的容器”狀態，正如它是無，我們才可以想象它是一切。我想，設計的真諦便隱藏于此。那么“白”理念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理念，它為何有著如此強大的吸引力，又作何在海報中美妙的運用體現，讓大眾得以欣然接受并體驗到一種回歸生活的本質，這將是本課題主要探究的一個方向，也必將成為現代設計師值得深思熟慮的一個問題。

通過研究本課題，我們能夠清晰的了解到真正的生命居于白之中。首先，乳汁是白的。后嗣通過吮吸母親的乳汁得以生存于這個世界，而乳汁所流露的白就是乳白，新生命的誕生也就是從白開始的。其次，不管是什么顏色的物種下的蛋，我們都可以看見它是白色的。這讓我不禁想到，原來生命的原始形式就是白，但是它們急切的想要打破白來到這混沌的世界。所以說，白具有到達混沌相反一極的傾向。“白”在大混沌之中脫穎而出，它就像一張地圖，或一種形象體現。勢必要為世界繪制地圖，或生成形象體現，就是平面設計。我們將自己工作的原始形式想象白從混沌的灰中逃脫，并升至崇高的高度。原研哉就是本著這種態度，細微的觀察著身邊的事物，并發現了“白”?！鞍住边\用到原研哉各方面的設計中，而我所要探究的它在海報中的運用，特別是無印良品“地平線”系列海報，沒有任何一句廣告語，卻傳遞著“無印良品”的精神內涵。從中看出，原研哉的海報作品并不刻意的營造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而是把人的心吸引進去。正如他并不是在做設計，而是在生活。

一、海報設計概述

（一）海報簡介

海報這一名稱，最早起源于上海。舊時用于戲劇、電影等演出活動的招貼，作為宣傳畫來招來顧客的張貼物。海報流傳至今，其功能性不但沒被削弱，相較于電視、廣播、報刊這樣的宣傳媒體而言，卻愈發的受到人們的關注。一方面它作為傳播媒介的一種形態，是現代化視覺傳達的重要產物之一。另一方面，海報以大幅畫面、廣泛的內容、豐富的藝術表現形式、強烈的視覺遠視效果吸引著受眾，讓他們有跡可循，這意味著海報是一張充滿信息情報的紙。說它是一張充滿信息情報的紙，而構成它的三大要素無非就是圖形、文字、色彩。

海報的圖形并不只是單純的幾何元素和圖片，而是具有特定意義的象征性符號，它刻畫著與海報所要表達內容相符的信息。其次是文字，它在海報設計中起到了說明主題及內容的作用，但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文字通過形象化，賦予了它圖形化的特點，被意象化所產生的個性文字，提升了它在海報設計中的價值，但切記要注意設計文字時仍要保持文字的識別性。最后是顏色，不同的色相給人的情感感受不同，例如紅色讓人激動、藍色讓人沉靜、紫色讓人神秘③。而在一則海報的用色上，不能隨意，應追求其本質，發現與之相符合的色彩感受。

（二）海報設計“意境”

海報設計三要素讓海報能夠一目了然的呈現在人們眼前，這種“瞬間”的視覺藝術，大多因為海報放置在街頭、商場，而且有著明確的活動日期，所以時效性不長，要讓路過的人對它“一見傾心”，那海報的點睛之處必然是那份觸動人心的力量。首先在構圖上不宜復雜，因為信息量越少，人們記住的就越多，在寬松簡單的空間中，人們的想象力才能得以延伸。最為重要的是海報之中所帶有的“意境”，意境能夠牽動思緒，讓人有所聯想。清代學者曾經說過，一幅畫‘與其令人愛，不如使人思”。好的設計作品能夠引人入勝，喚醒人的想象力，當我們在那上面得到某種東西，我們就會在情感上被打動。正如原研哉的“白”，能夠引發人們無限想象。所謂的豐富其實—直蘊含在低調中。

二、關于“白”的設計理念

（一）白的發現

“白”字起源于人類頭骨的形狀。大概因為過去的人對白的形象來自于他們所看見的被遺棄在野外，任由風、雨、陽光漂凈的頭骨。所以，當我們在沙漠看到動物的骸骨或在沙灘上拾起貝殼時，我們都能感受到一絲生命的痕跡。漂白的頭骨與死亡相連，而奶和蛋的白又述說著生命的開始?！鞍住必灤┯谡麄€生命信息，它是一切生命的形式。如今，生命的無限律動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棕色，便成了混沌之灰。“熵”的出現揭示了混沌的本質，熵的最終點就是一個充滿巨大能量的混沌世界，而“白”就是熵的負極?，F實世界中，因為熵的存在，白總是被污染的，所以，“白”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它只存在于我們的感覺認知中。因此，我們一定不要試圖去尋找“白”，而是要去找一種感受白的方式。字打印出來是黑色的，并不是因為字本身黑，而是字在白紙上顯得更黑。同樣，日本國旗的圓也是因搭配白色的背景顯得更紅。當不存在的東西渴望存在，它會創造出比存在本身更強烈的存在感。這就是“白”，它不過只是一道痕跡，指向原本的標志而已。

（二）白與空

白在某些情況下可以當做“空”。白可以作為“無顏色”，轉化為不存在的形態。但空卻不能，空不代表什么都沒有或不存在。在很多情況下，空指的是一種狀態，等待著被填滿。對于創造性的頭腦，不會把多余的空白看做是多余的，而是一種等待，等待過渡之后的填充與內容。這可以看做是把創造性的力量注入了空之中?；蛘哒f“空”與白之間有著一種相互轉化的關系。什么都沒有，就像一個充滿了無限可能性的空容器，體現著容納一切的潛在力量，在這種空之中，有著溝通和傳達。在很多著名的藝術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白”與“空”及其多樣而有效的應用，這在中國南宋時期的水墨畫中就有著突出的表現，對結構不詳細的描繪，卻畫出了無盡的空，把圖像從紙上解放出來。這激發觀者的想象力和喚醒觀者的感覺。就像日本的國旗一樣，日本的國旗是白的，在其中心有一紅色圓。紅圓本無任何含義，但是人們的主觀卻能給他賦予上各種定義，名族，愛國，侵略，毀滅，希望，和平等。在白背景下的紅圓簡單而抽象，卻能被賦予各種形象。這樣一面白色、中央帶有一個紅圓旗子的符號，可以代表無數意義，對于解讀無所謂對錯。符號本身是從空開始的，它就不分好壞，如果一定要分的話，那也是把某種力量在特定情況中注于了其中。白中有“空”，空中有“白”，空與白是相互交織結合在一起的。

（三）作為設計理念的“白”

“白”不僅是一種顏色，“白”必須作為一種設計理念。它是一種令所有顏色從中脫離的顏色，同時它所蘊含的包容性又是無限的。我們在觀賞日本設計時，大多看不見多余的元素，都是以最本質最真實的狀態呈現在人眼前。正如原研哉在對某物進行設計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自然的使用顏色，這純粹源于他對所想要展現事物原本的模樣。當他置身于這種感覺，他意識到這是“白”所帶給他的指引，也讓他發現了“白”。當今的設計師只將“新東西”視為倉Ⅱ造，但從原研哉的《白》一書中領會到，所謂的創造其實就是努力保持事物本來的面貌意識。轉化的力量不是什么新的東西，自然就在不斷轉化著本身。要保持住美的東西需要很大的能量與連續性。在看到這段措辭的時候，我被深深的震驚住。隨著時光流逝，事物的本來面貌不就是最難保持的嗎？而能保持住事物的原本面貌就算是一種創新，豐富的設計—直蘊含在低調中。這就是“白”，用最初的狀態勾起人類無限想象，當我們獲得了“白”的某種聯系時，世界所發出的光更亮了，投下的影也更深了。

三、解析“白”理念在海報設計中的應用

眾所周知，原研哉的設計在全球越來越備受關注，而他所參與的設計領域也是紛繁復雜。其中，他從田中一光那里經手的日本雜貨品牌“無印良品”，已得到許多人的青睞。無印良品以反對消費社會的理念誕生于1980年，致力于挖掘品牌本身的價值，展現以“素”為主旨的審美觀。日本人往往能于樸素、簡潔中發現強大的美。自古以來，他們就認為一把剪刀不光注入了能工巧匠的靈魂，同時還住著神明。因此即便是不起眼的東西，也會珍視使用。出于這些微小的細節，我們都能體會到日本人善于發現真、善、美的心理。然而，原研哉能發現“白”，大概也是源于這個民族所帶給他的向心力。就“白”理念運用上，本文著重于探究分析平面廣告作品部分，所以，將以無印良品地平線海報系列作為代表作品分析。同時，也將融入自己的海報設計進行綜合性的分析闡述。

“白”作為一種設計理念，不僅在內涵上引導人到達某種精神狀態，喚起人的五感體驗，還在于它的“空”。前面曾提起白與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互轉化，在某些時候甚至可以把它們看成是一樣的。“白”如果是事物的本質，那么空就是構成本質的空間條件。有了這樣的先前條件，才能足夠透徹看清本質。無印良品宣傳海報，最先是由攝影家藤井保提出的地平線建議，一開始沒能讓原研哉覺得新穎，但也決定接受藤井的建議。他們搜索了世界上很多地方，為的只是找到一條完美的地平線。最后把目標鎖定在玻利維亞的烏尤尼—萬多平方公里鹽湖和蒙古大草原。那里是一條沒有“白”理念就無法接近的地平線，在那里容納著無印良品的未來。

（一）“空”的容器

在“無印良品”系列海報里，廣告本身并沒有呈現明確的商品信息，畫面被地平線一分為二，只留下天與地、無印良品四個字佇立地平線中央。這看似空無一物的版面上，卻容納著世間萬物。這樣說并不是沒有緣由，無印良品的崇拜者居多，而原因又個不相同。有些人是因為喜歡這樣素雅及簡約的風格，有些人則認為無印良品符合生產上的合理化，不鋪張浪費還能從中制造美，有些人又響應著無印合理低價的原則，而有些人卻是覺得無印良品的東西用習慣了，也十分經用。總之，這一切的廣告信息不應該只局限于單獨一面，原研哉的理想是試圖創造一個很大的容器，把它們都裝進去。所謂的傳播，并非是單方面讓受眾接受信息，而是啟動信息相互交換的過程。在明確觀點的基礎上，選擇一種清晰易懂的方式傳播給大眾。但并不是所有廣告都遵循這一法則。有時，我們把所要傳播的信息放置在空的容器里，而不是作為獨立的信息存在時，廣告因受眾本身的想象而產生意義。

（二）“白”的維度

地平線，作為天空與大地的交界線，既讓人感受到了天空的廣袤，又讓人感受到了大地的無垠，這天與地形成一個巨大的容器，包容萬物。畫面的右下角一位身穿紅色長袍的烏尤尼少女佇立在天地之間。一幅只有天、地、人的畫面構成了我們生活的全部。當我們沉浸在這優雅而純粹的美景時，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得到一種趨于極致的體驗，同時指引人類思索天與自然的天道關系。當設計師的心與整個世界相融合的時候，他的作品就會顯得平凡而脫俗。那空白的地方并不是毫無意義，大量的意義都在那空的空間中，作為一種重要的溝通層次，而“白”就居于這樣維度內。

四、“白”設計理念的影響及價值

（一）“白”的創造性

我們找不到“白”的具體存在，但是“白”卻又是真實存在的，“白”存在于我們的感覺認知中，我們不用去尋找，只需要用感覺去感受白。白是純凈、圣潔的表現，是一種信息表達，是一個指向本源的標志。白是嬌嫩、脆弱的，人們在不斷追尋白的過程中，白變得不再完美。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它更清晰的存在與我們的意識之中。白色是一種生命的痕跡，骨頭是白色的，乳汁是白色的，大多數的生命都與白色有著聯系。白從混沌中來，成為了一種信息，也是一種生命，正在不斷的成長與發展，創造著一個叉一個的新鮮生命。白在藝術領域中，運用是多方面的。除了表現在海報設計里，在雕塑、文學、舞蹈、美術、建筑等傳統藝術中都有著不同的表現。眾所周知，日本文化的根是中國。日本崇尚禪學，隨著中國的陶瓷流入到日本，日本自己的發展和對禪學的崇尚敬畏。給日本的茶道、花道、和服等帶來了長久的影響，以至于現在很容易在日本的生活中看見禪意的提現。白是簡單的，它樸實的視覺感受和美學精神有著很多的藝術追求者。簡單的元素或抽象的形式、難以言傳的美學精神，這都是簡單表達的基本特征。“白”不是一種顏色，它是簡單的創造。

（二）“白”的影響及價值

通過對“白”設計理念在海報設計中的研究，讓更多的設計者從中了解“白”的精神內涵與藝術特性。在設計的過程中，不應該只停留在追求海報的強烈視覺沖擊感中，更重要的是把自身的情感融入到設計之中，以一種最真實、最能喚起受眾內心渴望的力量來打動受眾，從而進行信息的相互轉換。簡單的說，“白”的存在就如一張空白的紙，當它在你眼前時，你不會因為它是白的而丟棄它，相反的是你想要下意識書寫點在那白紙之上?！鞍住本褪怯兄绱苏鸷扯鴱姶蟮镊攘Γ覀內ニ妓魉⒁I著一種具有跨時代意義的設計風潮。如今中國的設計正趨于追逐潮流設計的思想里，看到國外耳目一新的設計就不假思索模仿抄襲，難道我就是在為別人做設計？殊不知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值得我們提煉和傳承的設計元素有很多，我們何不把它轉化為自己的設計呢。原研哉曾經說過，文化只有具備原創性和本土性才會被人接受⑨。而“白”理念恰恰是汲取了日本、甚至亞洲的傳統文化養分，才得以立足于世界。他的設計理念正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人類的生活，指引我們發現本真、崇尚自由，追求美好。

在這個信息量爆棚的時代，時下的海報設計五花八門，且沒有一套完整的視覺系統和設計理念。受眾在與海報進行“交流”的過程中，造成了不必要的信息干擾，不但沒有減輕受眾直觀的知曉海報的內容，反而增加了他們眼球的疲勞程度。而今日本設計大師原研哉，他所創造的設計理念的“白”，無疑在平面設計作品中流露出最合理、最自然的狀態。我們難道看到那些艷麗的色彩和奇異的造型，這恰恰是流經歲月沉淀所想詮釋作品的內斂含義，賦予它們一種幽靜、空靈、深邃的意義所在。在這日益浮躁的時代里，原研哉依然能夠守住一顆寧靜的心，去發現“白”，并在設計浪潮中獨樹一幟，這對于提高整個社會的設計能力和審美意識至關重要。設計不是一種技能，而是捕捉事物本質的感覺能力和洞察能力。如果我們也能做到，則中國設計界迅速發展和提高將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