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衷主義理論下《黃帝內經》的英譯研究

汪順+陳雨晴+劉明

（1黑龍江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2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公共外語教研部，黑龍江哈爾濱，150040）

摘要：隨著中醫傳統醫學在世界范圍的廣泛傳播，越來越多的中醫典籍譯本相繼面世。作為中醫的奠基之作，《黃帝內經》已有12 個不同的英譯本。這些英譯本均有很多不能令人滿意之處，而目前學者們建議的各種翻譯理論也沒能解決這些問題。折衷主義理論已經成為包括英語教學方法在內的很多領域的指導理論，但在中醫翻譯領域尚無人深入探討。本文以折衷主義理論為指導，《黃帝內經》的兩個英譯本為例，從術語和語句的翻譯方法進行比較和分析，為《黃帝內經》以及其他中醫典籍英譯的優化提供一些理論指導。

關鍵詞：折衷主義 黃帝內經 中醫 翻譯

全球一體化帶來了經濟全球化，而經濟全球化會帶來文化全球化，各國文化間的溝通與融合，需要以翻譯為媒介。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要讓“中華文化走出去”，而翻譯對于“文化走出去”的作用不言而喻。作為承載著豐富的中國傳統醫學文化的典籍，其英譯及英譯研究對于實現“中華文化走出去”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據蘭鳳利及雷燕等人的研究，1925年至2011年期間，共出版了12個《黃帝內經》英譯版本，其中一半以上是外國研究者及外籍華人的譯作，這表明《內經》的英譯研究在國外得到了一定的重視，而國內相對較差。隨著研究的深入，《內經》翻譯研究的理論依托逐漸豐富，其英譯的研究重點也從題名、篇名、名詞術語的譯法發展到修辭格以及語篇。通過中國知網（CNKI）高級檢索，輸入“內經AND 翻譯”檢索主題，共檢索出274篇文獻，其中包括應用概念整合理論的論文3篇，圖式-映射理論的論文1篇，關聯翻譯理論的論文3篇，目的翻譯理論的論文5篇，功能翻譯理論的論文3篇，接受理論的論文2篇，生態翻譯學理論的論文6篇，模因論的論文4篇，解構主義理論的論文1篇，闡釋學理論的論文3篇以及文化翻譯理論的文獻2篇。翻譯學者們根據不同的理論指導，結合自己的翻譯實踐，提出不同的翻譯方法。然而，具體哪一種理論或哪幾種理論是否真正具有指導意義，學者們還沒有達成共識，似乎這些理論均不令人滿意，進而，掌握和不掌握這些理論的翻譯結果會不會明顯不同的研究尚無。事實上，《內經》在實際的翻譯操作中，都不是采用一種方法，而是按所譯文本靈活把握，多種翻譯方法綜合應用。本文通過李照國和威斯（Veith）英譯本的分析研究，探討折衷主義理論指導下《內經》的英譯。

一、折衷主義（Eclecticism）的概念界定及啟示

（一）折衷主義（Eclecticism）的概念界定

折衷主義是一種哲學術語，源于希臘文，意為“選擇的”“有選擇能力的”。后來，人們用這一術語來表示那些既認同某一學派的學說，又接受其他學派的某些觀點，表現出折衷主義特點的哲學家及其觀點。折衷一詞的英文是Eclectic，原意為選擇或挑選（tochoose， make a selection）。在中文釋義中有以下含義：擇善而取的，在各種不同的學說或方法中選擇似乎是最好的或最真實的；兼收并蓄的，不采取唯一的、單一的和獨家的解釋、學說或方法的。“折衷”加上主義以后的釋義則是采用折衷方法的理論或實踐；從各種不同的來源選擇學說或成分，選擇的標準是這些學說或成分的假定的效用或效力，通常是要把它們結合成令人滿意的或可以接受的風格、思想體系或整套實踐，亦指折衷主義的風格、思想體系或此類方法。

（二）折衷主義對中醫典籍翻譯的啟示

彼得·紐馬克曾經說過：“世界上沒有一勞永逸的翻譯。”一般文本的翻譯都不是采用單一的翻譯方法，而是幾種翻譯方法相結合。更何況《內經》的內容復雜，其所涉范疇極廣，借助一種翻譯方法難以解決所有問題。清末非常有影響力的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家、翻譯家和教育家嚴復在翻譯《天演論》的時候，將摘譯、改譯、編譯、述評等翻譯方法糅合在一起，力求根據國家的實際情況，服務于國家和人民，使中國人能夠理解和接受。嚴復是翻譯大家，能夠熟練應用各種翻譯方法，在翻譯過程中不自覺地融入“折衷主義”，納取各種翻譯方法之長。張斌將概念整合理論應用在《內經》的隱喻翻譯中，其實在概念整合的“組合”“完善”和“擴展”過程中，譯者隱性地運用著“折衷主義理論”，綜合各種翻譯方法進行整合、修飾和完善。再有，賈立平將關聯翻譯理論應用于《內經》的翻譯中，提出修辭格的英譯要還原原文，以讀者為中心以及聯系語境，因此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譯者不會拘泥于某一種方法，而是“折衷”考量各種翻譯方法，從而“隨文譯之”。折衷主義理論能夠從宏觀角度拓寬中醫翻譯工作者的翻譯思路，指導譯者針對不同內容采用不同的方法，優中選優。因此，折衷主義翻譯理論要逐漸從隱性轉變為顯性，進一步提高中醫典籍英譯的質量。

二、《黃帝內經》的主要翻譯方法

西方最早的翻譯理論家西塞羅提出的所謂“解釋員”式翻譯與“演說員”翻譯即為“直譯”與“意譯”的最初雛形。直譯是既保持原文內容，又保持原文形式的逐字逐句的對應翻譯，如“清熱”譯為“Clear heat”，“祛濕”譯為“dispeldamp”。意譯是指在翻譯中舍棄原文的表達形式，而盡可能地譯出原文的內在或本質含義，即只保持原文內容，不保持原文形式的翻譯方法。如“昔在黃帝，成而登天”，這里的登天即“登上王位”之意，故譯為“Huangdi ascended the kingdom when reaching the adulthood”，不能按字面譯作“ascend to heaven”。音譯法是以源語言的發音為依據，一般是按照詞語在源語中的發音在目的語中尋找與之發音相同或相近的語音進行替代的翻譯方法。中醫典籍中所特有的一些基本概念和術語常采用音譯法，主要是因為這類詞語反映的事物為我國文化所獨有，其在目的語文化中不存在，因而沒有直接對應的表達，如陰、陽、氣等。隨著《內經》翻譯的總體趨勢從歸化到異化的轉變，其翻譯方法也逐漸豐富起來，在直譯、意譯和音譯的基礎上添加了增譯法、釋譯法（夾注或腳注）、省譯法、改譯法、借用西醫詞匯等方法。

三、兩個《內經》英譯本的翻譯方法分析

（一）術語的翻譯

例1：余聞天為陽，地為陰。《素問·陰陽離合論篇》

釋義：我聽說天屬陽，地屬陰。

【李本】I have heard that the heavens pertain to Yang while the earth to Yin.

【威本】It is said that Heaven was created by Yang （the male principle of light and life）， and that Earth was createdby Yin（female principle of darkness and death）.

例2：四時陰陽，盡有經紀。《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

釋義：四時陰陽的變化，有它一定的規律。

【李本】（The changes of） Yin and Yang in the four seasons all follow certain rules.

【威本】No matter whether people are rebellious or obedient there is method and regularity in the workings of the four seasons and Yin and Yang.

例3：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

釋義：清陽從腠理發散出去，濁陰從五臟流走。

【李本】The Lucid-Yang permeates through Couli （muscular interstices） while the Turbid-Yinenters the Five Zang-Organs.

【威本】Yang， the element of light， originates in the pores. Yin， the element ofdarkness，moves within the five viscera.

【分析】例1中的“陰陽”是哲學概念上的陰陽，李照國將陰、陽音譯為“Yin”“Yang”，威斯通過音譯加釋譯的方法解釋陰陽的含義。“陰陽”已經成為一對具有抽象模糊意義的概念，不管用英文如何解釋，都無法準確傳達源語的含義。然而隨著中醫文化在西方的滲透，他們也逐漸接納了音譯“Yin”“Yang”。因此，可以直接音譯。例2中“陰陽”是指四時中陰陽的變化，李照國同時采用音譯法和增譯法，將“四時陰陽”譯為“（The changes of） Yin and Yang in the four seasons”，補充了原文未見其詞而含其義的信息，便于讀者理解。而威斯采用音譯法，將所屬關系的“四時陰陽”翻譯為并列關系“Yin and Yang”。例3中李照國和威斯均音譯“陰”“陽”，威斯譯本采用意譯法給出了具體的解釋，那個時代西方人還沒有完全理解“陰陽”的概念，所以采用釋譯法在不同的語境下添加不同的解釋。通過以上譯例可知，對于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李照國以音譯法（如例1和例3）為主，以增譯法（如例2）為輔，傳達出了原文內涵；威斯均采用音譯法，并且在音譯之后，輔以不同語境下的解釋（例1和例3）。可見李照國和威斯在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方法上不同，他們根據內容擇善而取，體現出了折衷主義。

（二）語句翻譯

例6：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素問·上古天真論》

釋義：當女子14歲時，天癸產生，任脈暢通，沖脈氣血旺盛，月經按時來潮，具備了生育子女的能力。

【李本】At the age of fourteen， Tiangui begins to appear， Renmai （Conception Vessel） and Chongmai （Thoroughfare Vessel） are vigorous in function. Then she begins to have menstruation and is able to conceive a baby.

【威本】When she reaches her fourteenth year， she begins to menstruate and is able to become pregnant and the movement in the great thoroughfare pulse is strong. Menstruation comes at regular times， thus the girl is able to give birth to a child.

【分析】該句中5個小短句的翻譯不是采用一種方法。李照國將“二七而天癸至”翻譯為“At the age of fourteen， Tiangui begins to appear”。如果把這句話回譯成漢語，他的意思是在14歲的時候，天癸開始出現，14歲是二七（兩個七）的意思，二七的直譯應該是two sevens；“天癸至”的意思是“天癸到來”，直譯應為“Tiangui arrives”，所以李本對這句話的翻譯屬于意譯。“任脈通，太沖脈盛”的翻譯，李照國意譯為“Renmai （Conception Vessel） and Chongmai （Thoroughfare Vessel） are vigorous in function”，即“任脈和沖脈功能活躍”的意思，也是意譯。“月事以時下，故有子”譯為“Then she begins to have menstruation and is able to conceive a baby”，增譯了“then”來銜接上文；同時，李本又曾譯了“she”。因為漢語原文這部分隱含了主語（體現了漢語是主體顯著地語言），而在英譯時每句話都必須有主語（英語是主語顯著地語言），所以，李本將主語恰當地填補上去。故有子被譯成“is able to conceive a baby”， 即“具備生育的能力”，屬直譯。

如果把威斯的翻譯回譯成漢語，整個段落的意思是：“當她到了14歲的時候，她就開始有月經，并且有能力懷孕，此時太沖脈的運動強盛，月經按時來潮，女孩便能生子。”可見其中的“the movement in the great thoroughfare pulse is strong”和“Menstruation comes at regular times”部分為直譯，其他多為意譯。她沒有直譯“任脈通”，也沒有直譯“天癸至”，可能因為她認為“任脈”和“天癸”很難被人們理解，直譯只會使讀者對文章不理解，所以她把這部分翻譯成“she begins to menstruate and is able to become pregnant.”本人可能本打算意譯，實為改譯。可能是因為她覺得“天癸至”和月經的到來有直接關系，而“任脈通”中的“任”又在古漢語中通“妊”，所以如此譯法。

從上述譯例中可以看出，李照國和威斯在語句的翻譯上，用了很多翻譯方法。

四、結論

折衷主義已存在于多個領域。比如，18世紀20到30年代中期，中國的建筑中出現了折衷主義建筑；基于現實需要，許多學者已發展出不下240種心理輔導理論提出整合（折衷）的看法；通過研究表明，多數的大學英語精讀教師對折衷主義持贊成態度，而且相應地在其教學實踐中汲取各種教學方法和理論之長運用到自己的教學當中。然而中醫典籍的英譯是讓中醫通向全世界的橋梁，為了能更好地向世界傳播中醫文化，在今后的翻譯實踐中，應當遵循折衷主義理論，綜合各種翻譯方法，博采眾長。

參考文獻

[1]蔣基昌，文娟.《黃帝內經》四個英譯本的對比研究——基于廣西中醫藥大學短期留學生調查問卷的統計學分析[J].學術論壇，2013（01）：197-200.

[2]雷燕，施蘊中.《黃帝內經》英譯研究[J].遼寧中醫藥大學學報，2008（04）：172-173.

[3]賈立平，朱英英.關聯翻譯理論下《黃帝內經》修辭格的英譯[J].赤峰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1）：185-187.

[4]江楠，吳偉.《黃帝內經》心系疾病語篇譯法的翻譯比較初探[J].環球中醫藥，2016（03）：339-341.

[5]盧立杰.淺析托爾斯泰的折衷主義翻譯原則[J].科技視界，2013（02）：124-125.

[6]明明.文化翻譯論視角下的兩個《黃帝內經·素問》英譯本比較[D].華中師范大學，2011.

[7]林美群.嚴復《天演論》的翻譯出版及其社會影響[J].蘭臺世界，2014，447（25）：22-23.

[8]張斌，李莫南.概念整合理論下的《黃帝內經》隱喻翻譯實例分析[J].時珍國醫國藥，2014（01）：159-161.

[9]賈立平，朱英英.關聯翻譯理論下《黃帝內經》修辭格的英譯[J].赤峰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1）：185-187.

[10]屈平.翻譯：直譯、意譯與關聯[J].哈爾濱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1（01）：81-88.

[11]田洋.解析折衷主義在中國近代建筑中的形式語言[J].藝術科技，2013（05）：194.

[12]張寶蕊.心理輔導與治療的整合（折衷）理論[J].心理科學，1996（05）：300-302.

[13]閆曉云，熊華軍.現代大學的使命：面對“大眾人”的反叛進行改革——加塞特的高等教育思想[J].煤炭高等教育，2011（05）：25-27.

作者簡介

汪順（1992.02-），男，漢族，山西省大同市，大學本科，黑龍江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碩士研究生，學士，主要研究方向：中醫經典的英譯研究。

劉明（1958.09-），男，漢族，黑龍江省富錦市，大學本科，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公共外語教研部，副教授，學士，研究方向：醫學英語。（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