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
摘要:沈周是明代花鳥畫大家,在其花鳥畫創作中,一方面對宋元以來花鳥畫的創作經驗和技法進行了充分繼承,一方面則根據實際表現需要進行了多方面的創新,從而使作品呈現出了全新的藝術風貌。鑒于此,本文從沈周的創作經歷談起,就其花鳥畫作品的藝術特征進行了分析,以期獲得更加深刻的認識。
關鍵詞:沈周;花鳥畫;藝術特征;研究分析
一、沈周簡介
沈周(1427年-1509年)字啟南、號石田、白石翁、玉田生、有竹居主人等,明朝畫家,吳門畫派的創始人,明四家之一。沈家世代隱居在蘇州,沈周的曾祖父與王蒙是好友,父親、伯父等都是書畫名家,所以沈周自幼耳濡目染,獲得了良好的熏陶和啟蒙。因為對政治現實不滿,所以沈周一生不入仕途,而是家居讀書,吟詩作畫,也正是這種獨特的生活追求,成為了創作最為堅實的基礎。其學識淵博,平易近人,求畫者絡繹不絕。不論貧富貴賤,都一一予以滿足。甚至有人拿著贗品要求提款也欣然應允,在江南一帶有著顯赫的聲望。從其書畫創作來看,沈周兼攻山水、花鳥、人物。早年承受家學,兼師杜瓊,后來則博采眾長,先是對董巨和元四家的技法進行了充分的繼承,后又對南宋四家進行了深入的研究,最終融會貫通,自成一家。因在繼承的基礎上進行了多方面的創新,所以對中國畫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被譽為是吳門畫派的領袖,也是中國畫歷史上公認的大家。
二、沈周花鳥畫的藝術特征
(一)平淡天真的立意
立意是繪畫作品的靈魂所在,通俗的說,就是為什么要創作這幅作品,通過創作表現出什么。清代鄭績曾指出沒有明確立意的危害:“胸無主宰,手心相錯,斷無足取”,立意的重要性可見一斑。具體到沈周而言,因為自身是一位在野文人,所以將品格取韻的方法引入到了創作中,在借物抒情的基礎上表現出了閑居雅士清淡、平和的追求。首先是借物抒情。借物抒情、托物言志是中國藝術創作的傳統之一,創作者在物象自然屬性基礎上,融入個人主觀情思和旨趣,使之帶有鮮明的個性化色彩。花鳥畫創作中,這種比興手法也是貫穿于始終的,包含沈周在內的諸多創作者都善于以比興的手法進行創作,反映出了不同時期、不同類型的精神追求和審美趣味。比如其筆下的慈鳥,多是用來抒發對母親的思念和感恩之情。而貓、驢、雞等多是用來表現自己隱居生活的情趣。而梅、蘭、竹、菊四君子題材,則是表現自己高潔的品質和追求。以上均是典型的借物抒情,是與傳統中國畫創作一脈相承的。其次是意境營造。雖然花鳥畫不如山水畫氣勢磅礴,表現豐富,但是一花一鳥,一草一木仍然是畫家眼中的大千世界,仍然可以表現出鮮明的意境美感特征。比如在花卉創作中,沈周筆下的芍藥、芙蓉、枇杷等在色彩上都十分淡雅,就是為了表現出一種平淡、質樸的情趣。而公雞、翠鳥等則是寫實和寫意兼具,同樣是為了追求“淡”和“真”,加之表現技法的精湛,讓觀眾很快就能進入到作品描繪的意境中。所以沈周的花鳥畫在立意方面是十分成功的,既有著十分明確的審美追求,又運用合理的技法將其表現出來,獲得了胸中之意和筆下之意的有機統一。
(二)豐富多樣的題材
題材是構成藝術作品的基礎,直接關系到“表現什么”的問題。具體到花鳥畫的創作題材來說,可以從狹義和廣義兩個角度理解。狹義上花鳥畫就是指花草和禽鳥,而廣義上的花鳥畫則包含飛禽走獸、花鳥魚蟲等等,在花鳥畫歷史發展中,具體的題材表現范圍也各不相同,并沒有十分明確的界定。沈周所處于的明代,花鳥畫先是對文人畫進行了繼承,仍然以傳統題材表現為主。而沈周的創作中,則將范圍進行了擴大,先后加入了多種素材,在沈周的《臥游圖》、《寫生冊》和《花鳥冊》中,出現了栗、藕、靈芝、稻谷、石榴、黃瓜、蘿卜、秋葵、蝴蝶花、葫蘆、芡實等新的植物,以及鸚鵡、喜鵲、八哥、河蚌等新的動物,每一種動植物都得到了精細和生動的描摹,這種題材上的擴展,一方面使傳統花鳥畫創作得到了豐富;另一方面,因為這種表現對象的擴展,也使創作者的多樣化情感有了更多載體,因此創作中的情感表現也更為豐富。而且沈周還有一層貢獻在于,其在一些山水畫中也巧妙融入了花鳥元素,比如在一些平湖小景的作品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水墨寫意的竹子,與山水風景形成了良好的呼應與互動,表現極為生動,使山水畫和花鳥畫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豐富和擴展。可以看出,沈周并沒有局限于前人的題材表現,而是在寫生中進行了創新,將之前很多未曾表現過的新題材融入到作品中,表現出了精湛的創作技法和獨特的審美追求。
(三)巧妙得當的構圖
構圖也叫章法、布局,即創作者對畫面多個物象的位置安排和關系處理,是決定作品成功與否的重要標準。南朝謝赫曾將“經營位置”視為六法之一,此后又有多位著名畫家對構圖的重要性和方法進行過論述。之所以稱沈周的花鳥畫構圖是巧妙得當的,是因為其能夠根據表現對象的不同,選擇最為合適構圖方式。如全景構圖。花鳥畫中的全景構圖,一般帶有石、坡、水、地等配景,這也是早期花鳥畫常見的構圖方式,并在五代和北宋時期最為流行。沈周對這種構圖方式也是十分擅長的,如《黃菊丹桂圖軸》、《松梅喜鵲圖》、《白頭長春圖》等,都采用了這種構圖方式。以《松梅喜鵲圖》為例,這是一幅全景構圖的佳作,在長兩米多、寬一米多的畫絹上,梅樹和松樹相互交錯在一起,頑強的向上生長,右側下方則是堅固穩定的巖石,周邊的草叢也是郁郁蔥蔥,樹木周圍則是成雙成對的喜鵲,或在四周飛動,或在枝頭小憩。自然而生動,閑適而喜慶。又如折枝式構圖。所謂折枝,是指通過對自然界中花與鳥一部分的截取予以重點表現,利用中國畫空間和延伸的特點,給人以聯想之感。沈周的《臥游圖》、《慈鳥圖》、《雙鳥在樹圖》等都采用了折枝式構圖。以《枯木八哥圖》為例,這幅作品十分簡潔,畫面上只有一段枯木和八哥,沒有任何其它配景,全部采用了留白處理。枯木由下到上取勢,呈常見的“S”走向,這種彎曲變化和站立不動的八哥形成了動態和靜態的對比,而大面積的留白又給觀眾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看似草草幾筆,卻是沈周長期的觀察和寫生的結果,下筆才能一蹴而就。可以看出,沈周的構圖是既是得當的,又是十分精妙的。
(四)大膽創新的筆墨
筆墨是中國畫藝術的核心要素。作為吳門四家之首的沈周,在筆墨運用方面是十分獨到的,后世很多畫家都對其筆墨進行過論述和總結。比如清代的方熏在《山靜居畫論》中,曾對沈周和徐渭兩人的筆墨進行過比較,認為沈周的用筆剛進有力,線條縱橫交錯,畫中的墨塊都是用復筆技法反復涂寫而成。能夠巧妙運用墨色的浸染形成重疊和漸變的效果。黃賓虹用“蒼潤”二字形容沈周的用筆,認為其用筆和書法相通。而徐邦達則認為沈周的筆墨是蒼中帶秀,柔中帶剛。可以看出,歷代名家對沈周用筆都是十分肯定和推崇的,原因就在于沈周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膽的創新。以《蔬筍寫生圖》為例,沈周先虛實之線淡墨勾勒出外形,然后用濃墨的形式直接畫出竹筍。葉脈則以中鋒之筆勾勒。在此基礎上,再利用墨色層層堆疊,雖然沒有其它色彩,但是仍然給人以強烈視覺沖擊力。除了在花卉描摹中使用這種技法外,在動物描摹中同樣也是如此。如八哥,僅用濃墨和淡墨畫出頭部和腹部,用線勾勒出眼睛、嘴巴和鼻子的造型,再用皴擦代替暈染,整個筆墨簡練而不失生動。他將水墨小寫意技法進行了改良,將勾勒、賦色、暈染這三種傳統技法為主的塑型手法,發展為以用筆書寫為主的水墨寫意手法,善用復筆書寫省略了層層暈染,并將勾勒、點染、沒骨糅合一起,形成了工寫結合,粗中帶細的繪畫創作手法。所以沈周的筆墨是大膽而創新的,使整個畫面呈現出了全新的視覺效果,并給人以合理得當之感,為花鳥畫技法的擴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后世很多創作者都從中獲益匪淺。
綜上所述,在花鳥畫發展歷史上,很長一段時期內,都是文人寫意和院體寫意兩種畫風互為消長的。直到明代,才有沈周通過圖示、題材、筆墨等多方面的創新,使傳統花鳥畫呈現出了新的風貌,并對后世花鳥畫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由此獲得的啟示和借鑒也是十分豐厚的,在當代花鳥畫創作中,要在不斷提升個人修養的基礎上,堅持繼承和創新的有機統一,并在一次次創作實踐中不斷豐富和突破自我,由此才能形成鮮明的藝術風格,獲得推陳出新,獨樹一幟的藝術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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