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以大師培養大師”的國際合作模式

俞勇 李冰

摘 要：國際學術大師在指引拔尖學生成長方面有著重要的作用。本文探討了上海交通大學在實施“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試驗計劃”過程中，如何建立以圖靈獎得主為核心的國際合作教育模式，從而充分發揮其在培養計算機科學拔尖人才和匯聚一流師資方面的重要優勢作用。

關鍵詞：學術大師；國際合作；拔尖人才培養

諾貝爾獎、圖靈獎得主是國際公認的學術大師，是世界一流學者最杰出代表。1901—2016年，全球擁有諾貝爾獎得主數量最多的前10所大學中有9所在美國[1]；1966—2016年，65位獲得圖靈獎的頂尖計算機科學家中有52位是美國國籍[2]。美國大學在大師的引進與培養方面有著絕對領先的措施和力度，以大師培養大師，從而培養一支薪火相傳的頂尖科學家隊伍。

2009年教育部啟動了“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學生試驗計劃”（簡稱“拔尖計劃”），是國家層面為培養拔尖創新人才而做出的重大探索和嘗試。“拔尖計劃”旨在培養我國基礎科學領域的國際一流領軍科研人才，并從中培育出未來的國際學術大師。“拔尖計劃”明確規定，要讓計劃內的學生師從世界一流學者，接觸前沿科研。但目前我國大學與諾貝爾獎、圖靈獎得主開展實質性合作仍然較少，連研究生也很少能獲得他們親自指導的機會。如何能讓這樣級別的大師直接參與到“拔尖計劃”的本科人才培養工作中來？近年來，上海交通大學通過開展以圖靈獎得主John Hopcroft為核心的國際合作，積極探索“以大師培養大師”的模式，取得了一定成效。

一、邀請學術大師參與“拔尖計劃”實施

1931年，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在就職典禮上說：“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哈佛大學原校長科南特也有同樣流傳甚廣的名言：“大學的榮譽不在它的校舍和人數，而在于它一代又一代教師的質量。一個學校要站得住腳，教師一定要出名。”大學好建，大師難求，因為大師從事事業的重要特點就是創新性。沒有大師，大學就不可能有名氣。

當前，世界一流大學無一例外都極為重視師資隊伍建設工作。除了選拔剛畢業的、極具潛力的博士之外，已獲得學術界認可的教師更是競相爭奪的重要資源。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麻省理工學院每年邀請數千名外籍教師和學者訪問，希望從中挑選出優異者入職。近年來，快速發展的美國華盛頓大學從卡耐基-梅隆大學、斯坦福大學等引進了數位計算機科學頂尖學者，學術地位和生源質量得到了不斷提升，成為美國沖擊計算機學科四大名校（麻省理工學院、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卡耐基-梅隆大學）的有力競爭者。

如何發現對人才培養感興趣、愿意來中國參與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學術大師？首先，學校和院系各級層面應當對大師個人的學術影響力形成共識，高度重視對大師的遴選和引進。其次，突破科研范圍，利用各種機遇與大師建立正式與非正式的聯系，并使大師心情愉快，努力創造師生接觸的機會[3]。

圖靈獎得主、計算機科學教育家、康奈爾大學計算機系教授John Hopcroft正是一位樂于發揮個人影響力的學術大師。他是美國科學院和工程院院士，曾受美國總統指定擔任監督美國國家科學委員的科學顧問。Hopcroft也是一位杰出的計算機科學教育家，為開創計算機科學人才教育模式做出了巨大貢獻，他的不少學生已成為世界各國的頂尖大師。

2011年6月Hopcroft到訪上海交通大學，致遠學院（“拔尖計劃”依托單位）向他詳細介紹了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方案、理念及舉措，安排本科生與他進行專場交流，并向大師發出了參與學院人才培養工作的邀請。為致遠學院師生們“匯聚世界名師，成就天下英才”的夢想和激情所感染，在訪問結束當天Hopcroft就承諾加盟致遠學院，并從當年的12月起開始為本科生授課。

自2011年12月至今，Hopcroft每年在我校工作至少3個月，講授2門本科課程，已開設了“面向計算機科學的數學基礎”“信息時代的計算機科學理論”“離散數學”“計算機科學研究”等6門課程。一位致遠學院的學生課后這樣說：“能聽到一位如此杰出的科學家親自授課，是我從前從未想到的事情。Hopcroft教授真正關注的是激發我們對科研的興趣。他鼓勵我們從簡單問題著手，找到我們真正感興趣的科學問題。”致遠學院學生的優異表現也是吸引Hopcroft在交大任教的原因之一。他這樣評價：“致遠學院的學生和康奈爾大學的學生同樣優秀，不同之處在于，前者的優異學生的比例遠高于后者。”

Hopcroft教授不僅親自給學院帶來了學術大師的授課風采，還著手提升交大計算機科學專業的教材水平，更新培養方案。他將自己多年來在康奈爾大學講授“信息時代的計算機科學理論”和“數據科學基礎”兩門課程的講義整理成書，交由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成為學校“致遠系列教材”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兩本教材被國內外公認為計算機算法和數據科學領域的高水平教材。

二、組建世界一流水平師資團隊

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必須具備世界一流的師資隊伍、科研水平和教學質量。這其中世界一流師資隊伍占據主導地位。發揮大師對高端人才的匯聚與指導作用，無疑是行之有效的途徑。國際學術大師在人才匯聚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效應。大師的作用不僅在于為人師，更在于通過大師自身所具有的優勢和引領作用，吸引和帶動一批人從事有意義的工作[4]。

1.匯聚國際名師

2012年6月，Hopcroft邀請了十余位包括美國計算機科學學會會士、哥德爾獎得主和“千人計劃”國家特聘專家等在內的全球知名學者組建講座教授團，由他本人擔任講座教授團的首席教授，共同打造我國計算機學科本科教育的“航空母艦”。講座教授組的教師們每年夏季放棄自己的假期和其他工作，給致遠學院本科生講授專業選修課。這些課程集中在最前沿的計算機科學研究方向，如量子計算、大數據挖掘、機器學習、分布式計算等。此外，Hopcroft還為上海交大邀請了多位世界知名學者短期到訪，其中包括計算機圖形學大師、圖靈獎得主Ivan Sutherland的系列講座，加拿大和倫敦皇家學院院士Gilles Brassard的量子密碼學課程，ACM會士Dexter Kozen的復雜性計算研討課等。

2013年12月，在“拔尖計劃”階段性檢查中，教育部專家組對上海交通大學計算機科學方向的師資建設舉措給予了高度認可：“計算機科學上無論在師資、科研訓練上都接近世界水平；利用海外教授‘學術休假進行授課，效果顯著。”

2.培育本土教師

為了推動本土師資水平的提升和可持續發展，我校組建了課程建設小組和課程評估小組，由Hopcroft對本土教師進行教學方法、教學內容方面的專門培訓。

課程建設小組促進本土教師零距離接觸學術大師。在Hopcroft指導下，青年教師通過集體備課、精選素材、輪流試講、專題研討，更新并優化教學內容、改進教學方法與手段，在授課時比以往更加注重培養學生應對未知知識、未知領域的方法與能力。課程建設小組已在“計算機科學中的數學基礎”“離散數學”“數據科學基礎”等5門課程建設中取得了顯著的成效，受益教師有15人。他們在培訓后收到的教學評價均比之前有較大幅度提高。

課程評估小組規范課程建設，定量分析課堂教學，達到全面提高教學水平的目標。評估小組成員均為校內資深督導和校外知名一線教師。課程評估指標包括：課程內容是否適合課程目標，教師與學生是否能有效互動，教師是否能及時關注學生的反饋，學生是否能積極提問和展開討論，課堂效果整體印象如何等。目前，Hopcroft領銜的課程評估已列入學校常態化工作，并推廣至全校范圍的理工科專業課程，希望切實提高人才培養質量。

三、開展高水平境外學習項目

“拔尖計劃”要求參與高校把計劃內學生送到境外高水平大學和科研院所進行學習交流，引導學生師從世界一流科學家，進入學科前沿、從事高水平科研[5]。如何將境外學習項目與培養計劃有機結合，并服務于培養目標，防止走馬觀花或流于形式？學校與Hopcroft進行了深入探討。通過大師創造性地設計、組織和指導，為計算機科學班打造了三個學習項目。幾年來項目的成功開展，不僅受到校內外好評，其輻射和帶動效應也已凸顯。

1.康奈爾暑期學校

自2014年起，每屆計算機科學專業大三年級的全體學生赴康奈爾大學參加為期四周的暑期學校，保證了計算機科學班學生在讀期間的國際交流比率達100%。暑期學校為學生開設兩門計算機專業選修課，由康奈爾大學計算機系教師講授。暑期學校每年還提供十余次計算機學科前沿講座及研討會，由包括美國科學院院士、工程院院士等在內的康奈爾大學教授主講。暑期學校還組織開展了一系列文化、娛樂等交流活動，幫助學生體驗多元文化環境，開闊國際化視野。

自2014年啟動以來，暑期學校不僅在康奈爾大學校內得到多次報道，也持續推進了康奈爾大學教師的參與度。他們主動向學生開放實驗室課題，對入選的學生進行科研指導，極大促進了兩校師生的交流。暑期學校為致遠學子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科研和多元文化沖擊，全面提升了學生素質。正如一名致遠學子在項目感悟中所坦言：“這為期一個月的異國求學之行，我這個在追夢途中逐生疑慮的孩子在康奈爾這片土地上重新找回了純真與本心。我將繼續追尋學術研究這單純但不單調的人生。”

自2015年起，我校其他試點班級開始選派學生參與此項目，華中科技大學計算機學院也選派學生參加。2016年，清華大學“拔尖計劃”計算機科學班也選派學生加入。2017年，參與此項目的國內外其他高校的優秀本科生人數已占到總人數的50%以上。

2.康奈爾科研實習項目

在Hopcroft鼎力協助下，自2015年起，計算機科學班學生在大三下學期可以按自己感興趣的研究方向選擇康奈爾大學導師，獲得許可后在大四上學期前往康奈爾大學進行為期6個月的科學研究。目前，該項目的受益面已達到班級內學生人數的50%左右。學生們在科研實習期間不斷發表高水平的本科生科研論文，甚至獲得康奈爾大學導師的資助，參加國際頂尖學術會議。2017年，致遠計算機班畢業生中有8人獲得康奈爾大學博士全獎（占當年申請攻讀博士學位人數的1/3）。

正是有了Hopcroft的重要作用，康奈爾大學主管國際合作的副教務長Laura Spitz在2016年初率團專程到訪我校，共同探討致遠國際合作“康奈爾模式”的具體辦學事宜。2016年起，我校與康奈爾大學的科研實習項目擴展至“拔尖計劃”數學方向和工科榮譽計劃。

3.康奈爾聯合博士項目

2013年，我校提出與康奈爾大學聯合開展博士項目的設計，將計算機科學班直升本校博士研究生的學生派往康奈爾大學進行為期一年的博士課程修讀。這一想法得到Hopcroft的高度贊同。在他的感召下，微軟亞洲研究院也積極參與到該項目中來，不僅捐贈獎學金，為每年進入項目的學生支付為期一年的康奈爾博士課程學費，還為項目內學生提供研究院內為期一年的實習職位，由資深研究員指導其開展科研。正是由于該項目的存在，赴國外攻讀博士學位已不再是計算機班最優秀學子的唯一選擇。迄今為止，已有4名聯合博士生完成在康奈爾大學的學習后回到本校繼續自己的博士學習。

這些國際合作項目為學校培養計算機領域的拔尖人才提供了巨大的助力，也擴大了上海交通大學和致遠學院的國內聲譽。正如康奈爾大學教授Lorenzo Alvisi的評價：“我相信，上海交大-康奈爾大學所開展的這些項目給致遠學生在專業和個人成長方面提供了卓越的機會。康奈爾大學教員們積極參與，學生們也盡可能充分利用給予他們的機會。這一成功不僅說明了個別學生的實力，也向美國頂尖大學傳遞了上海交通大學學生的優秀素質，尤其是進入致遠學院的學生的優秀素質這一信息。”

四、實踐中的收獲與成效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5月召開的外國專家座談會上強調，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用人單位應當使外國專家的專長和中國發展需要緊密結合，為外國專家施展才能、實現事業夢想提供更加廣闊的舞臺[6]。上海交通大學積極幫助大師建立起對我國人才培養的濃厚興趣和美好期望，推廣大師的社會影響力，加深大師對中國的好感與聯系，使大師“待得住，用得好”。大師是靠其大的創造對大學產生深遠影響。

（1）學校積極幫助“拔尖計劃”兄弟高校與大師建立聯系。Hopcroft的所有課程均對兄弟高校開放，允許他們派師生觀摩聽課。我們還將Hopcroft的授課錄像在學院網站公開，供國內外師生學習。Hopcroft先后受邀擔任華中科技大學創新研究院“John Hopcroft工作室”主任，哈爾濱工業大學、吉林大學等高校的“名譽教授”，北京大學“前沿計算科學中心”主任等職位。這些做法都使他感受到自身對于我國高等教育的重要意義。

（2）在2016年國慶前夕，學校為Hopcroft申報了2016年“中國政府友誼獎”，并成功獲獎。該獎是我國政府為在中國現代化建設中做出突出貢獻的外國專家所頒發的最高榮譽。Hopcroft通過頒獎大會、專家新春座談會等形式，發表對中國本科教學改革的想法與建議，受到我國政府的重視。2017年1月，Hopcroft受邀參加了政府工作報告中關于高等教育改革方面內容的專家建言會。2017年1月18日《人民日報》以“投身開放中國，成就個人夢想”為標題對Hopcroft教授進行了報道。

（3）為更系統和全面地發揮Hopcroft對我校計算機科學發展以及對人才培養方面的指導作用，2017年1月“上海交大John Hopcroft計算機科學中心”掛牌成立。該中心以成為享譽世界的計算機研究中心為發展目標，關注計算機領域的基礎問題，開發新理論及未來的高效運算法則，吸引全球計算機領域青年科學家，培養計算機領域本科及研究生階段的拔尖創新人才。同時，該中心還承擔了上海交通大學“立德樹人，教書育人”——提升本科教學質量工作中關于培訓青年教師的部分任務。

正是在“以大師培養大師”這一理念的指導下，上海交通大學不斷匯聚到國際高水平師資深度參與“拔尖計劃”各個學科的人才培養工作，并留住大師長期工作。英國凝聚態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Tony Leggett自2013年起每年夏季來校工作近兩個月，親自授課、培訓青年教師、引進高端人才等。Leggett還擔任上海交通大學校長特別顧問，為學校建立“上海復雜物理中心”發揮了關鍵性作用。此外，學校開展了“名師進課堂”活動，迄今為止有近70位來自包括加州理工學院、耶魯大學、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在內的世界知名學者來到學校進行授課，每年有近百位高水平學者到訪并進行學術交流等活動。在“拔尖計劃”依托單位——致遠學院，已悄然形成了“轉身遇見大師”的濃郁學術氛圍，從而使學校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國際教育合作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優勢地位。

參考文獻：

[1]List of Nobel laureates by university affiliation[EB/OL].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Nobel_laureates_by_university_affiliation，2017-06-10.

[2]劉小鵬.基于1966—2016年圖靈獎獲得者的數據分析[EB/OL].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903646-1055126.html，2017-06-10.

[3]朱邦芬.對培養一流拔尖創新人才的思考[J].物理與工程，2010（4）：1-6.

[4]藍勁松.何謂大師——兼論大師貢獻之所在[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07（3）：8-14.

[5]杜玉波.探索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新機制[J].中國高等教育，2014（2）：4-6.

[6]習近平在外國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EB/OL]. http：//news.sjtu.edu.cn/info/1021/240863.htm？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2014-05-23.

[責任編輯：夏魯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