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風格對等是譯者翻譯詩歌過程中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也是評價詩歌翻譯質量的標準之一。本文以《三字經》首篇為例,在分析詩歌風格可譯性基礎上,探討風格對等作為評價詩歌翻譯標準的可行性及重要性。
【關鍵詞】 風格;可譯性;風格對等;詩歌翻譯
一、風格對等的可行性
在傳統的文藝理論中,風格的論述一般為印象式術語,如“莊重”、“辛辣”等。現代語言學的發展為風格的具化提供了理據,風格符號的可分析性決定了風格的可譯性。劉宓慶認為“風格既然不是什么‘虛無縹緲的素質,那就應當可以見諸于‘形,表現為風格體系”,并將風格符號體系分為“形式標記和非形式標記”。形式標記包括語言的各個層面如音系、語域、句法、詞語、章法和修辭六個方面,非形式標記包括表現法、作品的格調、作家的精神氣質和接受者因素四個方面。(劉宓慶,1990:1-4)大多數風格標記是可以轉換的,風格對等并非直接的“形對形”或“意對意”的直接對等,而是譯文的風格“恰如其分”的適應于原文風格。對于大部分文學作品并不要求達到形式對等,但對于詩歌,形式對等是有必要的,因為詩歌的形式承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形是意的載體,“形神兼備”的翻譯才是成功的翻譯。
“風格”一詞在英漢雙語中皆為既抽象又具體的概念。漢語的風格既指人或物留給人的印象,也指人或物的具體特征。英語的風格“style”來源于古羅馬的“stylus”, 是一種尖頭的鐵筆,指駕馭鐵筆寫字的能力,后來就演變成作家的寫作風格。文學作品的風格是否可譯一直是困擾翻譯學者和翻譯理論家的問題。不可譯論者認為源語風格不可用目標語來表達,因為不同語言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語言符號和意義關聯,因此是不可譯的,如周旭良所言:“風格離不開語言,不同的語言無法表達同樣的風格”(1982:12)。可譯論者認為,大部分的文學作品的風格是可被譯出的,但詩的風格大部分譯者是譯不出的,只有詩人才可部分譯出詩的風格,朱光潛就曾發表過類似言論:“有些文學作品根本不可翻譯,尤其是詩,說詩可譯的人大概不懂得詩。大部分文學作品雖可譯,譯文也只能得到原文的近似。”(羅新璋,1984:449)筆者認為,若要翻譯像《三字經》之類的中國文學經典作品,譯者除了具備學貫中西的知識儲備外,還要能夠最大程度保留原文的音、形、意,也就是譯詩要像詩,譯經要像經,即做到風格對等。如何做到風格對等及如何評價風格對等的效果是譯者需要考慮的核心,也是本文討論的重點。本文以《三字經》的三個譯本為例,討論和評價風格對等在中國詩歌翻譯中的重要性。
《三字經》是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蒙學瑰寶,具有每行三字、韻體、經典三大特征。自19世紀以來,其英譯本林林總總,它們是否做到了還原這三大特征決定了它們是否達到風格對等,即與經典等值的譯作。分別選翟理斯、王寶童和趙彥春所英譯的《三字經》譯文進行比較,管窺風格對等在詩歌翻譯中的重要性。
二、風格對等的評析
以《三字經》首篇為例,從風格的形式標記中選取音系、語域、句法和詞語評析翟理斯、王寶童、趙彥春的三種譯文。
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習相遠。
Men at their birth are naturally good. Their natures are much the same, their habits become widely different.(翟理斯)
At first mankind
Is kind at heart,
With natures alike
But habits apart. (王寶童)
Man on earth,
Good at birth.
The same nature
Varies on nurture.(趙彥春)
1、音系標記辨析
原文是三字一行,六字一句,以an為尾韻。翟理斯用意譯的方式,譯文無韻,字數不等,和原文經典相比相去甚遠。王譯韻式和原文相同,都采用尾韻的形式,但不是嚴格的六詞一行,第二行“Is kind at heart”多出來一詞,雖然保留了韻體,但沒有遵守三字原則,與書名《三字經》名不符實,語義上的重疊后文再討論。趙譯也是六詞一句,韻腳采用aabb的經典韻式,雖然和原文韻式不一樣,但保留了《三字經》的三字、韻體兩大特征,是形式和意義的完整統一,堪稱經典。
2、語域標記辨析
語域(register)是指語言隨著使用場合環境不同而區分的語言變體,是指在特定的語言環境中使用的、有一定的語言特征的語言變體。(侯瑞德,1999:9) 因此語境決定了用什么樣的語體,語體又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作者和譯者的用詞和句法體現其對語境的判斷。
《三字經》是中國的傳統啟蒙教材,用詞淺顯易懂,在中國古代經典當中,《三字經》是最淺顯易懂的讀本之一。翟理斯和趙彥春譯文的選詞都比較和原文契合,如“birth”“good”“habits”“different”“nature”“nurture”。王寶童的譯文選詞相對要正式一些,如“alike”“apart”,雖然讀來朗朗上口,但容易跟讀者拉開距離。值得一提的是趙譯最初的版本前一句是“Man the breed,/Of good seed”后來又改成“Man at birth,/Being of worth”。無論是前一譯文還是后一譯文用詞都較抽象,雖然形神兼備,可謂神來之筆,但“breed”和“being”并非通俗易懂,最終被譯者拋棄,改用和原文語體相契合的版本。
3、句法標記辨析
“風格的句法標記表現為各種有特色的句法形式。”原文是三字一行,六字一句,句法簡單,非常工整。翟理斯用了三個小句,每句五到六個詞不等,雖然句法簡單,但遠沒有原文簡潔。王寶童努力保留原文的句法特征,排版和音韻向原文靠攏,但句子并沒有使用極簡單句,而是把后面一句處理成前一句的附屬成分,形成一個長句,并非通俗易懂。 趙譯三詞一行,六詞一句,用了兩個極簡句式,遵循了原文的句法,并采用類比手法保留原文的形和韻體,達到了風格對等。
4、詞語標記辨析
詞語標記是作者的用詞傾向,也是個人語言特征的體現,和語域標記有重疊的地方。原文用詞通俗易懂,都是人們的日常用語,非常大眾化,為《三字經》思想的傳播起到積極作用。三種譯文都用詞簡單,只是在選詞上稍有差異,譯者對詞匯的選擇體現了其個人語言使用傾向。原文中的“人”指“人類”,翟理斯和趙彥春把“人”都譯作“Man”,王寶童譯作“Mankind”,意義和“Man”相同,稍顯正式。“性”指“人性”,三位譯者都譯作“nature”,但翟和王用的是復數“natures”。“人性”即為一又為多,相互矛盾。“性本善”的“善”翟和趙處理做“good”,王處理做“kind at heart”,“at heart”屬贅詞,因為“heart”已隱含于“kind”中。“習相遠”的“習”翟和王都譯作“habits”,看似字面上和原文對應,實際上在語義上有所偏離,“習相遠”并非指習慣和原來相遠離,而是指“習性”和原來大相徑庭,“習”是指在成長過程中逐漸改變的“性”,大致相當于“nurture”,和趙譯相吻合。總體上,選詞方面趙譯雖然沒有達到字面上的形式對等,但傳達了原文的神韻,達到了風格對等。
三、結語
文學作品的風格是否可譯一直以來是爭論不休的問題,通過分析原作的風格標記,掌握作品的行文風格,形意對照的對等翻譯,可以達到和原文的風格對等,保留原作的神韻,是切實可行的一種翻譯思路和評價標準。
中國古典詩歌英譯版本較多,水平參差不齊,作為普通的外國讀者很難辨別孰優孰劣。但是中國古典詩歌英譯的質量直接會影響中國文化的傳播。好的譯本是中國詩詞經典再現,弘揚中國優秀文化,是中國人古老智慧的體現。劣質的譯本會使原文受損,不利于中國優秀文化的傳播。運用風格對等方式對比不同譯本保留原文神韻情況,優選出好的譯本,可以作為評價不同譯文的標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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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趙彥春.三字經英譯集解[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4.
[7] 轉引自羅新璋.翻譯論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449.
[8] 周煦良.“翻譯三論”[J].翻譯通訊,1982.12-13.
【作者簡介】
程永濤(1978.03-)男,陜西渭南人,河池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文體學與翻譯,英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