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

摘 要 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就是學生學習收獲需求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之間的矛盾。簡言之，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即教與學之間的矛盾。基礎性、全程性、支配性是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三大特點。職業教育基本矛盾主要包括內律型矛盾運動、外律型矛盾運動兩種運動形態。

關鍵詞 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特點;形態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8）21-0040-04

一、基本矛盾的內涵

何謂基本矛盾？《哲學辭典》認為：“事物的基本矛盾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基礎，基本矛盾不存在，事物也就不存在了。基本矛盾貫穿事物發展的始終”[1]，即基本矛盾具有兩個特點：一是基礎性，二是全程性。

毛澤東主席認為：“事物發展過程的根本矛盾及其為此根本矛盾所規定的過程的本質，非到過程完結之日，是不會消滅的”[2]。毛主席所講的“根本矛盾”可以認定為基本矛盾。從語言學的角度看，“基本”的第一語義就是“根本”[3]。而“根本”的語義就包含著“從頭到尾”“始終”的意思[4]。毛主席的意見包含兩個意思：基本矛盾規定事物發展的本質;基本矛盾貫穿事物發展的全過程。

云南師范大學郭和平教授認為，“所謂基本矛盾，是指在矛盾體系發展過程中都存在且處于支配地位，起著決定體系整體的根本性質的作用的矛盾”[5]。該觀點包括三層含義：基本矛盾產生于一個矛盾體系而不是一對矛盾;基本矛盾處于支配地位，決定矛盾體系的性質，具有支配性特點;基本矛盾存在于矛盾體系的全過程，具有全程性特點。

綜上，所謂基本矛盾，是指在矛盾體系中發揮基礎作用，貫穿事物發展全過程，規定事物性質，支配矛盾體系發展的矛盾。

二、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概念

職業教育基本的實踐是教與學。職業院校的中心工作是教與學。教與學的主體是教師與學生。學生在學，有學習收獲的需求;教師在教，是教學效果的供給。兩個主體背后各有一個特殊主體：教師后面站著學校;學生后面站著家長。為了滿足學習收獲的需求，家長代表子女，通過繳交學費等形式購買學校提供的可以滿足學生學習收獲需求的教育服務。通過這一交易，讓子女滿足學習和成長的需求，為步入社會后的職業發展打好基礎。因此，研究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應該把視線集中在學生學習收獲需求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二者關系的探討上。

（一）學生學習收獲需求

學生學習收獲需求可以歸納為對三個標準的需求：

一是學校標準。學校標準以取得學校頒發的畢業證書為依據。衡量一個學生是否達到學校標準的書面依據是畢業之際是否獲得畢業證書。確定這一標準的依據是《職業教育法》的規定：“接受職業學校教育的學生，經學校考核合格，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發給學歷證書”。

二是國家標準。國家標準以取得國家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為依據。衡量一個學生是否達到國家標準的書面依據是畢業之際是否獲得國家統一的職業資格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確定這一標準的依據是《職業教育法》的規定：“實施職業教育應當根據實際需要，同國家制定的職業分類和職業等級標準相適應”，實行“職業資格證書制度”。

三是市場標準。市場標準以取得與用人單位簽定的勞動合同書為依據。衡量一個學生是否達到市場標準的書面依據是畢業之后是否與用人單位簽定勞動合同書。確定這一標準的依據是《職業教育法》規定：“職業學校、職業培訓機構實施職業教育應當實行產教結合，為本地區經濟建設服務，與企業密切聯系，培養實用人才和熟練勞動者”。

三個標準對應三類證書，既不能合并，也不能替代。三個標準體現職業教育的領域跨界和標準疊加特點。三個標準包含德育、智育、技育、體育、美育，是職業教育領域德智技體美全面發展目標的具體化，既可典型地代表學生學習收獲需求，也可作為職業教育質量評價的依據。實踐與法律都要求職業院校的辦學應當執行上述三個標準。令人遺憾的是，許多學校未能自覺地向學生供給三個標準的收獲需求。許多學生、家長也未能自覺地向學校提出三個標準的需求。

學生方面，客觀存有三個標準的學習收獲需求但不懂歸納和表達。因為，職業院校學生多數是中考或高考的失敗者。心理方面，較成熟與較幼稚并存、不夠理智與容易沖動交織、追求理想與不滿現實兼具;學習方面，多數學生學習目標不明確，學習信心不足，學習方法不當，認知水平較低，價值觀偏向搖擺。心理與學習的表現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對三個標準的理性認識和言行要求。

學校方面，普遍無視客觀存在的三個標準的學習收獲需求，普遍缺乏對三個標準的綜合認知和科學規劃。一是因為傳統辦學思維定勢中從來沒有“三個標準”的實踐積累和制度要求。習慣于按照以升學為導向培養學歷人才的學校標準辦學。對此，許多院校駕輕就熟并習以為常，既很難改變，也不易創新。二是因為學校與學生的關系從來都是教育與被教育、管理與被管理的關系，學生從來都是弱勢群體，其應有的三個標準學習需求這一核心利益不僅被忽視，而且習慣性地形成了無視學生三個標準學習需求的相關制度。三是因為兼具專業工作經驗和專業教學經驗的一體化教師長期缺乏。

（二）教師教學效果供給

與學生學習收獲需求相對應，教師教學效果供給應該圍繞三個標準進行，即三個標準的達標率。

一是學校標準的達標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影響學校標準的達標率。正常情況下，學校標準的達標率就是學生的畢業率。獲取畢業證書的學生越多，畢業率越高，說明教師教學效果供給越到位，職業院校培養質量越高。

二是國家標準的達標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影響國家標準的達標率。由于衡量職業院校學生是否達到國家標準的書面依據是職業資格證書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因此，正常情況下，國家標準的達標率就是學生畢業前職業資格證書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獲得率。獲取證書的學生越多，說明該專業畢業生國家標準達標率越高，也說明教師教學效果供給越到位。

三是市場標準的達標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影響市場標準的達標率。市場標準就是產業行業中主流企業標準。市場標準與學校標準、國家標準有相通點，也有相異處。連接相通和相異的關鍵環節在“教學過程與生產過程對接”[6]。這個“對接”是國家對職業院校及其教師的要求。職業院校教師要實施“對接”教學。這既是一種能力要求，也是一種經驗積淀;既應該成為衡量職業院校教師教學效果供給優劣與否的市場標準，也應該成為畢業生學習需要是否得到滿足的最嚴格、最到位的評價標準。一個學校，實施“對接”教學的專業教師越多，學生學習收獲就越大，教學效果就越好，畢業生與企業簽定勞動合同書的比例就越高，這個學校的培養質量就越好。

可以說，教師教學效果供給的重要性幾乎等于職業教育質量的重要性。教師教學效果供給不理想幾乎等于職業教育的不理想。無數實踐證明：職業教育的質量不可能超越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的質量。最能影響學生學習收獲的和最能滿足學生學習收獲需求的因素，不是學校行政級別的高與低，不是學生管理制度的先進或落后，也不是考核評價機制的科學性或公正性，而是“對接”教學教師數量的多與少。

綜上，所謂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就是學生學習收獲需求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之間的矛盾。簡言之，職業教育的基本矛盾即教與學之間的矛盾。

三、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特點

（一）基礎性

職業教育的載體是職業院校。職業院校運行自然充滿各種矛盾，如辦學場地類矛盾、設施設備類矛盾、行政類矛盾、教學類矛盾、行政與教學類矛盾等。但所有的矛盾都不如教與學矛盾更具基礎性。沒有學生，就沒有教師。反過來，沒有教師，何有學生？教與學的有和無決定職業學校的存與亡。學生與教師二者形成的教與學矛盾作為重要的基礎性矛盾支配著或影響著其他矛盾的產生和發展。

強調基礎性為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特點，目的在于明確教與學工作在學校一切事務中的地位與作用;在于統一校長們關于教與學工作重要性的認識。

（二）全程性

事物基本矛盾全程性的特點源于“基本矛盾貫穿事物發展的始終”[7]的實踐歸納。這一特點涉及事物發展的時間和空間。職業教育基本矛盾全程性特點指的是教師與學生之間形成的教與學矛盾貫穿職業教育全過程。全過程的表現包括時、空兩個領域：時間領域包含兩個方面：一是狹義時間。指學校的每一天、每一周、每一月、每一學期、每一學年、每一學制周期都存在教與學矛盾。二是廣義時間。既指職業院校從辦學的第一天起到學校倒閉，也指職業教育從產生之日起至消失之時止。學生學習收獲需求與教師教學效果供給之間的矛盾貫穿全過程。空間領域包含兩個方面：一是校內空間。教與學矛盾不僅存在于教室空間，也展示于實訓、體育運動、文藝活動、思想品德培育等場所。二是校外空間。教與學矛盾也存在于教學實習、頂崗實習等場所。

從時間和空間兩個方面認識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全程性特點，目的在于明確教與學矛盾的時間長度、空間廣度、工作難度，引起業界對教與學矛盾的高度重視，把妥善調處教與學矛盾視為學校常態化工作，抓好布置與落實。

（三）支配性

根據唯物辯證法，事物的基本矛盾在矛盾體系中處支配地位，發揮著支配矛盾體系發展的作用。同樣，職業教育教與學矛盾也支配、規定、影響著職業教育矛盾體系的形成與發展。職業教育是個復雜的矛盾體系，除了教與學矛盾，還有其他許多矛盾，如供與求之間的矛盾、學生數量與培養質量之間的矛盾、行政管理與教學管理之間的矛盾、教學設備與實訓場地之間的矛盾、學生數量大與教師人數少之間的矛盾等，所有這些矛盾不僅都因教與學這對基本矛盾的存在而存在，而且其運行過程從根本上看都受教與學這對基本矛盾所規定、所影響、所支配。以學生數量與培養質量之間的矛盾為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大批合格技術技能人才。一個要求是量要夠，要滿足市場對技術技能人才量的需求;另一個要求是質要好，畢業生的技術技能水平要基本達到人力資源市場的人才標準，既要保量又得保質。而質與量問題的解決，和教與學密不可分——教師數量、教師質量、教學規模、教學條件、教材、教學方法、教學效果等“教”的狀況如何;學生人數、學生素質、學習態度、學習時間、學習方法、學習效果等“學”的狀況怎樣，無不支配、規定、影響著職業教育的培養規模與辦學質量。

明確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支配性特點，目的是提醒業界：教與學矛盾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全局性矛盾。學校辦學質量保證工作就是教與學矛盾調處工作。教與學矛盾的妥善解決，就是學校培養質量的有效保障。

四、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運動形態

（一）兩種類型

基礎性、全程性、支配性特點決定了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運動形態主要有內律和外律兩種類型。

1.內律型矛盾運動

“律”即約束。內律指校內教與學矛盾雙方的互相約束。學生進入職業院校后，一般有兩種選擇：一是學習技能，達到準職業人水平，畢業后順利就業，崗位成才;二是畢業后繼續升學，推遲就業。實踐中，多數學生選擇前者。這類學生，為了順利就業，對在校學習期間學到市場需求的技術技能具有或朦朧或清晰的要求，對教師的教育教學能力和教育教學效果具有或潛在或自覺的期待。在這樣的情況下，教師教的情況與學生需要學的情況成為一對矛盾：既對立、斗爭，也自律、自糾。當雙方互律并均感滿意時，教與學矛盾進入相適應階段;當雙方或一方失律并均感或一方感到不滿意時，教與學矛盾進入不相適應的階段。這時，雙方須經自律或互律，逐漸進入均感滿意或比較滿意的境界。教與學矛盾雙方相適應與不相適應及其轉化是教與學雙方內律的結果。

可以說，職業教育基本矛盾內律型運動就是指教與學雙方互相約束而呈現的相適應與不相適應波浪式轉化的運動形態。

2.外律型矛盾運動

“外律”指教與學矛盾運動受校內外相關因素的約束。校內因素之律，比如場地面積、設施設備、規章制度等因素的約束。這些約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教與學矛盾的存在和轉化。校外因素之律，比如市場標準對教師能力的約束。教師教學能力需自覺接受市場職業標準的約束。職業院校教師特別是專業教師，必須自覺地學習與所教專業對口企業的技術知識、技術能力、職業素養要求等，以便將之傳遞給學生;又比如，企業生產過程對學生學習過程的約束。學生學習內容需自覺與企業生產過程對接，做到學習的內容是工作，通過工作完成學習。只有這樣，學校教學才不會出現學與用“兩張皮”問題;還比如，用人單位評價畢業生質量對教與學的影響。教與學的結果——畢業生的水平很難“逃脫”市場的檢驗和評價。教與學的效果好，畢業生的水平普遍高，市場反應好;反之，教與學的效果差，畢業生的水平普遍低，市場反應肯定不好。這時，教與學矛盾就需要調處，以適應市場對畢業生質量的要求。

可以說，職業教育基本矛盾外律型運動就是指教與學雙方受校內外相關主體活動約束過程中所呈現的適應與不適應循環往復的運動狀態。

（二）二者關系

實踐中，外律型矛盾運動潛導潛控內律型矛盾運動。當教師教學接受外律型矛盾運動的潛導潛控，如，教學過程與工作過程對接時，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于學生。學生若是積極配合教師教學，矛盾雙方和諧共處，教與學產生“諧振效應”;當教師教學不理睬外律型矛盾運動的潛導潛控，教學過程與工作過程不對接時，矛盾的主要方面在教師。教師教學的內容與市場需求不對接，教與學雙方存在“失諧效應”，教學質量下降，在校學生流失，學校聲譽下降，新生逐年減少。外律型矛盾運動潛導潛控內律型矛盾運動是根本性、長期性的，決定著職業院校教與學矛盾的發展方向。

當然，外律型矛盾運動潛導潛控內律型矛盾運動不可能是絕對的和單方面的。內律型矛盾運動作為職業教育發展與否的內在因素，對外律型矛盾運動也會一定條件下產生積極影響。比如在校內，教與學矛盾波浪式轉化可能暴露出教務工作存在的問題，從而促進學校教學管理制度完善;教與學雙方處在不相適應階段時，矛盾進入調處狀態。矛盾的調處可能會使教學設施設備增加或優化等;比如在校外，教與學矛盾處于相適應階段時，其成果就是為經濟社會發展輸送高素質勞動者和合格的技術技能人才。這就對國家建設技術技能人才隊伍發揮著積極作用;輸送的這些人才不僅可以優化企業技術技能人才隊伍結構，還可以提高企業的市場競爭力，使企業獲得更多經濟效益等。

在認識職業教育基本矛盾三個特點的基礎上，進一步明確教與學作為職業教育基本矛盾的上述兩種運動形態，意在促進業界深入了解教與學矛盾雙方運行的內在自恰性的同時，洞察教與學矛盾運行的外在關聯性。用辯證法思維科學對待和有效處理教與學這對非常重要的基本矛盾。

參 考 文 獻

[1][7]劉延勃，等.哲學辭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3：571.

[2]毛澤東.矛盾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5.

[3][4]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現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出版社，1980：242.175.

[5]郭和平.新矛盾觀（論綱）[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166.

[6]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Z].國發[2014]19號，2014-05-02.

Discussion on Basic Contradi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Huang Jingrong

Abstract ?The basic contradi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demand of students for learning and the supply of teachers' teaching effect. In short， the fundamental contradi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eaching and learning. The basic， whole and dominant are thre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basic contradi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basic contradiction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clude inner and outer law contradictory motions.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basic contradiction; characteristics; form

Author ?Huang Jingrong， researcher of Shenzhen Second Senior Technical School （Shenzhen 518045）

作者簡介

黃景容（1953- ），男，深圳第二高級技工學校原校長，研究員（深圳，518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