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中賠償責任探究

俞 燦

（湖北大學政法與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見義勇為一直是我國的傳統美德，在民間流傳不少見義勇為英雄事跡的佳話。隨著社會人情越來越淡薄，見義勇為流血又流淚的事件不斷增加。見義勇為利益受損問題沒有得到明確，使英雄應有利益難以得到保障，以致人們對見義勇為望而止步。2017年3月頒布的《民法總則》中，明確見義勇為的賠償責任問題。筆者通過本文對見義勇為的保護及補償費用等問題提出見解。

一、見義勇為的四大構成要件

在歷史文獻記載中，見義勇為最早的記述來自于《論語·為證》：“見義不為，無勇也。”即遇到應挺身而出救助的情況下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這乃是膽怯。《易經·蒙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即凡是攻擊愚昧幼稚的人，應被視為寇賊行為；對于防御或制止寇賊行為的人，應要得到支持或保護。《現代漢語詞典》將其解釋為:“看到正義的事情奮勇地去做。”從古代到現代，見義勇為作為我國高尚的傳統美德一直被人們歌頌。筆者認為，見義勇為是指在沒有法定義務或約定義務的自然人，在國家、社會或其他公民的利益遭受到侵害時，不顧自身利益和危險，奮勇救助的合法行為。其中應包含四個構成要件：（1）主體必須是自然人；（2）實施行為無法定義務或責任；（3）犧牲自身利益；（4）救助情形緊迫。

（一）行為主體需為自然人

見義勇為屬于民法上的緊急無因管理行為,而非民事法律行為,因此無因管理的成立并不是構建在當事人的意思表示，而是因為有“管理行為”作為成立基礎。所以，雖然管理人必須有“為他人管理事務的意思”，但管理人并不需要對外表示出來，在此沒有法效意思，意思表示，所以管理人應不須具備行為能力。也有學者認為，無因管理場合，管理人和本人都不以擁有行為能力為必要，唯管理人既須有管理人意思，因而需要有意思管理。筆者認為，見義勇為行為人主體應限于自然人，不需具備管理行為能力。這里的自然人應當包括無民事行為能力或限制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外國或無國籍人士和被剝奪政治權利的人或正在服刑的犯人等，雖然社會中并不提倡未成年人見義勇為，但是實際發生還是應對見義勇為救助人給予獎勵。認定未成年人的見義勇為行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他們獲得有效的權利救濟，而不是鼓勵其實施此行為。

（二）實施行為無法定責任或義務

對行為人的行為認定標準中，幾乎所有的學者和地方性法規都認定公民的行為應在法定職責、法定義務之外。對于特殊職業的國家人員參與與職務相關的救助活動（不包括法定義務和法定職責）應不包括在內，例如，人民警察對犯罪分子實施逮捕、消防人員搶險救災、醫務人員救助傷病患者等。

一般連帶親戚關系、師生或同學之間的為難救助。救助行為只要符合見義勇為的實質要求，不超出規定范圍皆可認定為見義勇為。

（三）見義勇為者犧牲自身利益

救助人在實施見義勇為行為時，是具有保護國家、社會、集體或他人利益不受侵害為前提的主觀意思所做出的救助行為，是一種利他的行為，不是讓自己收益。見義勇為可以分為：侵害制止型和搶險救災型。

（四）見義勇為實施情況緊迫

緊迫情形包括自然災害與突發危險，在實施見義勇為行為時，須以情況緊迫為首要前提。見義勇為救助人能遇見危害風險，但為了保護他人或公共利益仍挺身而出。在此情形下，最能體現見義勇為之勇。

二、民法中對見義勇為的保護條款

我國現有民法規定中關于見義勇為的有：《民法總則》第102條和第183條中，見義勇為行為人因救助過程中導致自身利益受到損害，救助人可以要求侵害人補償責任；如果無侵害人或者侵害人逃逸，受益人應對救助人給予補償，救助人提出補償要求，受益人不得拒絕。第184條也規定了救助人在救助過程中導致受益人利益受到損害，救助人無需承擔民事責任。《民法通則》第109條，其中規定在有侵權人的情況下，見義勇為行為人實施救助行為時，如果造成自身利益受到損害，救助人可以向受益人請求補償。但如果缺乏侵權人或侵害人害怕承擔責任逃避后，受益人應給予的補償沒有強制性要求，并且缺少受益人補償標準。在現實中，法官審判時根據受益人收益多少及經濟狀況來要求受益人給予適當的補償。在《人身損害賠償司法解釋》中有規定，救助人實施救助行為致使自身利益受損，在沒有侵權人、不能確定侵權人或侵權人缺乏賠償能力時，救助人可以請求受益人根據收益多少來給予適當補償。

將上述關于見義勇為的相關民法規定相對比可以得出，《民法總則》在之前基礎上有幾處優勢。（1）明確了侵權人賠償責任和受益人的補償責任可以同時進行；（2）如果沒有侵權人或侵權人逃逸，受益人應當適當給予救助人補償；（3）為了讓救助人無“后顧之憂”，見義勇為行為人在實施救助時如果讓受益人利益受損，則不需要承擔民事責任。《民法總則》中對于見義勇為相關條款不僅擴大了使用范圍，而且內容更加具體，更具有操作性，救助人的利益有了最佳保障。

三、救助人的救濟制度

見義勇為行為由侵害人、受益人及救助人三者構成，可以產生三種民事法律關系。一是見義勇為救助人因實施救助行為造成第三人損害；二是救助人保護他人利益反而造成自身損害；三是在無侵害人，見義勇為者的救助行為很可能傷害受益人的利益。

（一）見義勇為致無相關第三人利益受損

見義勇為行為人在實施救助時，如不因主觀意思傷害到第三人，致使第三人利益受損，那么第三人的損失應該由誰賠償？《民法總則》第184條只規定了見義勇為救助人對受益人損失的免責內容，但未涉及損害第三人后責任賠償問題。在造成第三人利益受損的情況下，見義勇為應屬于正當防衛和緊急避險，其性質就決定了在原則上救助人應該不負賠償義務。根據無過錯原則，管理者只要能舉證此行為造成的損害是由于正當防衛或緊急避險形成即可免責。《侵權責任法》中第30條和第40條明確，救助人因正當防衛或緊急管理使第三人造成傷害的，救助人不承擔或減輕民事責任。縱觀《法國民法典》其中對見義勇為中賦予善意救助人有限制的豁免權。見義勇為救助人在救助過程中如損害到受益人或另外第三人利益時，除非有重大過錯，否則就不承擔任何因為過錯的賠償責任。如給無相關第三人利益受到損失，只承擔補償責任。這是基于適用緊急避險原理的結果。筆者認為，為了更好地弘揚見義勇為風險精神，保障見義勇為救助人的自身利益。明確見義勇為過程中救助人致第三人利益受損時，救助人可以減輕民事責任，如果向無相關第三人承擔賠償責任后，救助人可以向受益人追償適當權利。

（二）見義勇為致自身利益受損

見義勇為者在保護他人利益時所做出的舉動很可能會造成自身的傷害。根據《民法總則》和《侵權責任法》相關條款，其中對見義勇為行為中致使受益人或無相關第三人利益受損成為侵權人，承擔民事侵權責任；《民法通則》第109條規定的侵害人承擔賠償責任。雖然三者表述不同，但侵害人承擔責任卻沒有區別。無論是侵權人或侵害人在涉及違法行為時，造成利益受損，都屬于侵權責任，承擔相同的侵權民事責任。《民法總則》中對于無侵權人、侵權人無力賠償或侵權人逃逸，救助人有權向受益人行使補償義務，受益人不得拒絕。補償和賠償倆詞語適用不同的語境，是否要履行賠償責任取決于侵害人有無主觀過錯，補償義務更多傾向于公平補償，基于主觀意思向受害者補償過錯。《民法總則》用“應當”取代了《民法通則》中的“可以”，表明救助人有權請求受益人給予補償，受益人不能拒絕。但補償費用的多少，《民法總則》只適用了“適當”一詞。法官在審理個案時，對于“適當”一詞的適用，主要取決于受益人收益的多少及其經濟狀況，責令受益人給予適當補償。各省見義勇為人員獎勵和保障工作若干規定中關于物質獎勵的具體方式和標準由各級人民政府自行確定，各地經濟水平不同，導致沒有統一的標準。

（三）見義勇為致受益人利益受損

見義勇為行為實施過程中，如果存在侵權人，侵權人應作為受益人的被侵權人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見義勇為在本質上是一種利他行為，但救助人在救助時因不能遇見、防控危險很容易損害受益人利益。在缺少侵權人的情形下，受益人能否對救助人提出賠償請求權。《民法總則》第184條有提到因自愿實施緊急救助行為造成受助人損害的，提出救助人不承擔民事責任。此項規定不僅讓救助人無后顧之憂，并且更好地弘揚了見義勇為精神。筆者對贊同此種觀點，見義勇為實質上屬于一種特殊、緊急情況下的無因管理，見義勇為行為人實施救助時，主觀上無暇考慮自身利益，是一種利他的不計報酬的高尚行為。救助人并不會主觀故意傷害受益人，但見義勇為救助人在實施救助過程中發生重大過失，造成受益人利益受損，這時的見義勇為行為超出范圍，發生了根本改變，此時救助人就需承擔相應民事責任。

如果救助人承擔賠償責任則需要考慮三方因素：（1）受益人利益受損在見義勇為行為過程中造成的；（2）受益人利益受損是可以避免的；（3）救助人主觀上可以認定為故意。救助人因重大過失承擔責任是防止個別人利用見義勇為的名義對他人實施故意傷害行為。這樣不僅正確保護見義勇為行為利益相關人，而且還正確引導見義勇為社會風氣。

見義勇為作為高層次的道德情操，更需要得到尊重與保護。雖然《民法總則》較之前對見義勇為行為的保護有了重要突破，但還需要在民法規定中增加對見義勇為救助人的利益保障條款和救助人因重大過失需承擔賠償責任，這樣才能讓行為人毫無顧忌伸出援助之手，發揚見義勇為精神，社會才會越來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