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中女性的“勇士”形象分析

摘 要：《詩經》，一部對周代民間百姓日常生活真實反映的作品，塑造出了不同類型女性形象，為后世文學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提供了素材。

關鍵詞：《詩經》；女性形象；勇者

作者簡介：胡耀洪（1993-），女，布依族，貴州平壩區人，西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全日制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漢唐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2-0-02

《詩經》一書中女性形象眾多：有顏色鮮艷的貴族女，如《衛風·碩人》中的莊姜“……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讓人嘆息心疼的棄婦：如《邶風·日月》被棄之后向父母哭訴“父兮母兮，畜我不卒”、再如期盼丈夫回心轉意“胡能有定？報我不述”的無助；也有被棄之后的決絕婦人，如《召南·江有汜》“不我以，其后也悔……其后也處……其嘯也歌……”；但也有如《齊風·著》中偷看新郎、欣喜待嫁的羞怯女子；亦有《衛風·竹竿》中有對自己故鄉無比思念的遠嫁女子等。

而在這些一個個鮮活的女性形象中，最為引筆者矚目的是《詩經》中那些在未婚之時敢于向對方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情感的少女以及在婚后面對不平等的婚姻大膽地說“不”的婦女。她們是的當時女性世界的“勇士”。

一、勇于表達而熱情活潑

《詩經》中女子的出現大多與婚戀有關，他們在愛情中總是“無畏”的。從羞澀的表達到大膽的表白都充斥著人性最真實的需要。處處彰顯著了少女們特有的勇敢與活潑熱情。《召南·標有梅》描述一個盼嫁的少女，詩中用梅子的落地過程來反映女子的心理變化過程，從“其實七兮”到“其實三兮”最后“頃框堲之”，少女跟隨著發出“求我庶士”的召喚，希望“庶士”“迨其吉兮、迨其今兮、迨其謂之”。告訴他們“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標有梅》中的女子是矜持，他們仍然希望“庶士”能夠主動求娶的，但《王風·大車》中的少女給人就是“震驚”。這對情侶也許是在追求愛情之時遇到了阻礙，所以女子為了與愛人長相廝守大膽地提出私奔，并對男子使用激將法“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豈不爾思？畏子不奔。”更是發誓說“谷則異室。死則同室”，告訴對方“謂予不信，有如皦日”，仿佛看到了妙齡少女滿臉急切、害怕、緊張、期盼、的眼神，而有關男子的描述寥寥無幾，使讀者將男子塑造成一個畏縮怯懦之人，與少女一對比，使女子為愛勇往直前的形象更為鮮明。

《周禮》中記載，周朝時候，只要男女雙方尚未成婚，便可自由戀愛，也許是那時的禮教還沒有根深蒂固，所以少女們在面對愛人的時候總是熱情了許多。《鄭風·溱洧》中以一個集會中的第三者的觀察角度刻畫出了一個對愛人熱情主動的女子。先以芍藥增之，隨后發出邀請“觀乎？”在遇到委婉的拒絕以后，女子并沒有放棄而是向對方撒嬌道“且往觀乎？洧之外，詢訏且樂。”這并不是個例，《鄭風·萚兮》記錄了一場男女之間的群體唱喝，女子們向男子們發出邀請“倡予和女”、“倡予要女”，此詩以“風吹萚兮”起興，與《標有梅》很相似都是表達時間的流逝，只不過相較于《標有梅》里面的女子，《萚兮》中的少女們少了一分急切，多了一分活潑熱情，場景也增添了幾分熱鬧。

《詩經》中的女子在愛情中的勇敢直白是最真實可貴的，在愛情未來時，告訴男子：我在等待那個適合我的人啊；在錯過愛情時，她們會大膽的回頭追尋等待，如《鄭風·豐》中的女子在后悔拒絕情郎之后直呼“悔予不送兮”、“悔予不將兮”從而呼喚對方“叔兮伯兮，駕予與行、駕予與歸”；與戀人相處時她們的大膽自信更是迷人；與對方鬧矛盾之時，她們因“狡童不與我言”而“食不咽、寢不寐”（《鄭風·狡童》）為情所困，抱怨對方“縱我不往，子寧不來”（《鄭風·子矜》），甚至一怒之下說“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鄭風·褰裳》）。一個個在戀愛中鮮活的自信飽滿的女性想象躍然紙上，可愛，率真而不失本性。但《詩經》之后的社會，由于受禮教的束縛，女子再不能這么大膽的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們總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制約著，只留下了幽怨和暗淡。對比起來，《詩經》中的少女們的更顯得人性化的可愛和迷人。

二、追求自我，敢于說“不”

只是，每個時代的每一份愛情仿佛都會受到阻攔，《詩經》時期的女子也不例外，只是每當這個時候，她們往往遵循的是她們內心所向往的純真愛情。《柏舟》中的女子是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代表，全詩以“泛彼柏舟，在彼中河”起興，寬寬的河流中的一舟代表了女子在“母也天只。不諒人只”之下的無助，但小舟順流而下則代表女子對愛情追求的勢不可擋，甚至用堅決的話語“之死矢靡它”表達決心；此外，亦有直接向惡勢力說不的女子，例如《行露》一詩，詩的前三句“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以夜行多露起興，暗示自己麻煩纏身，處于困境，而后用“雀穿我屋，鼠穿我墉”表達對方對自己的迫害，再次揭露自身困境，使人為其擔憂，隨后以質問的形式“誰謂女無家？何以訴我獄？”對施難者詰問，你本身就自己有家，為什么還要纏著我甚至鬧到公堂上，最后女子的“雖訴我獄，室家不足！”、“雖素我訟，亦不從女！”一聲聲擲地有聲控訴使得整個敘述過程循序漸進、理直氣壯。讓人不禁為其大無畏的“勇士”精神而真臂歡呼，有一種戰勝惡勢力的痛快之感。

但，當女子朦朧的愛情有了結果以后并不是就意味著他們能夠長長久久，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雖然《詩經》中不乏男女婚后幸福生活的記敘，但是婚后的男子并不是都如《齊風·東方之日》的作者一樣能夠一直以美好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妻子“彼姝者兮，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計兮”。《詩經》也出現了大量的怨婦詩，而這些“怨女”大多都是所謂的“癡男”造成的。她們在被情人、丈夫拋棄后，也曾一路上“摻執子之祛”苦苦哀求“無我惡兮，不寁故也、無我魗兮，不寁好也”，希望能看對方能看在舊日的情分之上不要把自己拋棄（《鄭風·遵大路》），他們也會對男子心存幻想，但是在現實的沖擊下，女子們不得不忍痛選擇斷絕關系從而做回自己。《衛風·氓》中的女主人公就是這方面的代表，整首詩可以說是女主人公對自己婚前婚后生活的一個回憶。從初識“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到相戀的依依惜別之情“送子涉淇，至于頓丘”，然后談婚論嫁的喜極而泣“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對“氓”的深情暫時有了一個好的結果。但好景不長，女子婚后雖然“三歲食貧”卻也只換來“士也罔極，二三其德”，“言既遂矣，至于暴矣”的下場，更被自己的兄弟恥笑。當女子對男子說“及爾偕老，老使我怨”之時，男子“信誓旦旦”保證不會繼續那樣，女主在思及與“氓”的“總角之情”時曾相信過他的誓言，可在“氓”一次次的違背誓言之后，終于發出“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感嘆。此詩的篇幅在《詩經·國風》中來看是比較長的，全詩為我們展現的是一個遭遇婚姻不幸但是卻理智冷靜的女子。并不像《邶風·谷風》及《鄭風·遵大路》中的女子一樣對男子仍然抱有幻想，她是經過冷靜的分析和思考和一次次的原諒之后，縱使自己黯然神傷也要選擇斷絕關系。

如果說《衛風·氓》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冷靜的女子，那么《召南·江有汜》中的女子則可以用“剛烈”來形容。雖然后者的著墨不如前者那么細膩，但是勝在用短短幾行字刻畫出了一個被丈夫拋棄之后，對“負心人”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憎恨從而斷言對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我以，其后也悔”、“其后也處”、“其嘯也歌”。

從《詩經》中可以看出，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可以說是女子的天性，無論是未婚的懷春少女，還是已作他人婦的色衰婦人，他們都不曾放棄過對自己內心真正向往的愛情的追尋。魯迅說過“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淋漓的鮮血”。在對女子苛刻要求“年少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時代中，女子的慘淡生活可想而知。在如此的條件下，她們仍然敢愛敢恨，遵從本心，在無愛的婚姻中她們寧愿選擇受萬人所指也不要名存實亡的婚姻。這就是真正的“勇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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