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薩特戲劇《蒼蠅》中的自由選擇

王尚尚

【摘 要】薩特的戲劇《蒼蠅》取材于古希臘悲劇《俄瑞斯忒斯》，薩特的重新改編使這部作品更具有現代意義。在作品中，無論是戲劇情節還是人物的言行，薩特融入了自己的哲學思想“自由選擇”，并且都為自己的選擇承擔應有的責任。

【關鍵詞】《蒼蠅》；自由選擇；道德選擇

中圖分類號：J8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06-0028-02

薩特的一生中最關心的問題就是自由，他認為人的自由是通過人的選擇和行動表現出來的，人在通過自由選擇的同時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所以無論是他的哲學、文學還是在政治上的行為，無不表現他的這個思想。本文主要通過對他的作品《蒼蠅》情節設置和人物的言行來解讀薩特的自由選擇。

一、張弛有力的戲劇情節

《蒼蠅》主要取材于古希臘悲劇《俄瑞斯忒斯》三部曲中的《報仇神》。主要講述的是俄瑞斯忒斯殺母為父報仇的故事，俄瑞斯忒斯是阿耳戈斯國王阿伽門農的兒子，他的父親被其母謀害。這次謀殺的后果是成千上萬的蒼蠅盤旋于阿耳戈斯上空，使人們的生活苦不堪言。俄瑞斯忒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決心為父報仇并將蒼蠅帶離阿耳戈斯城。

在古希臘悲劇中主要表現的是人與命運的抗爭，俄瑞斯忒斯的殺母為父報仇是出于在原始社會中親屬被殺的本能來復仇。但是在薩特的作品《蒼蠅》中，具有一定的社會背景情況下的特定歷史內涵，劇本雖沿用了俄瑞斯忒斯的復仇情節，但卻是俄瑞斯忒斯在自己追求自由的前提下作出了自己的選擇，以及在選擇之后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在薩特看來，“戲劇能夠表現的最動人的東西是一個正在形成的性格，是選擇和自由地作出決定的瞬間，這個決定使決定者承擔道德責任，影響他的終身?！盵1]因此，《蒼蠅》的戲劇情節主要圍繞俄瑞斯忒斯的復仇心理轉變過程而設置。

《蒼蠅》主要講述俄瑞斯忒斯在返回阿爾戈斯城作為戲劇的開端，到俄瑞斯忒斯帶走滿城的蒼蠅作為結局。戲劇情節發展是伴隨著主人公俄瑞斯忒斯復仇心理的變化而進展，也就是由開始痛苦猶豫到最后作出自己的選擇為主線。作為一部三幕劇，薩特在《蒼蠅》的第一幕就將戲劇情節推向緊張的氣氛，俄瑞斯忒斯在返回阿爾戈斯城就看到了滿城的蒼蠅，每個人臉上都泛著恐怖的氣息，每個人都活在悔恨之中，只有一個老婦人和白癡在俄瑞斯忒斯出現后愿意同他們說話。這個時候朱庇特出現了，向俄瑞斯忒斯講述了國王被王后和情人謀殺的過程。知道了真相的俄瑞斯忒斯內心雖然掙扎，但是他認為自己現在是完全自由的，并沒有想要復仇的欲望，他像在聽故事一樣聽完了自己父親被母親和情人謀殺的過程。“我是自由的，??！我多么自由自在，我頭腦中空空如也，不可言?！盵2]但是他姐姐厄勒克特拉的出現卻激起了他復仇心理的波濤，使戲劇情節出現反轉。厄勒克特拉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親如何被殺，作為公主的她卻淪為王宮之中的女仆。她一心期待著弟弟俄瑞斯忒斯回國手刃殺父仇人。當俄瑞斯忒斯了解到姐姐的遭遇以及見到王后的失望后，他有些迷茫了，他對自由有了新的看法，他以前認為沒有家國和宗教束縛的自己是完全自由的，但在他卻認為自己的人生沒有價值。在第二幕中，俄瑞斯忒斯的人生發生了重大轉折。他偷聽到了?？雇兴购椭毂犹氐膶υ?，知道了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利用罪惡讓人們每天活在悔恨之中，這使得俄瑞斯忒斯明白了自己如何作出自己的選擇。“只有在為他人重建自由之后，只有他的行為導致現存秩序的消亡和恢復原來應有的狀況之后，他自己才有處境自由。”[3]

然而在戲劇第三幕，俄瑞斯忒斯在復仇問題上與他姐姐的分歧，這也是現代與傳統的對決，在他們殺死了國王和王后之后，她的姐姐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認為自己的復仇只是欲望，而不是要付諸行動，將一切的責任推向了俄瑞斯忒斯，俄瑞斯忒斯認為是自己作出的選擇就應該自己承擔責任，于是他將所有的后果都承擔起來，自己帶著滿城的蒼蠅離開了。戲劇高潮則是圍繞著眾神之王朱庇特與俄瑞斯忒斯的論戰而結束。這里凝結的都是薩特有關“自由選擇”哲學思想，薩特認為：“我們更關心的是展示一個人的焦慮，這個人是自由的，充滿善良愿望，他真心實意地努力尋求他應該采取的決策，他知道在決定別人命運的同時就選擇了自己的行為準則，并且不容反悔地決定自己將是暴君或是民主派?！盵4]俄瑞斯忒斯卻在自由選擇中使自己的命運得到了升華。

二、自由選擇與道德選擇

《蒼蠅》的創作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薩特創作這部戲劇不僅僅是反映自己的哲學思想，更是著重反映二戰期間人們的生活狀態，因此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也具有濃重的政治色彩。從哲學層面來講，《蒼蠅》主要是表現薩特一直重視的“自由”問題，探討“自由選擇”與“責任承擔”以及后果的問題，薩特認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自己的責任，不做任何選擇也是一種選擇。在政治層面，薩特是借用古希臘戲劇中俄瑞斯忒斯殺母為父報仇的故事來隱晦地揭露反派政府維希政權對當時民眾的迷惑行為，借用俄瑞斯忒斯維護自己尊嚴和自由的行動來號召民眾要敢于反抗追求自由。這兩層含義都包含著相同的思想：人們應該用怎樣的道德標準來自由選擇？

自由選擇是薩特存在主義思想的重要觀點之一。在薩特的作品中，他常常將主人公放在特定的環境中，讓人物作出自己的選擇，這也是他的“境遇劇”。俄瑞斯忒斯的自由選擇就是在保證他自由的情況下把他放在特定的環境中讓他作出自己的選擇。厄勒克特拉的復仇欲望和朱庇特的真實面目加速了俄瑞斯忒斯復仇的選擇，可是他追求自由的初衷卻始終沒變。他選擇復仇是因為他認為自由是要通過自己的選擇和做出自己的行動，并勇于承擔后果，所以俄瑞斯忒斯在看清了國王和朱庇特的真實面目后，決心殺掉國王和王后來拯救被蒙騙的民眾，他為了使民眾得到真正的自由，帶著滿城的蒼蠅離開承擔了自己自由選擇的后果。這也就是追求自由選擇的最高境界——道德選擇。

《蒼蠅》中的厄勒克特拉與俄瑞斯忒斯是截然相反的人，在劇中她也有作出自由選擇，她最初的目標就是盼望著自己的弟弟俄瑞斯忒斯回來和自己一同為父報仇，并且在俄瑞斯忒斯猶豫不決的時候給予激化。但是在與弟弟復仇結束之后，她卻向復仇女神作出了妥協，將所有的后果都推卸到自己的弟弟身上。接受神性、人性或某種理性支配而盲從他人，便是失去自我。只做了一次選擇的厄勒克特拉只能算是一個悲劇人物。自由選擇不可能一次完成，而是要不斷地選擇，這樣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薩特的道德選擇就是自由選擇與責任承擔的結合，這是自由選擇的升華。俄瑞斯忒斯是薩特塑造的道德選擇的典范，雖然他并沒有得到民眾的理解，但是他卻樹立了自由選擇的典范。

三、結語

薩特的自由選擇在《蒼蠅》這部戲劇中得到了全面的闡釋。他從個體出發提倡追求自由，作出自己的選擇并勇于承擔責任和后果，成為存在主義的主要觀點之一。雖然后世很多人認為薩特的“自由選擇”已經超脫了宗教和國家的束縛，是追求的一種絕對自由，這樣就割裂的個人與他人和社會的關系，這種自由是無法實現的。但是薩特卻是開先河的第一人，他的這種思想雖然難以實現，但是卻給后世之人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參考文獻：

[1]柳鳴九.薩特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

[2]薩特.薩特文論選[C].施康強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3]江龍.解讀存在——戲劇家薩特與薩特戲劇[M].長沙：湖南大學出版社，2001.

[4]程倩.西方復仇悲劇研究[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