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萍 王佳音
摘要:本文在比較不同哲學流派及語言學派的翻譯觀基礎上,總結出認知語言學翻譯觀上的創新和特點。然后在認知語言學翻譯觀視角下,對《長恨歌》的日語譯文進行解讀,一方面有利于讀者進一步理解認知翻譯觀;另一方面也利于讀者更加深刻地理解《長恨歌》的日語譯文。
關鍵詞:認知語言學;翻譯觀;《長恨歌》
要想翻譯好原文,必須正確理解原文的語義,懂得語義學,而語義學又與哲學和語言學緊密相連,因此研究翻譯理論和實踐必須借助哲學和語言學的指導。翻譯的交際程序必然要涉及作者、文本和譯者三方面的內容。不同的哲學流派和語言學派對交際過程的側重點不同,因而形成了不同的翻譯觀。
一、各語言學派的翻譯觀
針對“作者-創造出作品文本-傳遞給讀者閱讀”這一簡單的交際過程,西方語言學派的主要聚焦點不同,形成了三種觀點。傳統語文學、結構主義語言學和后結構主義語言學,在不同哲學基礎上,人們對語言、意義和翻譯的理解也不同,因而發展形成了不同的翻譯觀。
傳統語文學的哲學基礎是經驗論,主要目的在于追尋作者原義,因此重點將注意力集中在“作者”這一主體身上,主張作者中心論。其翻譯觀嚴格要求譯者必須“忠實”和“信守”原義,表達作者的原意,翻譯方法一般采取直譯法。該翻譯觀的優勢是保證譯文的準確性和直觀性,完整表達作者的觀點,其局限性是限制了譯者的主觀能動性。
結構主義語言學的哲學基礎是分析哲學兼唯物論,其主要目的是發現文本意義,將研究重點轉向了“文本”本身,主張文本中心論,研究語言的內部結構和相關規律。翻譯觀為忠實原文論、等值論、再現論等,將翻譯視為“等值”或“等效”地轉換文字的活動。該翻譯觀的優勢是深化了對文本結構內容的解讀,其局限性是忽略了文本與作者、社會、讀者等的關系。
后結構主義語言觀的哲學基礎是解釋派哲學,主要目的在于受話人的解讀。重視讀者如何解釋文本、理解意義,強調文本具有主體性和主體間性。其翻譯觀主要有“讀者反應論”、“再創作論”、“目的論”等。該翻譯觀的創新之處在于增加了讀者的主觀能動性和創新性,其局限性是過于強調讀者的解讀而忽略了作者的原意。
以上三種語言學理論指導下的翻譯觀各自的側重點不同,也各有其特點,認知語言學在傳統語言學基礎上加以探索和完善,在體驗哲學指導下,形成了自己的視角和內涵。認知語言學的主要觀點是“現實-認知-語言”,它認為語言是人們基于對客觀外界的互動式體驗,經過認知加工形成。其翻譯觀認為翻譯的認知基礎是以現實體驗為背景的認知主體(包括作者、讀者、譯者)所參與的多重作用,讀者兼譯者在透徹理解源語篇所表達出的各類意義的前提下,盡量將其在目的語言中表達出來,并充分將作者所要描述的現實世界和認知世界在譯文中展現出來。只有將交際過程的三個環節(作者、文本、譯者)緊密聯系,充分認識到體驗和認知的制約作用,處理好相互之間的互動關系,才能更好地認識作者、理解作品和譯好文本。
二、認知語言學翻譯觀的主要理論內容
認知語言學翻譯觀主要體現了以下幾個觀點:
(一)翻譯具有多重互動性
翻譯是建立在多重互動的基礎之上的一種認知活動。這里的多重互動是“作者--文本--譯者”這一交際活動中三個元素的互動,其中包括:現實與主體(作者、讀者、譯者)、主體與源語言、主體與目標語,以及讀者與作者、譯者與讀者之間的互動。只有處理好這些元素之間的互動關系,才能實現“解釋的合理性”和“翻譯的和諧性”。本文主要探討讀者與譯者的互動觀。在翻譯中,譯者首先是讀者,須與原文作者互動;然后他又是“創作者”,應當兼顧他通過譯文與閱讀譯文的人的互動關系。
(二)翻譯具有一定的創造性
翻譯活動是譯者作為認知主體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礎上的利用自己的認知思維進行再創作的過程。從根源上來說,翻譯主要是對不同文化背景和社會環境中所形成文本轉碼進行映射性轉譯,其中必然要涉及不同的認知世界,因此翻譯也是具有一定創造性的認知過程。
(三)翻譯的語篇性
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兼顧譯文的語篇特征。翻譯的認知語言模式提出了翻譯的語篇性,認為對語篇中個別語句的理解和翻譯離不開對語篇整體的功能和認知分析,必須深入體會和綜合思考語篇中語句、段落、章節所反映出的各類意義,反映出語篇的整體性,前后的連貫性,風格的一致性。(王寅,認知語言學,2007)
(四)翻譯的“兩個世界”
客觀世界和認知世界是語篇生成的基礎,語言中的語句也反映了這兩個世界。讀者根據自己的理解盡量將語篇中的信息還原為這兩個世界,而翻譯也應盡量譯出原作者和原作品對兩個世界的描寫。譯者應該首先是讀者,他從讀者的角度按照自己確立的認知世界的價值標準對其作出判斷,從而作出這樣的解讀和翻譯。
三、認知翻譯觀視角下《長恨歌》的譯文解讀
川合康三教授長期從事唐代文學、中國詩學研究,特別是中唐文學研究,對于詩歌及中國古典文學都有深厚的研究成果。教授認為中國古典文學的特點是現實性,白居易的詩也是也是將日常經驗入詩,這與以體驗和互動為基礎的認知語言學的觀點不謀而合,因此本文將運用認知語言學的翻譯觀解讀川合康三教授的日語《長恨歌》譯文。
(一)翻譯具有多重互動性
(1)對于“在天愿作比翼鳥……此恨綿綿無絕期”這段詩句,譯文“天にあっては比翼の鳥に地にあっては連理の枝に”以及“悠久の天恒久の地”在翻譯中選詞對仗,結構一致,整句簡潔明了地還原了原文。這是譯者同文本的一次互動。此外,關于“恨”的翻譯,譯者結合文章的背景及中日文化中“恨”字字義的異同,與作者進行了一次互動,將“恨”譯為“悲しみ”,有悲痛、遺憾之意,既有原文作者的認知語義,也添加了譯者的創造性翻譯,既還原出詩人創作時的心境,又在在譯文最后作為點睛之筆表達出了長恨歌的凄美境界。
(2)原文“芙蓉如面柳如眉……秋雨梧桐葉落時”中包括“芙蓉”、“柳”、“桃李”、“梧桐”等意象,描寫了太液池的景象,讓人不禁觸景生情,有物是人非之感。譯文一方面作為讀者,理解了原文的意象,并在翻譯時還原了擬人的寫作手法;另一方面作為譯者在理解原文基礎上又添加“楊貴妃”、“この何も変わりがない宮殿”,使得文章結構更流暢。這里很好地體現了讀者、文本與譯者之間的互動。
(二)翻譯具有一定的創造性
(1)在翻譯詩句“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時,譯文中“さて、そのような折り”為譯者添加,承接上文,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使得文章更緊湊,銜接更自然。
(2)在處理“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這類無主語句時,譯者不僅增加了主語“楊貴妃”,還調整了語序,在保證還原原句整體意思的基礎上,按照譯者的理解將兩個句子的語序進行了重新調整,條理依然清晰。譯文中還增加了“楊貴妃に賜われる天子の御寵愛はあふれるばかり”,形象地表現出玄宗對楊貴妃的獨寵。在一定程度上的創譯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創譯有度即可。也充分的體現了譯文中既有作者的聲音,也有譯者的聲音。
(三)翻譯的語篇性
(1)譯者對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翻譯,沒有簡單機械地分別譯出單句意思,而是在把握整句的句義和風格的基礎上,先整合句義后又著重解釋,主次分明,很好的還原了經典詩句的語境。體現了認知翻譯的語篇性。
(2)從文體風格來看,譯者考慮很全面。首先,在形式上,譯者雖沒有完全按照詩歌的對仗形式翻譯,但也按照原文將譯文分成了十四部分,每部分也幾乎遵循每句一行的格式,盡可能和原文保持一致;其次,在翻譯方法上,譯者大部分采用直譯的方法,但也對部分內容進行了適當地創譯,在選詞上也盡可能地符合詩歌的文學體裁;再次,通讀節選的文章,文筆流暢,情感豐富,再現了作者創作《長恨歌》時的心境。
(四)翻譯的“兩個世界”
“翠華揺揺行復止……迴看血涙相和流”本段詩中的客觀世界主要包括翠華、宛轉蛾眉、花鈿、翠翹金雀玉,借助這些客觀事物給讀者再現了當時三軍旗下,君王被迫賜死楊貴妃的場景。譯文“続いて翡翠の髪飾り金雀の髪飾り玉のかんざしが地に散らばり落ちています。”將貴妃佩戴的簪花、珠玉、配飾等依次散落在地的狀態描寫得很生動。
作者在本段詩中想要表達的主觀世界主要是貴妃的凄慘結局以及君王的無奈和后悔。譯文中“天子でさえもこれにはどうすることもできず”以及“天子は玉顔を覆うばかりで救いも何も出來ず振り返り振り返り血の涙を流すのです。”都表現出君王眼看著自己最愛的貴妃慘死卻無力挽救的悔恨和無奈。而且,“その花のかんざしは打ち捨てられ拾う人もなく”也借掉落的飾品比喻貴妃的悲慘,表現了貴妃的可憐和悲哀。
作者原文本中的兩個世界在譯文中得到很好地還原,足以見得翻譯得很到位。
四、結論
在翻譯分析中引入認知語言學的知識,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去分析翻譯,為翻譯研究提供一種新思路,認知語言學理論將翻譯看做一種認知活動,基本觀點為“現實-認知-語言”,即關健環節是認知。在作者、文本及譯者的多重互動基礎上,三者在有效溝通的基礎上,達成翻譯活動,解決了傳統翻譯觀中只注重單一交際環節的問題。認知語言學的翻譯觀在解決保留作者本意、適當增加譯者新意以及文本相符等問題上非常有效。因此,在認知語言學的指導下,能夠更準確更全面地理解作者和文本,并更好地完成翻譯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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