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生鮮產品跨境電商的現狀、風險及監管對策

陶玉瓊

摘 要：當前我國生鮮跨境電商處于迅速擴張時期，但是由于生鮮類產品的保質期短、易損耗等特點，面臨著倉儲、物流等技術難題，且存在著質量風險、物流風險、市場準入風險以及有害生物傳入風險。鑒于此，本文從完善企業管理與產品申報制度、檢驗檢疫監管前推后移、風險監測機制與分類管理模式、監管溯源體系、針對海外直購/直郵等的重點信用監管機制等多個層次提出對跨境生鮮電商具體監管策略，在保證生鮮類產品跨境電商快速通關的同時，又防范各類風險，保障我國居民的食品安全。

關鍵詞：生鮮產品；跨境電商；風險；監管對策

生鮮產品跨境電商主要是采用電子商務的手段，在互聯網上售賣新鮮的水果蔬菜、生鮮肉禽等產品，并通過跨境物流完成交易的一種國際商業活動。由于跨境電子商務的全球性、便利性、即時性等優勢，逐漸成為一種新的外貿渠道，從而帶動多種類細分產品跨境電商的發展，生鮮產品就是其中之一。據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發布的報告顯示，2013-2017年中國生鮮電商市場交易額年均增長率在50%以上，但2017年生鮮電商的滲透率仍低于3%，遠遠小于服裝、電子產品等30%左右的滲透率。對于生鮮產品，由于其保質期短、易損耗、易變質、配送難等特點，在跨境電商交易中存在著更多風險，這就需要我國的出入境監管機構采取多種監管措施，在保證進口生鮮產品在跨境電商交易中安全性與及時性的條件下，促進我國居民消費、保障居民的食品安全。

一、我國生鮮產品跨境電商的現狀

（一）生鮮產品跨境電商的規模在不斷擴大

隨著電子商務向縱深化與專業化發展，我國跨境生鮮電商也處于快速增長中。來自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的統計，2017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規模達到7.6萬億元，同比增長26.7%，占中國進出口總額的比重在1/4以上，其中生鮮電商交易規模1391.3億元，同比增長59.7%，增幅顯著。生鮮類產品成為跨境電商中新的增長點，越來越多的線上或線下商貿企業開始布局跨境進口生鮮電商。2014年12月，國內首家生鮮跨境電商平臺“優鮮碼頭”正式上線運營，首日下單數突破一千；2015-2016年，阿里巴巴、京東商城、一號店等傳統電商巨頭紛紛開通海外生鮮產品的購物渠道，天貓國際與網易考拉等跨境電商也開始售賣澳洲農牧產品與東南亞新鮮水果。目前國內跨境生鮮電商的主要運營模式有（表1）。

（二）生鮮產品跨境電商模式得到了國家的大力支持

跨境電商已成為我國外貿增長、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推動力。從2015年起，國家就從建立跨境電商試驗區、跨境產品通關與稅收等多個方面給出政策支持，一方面批準設立上海、天津、重慶、合肥等15個城市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另一方面在配套的海關監管、檢驗檢疫監管措施上不斷優化，在跨境電商進出口稅收政策、支付結算管理制度上積極完善與規范，這些政策促進了生鮮跨境電商的逐步興起及發展。2016年4月，財政部、發改委等11個部門共同公布了第二批《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商品清單》，將生鮮水果、干貨海鮮產品、糧食及其制品和奶粉納入到新的進口商品清單中，為生鮮產品跨境電商貿易掃除了最后的障礙。2015年7月，全國首個跨境生鮮電商暨檢驗檢疫便利一體化平臺在廣州白云機場口岸正式啟用，同一產品能在同一個地點一次性完成申報、查驗、檢測、放行等手續，通關時間由之前的幾天壓縮到幾個小時甚至十分鐘，確保了入境生鮮產品質量安全及通關時效。2016年8月，深圳前海灣保稅港區啟動了跨境電商生鮮進口關檢聯合作業試點，查驗過程由原來的2個小時縮短為半個小時，提升了通關效率。2018年4月開啟的機構改革，出入境檢驗檢疫職能劃入海關，進一步使得跨境生鮮電商監管向“一次申報、一次查驗、一次放行”等方向靠近，大大地縮短通關時間，減輕企業負擔，這對于跨境生鮮電商，以至于跨境電商來說，都是一次通關上的大變革。

（三）生鮮產品跨境電商仍面臨倉儲、物流等技術性難題

生鮮產品是當前所有電商品目類技術性要求最高、難度最大的，由于其保質期短、易損耗、易變質、配送難等特點，每一單跨境電商交易都面臨著產品采購、冷藏保鮮、物流配送等多個環節的技術性難題、從產品選購直到最后消費者收到貨物，整個周期必須在保鮮期內完成，而很多生鮮產品的保鮮期也就幾天，這需要我國跨境生鮮電商運營企業必須配備專業存儲設施與冷鏈物流。即便如此，由于生鮮產品的特殊性，在專業的保鮮存儲與冷鏈物流下仍然面臨其他細節性的技術問題，比如倉儲環節各種未知問題，生鮮食品之間的串味問題、新鮮豬肉的冷藏溫度會影響消費者收貨后的出水現象、空調出風口適合放什么產品等等，在倉庫品類、數量眾多的情況下，難以一一保障；在冷鏈物流環節可能會遇到城市的交通擁堵情況，等等。另外，一些以郵寄或快件形式進行海外直購的動植物產品、乳制品等產品，多是個人消費者的網上海淘行為，具有交易品種多、單次批量少、交易頻次高等特點，面臨著質量監管與追溯難題，甚至會帶來攜帶有害生物的風險，給生鮮產品跨境電商運營帶來較多難題。

（四）生鮮產品跨境電商仍處于行業分化、洗牌階段

由于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以及居民消費升級轉型，我國生鮮市場消費潛力巨大，加劇了這一領域的競爭。2014年起，平均每年都有10多起關于生鮮電商的投資，除了天貓、京東、亞馬遜等傳統的電商巨頭上線進口生鮮產品之外，很多資本也紛紛進入生鮮領域，如京東投資了天天果園，百度投資了我買網。跨境生鮮領域雖然入門門檻低，但是在倉儲、配送、售后等環節要求較高，這都是較高的投入成本。另外，由于國內較多跨境生鮮電商屬于第三方平臺，不參與經營且很難掌控貨源，導致很多企業對渠道的控制能力非常有限，難以應對風險。來自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的數據顯示：2016年，4000多家生鮮電商95%處于虧損狀態，僅1%實現了盈利，2016-2017年間有14家生鮮電商企業宣告破產倒閉。目前，國內市場仍以天貓、京東、亞馬遜等電商巨頭憑借其冷鏈物流與供應鏈管理優勢，占據國內跨境生鮮電商80%以上的市場份額。

二、我國生鮮產品跨境電商存在的風險

（一）生鮮產品的質量風險

質量風險是生鮮產品所面臨的第一大風險，也是跨境電商企業面臨的主要風險。由于受自然因素的影響明顯，生鮮類產品的生產周期較長，產品的產量與質量都存在著不確定性。再加上生鮮類產品相較于其他類別產品，面臨著多重損耗，包括保質期耗損、運輸耗損、存放耗損等。根據京東商城在線銷售的產品介紹，目前我國跨境生鮮產品中比較熱銷的幾種產品，墨西哥牛油果、智利車厘子、澳洲鮮奶等冷藏后的保鮮期分別為8天（5-8℃）、7天（1-4℃）、15天（1-4℃），如此短的時間內跨境生鮮電商要面臨著采摘、包裝、長途運輸、倉儲、入境通關檢疫、配送等多個環節，每一個環節處理不當，尤其是物流配送中的碰撞都會導致損耗。中國冷鏈物流發展報告顯示，我國冷凍產品的損壞率平均在30%左右，而發達國家的這一比例在3-5%之間，我國生鮮產品的跨境電商所面臨的質量風險較高。

（二）生鮮產品的物流風險

對于跨境生鮮電商來說，面臨的是更遠的運輸距離，對海外生鮮產品標準的多樣化，同時伴隨著境外倉儲、物流的不確定性。目前，我國的冷鏈物流體系尚不完善，冷鏈物流缺乏先進信息技術實施跟蹤，技術裝備落后，加上部分產品在進入集貿市場上存在拆零散賣，冷鏈出現了中斷現象等等，這都給跨境電商的生鮮產品帶來額外風險。商務部統計數據顯示，當前我國果蔬、肉類、水產品的冷藏運輸率分別為35%、57%、69%，而發達國家則已超過90%，部分生鮮產品入境后配送竟然采用“冰塊+棉被”方式，這使生鮮產品因物流導致的腐壞、變質風險大大加強。另外，像牛肉等跨境生鮮類產品，在進口時是大包裝的，在運到保稅倉庫后需完成二次加工、二次包裝的問題，這一環節需要企業具備專業的操作場地保證保稅倉內的恒溫無菌，目前能提供該條件的企業除京東、順豐外寥寥無幾。配套設施建設不足、專業化服務能力不強、技術落后等問題嚴重困擾我國跨境生鮮電商的進一步發展。

（三）生鮮產品的市場準入風險

生鮮類產品屬于食品安全問題，這使得各國在其入境時都需要通過實驗室檢測來獲取安全衛生認證才能準許進入當地市場銷售。受國內外安全衛生認證接受程度的不同影響，跨境生鮮產品的第三方認證或官方認證不一定會被認可，由此會帶來生鮮產品的重復檢測，這導致企業成本增加或者物流風險提高，甚至由于未通過安全認證被銷毀或退運。例如，在進口生鮮牛肉（內臟除外）的檢測安全標準上，歐盟限定鉛含量≤0.1mg/kg，鎘含量≤0.05mg/kg，我國國家標準為鉛含量≤0.2mg/kg，鎘含量≤0.2mg/kg，這就需要企業做好內控，避免超標帶來的禁止入境風險。我國也對跨境生鮮產品實施了進口準入制度，規定了對不同國家的進口水果實施進口準入，進口水果必須獲得《檢疫許可證》及輸出國或地區官方檢疫證書才能入境，進口生鮮食品還應當用中文標注名稱、原產地、保鮮期等內容。根據最新的官方監管部門公布的《未準入境的食品信息》顯示，2018年2月共78批食品未準入境，包括來自澳大利亞的冰箱冷凍牛肉、日本的水產及其制品、芬蘭的天然蜂蜜等，這些產品均在口岸被銷毀或退運。

（四）生鮮產品攜帶疫病疫情風險

生鮮產品還容易攜帶有害性生物，以及存在疫病疫情等風險。典型的如水果容易攜帶地中海實蠅、豬牛家禽等的肉類產品可能藏有瘋牛病、非洲豬瘟以及高致病性禽流感等動物疫病。特別是在跨境電商交易模式下，許多動植物產品或乳制品通過海淘、海外代購等形式，多以郵寄或者快件的形式入境，相較于傳統入境生鮮產品處于嚴格的檢驗檢疫監管下，此類交易模式游離于監管體系之外，甚至以衣服、服裝等虛假申報可以逃避監管，存在著較高的隱性疫病疫情風險。2015年1月15日，山東威海檢驗檢疫機構從來自韓國的郵包中查獲了一批生鮮牛肉，面單標記為衣服；2015年9月，山西檢驗檢疫機構從海外代購的旅客攜帶物中截獲560g蓮霧，并在產品中發現大洋臀紋粉蚧。跨境電商下的進境郵寄物已成為我國外來生物入侵的主要渠道，這其中又以動植物等生鮮產品最為突出，據出入境檢驗檢疫監管機構統計，2017年我國從進境旅客攜帶物和郵寄物中共截獲禁止進境物68.19萬批次，同比增長16.48%，進境物中檢出有害生物8.53萬批次，同比增長7.18%，其中包括地中海實蠅，桔小實蠅、蘋果蠹蛾、鷹嘴豆象、菜豆象等。

三、我國生鮮產品跨境電商的監管模式與對策

（一）完善跨境生鮮電商的企業管理、產品申報制度

監管部門應推動企業主體責任制度建設，企業若進行生鮮類產品的跨境電子商務運營時，應該建立質量安全審核、保護消費者權益、追溯商品質量和流向、召回缺陷產品等一系列的質量安全管理制度。鼓勵企業進行跨境電子商務交易時應向跨境電子商務平臺備案，向檢驗檢疫機構提供企業及其產品的基礎信息，特別是在境外商品采購時，應提前向檢驗檢疫機構提交相關商品的申報信息，包括商品名稱、HS編碼、原產國、供應商、果園包裝廠及屠宰場和養殖場等等信息，在生鮮產品物流配送環節也及時反饋到跨境電子商務平臺，從而便于檢驗檢疫監管部門提前掌握相關信息，制定針對性查驗措施和加快通關速度，同時掌握電子訂單、運單等信息，跟蹤交易關鍵流程，加強對其質量安全的控制。

（二）建立檢驗檢疫監管前推后移的過程監管模式

在跨境生鮮電商企業和第三方電子商務交易平臺備案管理制度及產品申報制度完善的基礎上，建立檢驗檢疫前推后移的監管模式。其中“前移”就是以企業的前期備案為基礎，實現對跨境生鮮電商企業、平臺及其產品的事前監管，只有符合經營要求的電商企業才能進行產品備案，只有備案產品才能在電商網站或平臺上銷售，積極推廣預檢驗檢疫模式，為保證跨境生鮮類產品的新鮮度與冷鏈運輸，采用“一次檢疫分批核銷”模式，生鮮產品在入境時即完成檢驗檢疫，合格后簽發合格核銷單，進口環節不再實施檢驗檢疫。在事后監管方面，基于當前的大數據技術與風險監測手段，對線上線下消費者輿情進行抓取與分析，構建風險監測機制。在此基礎上，對存在質量安全問題的進口生鮮產品形成全流程追溯，由此形成對該產品與供應商的風險監測、失信懲戒等事后反饋機制，為通關環節提供事后監測手段。

（三）建立跨境生鮮電商的風險監測機制與分類管理模式

定期開展對生鮮類產品跨境電商的風險評估和風險監測，制定包括重點監督抽查的產品和重點監控安全衛生項目清單在內的風險監測計劃，構建跨境電商產品線上線下風險監督抽查工作機制，積極采信第三方檢驗結果。基于風險評估機制實施分類管理模式，對跨境生鮮電商企業按照不同的風險等級或信用等級進行劃分，對于高信用企業，能夠在生鮮產品通關時給予綠色通道，在查驗時降低抽樣比例等等具體措施。對跨境電商生鮮產品進行分類監管，不同的監管層次設置相應的監管程序，按照既定程序完成監管活動，以此來提高跨境電商監管效率。同時，伴隨著商品質量檢測和標準的變化，應及時對跨境電商商品分類清單進行調整，建立動態響應機制，應對跨境電商的快速發展。

（四）運用信息化手段，構建跨境生鮮電商監管溯源體系

建立一體化的檢驗檢疫電子商務智能平臺，特別是在當前機構改革大背景下，海關與檢驗檢疫職能的合并，將生鮮類產品監管統一到一個電子平臺中，對產品的申報、疫情、質量、追溯等各方面的信息全方面掌握，實現數據化、信息化的跨境生鮮電商管理機制。建立生鮮類產品跨境交易的網上質量安全監管中心，采用現代化的二維碼、條形碼等信息手段，使得每個跨境電商生鮮產品都能夠擁有自身的信息條碼，實現跨境電商生鮮類產品的源頭可溯、去向可查。針對跨境電商平臺在國外建立合作農場和自營農場，實施直接采摘、清洗、打包、運輸的直采生鮮產品，運用信息化手段，通過生產過程數據采集和口岸抽查相結合的方式實施檢驗檢疫，實現質量可溯源、問題可處理、消費者權益有保障。

（五）針對海外直購、直郵等的重點信用監管機制

以海外代購、海外直購為代表的跨境電商交易模式，已經成為當前生鮮類產品進口的一種主要模式，這些郵包快件批次多、種類雜、金額小、來源廣，易存在不如實申報或申報不夠準確等現象，已成為違禁商品和有害生物非法進境的重要途徑，需要對其重點監管。總而言之，相關監管部門應對個人通過海外直購進境的產品實施風險等級管理，對于高風險生鮮產品，如糧食及其制品、水產品等，除了實施個人限額外，還應與個人信用體系相關聯，對違規超配額采購實施嚴格控制。對于截獲的違禁或攜帶有害生物的郵包或快件，應將所包含的寄件人、收件人信息納入監管名單中，實施重點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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