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磊
摘 要:國際灣區的發展經驗表明,高水平大學對灣區經濟具有重要的支撐作用。作為對標國際灣區的粵港澳大灣區,創新將是其達致甚至超越其它國際灣區的核心競爭力。因此,粵港澳大灣區與“區域”高等教育聯盟具有耦合關系。在分析粵港澳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發展狀況及制約其高等教育深度合作的障礙的基礎上,指出粵港澳大灣區高校聯盟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區域高等教育聯盟,有其自身的獨特性。最后提出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構建的策略。
關鍵詞: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發展策略
一、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與“區域”高等教育聯盟的耦合
(一)粵港澳大灣區的定位及其對高等教育的挑戰
粵港澳大灣區的提出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這一議題同樣成為學者們的研究熱點。2017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研究制定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發展規劃”。2017年7月1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廣東省人民政府、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簽署了《深化粵港澳合作 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標志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已納入國家的發展戰略。粵港澳大灣區由珠三角地區的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東莞、中山、江門、惠州、肇慶九市和香港、澳門兩特區組成,旨在打造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粵港澳之間的經濟合作由來已久,尤其是2003年內地與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分別簽署了《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粵港澳經貿合作得以全面提升。那么粵港澳大灣區與以往的合作有何不同呢?灣區經濟和城市群成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新特色,是建基于粵港澳已有合作基礎之上的深度融合,是粵港澳合作的升級版,目的在于建成具有強大引導力和輻射力的世界級大灣區。相較于國內其他地區,粵港澳三地以創新引領發展走在全國前列,創新驅動發展型經濟的特征明顯。要建成對標紐約、舊金山、東京三大灣區的國際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應順應世界科技革命和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潮流[1],以創新為突破口,瞄準科技、產業創新中心,通過集聚創新資源,完善區域協同創新體系,打造國際創新中心。而在知識經濟時代,高等院校在創新(包括科技創新)中的作用愈加彰顯。因此,粵港澳大灣區對粵港澳高等教育的支撐能力提出了訴求和挑戰。
(二)高等教育戰略聯盟對灣區的支撐作用
參照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東京灣區三大國際灣區的經驗,創新是灣區發展的核心驅動力。舊金山灣區是以硅谷為典型的知識驅動型灣區[2],擁有一批全球知名的科技公司,如英特爾、蘋果、惠普、谷歌、臉書、雅虎、易貝等。舊金山灣區坐落于加利福尼亞州,該州可謂是美國院校系統最發達的一個州。硅谷的成功得益于其周邊的麻省理工學院、斯坦福大學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世界知名學府群落,依靠其雄厚的科研實力作為創新源。同樣,東京灣區周邊聚集了像橫濱國立大學、慶應大學等著名學府,通過大學與企業的緊密產學研合作為佳能、索尼等高科技公司提供強有力的支持。
就粵港澳大灣區而言,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已表現出創新驅動發展的勢頭,具有巨大的創新發展潛力。如深圳、廣州具有極強的創新能力與潛力,深圳是位居世界前列的創新中心,是典型的創新發展型城市,廣州的創新能力正在不斷攀升。香港同樣聚集著大量創新資源,且具有持續匯聚創新資源的能力。澳門作為國際旅游中心,未來面臨經濟轉型發展的現實需求,而創新發展將是其轉型的最優選擇,高度國際化有助于其吸納創新資源。其它灣區城市經濟實力較好,制造業發達,但亟待完成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的發展應以深圳、廣州、香港、澳門聚集的創新資源輻射其它灣區城市,發揮灣區城市群的區域創新體系合力。基于上述國際灣區的經驗可知,科研及創新人才集散是灣區經濟發展的動力和引擎[3],集聚一批高水平的大學成為灣區發展的不竭動力。粵港澳大灣區要實現灣區經濟及城市群的崛起與超越,需建成為國際創新中心,而國際創新中心需要人才資源和技術資源優勢的支撐,高等院校無疑是提供人才及技術資源的重要保障。然而,正如華南城市研究會副會長孫不熟所言,粵港澳大灣區的短板即表現在高等教育方面,美國加州高等教育基本上可以與東海岸等量齊觀,而粵港澳還不如京津冀和長三角。[4]因此,以世界灣區為旨歸的粵港澳大灣區急需一批高水平大學提供持續、高效、優質的支撐。而粵港澳三地已有數所高水平大學,但其數量、規模仍不足,同時大灣區城市仍是各自規劃、發展自己的高等教育而未能組建高度協同的院校聯盟。粵港澳大灣區城市應借助區域高等教育戰略聯盟提供科技創新支撐、發揮其人才匯聚效應。
二、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發展境況及深度合作的困境
(一)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發展的境況
粵港澳三地高等教育資源較為豐富。廣東省共有普通高校151所,其中本科層次高校64所(含中外合作辦學、內地與港澳臺地區合作辦學)[5],但整體而言,優質高等教育資源稀缺。香港雖為彈丸之地,卻擁有較為豐富的高等教育資源,擁有數所高水平大學。澳門在三地之中面積最小,屬典型的微型社會,其高等教育規模較小,高等教育資源亦相應有限。
從粵港澳大灣區的十一個城市的高等教育資源具體情況來看,內地九城中,廣州擁有的優質高等教育資源最為豐富。如表1所示,除深圳大學外,廣東省高水平大學建設的重點建設高校和重點學科建設高校均坐落在廣州,國家“雙一流”建設高校則全部聚集在廣州。同時,廣州還設有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深圳高等教育正處于加速發展中,深圳大學被納入廣東省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南方科技大學是廣東省高水平理工科建設高校之一。此外,深圳與國外及我國港澳臺地區合作辦學方面也獲得發展。佛山的佛山科技學院和東莞的東莞理工學院進入廣東省高水平理工高校建設之列,且東莞理工學院與國外高校設有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珠海則吸引了兩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入駐。而惠州、中山、江門、肇慶四城雖建有高等院校,但高等院校數量少,辦學水平層次較低。如表2所示,基于香港和澳門的面積和人口,兩地的高等教育資源相對較為豐富。香港擁有豐富的優質高等教育資源,以教育資助委員會資助的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浸會大學、嶺南大學、香港理工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教育大學八所大學為典型代表,其中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香港理工大學五所高校在世界大學排名中有著不俗的成績。澳門高等教育由于歷史的原因發展相對遲緩,整體實力不強,但澳門大學、澳門科技大學、澳門理工學院近年來獲得較快發展,尤其是澳門大學橫琴校區的建立為其發展提供了新的契機。
(二)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深度合作的瓶頸
1.粵港澳灣區內部制度/體制障礙依然存在
眾所周知,粵港澳大灣區存在兩種社會制度,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實行的是資本主義制度,而內地九城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制度。相較而言,國際大灣區內部城市間的行政壁壘相對較低、協同度高,技術、人才、資本等生產要素能夠在灣區內部自由流動。[6]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之間則面臨著制度的阻隔。同時,粵港澳三地的教育制度亦存在差異,要實現灣區城市群間教育資源的自由“流通”,首先需破解其行政壁壘。教師、學生、人才的共享與流動仍缺乏制度保障。
2.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缺乏統籌,難以形成支撐灣區經濟的合力
目前,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間高校的發展仍是“各自為政”,粵港澳高校之間雖然素有合作的歷史與優勢,但多以自發交流合作為主,合作的領域分散,合作的深度、廣度仍十分有限。此外,香港和澳門的高校與內地高校合作的其中一個重要動因在于吸納內地的生源,而非以“區域”高等教育聯盟的形式支撐區域經濟社會的發展。因此,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間高等院校之間還遠未形成合力。
3.城市間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參差不齊
通過上述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發展現狀的分析可知,十一個城市間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差異較大,惠州、中山、江門、肇慶優質教育資源顯著不足。廣州、香港擁有較為豐富的院校資源,深圳正蓄力推進大學的發展,高等教育實力顯著提升,佛山、東莞、珠海在與國外高校及我國港澳高校合作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基于粵港澳大灣區國際創新中心的定位,以及國際灣區的發展經驗,灣區經濟或城市群需要一批研究型大學的支撐。香港聚集了多所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廣州擁有多所研究型大學,但除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之外,其它大學與國際高水平研究型大學仍差距較大。澳門高等教育雖具有國際化的先發優勢,有四所大學可授予博士學位(見表3),但無一所進入世界大學排行前200名,因而亦缺乏高水平研究型大學。
三、識讀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聯盟的特殊性
“戰略聯盟”(Strategic Alliance)的概念源于企業管理領域,最早由美國DEC公司總裁簡·霍普羅德和管理學家羅杰·內格爾共同提出,指兩家或兩家以上的企業為實現相互匹配的戰略目標而形成的一種緊密的合作關系。[7]戰略聯盟的各方通常具有各自的優勢或資源,以能夠協助其它參與者提高,從而達致長期的雙贏或多贏。在高等教育競爭日趨激烈的境況下,高校之間締結戰略聯盟已成為一種國際趨勢。依據不同的劃分標準,高等院校聯盟可以劃分為多種類型。有研究者認為國內外大學聯盟在實踐中有聯邦合并模型、資源共享模型、學分互換模型、聯合課程模型和聯盟共建模式五種[8],其對五種模式的概括并無明確的劃分依據,主要是借助對國內外一些典型大學聯盟的分析,作基于大學聯盟特征的歸結。地緣關系亦是大學聯盟劃分的基準之一,以美國為例,其高等教育聯盟分為區域聯盟、跨州聯盟和全國性聯盟。此外還有跨國高等教育聯盟,如歐洲高等教育區。區域聯盟以地緣鄰近為基本特征,是美國乃至高等教育聯盟的重要形式。相較于其它聯盟類型,區域高等教育聯盟因其地緣鄰近,為聯盟成員間更加緊密地開展實質性的合作活動提供了便利和保障。
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地理位置比鄰,具有構建灣區城市群大學聯盟的先天優勢,但粵港澳大灣區大學聯盟又有著不同于傳統區域高等教育聯盟的特征。首先,不同于以地緣比鄰為基礎的區域高等教育聯盟。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具有跨區域性,因大灣區高校分屬于粵港澳三個地區,所以不同于美國的州內區域聯盟,如加州高等教育系統。其次,不同于跨區域高等教育聯盟,跨區域高等教育聯盟通常在地理位置上并不鄰近。第三,不同于相互地理位置鄰近且跨境的高等教育聯盟。歐洲高等教育區各成員國相對地理位置鄰近,且具有跨境性。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聯盟看似與其類似,但實質上仍存在差異:一方面,粵港澳三地高校并非跨國;另一方面,粵港澳高校聯盟覆蓋地理空間遠小于歐洲高等教育區。充分識讀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合作的特殊性是構建灣區高校戰略聯盟的關鍵基礎。
四、灣區背景下粵港澳高校戰略聯盟構建策略
1.建立實體化的高校戰略聯盟,以服務灣區為旨歸
高校戰略聯盟是成員高校基于共同的愿景和戰略目標而組建的合作組織。一般而言,高校戰略聯盟都有協商一致的合作發展戰略和實施計劃、資源共享的運行機制以及不同層級的協調組織管理機構。[9]粵港澳高等教育合作有著悠久的歷史,且學者對粵港澳高等教育合作的呼吁由來已久,但遠未達致深度合作。究其原因,缺乏明確的戰略目標是未能構建粵港澳高等教育聯盟的重要原因所在。而粵港澳大灣區的打造恰好為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戰略聯盟的構建提供了契機。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的構建應以服務于創新驅動的粵港澳大灣區為戰略目標,通過高層次、復合型拔尖創新創業人才的培育、科技成果的轉化等為灣區提供源源不斷的創新動力。要實現這一戰略目標,則需要一個實體化的高校戰略聯盟組織來負責聯盟計劃的實施。聯盟成員應有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政府人員、高等教育管理部門人員、各聯盟高校的校長及大學相關人員,由他們組成統籌管理委員會,負責打通各種政策、體制障礙,并設立執行委員會負責具體事務。通過定期的會議制度,如月度、季度、年度會議研究制定驅動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各種項目和計劃。
2.夯實根基,制定灣區高校戰略聯盟高等教育質量水平整體提升計劃
前已述及,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參差不齊,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要切實發揮支撐灣區經濟的作用。因此,制定并實施灣區高校戰略聯盟高等教育質量水平整體提升計劃應是聯盟統籌管理委員會制定的項目和計劃之一,并分階段、分步驟制定和實施“高等教育質量水平整體提升計劃”,搭建灣區“三層次”高校戰略聯盟。首先,粵港澳高校戰略聯盟早期應以坐落于灣區城市群的研究型大學為首組建戰略聯盟。即以香港教育資助委員會資助的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理工大學以及入選國家一流大學建設之列的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為“核心層”。其次,吸香港教育資助委員會資助的其它三所大學、澳門大學,坐落于廣州、深圳、佛山的其它入選廣東省高水平大學、高水平理工科大學建設的大學,以及廣州、深圳、東莞、珠海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為“中間層”。第三,以澳門科技大學、澳門城市大學、圣若瑟大學以及入選廣東省高水平學科建設的大學為“基礎層”。發揮核心層的引領作用,持續提升其國際競爭力,著力提升中間層和基礎層的高等教育水平,逐步實現與核心層高校學術能級對等。
3.資源共享,實現聯盟高校間的協同
資源共享與共建是區域高等教育聯盟的使命與優勢所在。當前,粵港澳大灣區內高校的合作或資源共享仍是自發、松散的行為,甚至存在跨境高等教育資源共享的障礙。構建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的要義之一即實現灣區高校優質資源共享,如香港高校、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擁有優質的教師、實驗室資源,可借助慕課等平臺形式將香港高校、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的優質課程資源與其它聯盟高校分享,并共享其先進的儀器科研設備,共同攻關重大科研項目,提升其他聯盟高校的教育質量、科研水平。此外,灣區高校還可共享網絡圖書館資源,減少資源重復購置等,從而真正實現聯盟高校間的協同。作為“一帶一路”戰略支撐點的粵港澳大灣區,內部協同合作的灣區高校戰略聯盟能夠成為“一帶一路”高等教育合作的重要支撐和高地,以粵港澳大灣區高校戰略聯盟的形式吸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到此留學。
4.聯盟內設立創新創業教育平臺,發揮聚集效應
國際灣區城市群對高層次人才具有極強的吸引能力,指向國際創新中心的粵港澳大灣區應借助內地大學普遍探索創新創業教育的氛圍,在灣區高校戰略聯盟內部設立貫通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的創新創業教育平臺,協同開展創新創業教育。從硅谷的經驗可知,灣區內斯坦福大學等知名大學為其輸送具備創新能力的創業型人才是硅谷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創新創業型人才將是支撐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的重要人力資本,借灣區高校戰略聯盟創新創業教育平臺實現創新創業教育、實踐和孵化的一體化,打通灣區城市群間的人才流動體制。香港、廣州、深圳在大灣區建設之前已顯示出人才吸引力,創新創業教育平臺及創新創業高地的營造將發揮更加明顯的人才聚集效應,從而為大灣區提供知識經濟時代最有力的“雙創型”人才支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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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