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的財稅政策激勵及影響因素分析

邵青

[摘 要]小微企業在就業、技術創新、社會穩定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運用財稅優惠政策扶持和激勵其創新發展是各國的普遍做法。我國綜合運用財政政策和稅收政策工具，激勵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發展，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政策供給框架，但在實踐中仍面臨著很多制約因素，需要加以完善。

[關鍵詞]科技型小微企業；財稅政策；激勵；創新

doi：10.3969/j.issn.1673 - 0194.2018.22.048

[中圖分類號]F812.2；F27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194（2018）22-0-04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加強對中小企業創新的支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長期以來，小微企業在促進社會就業、技術創新、經濟轉型和社會穩定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以小微企業發達的浙江為例，《2017年浙江省小微企業成長指數報告》顯示，全省在冊小微企業168.3萬家（不包括個體工商戶），比2016年凈增25.4萬家，規模以上工業小微企業實現增加值6 379.59億元、稅金996億元，同比增長8.1%、9.8%，小微企業從業人數1 184.4萬人，增長6.3%。同時，小微企業基于自身的規模結構、人財物資源配置情況，在市場經濟競爭中處于劣勢地位。2016年，浙江省規模以上工業企業40 127家、企業R&D;經費支出935.8億元、發明專利申請數19 280件，其中小型微型企業占比依次為88%、36%、45.2%。通過財稅政策扶持和激勵小微企業成長發展是世界各國的普遍做法，我國政府自2010年以來持續加大小微企業創新發展的政策扶持力度，形成了較完善的政策體系。科技型小微企業，作為技術創新中的重要力量，獲得財稅政策激勵的同時也出現了諸多問題，需要進一步完善相關政策。

1 財稅政策激勵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的動力機制

關于科技型小微企業的界定，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可從企業規模和科技創新兩個方面理解這類企業的基本特征。《中小企業劃型標準規定》（工信部聯企業[2011]300號）依據企業從業人員、營業收入、資產總額等指標，結合行業特點劃分中型、小型和微型企業。以工業企業為例，從業人員20人及以上，且營業收入300萬元及以上的為小型企業；從業人員20人以下，或營業收入300萬元以下的為微型企業。科技創新方面，《科技型中小企業評價辦法》（國科發政[2017]115號）指出：科技型中小企業是指依托一定數量的科技人員從事科學技術研究開發活動，取得自主知識產權并將其轉化為高新技術產品或服務，從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企業，評價指標包括科技人員、研發投入和科技成果3類。《浙江省科技型中小企業認定管理辦法》明確指出：擁有自主知識產權或專有技術并獲得相應的產品或服務，企業從事研發和相關技術活動的科技人員占企業當年職工總數的比例不低于10%，具有一定的科技創新經費并具有持續開展科技創新活動的能力，企業規模符合工信部聯企業[2011]300號的農業、工業和服務業等科技型企業。

上述分析發現，有專門從事科技創新活動的人員、基于自主知識產權開發的產品或服務、有經費投入持續開展科技創新活動，是科技型小微企業區別于其他小微企業的重要特征，技術創新是獲得市場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從創新過程來看，企業自主創新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研發，包括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實驗發展3個小階段；第二階段是研發成果商品化，包括生產制造和價值實現。企業技術創新的動力機制，來自于內外部兩個方面，外部動力來自市場需求拉動、政府推動，內部動力來自利益驅動、企業投入能力、自主創新能力等。政府推動是指國家政策的引導和支持力度，當前財稅政策推動企業創新，主要包括財政科技撥款和政府研發投入、財政擔保和貼息、政府采購、稅前列支、加速折舊、免稅和稅率優惠，交錯作用于研究開發階段和研發成果商品化階段。具體來說包括以下幾個方面。①財政通過設立企業發展專項基金的方式，直接為研發活動提供資金支持，以財政擔保的方式為企業創新投入提供支持，提高企業的創新投入能力。②通過固定資產加速折舊和財政貼息方式，減少企業的貸款成本；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免稅或稅率優惠，降低了企業的納稅成本，促進企業產生利益驅動。③政府采購企業的創新產品，拉動了市場需求。④以財政資金兌現為保障，向小微企業發放創業創新券，促進了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及科技信息服務市場間的互動合作，發揮協同創新機制作用。

2 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的財稅政策供給演進及其特征

財稅政策作為政府重要的政策工具，主要通過增加或減少財政支出項目、提高或削減稅收收入規模等方式，作用于經濟社會發展各領域。科技型小微企業的創新活動，一方面，研發出來的新技術、新產品，對整個社會而言具有正外部性；另一方面，在市場經濟競爭中，大中型企業對市場信息的壟斷、信貸資金規模的擠壓，導致小微企業的發展處于劣勢地位，不利于其健康發展。因此，為了維護公平的市場發展環境，以財稅優惠政策方式扶持小微企業顯得尤為必要。

2.1 小微企業創新的財稅政策供給演進

從政策類別、政策內容等方面梳理近年來國家及部分省市扶持小微企業發展的政策條目，分析財稅政策供給的演進。

2.1.1 財政優惠政策

一是由財政資金設立促進中小企業創新發展的各類基金，如科技型中小企業技術創新基金、科技型中小企業創業投資引導基金、國家中小企業發展基金和中央財政年度預算安排的中小企業專項資金，以及近幾年各級地方政府設立的創業投資引導基金。中小微企業通過項目申請方式，獲得財政基金支持。二是針對小微企業創立、吸納就業、開展培訓和協同創新，發放創業、社會保險、職業培訓、創業創新券等財政補貼。三是政府采購政策支持，政府部門年度采購項目預算總額中的30%專門面向中小企業，其中預留給微型企業的比例不低于60%。四是免征政府性基金。2016年2月起，按月納稅的月銷售額或營業額不超過10萬元（按季納稅的不超過30萬元）的小微企業，免征教育費附加、地方教育附加和水利建設基金。

2.1.2 稅收優惠政策

一是企業所得稅優惠。減半征收：2010年1月起，從事國家非限制和禁止行業，并同時符合三項條件的小型微利企業，其所得按50%計入應納稅所得額，按20%的稅率繳納企業所得稅。即從業人員（工業企業不超過100人、其他企業不超過80人）、資產總額（工業企業不超過3 000萬元、其他企業不超過1 000萬元）、年應納稅所得額低于一定額度（經過8次政策調整，從3萬元擴大到6萬元、10萬元、30萬元、50萬元和當前的100萬元）。高新技術企業稅率優惠：企業獲得高新技術企業資格后，證書有效期內按15%稅率征收企業所得稅。二是增值稅優惠。2014年10月起，增值稅小規模納稅人銷售貨物或者加工、修理修配勞務月銷售額不超過3萬元（按季納稅

9萬元），銷售服務、無形資產月銷售額不超過3萬元（按季納稅9萬元）的小微企業，分別享受小微企業暫免征收增值稅優惠政策。三是激勵企業研發的稅基式優惠。企業開發新技術、新產品、新工藝產生的研發費用，未形成無形資產計入當期損益的，在按規定據實扣除基礎上，再按實際發生額的75%在稅前扣除；形成無形資產的，按照無形資產成本的175%在稅前攤銷。生物藥品、航空航天、計算機、儀器儀表和軟件信息技術服務等行業領域，符合小型微利條件的企業，購進的研發或生產設備，單位價值100萬元以內的，計入當期成本費用一次性扣除；單位價值超過100萬元的，可縮短折舊年限或采取加速折舊。四是企業發展環境營造政策。獲得高新技術企業或科技型中小企業資格的企業，其具備資格年度之前5個年度發生的尚未彌補完的虧損，準予結轉以后年度彌補，最長結轉年限由5年延長至10年。企業發生的職工教育經費支出，不超過工資薪金總額8%的部分，準予在計算企業所得稅應納稅額時扣除；超過部分，準予在以后納稅年度結轉扣除。金融機構與小型企業、微型企業簽訂的借款合同免征印花稅，發放貸款取得的利息收入免征增值稅。國家扶持小微企業創新發展的主要財稅政策供給，如表1所示。

2.2 小微企業創新的財稅政策供給特征

促進小微企業創新發展的財稅政策供給具有以下特征。一是財稅政策工具是政府激勵小微企業發展的主要手段。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中，經濟增長主要依賴于人力、資金、土地、科技等資源的投入。對小微企業而言，技術創新活動、新產品開發與推廣過程中資金需求量大，但從金融市場獲得融資的能力弱。政府通過增加財政支出或稅收減免，可為小微企業發展提供資金支持。2012年以來，國務院出臺了《關于進一步支持小型微型企業健康發展的意見》（國發[2012]14號）、《關于扶持小型微型企業健康發展的意見》（國發[2014]52號）等文件，都將加大財政資金支持力度、減輕稅費、促進融資作為重要政策內容。二是財稅優惠政策力度在提升，享受主體在擴展。在財政優惠政策設計上，積極發揮財政引導基金、財政補貼、免征政府性基金和政府采購等政策作用，對小微企業的研發和研發成果商品化進行激勵，能夠享受政策優惠的主體較為寬泛，主要按照工信部聯企業[2011]300號文件執行。在稅收政策優惠力度上，企業所得稅優惠變動最為頻繁，在能享受減半征收的小型微利企業標準中，年應納稅所得額從3萬元擴大到目前的100萬元，且查賬征收和核定征收兩種方式并用。科技型中小企業研發費用稅前加計扣除比例，2017年1月起由原先的50%、150%分別提高至75%、175%。三是財稅優惠政策涵蓋企業創新全過程，政策對象以中小企業為主。企業創新過程依次包括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實驗發展、生產制造和價值實現5個階段，由研究開發向研發成果商品化轉變，以新產品銷售的方式實現創新價值。財政政策主要以直接投入方式，支持研究開發和購買新產品，拉動市場需求；稅收政策以間接投入方式降低企業研發成本，增加企業創新利潤所得。在政策設計上，財稅優惠政策涵蓋了企業創新的全過程。政策作用對象以中小企業為主，但專門針對小微企業制定的政策較少，有關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激勵的政策更少。

3 財稅政策激勵科技型小微企業創新的影響因素

《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提出“孵化培育創新型小微企業，讓大批創新活力旺盛的小微企業不斷涌現”。科技型小微企業是科技創新最為活躍和最具經濟發展潛力的群體，是市場經濟的率先探索者和實踐者。為扶持和激勵小微企業發展，國家出臺了一系列公共政策，引導和調控小微企業的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其中財稅優惠政策對企業研發創新活動的影響最為快速、有效。由于小微企業財稅優惠政策的制定、執行、評估和反饋是一個長期過程，參與主體多元，政策受眾廣泛，政策協調難度較大。具體來說，受以下因素影響，需要在實踐中加以完善。

3.1 財稅優惠政策享受主體標準統一性因素

小微企業作為一個集合概念，在不同的政策文件里，所指范疇存在差異。一般意義上，小微企業是小型企業、微型企業、家庭作坊式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的統稱，但在數據統計、稅收繳納意義上，是以具體數值指標進行劃定且存在不同口徑。例如，工信部聯企業[2011]300號文件，根據企業從業人員、營業收入、資產總額等指標，結合行業特點，對16種行業的中小微企業進行劃型，且微型企業只需滿足一項指標即可。《企業所得稅法實施條例》第92條規定，享受所得稅優惠的小型微利企業，除了是從事國家非限制或禁止行業外，還需同時滿足從業人員、資產總額、年度應納稅所得額3項條件。在《國家科技型中小企業評價辦法》中，企業規模方面需滿足職工總數不超過500人、年銷售收入不超過2億元、資產總額不超過2億元。在小微企業免征增值稅政策中，適用對象是小規模納稅人，即從事貨物生產或提供應稅勞務的納稅人，年應征增值稅銷售額在50萬元以下的。對于小微企業劃型標準的不統一，導致不同政策優惠適用的主體不同。企業要想獲得優惠，必須依靠多套標準來判斷是否符合條件，與稅收的效率原則相違背。

3.2 財稅優惠政策的穩定性與預期性因素

公共政策作為政府調控社會資源分配的主要手段，其制定、執行、評估和終結都具有嚴格的程序，政策需要保持連續性和穩定性，以便于政策對象形成合理的預期。企業的創新活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資金的積累和人才的蓄積，是否進行某項創新活動，需要結合外部政策環境進行分析。公共政策的不穩定性，意味著企業承擔風險的不確定性，因而在預期收益上也存在不確定性，最終會影響企業的創新行為。以小型微利企業享受所得稅優惠政策為例，2010年1月1日開始實施該項政策，至今年已調整8次，總體趨勢是擴大享受主體范圍，但在政策享受期跨度上，從1年期到3年期，然而第二年又進行調整，特別是2012年以來，調整過于頻繁。對于處在政策享受臨界點的企業來說，影響了對企業創新活動及預期收益的估計。同時，頻繁的政策調整也增加了稅務部門的征稅成本。

3.3 財稅優惠政策的體系性與公眾知曉度因素

在多層級政府中，公共政策的制定主體多元化，每一項政策的目標、作用對象、調控手段不同，實踐中政策碎片化、政策沖突現象較多，削弱了政策執行的效果。同時，缺乏頂層框架設計的政策供給，存在針對性不強、公眾知曉度低、供需不匹配等問題。小微企業財稅優惠政策，與企業直接相關的有財政引導基金、補貼、政府采購、所得稅和增值稅減免、研發投入稅基優惠等，此外涉及創業創新平臺、個人和機構融資、科技成果轉化等相關政策，政策條目多、內容廣，需要形成合理的框架體系，加大政策宣傳力度，以實現政策供需匹配。在政策針對性上，缺少專門以小微企業，特別是科技型小微企業為主的政策設計。目前，財稅優惠政策以稅收優惠、直接式優惠為主，且以小微企業取得業績為前提，如所得稅減免。實際上，一些小微企業在初創期和成長期，沒有收益或收益低，優惠政策也就沒有發揮作用。

3.4 小微企業創新政策的權威性與執行力因素

我國小微企業數量眾多、類型多樣、機制靈活，在吸納社會就業、維護社會穩定、科技創新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黨和政府也日益重視小微企業的健康發展。但出于自身的特點，小微企業在市場競爭中的劣勢地位也很突出，需要國家通過法律法規方式，賦予其獲得公平的市場環境。歐美國家制定了專門的小微企業法律，如美國的《微型企業自力更生法》、日本的《中小企業基金法》。我國涉及中小企業的法律主要是《中小企業促進法》，扶持激勵小微企業發展的政策，以國務院及各部委出臺的政策文件為主，同法律相比權威性不高。散見在相關法律中支持小微企業的條文，因沒有實施細則操作難度大，很難執行落實，如政府采購中規定給小微企業的預留份額，在實踐中難以操作和衡量。因此，需要出臺促進小微企業發展的專門法律，以法律形式體現的財稅優惠政策，更具權威性、穩定性和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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