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情志因素探討子宮肌瘤的發病和治療

劉宇　李冬華　陳超　王文娜　周杰

[摘要] 隨著當今社會的迅速發展，人們的生活節奏日益加快，情志因素導致的疾病也日漸增多。研究顯示，子宮肌瘤的發生、發展多與憂思、郁怒等情志因素相關。中醫學認為情志過激或不解均可導致臟腑功能失常、氣血運行失調，而最終誘發子宮肌瘤，其病機可分為“憂思傷心”“憂思傷脾”及“郁怒傷肝”。另外，在子宮肌瘤的防治方面，中醫“形神合一”的治療思想也發揮著突出優勢，其在“治身”的基礎上同時注重“調神”，不僅能夠緩解患者的負面情緒，同時也能夠較大程度地改善患者的生理功能。

[關鍵詞] 子宮肌瘤；情志因素；抑郁；治療

[中圖分類號] R24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8）09（b）-0155-04

[Abstract]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oday′s society， people′s living pace is accelerating， and the diseases caused by emotional factors are increasing.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uterine leiomyoma are mostly related to sadness， anger and other emotions. Chinese medicine believes that intense emotion or incomprehension can lead to dysfunction of viscera and qi and blood， and eventually induce hysteromyoma. Its pathogenesis can be divided into "worry impairing heart" and "worry impairing spleen" and "anger-in impairing liver". In addi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uterine fibroids， the therapeutic idea of "combination of Xing and She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lso plays a prominent advantage， it pays attention to "adjusting the mind" on the basis of "curing the body"， which can not only alleviate the negative emotion of patients， but also can greatly improve the patients′ physiological function.

[Key words] Uterine leiomyoma； Emotional factors； Depression； Treatment

隨著當今社會的迅速發展，人們在生活、工作中的壓力日益增加，心理問題也日漸突出，這種“似病非病”的狀態嚴重危害著人們的身心健康。同時，隨著生理-社會-心理醫學模式的迅速發展，國內外諸多學者認為：臨床上多種疾病的發生都與社會因素和患者的心理活動存在著密切關聯。所以，如何從心身角度去認識疾病、治療疾病應是當今醫學發展模式下的一個新課題。

所謂心身疾病是指由心理-社會因素起重要作用的，具有持久的軀體病理形態變化的一類疾病。臨床顯示，子宮肌瘤患者多有抑郁或焦慮等心理表現。經過資料統計，絕大數的患者往往接受的是軀體對癥治療，其社會心理因素很少被臨床醫生所關注。而中醫主張“形神合一”，認為情志因素不僅可以引起臟腑功能紊亂和氣機失調，還可以導致多種情志病和心身疾病的發生。

1 情志對人體的影響

情志，即中醫學對情緒的特有稱謂，是現代心理學中情緒的中醫命名。《醫學正傳》所言：“喜、怒、憂、思、悲、恐、驚，謂之七情，七情通于五臟：喜通心，怒通肝，悲通肺，憂思通脾，恐通腎，驚通心肝。故七情太過則傷五臟……”。說明強烈而持久的情緒刺激超越了人體的生理適應能力，就會損傷臟腑，影響氣機，造成“七情內傷”。

1.1 情志對臟腑的影響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肝在志為怒，心在志為喜，脾在志為思，肺在志為憂，腎在志為恐。”一般情況下，情志變化在臟腑的運化和藏泄過程中發揮著基礎調節作用，若是情緒過激或持續不解又可導致臟腑陰陽的功能失常，氣血運化失調。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中言：“喜傷心，憂傷肺，怒傷肝，思傷脾，恐傷腎。”所謂“心主神明”，是指心是人生命活動的最高主宰，也是情緒產生的最初器官。然情緒致病反戈相向時，心卻因此首先受累。如《類經·疾病類·情志九氣》有言：“然志之傷，雖五臟各有所屬，然求其所由，則無不從心而發。”而肝主疏泄，可調暢氣機。氣機條達，氣血通暢，人的心情勢必怡然，精神固然愉悅。可見情志傷身，通常五臟均有涉及。但究其根本，情志與心、肝兩臟關系最為密切。

1.2 情志對氣機的影響

氣機的升降出入關系到臟腑、經絡、氣血、陰陽等各方面功能的協調平衡。情緒過激往往會導致人體的氣機阻滯或升降失常，從而表現出相應的臨床表現。如過于憤怒，則肝失調達，血之于氣并走于上，輕則頭痛頭暈，甚則眩冒巔疾。若歡喜太過，會使心氣運行遲緩，心神過于渙散，則會出現心悸或神志病。時常悲傷哀思，則上焦郁而化熱，耗傷肺氣，便會出現周身乏力，“少氣不足以息”的癥狀。若突遇驚恐，腎氣不能固守，則氣機下陷，二便常出現異常。時時憂思不解，脾氣不調，則氣機郁結，可表現為倦怠乏力、脘腹痞滿等癥。正如《素問·疏五過論》所言：“離絕菀結，憂恐喜怒，五藏空虛，氣血離守。”可見，情志異常引起的氣機變化相當復雜，多種疾病的發生、發展均與之相關。相反，氣機的運動失常也可引起情志的變化。如《素問·宣明五氣篇》中說：“精氣并于心則喜，并于肺則悲，并于肝則怒，并于脾則思，并于腎則恐，是謂五并，虛而相并者也。”

2 與子宮肌瘤相關的情志因素

子宮肌瘤屬中醫“癥瘕”范疇。通常所說的“癥瘕”指婦科檢查時發現盆腔存在包塊，或伴有痛、脹、滿，或兼見月經異常或經期外不正常出血等癥狀。古人認識到“癥瘕”的產生多與情志變化相關。《景岳全書》有云：“瘀血流滯作癥，惟婦人有之。其證則或由經期，……恚怒傷肝，氣逆而血留，或憂思傷脾，氣虛而血滯，或積勞積弱，氣弱而不行。”清代沈金鰲《婦科玉尺》又云：“婦人積聚之病皆血之所為，蓋婦人多郁怒，郁怒則肝傷，而肝藏血者也，婦人多憂思，憂思則心傷，而心主血者也，心肝既傷，其血無所主則妄溢，不能藏則橫行。”現代臨床發現[1]，容易惱怒，經常憂慮，嘆息，或者自覺精神壓力過大等因素，均與子宮肌瘤的發生、發展呈正相關。因此對于子宮肌瘤的治療除了常規療法外，還應該積極地緩解患者“憂思”或“郁怒”等情志因素。

2.1 “憂思傷心”

憂，指對所面臨的問題看不到頭緒，或伴有心情低落和自卑的情緒狀態。思，與憂郁相似，常伴有輕微焦慮。《女科秘訣大全》曾論述到：“婦人以血為海，婦人從于人，凡事不得專行，……氣行則血行，氣止則血止，憂思過度則氣結，氣結則血亦結。”可見，憂思積念過度可使氣血運行不暢，而心主血脈，又為精神所舍，心神得不到心血的濡養不能發揮其正常生理作用，故導致心神不寧。同時，氣血凝滯脈中，不能下達胞宮，沖任郁阻，漸成癥瘕。

2.2 “憂思傷脾”

《素問·舉痛論》云：“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中醫認為脾主運化，即運化食物和運化水液，當憂思過度傷及脾氣時，則脾臟運化無力，濕濁內生，聚而成痰，痰濁膠結，壅滯經脈，同時氣血運行受阻，痰瘀互結終成癥瘕。臨床表現以腹部包塊伴有精神萎靡、反應遲鈍、不思飲食、腹脹納呆、便溏等癥狀者多見。

2.3 “郁怒傷肝”

《傅青主女科》云：“肝之血必旺，自然灌溉胞胎，含腎水并協養胎力。”《醫學真傳》言：“蓋沖任之血，肝所主也。”說明若肝氣平和，則經脈流暢，血海寧靜，經、孕、產、乳正常。若婦女數傷于血，氣分偏盛，忿怒過度更使肝氣橫逆上沖，之后血隨氣逆，并走于上，氣血運行失調，便易導致癥瘕的產生。另外肝主疏泄，若郁怒傷肝，肝氣郁結，則血運障礙，瘀滯停積而為瘀血，瘀血阻于胞宮，日久化為癥瘕。

情志因素尤其是憂郁、焦慮和憤怒在子宮肌瘤的產生和發展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當今社會競爭日趨激烈，人們時常處于“高壓”的生活狀態，難免會產生過激的負面情緒，因此，積極地調整心態，適時地緩解壓力在子宮肌瘤的預防和治療中起到關鍵作用。

3 情志因素與子宮肌瘤發病的現代研究

采用正確的方式表達感情或發泄情緒是維持心身健康、保持身體各項功能正常運作的重要方式。若心中總是充斥著絕望、憂慮等負面情緒，人體的免疫系統、神經內分泌系統等都會受到一定影響，這大大增加了患病概率，甚至患癌的風險。經流行病學資料統計[2]：抑郁性格與患腫瘤的概率呈正相關，而女性又極易受到負面情緒的影響，因此為子宮肌瘤的發生提供了可乘之機。現代研究表明，情志致病的機制可能存在以下兩種方式：

一種為人體的免疫功能受到了抑制[3]。當抑郁、焦慮等情緒作為刺激源長期作用于機體時，機體的非特異性反應會通過神經-內分泌-免疫軸的調節作用使T細胞、B細胞、NK細胞數量減少，免疫系統對癌細胞的識別和監視能力降低[4]。IL-2是細胞免疫增強因子，它可以有效地增強T細胞和單核巨噬細胞對腫瘤的吞噬作用，IL-2還是促使T細胞從G1轉到S期的關鍵因子。腫瘤壞死因子（TNF）對腫瘤細胞具有直接殺傷作用。研究顯示[5]，時常處于抑郁、不滿等情緒中的患者，其IL-2和TNF水平均明顯降低，免疫系統處于相對抑制狀態。另外，抑郁等情緒可作為應激原激活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PA軸）[6]，HPA軸激活后腎上腺皮質會相應分泌腎上腺皮質激素。而腎上腺皮質激素可以通過多種方式抑制免疫功能。抑制機制總結為以下幾點：①直接削弱T淋巴細胞對腫瘤抗原的殺傷作用。②降低免疫細胞移向腫瘤細胞的趨向性。③誘導T細胞、B細胞的溶解。

另一種與腫瘤血管生成有關[7-9]。在細胞癌變至新生腫瘤階段，腫瘤細胞依靠滲透方式獲取營養。當腫瘤體積>1 mm3時，在血管生成促進因子的調控下，瘤體通過新生血管結構的生成得以快速生長，并發生浸潤及轉移。有研究顯示[10]，當抑郁時，機體內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IGF-1）等腫瘤血管生成因子呈高水平表達。也有學者將抑郁患者與擁有良好社交的人群做對比，發現后者的VEGF水平較低，腫瘤血管生成減慢，不利于腫瘤的侵襲和轉移。由此推斷，負面情緒可能通過調控腫瘤血管生成因子的途徑促進子宮肌瘤的發生和發展。

4 情志因素與子宮肌瘤的防治

多數子宮肌瘤患者在患病前后都有情志不暢、憂思抑郁等情緒，情志損傷越重的患者其臨床癥狀越嚴重，如經量增多、肌瘤增長迅速、肌瘤數目增多等，并且經資料統計，情緒變化與子宮肌瘤的病程長短相關性顯著[11]。中醫治療疾病則是在治“形”的基礎上同時注重“神”的治療，這種心身合一的治療思想可以通過促進人體的整體和諧以達到增強機體免疫力的目的。如《素問·移精變氣論》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這里的“神”即現今所說的心理治療。而古代醫家不單純將此法運用于治療心理障礙為主的疾病，還將其用于治療軀體疾病[12]。

在當代，情志療法在子宮肌瘤的治療中仍發揮著突出優勢[13]。經過對近幾年相關資料的分析，我們將療效顯著的中醫情志療法總結概括為以下幾種類型：

4.1 中醫湯液療法

婦人為性情中人，更容易受到七情的影響，氣機不暢，日久血瘀，漸成“癥瘕”。因此，中醫認為七情內傷是導致子宮肌瘤發生的重要病因。針對病因病情，采用疏肝、化瘀、安神類中藥均能收到較好的療效。另外柴胡疏肝散、逍遙丸也是治療肝郁氣滯血瘀的經典名方，也常常用于此類患者的治療中。醫者王笑民認為由情志內傷所造成的“內虛”是腫瘤發病的重要因素，配伍用藥時主張運用柴胡、郁金、枳實、香附、川楝子、綠萼梅等以疏肝解郁、條暢氣機，并認為應當將腫瘤當作慢性病對待并加以長期中藥治療才能起到一定療效[14]。衡永青等[15]認為情志不遂是婦科腫瘤患者相關抑郁癥狀的基礎病因，肝郁脾虛是病機，治療常采用柴胡疏肝散為基礎方并加入抗癌中藥白花蛇舌草和貓爪草，攻邪與扶正相結合，往往可以得到較好的治療效果。

4.2 中醫外治療法

針灸療法是在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的條件下，選取相應主穴和配穴并施加針刺或艾灸等局部刺激，以達到通經脈、調氣血、平衡陰陽的作用。現代研究證實[16]，針灸還可以通過神經遞質、信號通路等途徑起到抗抑郁的作用。張傳紅等[17]采用健脾調肝湯聯合針灸療法治療腫瘤相關性抑郁，選取穴位為足三里、三陰交、肺腧、陽陵泉等，慢速施針，留針30 min，治療6周后發現，中藥聯合針灸療法可以明顯改善患者的抑郁情緒，比單純使用中藥效果更加顯著，且無不良反應。劉桂林[18]采用針灸配合磁珠貼耳穴治療腫瘤患者的抑郁情緒，連續治療25 d后發現：總有效率達到85%，結果明顯優于單純使用西藥阿普唑侖片的對照組。醫家李瑞認為情志病的病機較為復雜，癥狀周身皆有表現，診療此類疾病更應司外揣內、辨證求因，并總結出情志病中“郁”“熱”“虛”為主的病機特點，主張采用井穴、原絡穴、下合穴辨證施治，這樣才能收到滿意的治療效果[19]。

4.3 中醫情志護理

中醫情志護理主要是通過護理人員的語言、表情、態度、行為及氣質等來影響和改善患者的情緒，從而增強患者戰勝疾病信心，減輕或消除引起患者痛苦的各種不良情緒[20]。《黃帝內經》曾有記載：“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提示在診療疾病的過程中，若患者保持著恬淡清凈，沒有憂思雜念，往往都能有利于病情的好轉。名醫陳錦黎強調思想開導和調暢情志是治療子宮肌瘤等婦科疾病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認為在給予舒肝養血藥物的基礎上輔以積極的心理疏導，往往可以收到滿意的效果[21]。曹玲[22]為探究中醫情志護理對子宮肌瘤圍術期患者的影響，將40例患者設置為實驗組，接受中醫情志護理，如心理暗示，向患者解釋病情，講解肌瘤相關知識，心里疏導，盡量消除患者焦慮情緒，結果顯示實驗組患者明顯縮短了住院時間，提高了治療效果。

4.4 其他療法

中醫情志療法還包括以情勝情法和五行音樂療法。以情勝情法是將常見的五種致病情志與中醫五行學說相聯系，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原理來闡述各種情志間的生克關系[23]，形成了悲勝怒、怒勝思、思勝恐、恐勝喜、喜勝悲的情志相勝心理療法。五行音樂療法同樣是將五行生克理論與五音相結合，利用角、徵、宮、商、羽五種不同的音調來治療疾病[24-25]。經過相關文獻統計[26-27]，現代眾多醫家都將此法運用到臨床實踐當中，并收到了一定治療效果。

臨床上抗抑郁藥主要以氟西汀為主，但此藥不良反應多，斷藥癥狀明顯。而以情勝情法和五行音樂療法構思巧妙，方法簡單，具有一定治療效果，且更易被女性所接受，因此在子宮肌瘤的防治中具有廣泛應用前景。

5 展望

子宮肌瘤是較為常見的良性腫瘤，現代醫學多采用激素類藥物及手術治療。兩種治療方法均有效果，但也同時存在著諸多弊端，而且手術切除更是給患者帶來了巨大痛苦。情志療法雖不能代替常規療法，但對子宮肌瘤的積極防治作用卻不能否認，其緩解患者焦慮情緒、增強患者戰勝疾病的信心等作用，更是藥物無法達到的。本文通過以上論述，希望人們能夠更加深入、系統地研究情志因素對子宮肌瘤的影響，進一步幫助患者獲得更好的治療效果，提高生活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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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3-06 本文編輯：張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