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科目錄演化的中、英對比及啟示

陳婷 王怡

摘? 要：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不斷修訂、完善學科目錄成為了各國提升教育國際化水平的標志之一。中國的學科目錄在近半個世紀進行了4-6次修訂，英國現行的學科目錄系統JACS自2002年實施以來也已進行了3次更新，并將于2019年推行實施第4次修訂的新學科分類系統HECoS。文章通過對比中、英兩國在農學學科目錄的演化過程，發現并總結兩國在學科綜合程度、學科專業銜接度、人才培養目標要求方面的差異，以期對中國本科生、碩士生的學科建設和教育發展帶來一點思考。

關鍵詞：學科目錄;專業目錄;學科建設;農學;比較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000X（2019）10-0001-06

Abstract：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ocial economy， the constant revision and improvement of subject catalogue has become one of the symbols of improving education internationalization level in various countries. The subject catalogue in China has been revised 4-6 times in the past half century. The current subject catalogue system JACS in Britain has been updated three times since its implementation in 2002 and the new subject classification system HECoS， which is revised for the fourth time， will be implemented in 2019. By comparing the evolutionary process of the catalogue of agricultural disciplines between China and Britain， this paper found and summarized the differences in the comprehensive degree of disciplines， the connection of disciplines and specialties， and the personnel training objectives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with a view to bring some thoughts on the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and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of Chinese undergraduates and master's students.

Keywords： subject catalogue; professional catalogue;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agronomy; comparative study

2017年9月21日，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發布《關于公布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及建設學科名單的通知》，正式確認公布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及建設學科名單，更加強調學科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的地位。一流學科的建設依賴于一套行之有效的學科分類體系。縱觀世界其他高等教育大國，大都在學科目錄的建設上不同于我國這種發布具有行政命令屬性的文件，而是普遍實行一種自下而上的管理制度，即學校在學科和專業設置上擁有更多的自主決定權。2017年6月，英國高等教育統計局啟動了最新的英國學科分類系統建設，這是英國自2002年來第四次進行全國學科目錄分類。此次分類采用全新的編碼系統，對現有學科進行了進一步整合，更有助于今后的學科歸屬。本文將概述中、英兩國的學科分類發展過程，總結英國最新學科分類體系的特點，并將其與目前我國學科分類中仍存在且亟待解決的問題進行對比，以期為我國即將啟動的學科目錄設置調整提供借鑒。

一、英國學科目錄的演化

（一）英國聯合專業分類體系（JACS）的演進

英國的高等教育學科分類在個體主義文化傳統的背景下，先后經歷了自由發展時期、國家協調時期和經濟發展后的協調弱化時期，一直到1962年，英國才出現了第一個全國性的高等教育專業分類體系[1]。該體系將其專業劃分為七個大的學科群，農學和林學作為獨立學科群正式提出。隨著英國大學招生委員會的一系列變革，直到2002年，英國首次發布由高等教育統計處（HESA，Higher Education Statistics Agency）和高等院校招生委員會（UCAS，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 Admissions Service）聯合編制的《學科專業分類體系》，產生了第一個具有國家普適性的聯合專業分類體系（the Joint Academic Coding System，簡稱JACS）[2]，通用于研究生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這是英國歷史上第一個具有普適性的專業分類體系[3]。該體系將英國高等教育學科劃分為三級，即科目群（subject group）、主干科目（Principal Subjects）和科目（subjects）[4]。統一采用1個字母加3個數字的形式來代表相關的學科專業，其中字母和第一個數字表示學科群和該學科群的第一級學科，第二、三位數字對應下屬的二級學科[5]。之后每5年，都會進一步更新、完善全國學科目錄的分類。2007年，JACS發布了第二版JACS2.0，2012年又出版了JACS3.0版本。在現行的3.0版本中，共包括20個學科群，下設154個一級學科和1597個二級學科。表1為農學類一級學科在JACS學科專業分類體系中的設置及演進情況。

由上表可以看出，在一級學科設置方面，JACS在農學相關學科設置變化并不大，其2002年正式推出的JACS 1.7在其原有版本基礎上變化較大，將“獸醫科學”（D1）進一步劃分為“臨床前獸醫”（D1）和“臨床前獸藥&牙科”（D2），將擴充“食品科學”（D4）為“食品&飲品研究”（D6），將“其它農業科學”（D9）進一步明確為“其它獸醫科學、農業及相關學科”并專門增加動物科學（D3）這一一級學科，但是同時也取消了綜合類一級學科（DZ）。而在此后的兩個版本中，從一級學科層面來看JACS的調整并不大。

（二）英國HECoS學科分類體系的推出

在JACS沿用十幾年后，英國自2013年，由英國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HEFCE）、威爾士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HEFCW）、蘇格蘭基金委員會（SFC）以及北愛爾蘭就業與學習部（DEL）共同資助設立HEDIIP （Higher Education Data&Information Improvement Programme）研制項目，嘗試研制一套新的學科分類框架以替代原有的JACS分類體系，其初衷在于降低高等教育數據提供者的數據壓力同時進一步改進現有數據和信息的質量、時間表以及數據的獲取方式。項目由HESA（Higher Education Statistics Agency）主持。2015年12月，HEDIIP推出最新JACS替代性學科分類體系HECoS（Higher Education Classification of Subjects），該體系將正式于2019年替代JACS使用（整個研制過程歷時18個月）。

此次系統的更新反映了二十一世紀高等教育的多樣化和動態性質[7]，旨在為更廣泛的利益相關者提供在未來使用共同主題編碼系統的機會[8]。據HESA官網介紹，最新版本HECoS的編碼框架是一個單獨的主題列表，與JACS不同，主題代碼標識符是隨機生成的，以避免編碼幀空間不足，且由于HECoS是獨立于JACS開發的，因此編碼幀之間沒有可用的直接映射[8]。以JACS系統中的D類——獸醫，農業和相關專業學科群為例，表2為英國四次學科分類系統中農學學科數對比。

通過表2可以看出，在學科分類系統的演化過程中，農學學科群擁有的一級學科數幾乎未發生改變，但JACS系統和HECoS系統中對于二級學科的數目確定卻有了極大的變動，計劃實施的HECoS新分類系統中二級學科數大幅減少，減幅38%。部分具體整合的二級學科類別見表3。

總體上看，HECoS將JACS的102個二級學科歸類為63種，歸納、整合了大部分的二級學科，使得HECoS的每一個二級學科包含更多的可能性。以表3列舉的幾個二級學科為例。HECoS中編號為100526的食品和飲料生產（JACS編號為D630），集合了JACS中的食品和飲料制造、加工、技術、包裝及輸送于一門學科名稱下，包含了食品和飲料生產的全部過程，豐富了學科內容的完整度。

在一級學科的設置上，HECoS也有意突出一級學科的綜合性。例如HECoS中編號為100520的林業（JACS編號為D500），包含了林業相關的病蟲害、生理學、營養學、樹木保護、樹木生產、國際林業、有機林業、林業灌溉排水等許多林業生產相關的學科分類。豐富了一級學科內涵的同時，也極大地方便了數據統計者和使用者。

此外，HECoS對于交叉學科也有很多體現。例如將JACS中編號為D328的動物福利學分別放入HECoS中編號為100522的動物行為學、100936的動物健康和100518的動物管理學中，說明了不同科目的組合會產生不同的化學反應，引發一種更適用于現在社會的新學科的產生。

二、中國學科目錄的演化與比較分析

不同于英國“自下而上”的學科目錄形成過程，我國的高等教育學科專業目錄是由國家根據不同時期社會經濟的發展進程，“自上而下”地進行嚴謹有序的劃分。另一個顯著的區別是我國的高等教育學科劃分起初是由研究生學科專業目錄和本科生學科專業目錄兩部分組成的，其中研究生學科專業目錄分為學科門類、一級學科和二級學科三個層次，本科生的學科專業目錄則分為學科門類、學科類和專業三個層次[9]。

（一）中國研究生的學科目錄演變

中國研究生學科專業目錄先后經歷了五次發展演變。第一次是1983年起草的《高等學校和科研機構授予博士、碩士學位的學科、專業目錄（試行草案）》，包括了10個學科門類，63個一級學科和638個二級學科。第二次是1990年《高等學校和科研機構授予博士、碩士學位的學科、專業目錄》，結合當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對人才的要求，具體化了部分專業類別，增加了新興、邊緣學科，并進一步明確了研究生專業于本科專業的邊界，調整過后的目錄共包括11個學科門類，72個一級學科和654個二級學科。1997年啟動了第三次修改，此次修改以“科學、規范、拓寬”為原則，“逐步規范和理順一級學科，拓寬和調整二級學科”為目標，最終確定了12個學科門類，89個一級學科和386個二級學科。2011年《專業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目錄》進行了第四次修訂，此次修訂的最大特點是為學科交叉和全面人才培養留出空間，新的學科門類增加到13個，一級學科110個。2017年中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信息網公布的最新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顯示，學科門類仍為13個，但一級學科數增加至111個[10]。

《專業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目錄》對我國的學位授予和研究生教育發展改革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不斷完善目錄的設置有助于更好地培養適應時代發展的人才。從2011年的學科目錄中就可以看出，國家已經開始不再設置具體的二級學科，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和教育部只負責共同制定體現學科門類和一級學科的目錄，將設置二級學科的更多自主權交由具體的學位授予單位自主設置[9]（見表4）。

（二）中國本科生的學科目錄演變

中國本科生學科專業目錄從1954年到2012年共經歷了六次分類調整。在這六次大的修訂中，不僅完成了從以11個國家行業部門分類到形成13個學科門類轉變，并且實現了本科生和研究生學科門類的統一[12]（見表5）。

通過研究生與本科生學科目錄數量變化可以看出，首先，學科門類的數量在不斷增加，說明學科本身是在變化、發展的，學科在社會各種條件的推動下發生了結構調整，從而產生了新學科;其次，一級學科（專業數）的數量也有了很大的增長，根據學科目錄的修訂原則可知，一級學科（專業數）數量的增長體現了我國在逐步加強學科目錄的規范性，并向國際化標準看齊;最后，二級學科（專業）的數量呈現下降的趨勢，這表明了我國一種拓寬和調整專業口徑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人才培養的質量。然而，2012年頒布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2年）》中本科生的專業數量增加為1998年的兩倍，一方面是為了適應國家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建立動態調整機制，不斷優化學科專業結構的要求，另一方面也關系到教育資源的配置和優化，對于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促進高等教育與經濟社會的緊密結合，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14]。

中英高等教育學科分類的不同發展方式使得兩國的學科目錄對本國的教育起到了完全不同的影響方式。由于英國還同時存在一些民間機構自行開發的分類系統，這使得英國的所有學科分類體系都具有非指導性、非計劃性的特點，所有的學科分類系統大都只起歸納、導向的作用，加之英國大學作為高度專門化的訓練場所，大學自治和教授治校的學術管理思想根深蒂固地存在在高等教育文化意識之中，高校的主要任務仍是培養從事各專業的高級人才，因此相較中國的學科分類系統，英國的專業劃分更為細致繁雜[1]。仍以農學學科為例（見表6、表7）。

通過表8可以看出，中英兩國在農學學科分類的設置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比如一級學科的設置類別和數量基本相同，但同時也存在一些明顯的差異。例如雖然我國的農學同英國一樣下設9個一級學科，但二級學科數量卻明顯少于英國，僅有27個，還不足英國的一半。農學學科涉及的學科門類雖然基本相同，但也不乏有茶學這種非常符合中國特色的學科，以及獵場看守這類符合英國特色的學科。

此外，通過對比還可以明顯看出，首先，雖然我國現行的本科生和碩士生學科門類已經得到統一，但具體到每個學科門類下的學科專業名稱卻不盡相同，學科歸屬也比較混亂，例如園藝學在本科生專業設置中屬于植物生產類這個專業類下，而在研究生學科設置中卻屬于一個一級學科的大類;本科生專業設置中的林學、水產和草業三大專業類在研究生學科設置中又分別屬于三大一級學科。其次，從本科生與碩士生的專業類數（一級學科數）和專業數（二級學科數）的數量對比也可以發現，目前我國的本科生與研究生專業銜接并不緊密，不少本科生專業設置中的專業對應于研究生二級學科設置中的專業名稱，但在研究生學科分類系統中卻歸屬在不同一級學科下，也有一些本科生專業完全劃分在研究生專業設置中的其它學科門類下。例如，本科生學科分類的植物科學與技術專業在研究生專業設置中可以對應在作物學、園藝學和植物保護等一級學科下;而本科生學科設置中的設施農業科學與技術專業在研究生學科設置中完全脫離了農學這個學科門類，劃分在工學學科門類下。

三、英國學科分類的演化對我國學科分類體系改進的啟示

縱觀HECoS學科分類系統下的農學二級學科和我國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和培養研究生的學科、專業目錄下的農學二級學科可以看出，兩國的分類系統對于不同具體專業的學科門類界定有所區別，主要集中體現在以下幾點：

（一）學科的綜合程度不同，交叉學科亟待發展

從英國的JACS3.0到HECoS的轉變過程可以看出，英國試圖將較為細致全面的學科分類體系轉換為學科包容性更強的分類體系，既能簡化當前的分類系統、便于國家統計與管理，同時也提高了學科的綜合程度，也為后來的新興學科歸屬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對比我國的農學學科分類體系，雖然在二級學科的數量上明顯少于英國，但我國農學二級學科的學科更傾向于實驗研究，因此學科內容形式較單一，綜合性較差。例如HECoS的農學門類下有很多農村管理、農村物業管理、休閑土地管理等與農林經濟、土地等管理相關的專業，但這些涉農管理類專業在我國卻和工商管理、公共管理等一同屬于管理學專業下，因此并不利于培養農學類的全面綜合性人才。

隨著社會日益飛速地進步和發展，人們越來越追求個性化的社會服務，基于市場的需要，大學應當增設更多相關專業，既能促進交叉學科的發展，還能更好地服務于社會進步。例如英國學科分類系統中獨有的獵場看守學科，既使得家畜和農村物業管理兩門學科有了交叉發展，又能提高學習者的個人能力、推進社會公共管理和服務的發展。而在我國現行的農學學科分類體系中，仍然是以較為傳統的農學類別為主，更傾向于培養學術型人才。

（二）本科生與研究生學科專業目錄的銜接關系不同

研究生培養很大程度上是以本科階段的專業知識儲備為基礎的，因此，本科生與研究生的培養目錄對于人才培養就具有了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英國無論是JACS系統或是即將推行的HECoS系統均具有普適性，通用于普通本科高等教育和研究生教育。但在我國卻沒有如此一致的學科分類系統。雖然目前我國本科生學科分類系統在學科門類上已和研究生學科分類系統做到統一，但從具體的學科課程設置到教學計劃、培養目標等設計都是互相分離的。易金生學者認為，目前的本科生、研究生學科目錄缺乏銜接意味著更多跨專業報考深造與學科專業知識淺表化的現象增加[13]。當學生想要在欠缺研究生學科的某本科專業深造時，只能選擇跨專業報考，而跨專業的好處是能接觸到新學科的專業知識，卻不能很好地幫助學生在原學科的基礎上加深學習，因此很難培養出有深厚學科專業基礎的精英人才。

（三）對農學學科的人才培養目標不同

現代農業發展對農業院校的綜合型人才培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農業院校在培養人才方面不僅要圍繞“厚基礎、寬口徑、高素質”的要求開展，強調扎實的專業基礎，更應在農業現代化迅速發展的過程中肩負起積極推廣農業技術、傳播農業知識的責任，既重視“基礎”又強調“前瞻”[17]。通過比較中英現行農學學科目錄可知，英國在學科目錄的設置上擁有更多細致全面的學科分類，且擁有更多農學與其它領域學科相融合的交叉學科。相比之下中國在國家制定層面上的一級學科學科分類就顯得十分嚴謹和專業。為了提高人才培養的綜合性，一方面可以從國家宏觀層面進行一些一級學科目錄的調整，例如將隸屬于管理學下的農林經濟管理劃分在農學學科中;另一方面也可以從各個學位授予單位自身出發進行整合。在國家不對二級學科進行嚴格要求的形勢下，各學位授予單位擁有更多學科發展的自主權，因此相同類型的學位授予單位可以相互建立更多的交流機會，打造共同的學科團體，不僅可以促進學科的交叉融合，更有利于優質資源的優化配置，培養更具有學科競爭力的優秀人才。

四、結束語

學科分類系統的不斷變化是學科不斷發展的標志，從學科分類系統的變化中不僅可以明確學科構成的基本內容，看出學科發展的趨勢，更能表明其在該學科領域中基礎學科的重要地位[18]。根據英國的學科目錄與我國的變化歷程對比可以看出，今后的學科目錄調整上可以在交叉學科的設置上投入更多精力，更關注本科、研究生的學科專業的銜接程度。對于農學這一類具體學科而言，進一步明確學科人才的培養目標，不僅更易于下一次學科目錄調整的發展，也更有利于培養適合新時代發展的復合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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