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筱緝與陳細怪詩聯比較

摘? 要：聞筱緝與陳細怪是清末鄂東民間兩個經典機智人物，詼諧幽默，詩聯妙絕。而比較發現，他們也有很多不同點。

關鍵詞：聞筱緝;陳細怪;詩聯;特點;比較

作者簡介：李茂林（1963-），男，湖北英山人，1986年畢業于湖北大學中文系，現為黃岡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化教育。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30-0-01

聞筱緝與陳細怪是清末鄂東民間兩個經典機智人物，詩聯是他們的代表作，其共同特點就是題材生活化、語言通俗化、風格幽默化。而將這兩人的詩聯分析比較，則可發現許多不同點。

1、從著眼點來看，聞筱緝重于描繪外在特點，陳細怪則著眼于思想本質

有一年，某縣官新上任，請當地豪紳巨賈酒樓赴宴。座上有三位老爺，分別是近視眼、駝背、矮子。縣官要聞筱緝他為那三人寫詩助興。聞即根據他們的特點，各寫一首諷刺詩，把三位老爺的丑惡嘴臉描繪得惟妙惟肖，挖苦得無地自容。其中《詠駝背》寫道：

一生殘疾是前緣，嘴在胸前耳在肩。仰面豈能觀白日，倒身方可見青天。

臥如心宇無三點，坐似彎弓少一弦。倘若百年生死后，棺材只能用犁轅。

有個叫郭靜的道士，靠一尊“老子”泥塑，騙人錢財，死時還有許多信徒膜拜，陳細怪便寫了一副挽聯：

吃的是老子，穿的是老子，一生到老全靠老子;

喚不靈天尊，拜不靈天尊，兩足朝天莫怪天尊。

此聯沒寫人物樣貌，而是巧借“老子”歧義，揭露道士的騙子本質。

2、從表現手法看，聞筱緝重在敘述描寫，而陳細怪則重在議論抒情

本鄉有一財主傅大麻子，庸俗小氣，吃相難看，聞筱緝看不過眼，作詩諷刺：

好吃無如傅大麻，未曾上席嘴先喳。忙將一著鉗三塊，慣把雙肱架兩家。

食到口邊流白沫，翻開碗底見青花。酒干席散人歸后，斜倚欄桿扦齒牙。

此詩敘述了傅大麻子吃酒席的全過程，描寫了他丑陋不堪的吃相，惟妙惟肖。

陳細怪妻子張氏勞苦病逝，陳細怪寫了副挽聯悼念：

油也無，鹽也無，把你苦死了;

兒不管，女不管，比我快活些。

這幅挽聯，沒有描寫妻子樣貌，也沒有敘述妻子操勞過程，只是用樸素的語言“把你苦死了”表達痛惜之情，一句“油也無，鹽也無”是對貧富不均的社會現實的揭露，讓人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悲愴，又有對社會現實的強烈不滿。

3、從情感來看，聞筱緝側重挖苦諷刺，而陳細怪則是善意勸諷

相傳金家鋪有一位大財主，過年的時候，寫了一副對聯貼在大門上：

父宰相，子宰相，父子宰相;婆夫人，媳夫人，婆媳夫人。

聞筱緝從這里路過，痛恨這家為富不仁又異想天開，便將對聯改為：

父為盜，子為盜，父子為盜; 婆當娼，媳當娼，婆媳當娼。

這樣，把原來的春聯，改為人們對財主一家憤慨的咒語，把老財主氣得吐血。

有一年清明，陳細怪在家路上，看見孫、吳兩姓人家為爭一處風水地打得難解難分。他感慨萬千，遂仿宋代詩人高翥作《清明》詩，題在地邊勸諷兩姓。

獅子山前多墓田，孫吳祭掃各紛然。 紙灰飛作白蝴蝶，鮮血淋成紅杜鵑。

日落毛狗眠冢上，夜歸兒女笑燈前。人生有架須當打，不打何曾到九泉！

兩姓人家看了幡然悔悟，不再爭斗。

4、從情感表達上看，聞筱緝是直截了當的，而陳細怪則是含蓄婉轉的

傳說聞筱緝父親過50歲生日時，表兄鄭某買來10多斤豬肉，為父祝壽。誰知鄭某昨日送來的都是些豬婆肉，煮不爛，咬不動，聞當場作詩挖苦表兄：

昨日蒙君賜，全家俱喜歡。柴燒三擔盡，水煮幾鍋干。

肉似新靴底，皮如舊馬鞍。齒牙三十六，個個不安全。

陳細怪的家鄉要唱私奔戲《于老四與張二女》，主辦紳士要陳細怪寫幾副戲臺對聯附庸風雅。陳細怪想到紳士家中也有這樣的家丑，便有意借聯諷刺：

喜看戲臺前張二女趕會，恐怕家庭里于老四拜年。

大家一看便知：陳細怪在含蓄揭露紳士家男女亂倫的丑事，紳士心中氣惱，又不便發作，因為戲臺對聯是就事論事，泛而言之，沒有指明。

5、從修辭手法看，聞筱緝慣用比喻和夸張，而陳細怪則多用對比和對偶

本鄉財主傅大麻子，為人猥瑣吝嗇，滿臉麻子，聞筱緝便寫一首寶塔詩諷之：

臉，講款，鉆些眼，不深不淺，石榴皮翻卷，雨撒河沙點點，蛀木蟲兒蛀樓板，好像苦瓜皮又像汽泡卵。

詩中把麻子臉比作翻卷的石榴皮，又比作“雨撒河沙”、蟲蛀樓板、苦瓜皮、汽泡卵，通過博喻，把這張麻子臉寫得丑陋惡心，慘不忍睹。

聞緝晚年生活到極點，每日三餐稀粥。他寫了首《詠粥詩》，苦澀詼諧：

荒年出古怪，碗底見人頭。吹起千層浪，嗦開九道溝。

這首五絕詩中，寫一碗稀飯竟能“吹起千層浪，嗦開九道溝”，通過夸張手法，寫出稀飯稀之至極，無法止饑。

陳細怪在鄰家做客吃壞了肚子，腸鳴急瀉，措手不及，就寫一聯自嘲：

昨日鄰家醉幾杯，意美;今日腹內似打雷，有鬼;

提起褲子跑如飛，臭腿;回頭一看不成堆，光水。

詩中昨日、今日形成強烈對比，大喜大悲，戲劇性強，對仗也十分工整。

陳細怪乘船到黃州參加府試，就當前景致、本地地名，作了幾聯：

巴河疤哥擺巴渡，麻橋麻姐賣麻花。

兩岸青山夾綠水，一船黑炭上黃州。

這幾聯中，上下句字數、詞性、內容對得相當工整，無可挑剔。

盡管聞筱緝和陳細怪的詩聯特點有很多不同，但都寫得工巧、自然，喜用萬言、土語，雅俗共賞，深得人們的喜愛，不愧為鄂東民間奇才。

參考文獻：

[1]張曉林.黃岡市非物質文化遺產目錄精粹[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