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表演的學習與實踐

曹志威

摘 要：“戲無真，情無假。使無真情，演假難準;即有真情，幻作假又難。”石坪居士的這段有關戲曲表演藝術的論述，精辟地概括了戲劇表演藝術的本質特征。表演藝術是通過人的演唱、演奏或人體動作、表情來塑造形象、傳達情緒、情感從而表現生活的藝術。本文以我參與的昆曲《虎囊彈·山門》為例，談一談我對戲曲表演的學習和實踐的思考。

關鍵詞：戲曲表演;《虎囊彈·山門》;思考

我1998年開始學戲，記得那年還在讀初二，收到湖南省藝術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后興奮得幾晚沒睡好。啟蒙老師是沈誠老師，五年戲校坐科，文戲、武戲、昆腔戲、高腔戲都學過。入學第二年，學校從邵陽祁劇院請來著名的祁劇表演藝術家羅文通老師，教授了我昆曲《虎囊彈·山門》的片段。印象很深刻，初次見到羅老師覺得老師的眼睛特別有神，說話帶著種特殊的金屬共鳴，校領導和他聊了一會兒后，羅老師開始給我們測試基本功。那時我剛開始練功，筋骨也硬，賣力展示了一會兒后，羅老師表示不太滿意但是學戲態度還行，當時就知道自己需要努力才能獲得認可，暗下決心要全力以赴把戲學好。現在想來，可能少年人的自尊心占了大半因素，但也幸虧這種不服輸的性格，才能在短短兩個月時間把這出高難度的折子戲拿下！

剛開始的一個禮拜，每天五節戲課，而羅老師的戲課基本上全是練基本功，強化腿功的軟度和力度，經常一整節課都是踢腿控腿，或是在把桿與墻壁之間壓著朝天蹬度過，常常是單腿站太久放下來時腿沒知覺了就一屁股坐地上，恢復了再繼續。實在累了就對著墻壁練眼神，“梭眼”“瞪眼”“抖眼”“轉眼”、抖臉皮。那時進練功房開始就不準坐椅子，下叉或者把腿壓在墻上就算休息，羅老師的原話是“行止坐臥都要想著練功”。十八個羅漢像都學會了以后，要對著鏡子連起來一口氣擺完，每個羅漢數60個數，一天最少兩遍。老師把數數的任務交給我，我每次都數得很慢，老師不相信我會這么自覺，借故出門在教室外的窗口觀察，我不為所動，慢慢地羅老師開始毫無保留的向我傾囊相授，我也從師兄弟中間脫穎而出，用這折《山門》拿了人生第一個全國性賽事獎項——小梅花金花獎！好多年過去和老師每次聊起都夸我“吃得苦，霸得蠻”！再后來我進了昆曲院團，學了很多昆曲傳統折子戲，如《蘆花蕩》《火判》《刀會》等等，不斷充實自己藝術之路的同時，也汲取各個經典折子戲的藝術養分來滋養這折《山門》。

在傳統昆曲舞臺上，《山門》的羅漢拳有兩種演繹方式，一是魯智深醉后打羅漢拳，另一版就是我現在常演的單腿站立戲學羅漢像。戲里的十八羅漢和寺廟里也不一樣，寺廟里的騎鹿羅漢是騎在鹿身上的，伏虎羅漢也需要有老虎，顯佛羅漢的胸口是真的打開一個口子，里頭有個小佛。為了適應舞臺表演，老先生們就按舞臺表演的需求對羅漢像進行了適當改動，又取佛教教義中“羅漢”真意，結合中國傳統文化創造了幾個羅漢，如“擎天羅漢”“望月羅漢”“看書羅漢”等等，到我現在演出的十八羅漢造型，已經數易其稿。傳統戲曲是包含有很多技巧的，如踢腿，朝天蹬，摔僵尸，搶背等等，這些都屬于戲曲舞臺表演語匯的一部分，但是技巧向來是為劇情為人物服務的，這在《山門》中也不例外。我在表演這個片段時都會重點突出魯智深“醉”后戲學羅漢像，要充分運用醉步、醉態、醉眼以及醉后的語氣，全程單腿站立，借助佛珠和云帚，用眼神、表情和肢體動作來完成十八個神態各異、造型不一的羅漢造型，在完成這些復雜且高難度技巧的同時，更要兼顧人物性格和戲劇性。這些年經過幾千場《山門》的舞臺演出，也積累了大量經驗，更吸收了很多老師同事以及熱心觀眾的建議，不斷的在完善豐富。如每三個羅漢造型后用前腳掌慢速轉一圈，同時配合手勢表示酒勁上涌，轉過來之后醉眼“看到”大雄寶殿兩邊的羅漢像，再開始模仿下一個動作;打坐羅漢加了單腿深蹲，更顯“打坐”;擎天羅漢的朝天蹬三起三落后，慢慢把目光移到左上角，然后瞪眼“看到”半山亭，控腿射燕，收腿再踹腿跳叉，見半山亭塌了再起身亮相，還有滾肚皮，抖臉等非常有特色有看點的技巧也是在長期的演出過程中慢慢充實進去的。

前半場單篇以及跟酒保的文場我學過兩個版本，一個是湘昆的路子，另一個是江蘇省昆劇院的趙堅老師教的路子，而我現在常演的前半場大體上是省昆的路子，其中搶酒的部分看過上昆后覺得他們的過程更豐富也更合戲理，于是把上昆的搶酒加了進來。魯智深在開始擺羅漢之前有一段打拳熱身，在學校時羅文通老師教過一小段南派少林洪拳，后來到南京趙堅老師把他的羅漢拳開頭一小段給我用來熱身，目前來說覺得趙老師的這個拳頭子挺合適，也一直這么演的。穿扮方面，最開始在學校和湘昆的扮相是里面沒胖襖只穿一件大袖僧袍，然后用絲絳捆扎大袖子在雙肩上做出兩朵花，這扮相是按羅老師的身材打扮的，我人瘦顯得不太像魯智深。后來到了南京，省昆傳統扮相是胖襖外面穿大袖僧袍加僧坎扎大帶，也不太適合我，當時趙堅老師給我出了個主意，穿馬甲胖襖外穿大袖僧袍和坎肩，從中間分開折一下把肚皮露出來再扎大帶，這樣可以更好表現顯佛和大肚羅漢，這扮相也一直用到現在。

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作為一個昆曲演員就要演到老學到老，從2000年至今，20多年時間，這出《虎囊彈·山門》臉譜、服裝、蓬頭、道具、伴奏以及戲路子都在精益求精不斷改進。昆曲是世界口頭非物質文化遺產，我要用一生的時間精雕細琢，讓更多人喜歡凈行藝術，愛上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