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我國現行《刑法》中的尋釁滋事罪是由1979年《刑法》(以下簡稱:“七九刑法”)中的流氓罪所分離出來的,這已成為大多數學者的共識。因此,尋釁滋事罪還存有流氓罪的“影子”,也長期被冠以“口袋罪”的稱呼。由于司法實踐中出現對尋釁滋事罪適用欠妥的情況,學界中也出現了對該罪廢止的聲音。本文立足于我國實際,探討尋釁滋事罪的存廢問題。
【關鍵詞】 尋釁滋事罪 問題 探討
一、尋釁滋事罪的沿革
“七九刑法”第160條規定了流氓罪,根據該條文表述,可見尋釁滋事在“七九刑法”并非單獨的罪名,只是在流氓罪規定之下的一種行為。但尋釁滋事同規定在一起的聚眾斗毆、侮辱婦女的行為相比,其內涵似乎難以明確。1997年,立法者并未將流氓罪徹底摒棄,而是將流氓罪分解成尋釁滋事罪等罪名。至此,尋釁滋事罪成為了一個單獨罪名出現在現行《刑法》中。
2011年,《刑法修正案(八)》出臺,也對尋釁滋事罪作了一定的修改,該《修正案》不僅對該罪罪狀作了增加,即增加恐嚇行為,而且在其增設的一款中,法定刑也提高了。可見,該罪雖然罪狀更豐富,但刑罰更重。
二、尋釁滋事罪的犯罪構成問題
在傳統四要件犯罪構成中,該罪的問題多存在于犯罪客體和犯罪主觀方面之中。
(一)客體抽象而不明確。許多學者認為該罪的客體是公共秩序。但是公共秩序實際上是一個抽象而宏觀的概念,并不明確具體。而公共秩序是否只存在于公共場合,學界也有不同的觀點,而且對于公共場合的外延,有的學者認為公共場合是人員相對集中,民眾生活比較頻繁的地方,如大型購物中心等;有的學者則認為人員相對分散,而可以自由往來的非私有場所也屬于公共場合。此外,若行為人在公共場合采取“尋釁滋事式”的傷害他人、毀壞他人財物的行為,如何區分此罪與彼罪,在司法實踐中變得困難。
(二)主觀方面存在模糊性。傳統觀點認為,該罪的主觀方面為故意,行為是出于流氓動機,尋求精神上的刺激。但是“流氓動機”與“尋求精神刺激”的界定是模糊的。張明楷教授認為,這二者并無具體意義,不易被人認識,作為該罪的主觀要素,并不能限定犯罪范圍。
該罪的主觀方面恰能體現其還存有“七九刑法”中的流氓罪的“影子”,說明立法者在立法時對流氓罪采取了部分保留的態度。此外,在其他罪名的主觀方面中,也可能含有“尋求精神刺激”之目的,如故意傷害罪中,行為人用刀具傷害他人,見他人流血不止,獲得了精神上的刺激。可見,該主觀方面也并非尋釁滋事罪獨有。
三、尋釁滋事罪的存廢之爭
尋釁滋事罪自我國現行《刑法》規定以來,學界對其就有所爭議,加之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對該罪的適用情形寬泛不明確,使用次數較頻繁,學界對該罪的存廢問題也在一直爭論當中。
持尋釁滋事罪廢止論者認為,“尋釁滋事”的內涵和外延本來就不清楚,該罪犯罪構成的不明確性與模糊性有違我國《刑法》的罪刑法定這一基本原則的要求。從比較法視角來看,域外刑事立法并未明確或直接規定尋釁滋事罪。王良順教授指出,外國并無尋釁滋事罪的立法例。況且,任何犯罪本質上都會侵害社會(公共)秩序這一客體,并非尋釁滋事罪所獨有,而這一客體是抽象的,《刑法》分則對犯罪客體的規定應具體化。
持廢止論者還認為,該罪的犯罪構成實則可以分解到其他罪名當中,廢止后,行為人的“尋釁滋事”行為可由其他罪名規制,不會違背《刑法》打擊犯罪的基本目的與要求。
持尋釁滋事罪保留論者有的受到了“存在即合理”的哲學思想影響,從法理“法律一經制定就已經相對滯后”的基本論點出發,認為該罪應定位于“兜底性”罪名,是與故意傷害罪、故意毀壞財物罪等罪名相關聯的“兜底性”罪名。其應遵循的適用原則是:符合特別條款規定的,特別條款優先適用;不符合特別條款規定的適用標準,但又具有我國《刑法》所規定的犯罪的基本特征,則適用“兜底性”罪名。
持保留論者還認為尋釁滋事罪仍然有其存在的價值,應繼續完善而非廢除。具體地說,不可否認該罪犯罪構成存在一定模糊性,但從正向作用上看,其實該罪有利于發揮法官的主觀能動性,進行“自由心證”,行使自由裁量權。法律條文在立法上再明確,到了司法實踐中,仍然需要包括法官在內的司法工作人員的價值判斷。此外,尋釁滋事罪的“兜底作用”也助于解決一些現實中的疑難而又受到社會公眾廣泛關注的案件。尤其是在我國社會公眾法律素養尚在提高當中的今天,對一些無法達到其他罪名的入罪門檻,而行為人之行為不被社會公眾接受的案件,則可以以尋釁滋事罪作兜底處理。當然為了遵循罪刑法定原則,尋釁滋事罪也應該繼續進行完善。
四、尋釁滋事罪的正確適用及未來走向
(一)尋釁滋事罪的正確適用。對于尋釁滋事罪,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了相關司法解釋,對尋釁滋事罪的情形進行了明確。筆者肯定該司法解釋有助于明確尋釁滋事罪的入罪基礎和依據。因此,我國各地的司法機關應嚴格按照《刑法》和司法解釋的規定做到正確合理地適用。在“罪與非罪”的框架下,筆者認為,應該立足于《刑法》第13條之規定,對于“尋釁滋事”的情節顯著輕微社會危害性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不用受刑法規制,可由《治安管理處罰法》這樣的行政法進行調整與約束,從而有利于保障人權,避免“泛刑化”趨向。而在“此罪與彼罪”的界限中,與該罪有一些聯系的有故意傷害罪、故意毀壞財物罪等,關鍵是要在主客觀相統一原則下分析行為人的客觀行為與主觀方面,切勿主觀歸罪。并且,在行為人的一個犯罪行為同時符合尋釁滋事罪和其他罪名的情況下,應當遵循和善用競合論,構成想象競合應依照處罰較重的犯罪定罪處罰。
(二)尋釁滋事罪的未來走向。目前,尋釁滋事罪確有其存在之意義,可以通過司法解釋的方式進行明確與完善,但這并不能解決尋釁滋事罪的“先天缺陷”。從長遠看,隨著我國刑事立法技術的提高,筆者認為對該罪進行“再分解”是具有可操作性的,將其犯罪構成分解到其他犯罪當中,這樣既不會使打擊犯罪基本面出現盲區,又遵循了罪刑法定原則以及刑法謙抑性,當然這離不開刑法學界的持續探討與研究。
五、結語
在未來一段時間,尋釁滋事罪存廢問題的探討還不會結束。筆者不否認該罪還有存在必要,不過在司法實踐中,對該罪的適用應持謹慎態度,克服“泛刑化”與“重刑化”的傾向。未來隨著立法技術提高,學界研究日益成熟,筆者認為可以考慮將該罪分解到其他罪名中,這樣并非是不在刑法上規制“尋釁滋事”的行為,而是在立法上就消除罪名“口袋化”的現象。
【參考文獻】
[1] 劉憲權主編.刑法學(第四版)[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2] 張明楷.尋釁滋事罪探究(下篇)[J].政治與法律,2008(2):12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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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鐘曉輝(1998-),男,漢族,廣東揭陽人,本科,研究方向為法學、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