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泊英雄”陳翰章研究回顧與展望

張磊

摘? ? 要： 東北抗聯史學界，在研究抗聯將領人時，多側重于大眾熟知的英雄人物，如楊靖宇、趙尚志、趙一曼、“八女投江”等英烈的歷史考證。對于抗聯英雄陳翰章的研究及歷史考察較少，多數著作和文章側重于歷史敘事，一些富有爭議的事件及前人商榷的歷史問題，還有待通過文獻的挖掘、整理進行系統考證。關于陳翰章的綜述性評價，有利于推動學界對陳翰章研究的深入，有利于紅色文化資源的傳承、保護和利用。

關鍵詞： 陳翰章? ? 東北抗聯? ? 紅色文化

陳翰章將軍是優秀的共產主義戰士、東北抗日聯軍杰出將領。面對日偽的殘酷統治，陳翰章率部轉戰于白山黑水之間，出奇策、獻奇謀、用奇兵、創奇跡、建奇功，充分表現出其非凡的領導、指揮才能和高超的政治、軍事、戰略水平，特別是大沙河戰斗、寒蔥嶺伏擊戰、奇襲天寶山、智取百草溝等著名戰斗，殺得日偽軍心驚膽戰，被人民群眾譽為“鏡泊英雄”[1]。他犧牲時年僅27歲。在他十多年的革命生涯中，經歷過多次嚴峻考驗和磨煉，將自己的寶貴青春年華和全部才智毫不保留地獻給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一、陳翰章研究述評

關于抗聯英烈陳翰章的研究總體上分為兩個階段，即改革開放前關于陳翰章的研究與改革開放后的陳翰章研究。

（一）改革開放前陳翰章研究概況

改革開放前的陳翰章的學術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陳翰章烈士遺首的發現。在抗戰勝利后，1947年中共中央東北局社會部九臺聯絡處駐長春地下工作小組，將尋找陳翰章烈士遺首列為一項重要任務。劉亞光醫生打入敵人內部，將陳翰章的遺首運送了出來。此后，幾經輾轉，陳翰章烈士遺首被送交松江軍區政治部，又被敬放在東北烈士紀念館，供參觀者拜謁。1954年，經中央內務部和文化部批準，哈爾濱市政府在哈爾濱烈士陵園修建陳翰章烈士墓。1955年清明節前夕，哈爾濱市各級領導及代表200余人參加了隆重的安放儀式，將烈士遺首由東北烈士紀念館恭送到烈士陵園。1952年春天，為了配合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各地經常邀請陳翰章的母親陳叢云到部隊和地方機關做報告，講述陳翰章英雄事跡，動員廣大青年踴躍參軍，號召全國人民支援抗美援朝戰爭。1961年9月23日，抗聯將領馮仲云游覽鏡泊湖，追懷陳翰章將軍及抗聯同志題詞：“鏡泊平靜，飛瀑奔騰，湖望永好，英烈長存。”這也是對陳翰章烈士的第一次題詞。陳翰章的抗日事跡開始廣為人知，為學術研究陳翰章烈士奠定了基石。

這一時期出版的主要著作有：東北烈士紀念館研究員溫野、臧秀著《東北抗日烈士生平事跡片斷——抗日英雄陳翰章》（遼寧、吉林、黑龍江、延邊人民出版社1959年），該著作是新中國成立后最早介紹陳翰章將軍抗日斗爭事跡的專著。主要文章有：1946年3月，松江省哈爾濱市各界公祭靖宇殉難九周年籌委會出版《楊靖宇將軍九年祭》一書，內有《陳翰章將軍同祭紀念》一文。1956年7月20日，陳翰章烈士之墓的碑文由抗聯將領周保中撰寫，題為《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第三方面軍指揮陳翰章將軍傳略》，詳盡介紹了陳翰章的革命事跡。由于陳翰章生前的遺物、檔案、日記、信件、照片等歷史資料在戰亂年代遺失，使諸多事件的經過要靠陳翰章的戰友、親屬及事件當事人的回憶。改革開放之前，關于陳翰章將軍的出版物和文章不多，當時宣傳陳翰章烈士抗日功績的主要目的在于契合時代要求的宣教作用，以激發群眾建設社會主義的熱情。

（二）改革開放以來的陳翰章研究述略

改革開放后，中央加強了黨史、軍史的研究工作，1980年成立了《東北抗聯斗爭史》編撰委員會，大量歷史文獻被整理出版，世人逐步揭開了陳翰章研究中諸多未解之謎，深入的研究逐步開展起來。

這一時期出版的著作有由王維臣、李果鈞合著的《血沃丹江——陳翰章將軍抗日斗爭事跡》（吉林省敦化縣民政局和文化局創作編輯1980年內部刊印）一書，是敦化歷史上最早創作出版，介紹陳翰章將軍事跡的書籍，比較形象而具體地描寫了陳翰章將軍的抗戰業績。溫野等編《鏡泊英雄陳翰章》（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78年），馬歡著《微笑生死的陳翰章》（遼寧少年兒童出版社1995年），隋加平、雷方舟著《死也不當亡國奴：鏡泊抗日永雄：陳翰章》（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年），吉林省委黨史研究室編《吉林地方黨史人物：陳翰章》（吉林大學出版社2014年），等等。尤為值得關注的是，賈少林著《陳翰章將軍傳》[2]（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年）該書40萬字，收錄了200多幅珍貴的歷史照片，生動、形象地展示了陳翰章將軍靠手中寡劣的武器裝備，殺日軍、滅偽軍、救大眾的英雄壯舉，詳盡記述了陳翰章將軍率領軍民抗日斗爭的艱難歷程，深刻揭露了日本帝國主義在敦化及周邊大肆掠奪、殘暴統治的滔天罪行。史料性的著作有，敦化縣政協委員會編《敦化縣文史資料第一輯陳翰章將軍抗日斗爭事跡》（內部刊印1984年），《近代吉林人民革命斗爭史》（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延邊人民抗日斗爭史》（延邊人民出版社1997年），《中國共產黨寧安歷史（第一卷）》（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中共安圖縣委黨史研究室編著《中國共產黨安圖歷史（第一卷）》（吉林人民出版社2012年），《安圖文史資料匯編》編委會編《安圖文史資料匯編》（中國文化出版社2013年），等等。

改革開放以來陳翰章的戰友、親屬撰寫了回憶文章，深切緬懷將軍的英雄壯舉。1981年6月14日，為了紀念陳翰章誕辰68周年，陳翰章將軍在敖東中學時的同學婁德阜撰寫的《回憶陳翰章烈士》一文，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崔世方的《“他們是人民的好兒子！”——憶我執行的一項特殊任務》發表在《黨史縱覽》（1995年9期），回顧了1949年春，作者在松江省政府哈爾濱市警衛部隊當警衛戰士期間，秘密接回楊靖宇、陳翰章遺首的經過。焉成口述（陳翰章外甥）、楓樺整理的《父親的沉默》發表在《蘭臺內外》（2019年2期），焉成從小就聽母親（陳翰章將軍的妹妹陳鳳英）講述姥爺陳海（陳翰章將軍父親）賭博的事。通過對陳翰章日記中記錄的陳海在1939年—1940年行蹤的分析，外出賭博的謎底逐漸揭開，陳海同志是東北抗聯的地下交通員和情報員。在村里和家人眼里是賭徒，外出執行地下工作任務期間號稱賭博，是不想連累家人和村里人。

關于陳翰章革命生平研究的文章，主要代表性的有：溫野的《陳翰章烈士傳略（1913—1940）》發表在《黑龍江民族叢刊》（1985年3期），文章從八個主要方面對陳翰章的生平事跡展開略述，勤奮好學少年愛國、不做亡國奴參加救國軍、堅決抗日不懼威脅、轉戰寧安率隊西征、怒殺勸降者猛打大沙河、激戰寒蔥嶺火燒蘆葦塘、肩負重任日夜奮戰、碧血染鏡泊浩氣壯山河。張海艷的《戰斗在鏡泊湖畔的滿族抗日英雄——陳翰章》發表在《滿族研究》（2011年2期），文章通過四個方面回顧了陳翰章景軍壯烈的革命生涯。一是國難當頭，熱血青年棄筆從戎;二是智勇雙全，屢出奇兵;三是戰火鑄就忠誠共產黨員;四是熱血沃黑土英名千古傳。趙玉潔的《關東憲兵隊檔案中的陳翰章》發表在《蘭臺內外》（2013年6期），通過對日軍野副討伐隊《討伐旬報》的整理，吉林省檔案館藏康德七年（1940年）8月1日至15日《鐵道沿線治安情況半月報》記載，陳翰章率領的抗聯部隊僅半月時間，就在鐵路沿線出動抗日武裝61次。史義軍的《陳翰章將軍的最后時刻》發表在《黨史博覽》（2018年10期），文章記述了1939年10月至1941年3月，日軍“三省聯合大討伐”的目標是抗聯將領魏拯民和陳翰章。陳翰章率領抗聯一路軍第三方面軍，化整為零，與敵人周旋。對日軍檔案中關于陳翰章犧牲前的記載進行了考證，中方檔案記載是程斌“挺進隊”把陳翰章逼入絕境。文章總結到，陳翰章堅持以鏡泊湖為游擊中心，頻繁主動出擊，有力地威脅了日偽在京圖、拉濱、濱綏、圖佳四條鐵路沿線的“治安”，極大地牽制了日本關東軍主力。其他的有關文章還有許秀亭的《鏡泊英雄——略談青少年時代的陳翰章》發表在《吉林師范學院學報》（1985年3、4期）;賈非、賈少林的《抗日民族英雄陳翰章》發表在《蘭臺內外》（2013年3期）;馬少輝，陳學良的《抗日聯軍的中的“秀才指揮官”——“鏡泊英雄”陳翰章》發表在《世紀橋》（2013年4期）;顏梅生的《陳翰章：令日偽聞風喪膽的“鏡泊英雄”》發表在《黨史總覽》（2016年5期）;戴偉的《抗日名將陳翰章殉國之始末》發表在《黑龍江檔案》2017年第4期，等等。

關于陳翰章將軍的歷史學考證文章相繼問世，引起了抗聯史學界的高度關注。張彥夫的《關于陳翰章貫徹中共抗日統一戰線方針問題的考證》發表在《延邊黨校學報》（2014年4期），陳翰章在建立抗日統一戰線中主要開展的工作是對抗聯部隊官兵進行宣傳教育，聯合其他抗日武裝力量共同抗日，使陳翰章部隊與他們之間逐步消除了分歧;對偽軍警開展反正工作;注重在地方開展群眾性工作，建立抗日救國組織;團結抗聯部隊中的朝鮮族官兵，等等。張彥夫、賈非的《陳翰章將軍父子間情感考證》發表在《蘭臺內外》（2015年6期），作者通過對《陳翰章日記》中內容的梳理，發現多處記載了陳翰章與其父的關系，讓人們看到金戈鐵馬的背后，一個仁孝的陳翰章。文章分別從撫育愛子，學業有成;父子分別，抗日救國;父子與共，疆場殺寇等三方面，考察了陳翰章與父親的情感。張彥夫、杜寶君的《關于抗聯陳翰章部在敦化、寧安抗日活動的考證》發表在《蘭臺內外》（2015年6期），作者考證了1938年6月，陳翰章率領抗聯所部在敦化縣沙河掌及建立沙河掌抗日游擊根據地的歷史將情況。指出，陳翰章以抗日根據地為依托，在敦化縣、寧安縣指揮所部與日偽軍警作戰，先后指揮了敦化縣萬家屯夜襲戰、敦化縣寒蔥溝屯夜襲戰、敦化縣大蒲柴河村附近馬蹚子嶺伏擊戰、寧安縣房身溝屯攻堅戰。通過中日史料的對比考證，還原了抗聯陳翰章部在敦化、寧安等地戰斗的歷史，以此銘記抗聯英烈的豐功偉績。張彥夫的《關于東北抗聯名將陳翰章軍事指揮藝術的探討——對經典戰例的分析》發表在《延邊黨校學報》（2016年2期），文章指出，陳翰章在游擊戰術中能夠做到揚長避短、避實擊虛，實現既定的作戰方針，夜襲戰、伏擊戰等戰法，成為他對敵作戰的拿手好戲。善用夜戰——新立屯戰斗;攻城打援——大沙河之戰;巧用地勢——寒蔥嶺戰斗;誘敵深入——青崗山地戰斗等。高峰、李晶的《淺析陳翰章將軍在敦化的主要戰斗》發表在《吉林省博物館協會第三屆學術研討會論文選編2014—2015》（2016年3月），文章介紹陳翰章在敦化指揮的官地戰斗、牛心頂子戰斗、燒鍋屯戰斗、寒蔥嶺伏擊戰、襲擊額穆警察署、小青頂子戰斗、楊木橋子戰斗、襲擊黃泥河子警察署和三岔口戰斗的情況。陳翰章率領的抗聯部隊在戰術上以游擊戰為主，積極配合東滿地區的其他戰斗。王洋的《東北抗聯第二軍陳翰章部使用的縫紉機頭》發表在《文物天地》（2019年6期），文章介紹了吉林省博物院院藏國家一級文物東北抗聯第二軍陳翰章部在牛心頂子被服廠使用的縫紉機頭，是抗聯文物的典型代表之一。其他論文還有王宜田、丁偉的《再探1939年9月的寒蔥嶺伏擊戰》發表在《世紀橋》（2013年7期）;金成光、高峰的《陳翰章與“牛心頂子事件”》發表在《黑龍江史志》（2014年4期）;張彥夫的《關于陳翰章抗聯職務級別問題的考證》發表在《世紀橋》（2015年4期）;張彥夫、呂博循的《吉林籍抗日名將陳翰章生平事跡考》發表在《延邊黨校學報》（2015年4期）;宋建明的《陳翰章與東北抗聯精神》發表在《東北史地》（2016年3期）等。

改革開放以來關于陳翰章的研究特征主要是：史料和傳記的出版，提供豐富的參考資料，加重了陳翰章研究的歷史底蘊;在研究陳翰章歷史功績的同時，還出現專題化研究傾向;黑龍江省和吉林省的抗聯史專家學者推動了陳翰章研究。

二、關于陳翰章研究的拓展

抗戰史學界關于陳翰章的研究成果豐碩，推動了陳翰章研究的深入進行。但在整體研究中看到，“舊瓶裝新酒”的重復性研究成果占據主流，研究的內容、觀點大同小異，主要說明了有關于陳翰章生平歷史文獻的搜集、整理還有待深入，研究的角度和方法還有待拓展。

今后，抗聯史學界對于陳翰章的研究，應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強化：一是進一步提高陳翰章研究的整體水平。關于抗聯將領陳翰章的研究雖然取得了一些學術成果，但比較其他抗聯將領的研究現狀，還有一定差距。學界關于抗聯將領及抗日群體的研究，如楊靖宇、趙尚志、李兆麟、趙一曼和八女投江等英雄群體的研究較為關注，對陳翰章的研究整體上略顯不足，高質量的研究成果顯見。未來研究中，一方面，要從“量”的廣度上，進一步拓寬陳翰章研究的視域;從“質”的深度上，應對已經形成的研究成果進一步深耕細作，不斷提升陳翰章研究成果的理論性和學術性。二是加強對陳翰章生平文獻資料的收集、整理與匯編。國內的陳翰章戰績文獻史料要整理、利用，有關的日文檔案要進一步挖掘、整理，旅日學者薩蘇通過在日本的搜集，挖掘了陳翰章戰地日記等寶貴資料，豐富了研究史料和文獻。可知基礎性的文獻收集、整理工作是尤為迫切的。三是加強陳翰章革命事跡的專題研究。要深化陳翰章的抗日統一戰線思想、游擊戰理論、部隊建設、陳翰章精神等方面的研究，同時吸收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和觀點，擴大研究視域，拓展研究新范式和路徑。四是重視陳翰章研究的應用功能。陳翰章在抗日斗爭中率領的部隊，常常被圍困于鐵嶺絕巖和深山密林。春夏季節，穿行于荊棘榛莽之間，經常受狂風暴雨，濕云迷霧，蚊叮蟲咬，血透征衫;秋冬時分，熬煎著嚴霜冷露，踏著雪野荒原，在凜凜溯風中，單衣破履，裂膚饑腸。他們依然矢志不渝，果敢沖鋒。突封鎖，破重圍，奮發橫掃三江源，踏進長白萬重山。彰顯出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和革命英雄主義氣概。這就需要注重陳翰章精神的應用并賦予其現實教育功能，發揮紅色文化“以史為鑒、資政育人”的作用。四是加強研究的隊伍建設，抗聯史學界研究梯隊已形成倒三角形結構，年輕學者越來越少，研究后續力量不足亟待解決。對于青年學者要資助，給予一定的政策傾斜，提升研究人員的積極性。

綜上，國內史學界對于陳翰章的研究取得了長足進展，但仍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研究者應扎實穩健推動研究工作，不斷將研究引向深入，推動陳翰章研究繼續深化發展。

參考文獻：

[1]吉林省委黨史研究室.吉林地方黨史人物：陳翰章[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14.

[2]賈少林.陳翰章將軍傳[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

項目號：2018年度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專項項目“東北人民抗戰的歷史功績研究”（18ZSD425）階段性研究成果;2019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中共滿洲省委歷史文獻搜集、整理與研究》（19BDJ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