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Vocaloid創作的音樂功能及其審美的體現

廖靜

摘要：Vocaloid作為一款語音合成軟件，被運用于電子音樂創作相關領域。近年來，隨著版本的不斷升級換代，其受眾越來越多，影響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非專業人士也開始使用此款軟件。本文將基于Vocaloid的創作，通過具體實例，對其音樂功能、音樂審美的體現進行探討。

關鍵詞：語音合成軟件 ? Vocaloid ? 審美 ? 音樂功能

中圖分類號：J6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0）13-0007-03

Vocaloid是YAMAHA集團發行的一款語音合成軟件，名稱由“vocal”與接尾詞“-oid”[1]結合構成，由劍持秀紀[2]率領研究小組于西班牙的龐培法布拉大學開發。用戶可以利用該軟件儲存聲源，通過輸入歌詞和旋律直接生成歌曲。Vocaloid的系統構架分為歌曲編輯器、音源庫和合成引擎三個部分。歌曲編輯器是一款鋼琴卷簾窗樣式的編輯器，可以用來輸入音符、歌詞和音樂表情。音源庫與大多數樂器采樣音源類似，包含相對應目標語言中所有因素以及所有可能的因素組合的音源數據。合成引擎是歌曲編輯器的綜合處理中心，“會根據歌曲編輯器中的樂譜信息來調整選中采樣的音高和音色，并把這些采樣組合成所需要的歌聲。”[3]

歷代Vocaloid的版本，YAMAHA公司都會將Vocaloid編輯器[4]和產品[5]分別發售（除去YAMAHA公司自己開發的產品外）。歌曲編輯器由YAMAHA公司開發和發行，而產品則會授權第三方開發商進行開發，因此市面上會出現多種擁有不同音源庫的Vocaloid，其中絕大多數Vocaloid都會有專屬的虛擬形象。比如虛擬形象初音未來，就是日本公司CPYPTON FUTURE MEDIA公司以配音演員藤田咲的聲源為產品的。

一、Vocaloid音樂功能的體現

（一）普通人的音樂夢

在2007年之前，市面上發行的Vocaloid軟件操作難以上手，設計的虛擬形象普遍不受大眾喜歡?！澳軌蛑噩F最接近真實人聲的歌聲是Vocaloid的一大亮點，不過軟件所重現的歌聲并不夠逼真令人詬病不已，也因此專業的音樂創造業界自然對此不屑一顧，但是在業余音樂創造界卻造成了小小的旋風?！盵6]直到2007年，YAMAH公司發布了Vocaloid二代，軟件操作開始變得簡單，其合成引擎的完全革新、界面的獨立以及新功能的添加為創作者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隨著虛擬形象初音未來的爆紅，更是將Vocaloid的創作風氣向全世界推進。

Vocaloid以其操作的簡單性和創作的自由性，受到越來越多業余愛好者的青睞。創作者不需要深厚的專業音樂知識背景，只需要在一臺電腦上安裝Vocaloid軟件，就可以開始進行創作，且 Vocaloid的創作歌曲大多偏故事性。值得一提的是，Vocaloid的創作不拘泥于性別的設定，盡管每一款Vocaloid的聲源與虛擬形象都是自己的性別設定，但是通過操作聲源，可以將“女聲”變成“男聲”，“男聲”變成“女聲”。Vocaloid所附加了的男、女生的虛擬形象，“并沒有擔負‘作為女人或‘作為男人的背景故事和人設。如果想加一個背景故事，完全可以由創作者的想象自由安排。”[7]可見，Vocaloid賦予了創作者極大的創作空間。同時，由Vocaloid衍生而來的歌曲調教、MAD制作、插畫繪制、舞蹈表演等，從多方面為大眾提供了接觸Vocaloid的平臺。

Vocaloid的虛擬形象也被稱為虛擬歌姬，其擬人化形象拉近了Vocaloid與大眾的距離。虛擬歌姬不同于真實歌手，他們不受國界與文化的約束，可以任由創作者隨心所欲進行創作。從歌手的表現來看，虛擬歌姬在現場演唱時不用擔心狀態不佳出現跑調、走音等狀況，也不會出現頻繁假唱、緋聞等負面新聞。比如以原創為主的職業音樂人裕劍流，曾嘗試各種自由的職業，但始終不大順心，直到2013年11月3日，與虛擬歌姬的相遇，使他重拾了音樂之夢，他表示“以前寫出一首歌后，要尋找合適的演唱者并不容易，一些來自歌手的因素制約了創作的自由度。現在我可以拋開對演唱者的所有顧慮，按照我的想象做出完全屬于我個人風格的曲子，像《雜貨店魔法幻想曲》這種語速極快的歌，洛天依可以毫無壓力地唱完?！盵8]從歌曲表現來看，虛擬歌姬突破人的生理及聲學極限，給予創作者更大的想象與創作空間。比如非科班出身的ilem，從開始的什么都不會到現在，已是嗶哩嗶哩網站音樂區擁有百萬粉絲的up主[9]，他表示他在創作時不需要進錄音棚，而真人錄制歌曲“一首歌錄得順利也要五六個小時，不順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他還表示“我好多作品有一個共通的問題，就是沒有氣口，經常出現那種二三十秒的殺人大長句，唱下來很要命”。因為虛擬歌姬不需要換氣，所以ilem從來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10]也正因為如此，ilem才能創作出《達拉崩吧》《僵尸舞》《普通disco》等一系列讓大眾喜歡的歌曲。如今，虛擬歌姬也同真實歌手一樣，開演唱會、發行專輯、接代言、販賣周邊。與真實歌手相比較，虛擬歌姬不僅讓愛好者享受到偶像文化帶來的感官愉悅，更是允許所有愛好者直接參與到制作中。虛擬歌姬所展現的任何一首作品都蘊含了個人或團隊全部的力量，它無私的接納所有愛好者給予的情感靈魂，展現出創作者內心的價值觀與審美。

（二）Vocaloid技術在中小學教育上的使用

2017年YAMAHA公司的“音樂教育新方法”項目獲得了日本優良設計獎“為未來而設計”單元大獎，設計師是YAMAHA公司新業務研發部的Yukako Enya。此項目是基于全球商業音樂創作軟件之上，使用Vocaloid軟件的功能對教學進行優化，即VocaloidTM教育軟件。在傳統音樂課堂上，教師和學生很難把有關作曲的想法直接展示出來，通過VocaloidTM，只需在軟件中輸入歌詞和旋律，就可以在PC/平板電腦上創建帶有人聲歌唱的歌曲，同時也可在軟件上自由添加樂器伴奏。以此為中小學音樂教學中提供一種新的學習方案，即學生創作的歌曲被直接吟唱，為課堂中所有的參與者提供一個更積極、目的更明確的學習經驗。

盡管市面上有很多音樂創作軟件，但大部分軟件操作復雜，不易上手。一般都被專業音樂制作、影視媒體相關的公司使用，或者專業與非專業的個人、團隊音樂愛好者使用，在教育領域的使用也僅限于音樂院校的專業課程設置以及社會上針對相關愛好者開設的培訓機構，而操作簡單的音樂創作軟件既不具備教育針對性，也不具備Vocaloid這種語言合成軟件所具有“歌唱功能”，不適用中小學年齡階段的學生使用。

二、Vocaloid的審美體現

（一）基于Vocaloid創作的審美體現

由于錄音環境和電子設備的原因，盡管Vocaloid的音源庫采樣于真實的人聲，也會不可避免地出現人聲失真的情況，“即使是同一個音節，由人聲直接唱出的音色和錄入電子設備之后再播出的音色也已經有很大出入?！盵11]創作者在用Vocaloid進行創作時，會通過參數的調節，使軟件發出的聲音貼近自然人聲的音色，并通過自創發音（Vocaloid中允許自創發音）、調節GEN參數[12]、BER氣度參數等來模仿人真實的音色、鼻音、沙啞聲等，以此為創作的歌曲注入感情。除此之外，Vocaloid突破了人的發聲系統限制，通過參數調節，軟件可發出超低、超高、超時長的音。比如歌曲《初音未來的消失》，以每秒240詞的語速挑戰人類演唱速度的極限。“人們對電子音樂審美滿足，主要表現在新奇的音色追求和另類的聽感空間的營造?！盵13]因此也有創作者就以電子音為主題進行創造，追求人類無法到達的音高、音色、音質的表現。

由于Vocaloid軟件的購買成本低、操作簡單，受專業音樂創作的條例約束少，其技術更易被大眾接受。Vocaloid還存在擬人化的虛擬形象，能夠通過MMD軟件、VR、全息影像技術讓受眾感受到虛擬形象的“超真實”存在，且虛擬形象的擁有者在保護版權的同時非常尊重消費者的創作自由，大大刺激了消費者的想象力和創作欲望。因此，專業或非專業音樂創作群體在進行創作時，更容易突破傳統的創作理念，發掘出傳統創作無法想象的音樂元素。又由于每個個體的生活環境、文化背景、受教育程度等的不同，在審美的過程中，即使面對同一個審美對象，，不同個體也會有不同的審美表現?？梢娫赩ocaloid音樂創作中的審美趨于個性化、多元化，甚至是極端化。

（二）以Vocaloid中文曲為例

Vocaloid中文曲是以Vocaloid軟件為基礎采用中文聲源進行創作的曲子，創作元素大多涉及在古風、電子國風、搞笑、暗黑童話、詭異、病嬌等。

《達拉崩吧》[14]是由虛擬歌姬洛天依與言合聯合演唱的一首歌曲，時長為3分28秒。此曲講述的是一個“老掉牙”的勇者斗惡龍的故事，曲子開頭以“清脆的馬蹄聲”引入十分有設計感。據作者本人介紹，歌曲與歌曲視頻本身就是對自己某種惡趣味思想的完成?！哆_拉崩吧》一曲中略帶無厘頭的歌詞以敘述故事的方式展現，再搭配詼諧、輕快的伴奏，配上虛擬歌姬獨特的“電子嗓音”。此曲一經發布，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十萬播放量，至今僅這首單曲在嗶哩嗶哩網站上的播放量就接近七百萬，其衍生作品更是涉及動畫、游戲、舞蹈、鬼畜等各個領域。

《罌粟花冠》[15]是由虛擬歌姬洛天依主唱，鏡音連伴唱的一首歌曲，時長3分40秒。此曲講述的是一個有關交流與死亡、孤獨和永生的故事，帶有強烈的陰郁色彩和沉重的歌詞內涵，曲中歌詞“我相信孤獨是無法擺脫的命宿，我相信語言是毀滅思想的機械，我相信交流是盲目無情的揭露……”有不少粉絲表示，存娘（粉絲對作者的愛稱）歌曲的歌詞十分引人思考 ，“一直很喜歡存娘的曲子，感覺就像在讀一本又一本深刻的書，聽的次數越多，感覺自己能從中理解的東西就越多?！盵16]

以Vocaloid為基礎的創作群體在音樂創作中，以表達自己喜好的風格和對現實生活的批判為主，相對于流行音樂來說，其功利性少，更注重自我內心世界及精神狀態的真實表達。比如歌曲《世末歌者》借助虛構的劇情，展現了在現實生活中得不到關注卻又渴望被聆聽的人群的境況;比如歌曲《絕體絕命》既描寫抑郁癥患者的內心掙扎，又對現今的Vocaloid文化圈進行批判、反思與激勵;比如歌曲《女孩你為何踮腳尖》以一個女孩兩次入馬戲團，最終成為馬戲團的一員的故事，比喻現實生活中純真的孩子也終究逃不過成為世俗大人的命運;比如歌曲《笨鳥先飛》《抄襲thief》《Political不正確》都是反映的網絡抄襲、網絡暴力現象等等。盡管Vocaloid中文曲也不乏商業性的存在，但絕大多數的創作都是來自于不同創作者對所處社會的現實表達與情感體現。

三、結語

Vocaloid本身與基于Vocaloid開發的虛擬歌姬為受眾提供了巨大的虛擬現實創作空間，“在虛擬現實中，人們可以隨意隱去社會真實性，不必考慮現實物質世界中的社會道德規范和行為約束?！盵17]Vocaloid的受眾大部分為青少年，Vocaloid與虛擬歌姬給予青少年對“虛擬客體”的完全控制權與超真實感，都會引誘青少年自我主體權利意識的膨脹和對虛擬與現實的混淆，長期沉浸其中，容易產生逃避現實、情緒抑郁、喪失自我等心理狀態。但不可否認的是，Vocaloid也為社會帶來了一系列的積極影響，除了上文所述的為普通人的音樂夢提供機會，也帶動了一系列相關產業的經濟發展，為人類生活提供新的社群文化。其采用數字復制技術直接對人聲進行復制的創作方式，也對人類歌唱能力發起了一次挑戰。

至今，Vocaloid在中國、美國、日本、韓國等多個國家皆有使用，其擬人化的形象也在傳播的過程中大放異彩。Vocaloid作為電子音樂技術的代表之一，已經在電子音樂創作領域取得了巨大發展。筆者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Vocaloid將會為大家帶來更多驚喜。

注釋：

[1]即日語范疇的派生詞，-oid為“類似的”意思。

[2]即Kenmochi Hideki。

[3]楊心祎《歌聲合成技術與應用探究》，江蘇：南京藝術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第25頁。

[4]即歌曲編輯器。

[5]即音源庫。

[6]動漫大辭典編輯室編《動漫大辭典3電子游戲 虛擬偶像》，北京：航空工業出版社，2014年，第176頁。

[7]（日）小山昌宏，須川亞紀子《日本動漫研究入門》，北京：海洋出版社，2017年，第122頁。

[8]張婧《虛擬歌姬點燃草根音樂》，南方日報，2012年，第15版。

[9]Up主：指在視頻網站、論壇、ftp站點上傳視頻音頻文件的人。up是upload（上傳）的簡稱，是一個日本傳入的網絡詞匯，在國內ACGN視頻網被經常使用。

[10]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2420034，2019年11月29日引自嗶哩嗶哩專欄《專訪教主ilem：我是垂直平臺里的垂直人》。

[11]宋岸《從“初音未來”看虛擬歌手對音樂文化的影響》，廣東：暨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年，第10頁。

[12]即性別參數，通過改變共振峰來改變音色。

[13]馮杰《關于電子音樂審美的新思考》，《樂器》，2009年07期，第55頁。

[14]ilem的原創歌曲，于2017年3月25日在嗶哩嗶哩網站發布2017年4月2日，獲Vsinger創作征集大賽“音樂作品創作賽”銀獎。2018年12月31日，薛之謙、洛天依在2019江蘇衛視跨年演唱會上演唱此曲。2019年10月13日，那英在《蒙面唱將猜猜猜第四季》音樂真人秀節目上演唱此曲，等等。

[15]JUSF周存的原創歌曲，于2014年5月15日上傳于嗶哩嗶哩網站，是作者此前創歌曲《向內生長》和《烏合之眾》的姊妹曲。

[16]來自2014年5月15日網友“最高の友逹“的評論。

[17]石敏，申小留《虛擬現實結束社會影響的哲學思考》，《華北電力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01期，第100頁。

參考文獻：

[1]楊心祎.歌聲合成技術與應用探究[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2015年.

[2]宋岸邊.從“初音未來”看虛擬歌手對音樂文化的影響[D].廣州：暨南大學，2017年.

[3]馮杰.關于電子音樂審美的新思考[J].樂器，2009，（07）.

[4]魏丹.虛擬音樂角色的音樂文化與傳播影響——以“初音未來”為例[J].音樂傳播，2016，（01）.

[5]張婧.虛擬歌姬點燃草根音樂夢[N].南方日報，2012-11-01.